062:禮品
一頓洋溢著溫情的晚飯結(jié)束,楚夫人露出乏意,叮囑明玉:“早些歇著,你身子單薄,這些日子也累壞了,好好養(yǎng)幾日。”
明玉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隨著楚云飛告退。回到屋里,楚云飛便先去凈房沐浴更衣,香桃迎上來低聲道:“奴婢已經(jīng)毀了,沒人發(fā)現(xiàn)。”
想了想又道:“這事兒要不要與姑爺說一聲?”
明玉還有別的事和楚云飛商議,雖然后宅屬于女人掌管的范圍,但多少也要征求丈夫的意見。四老爺那樣的人,四太太也會事事都和他說一說。
明玉點(diǎn)頭,香桃笑著又道:“周嬤嬤今兒出去了,暫且上夜的就由奴婢、落英、落翹輪換著來可好?”
明玉在陳家早已習(xí)慣晚上獨(dú)睡,可想到昨兒晚上楚云飛起身給她倒茶,她倒有些不好意思,點(diǎn)點(diǎn)頭道:“暫時(shí)這樣安排著吧,你早些下去歇著,明兒把東西都理一理。”
“奴婢不累。”說罷去柜子里找了衣裳出來,等楚云飛從凈房出來,候著的粗使婆子重新?lián)Q了熱水,明玉泡了一會兒熱水澡,反而把倦意都泡沒了。
楚云飛坐在燈下看書,明玉將屋里丫頭支推出去,這才走過來,卻發(fā)現(xiàn)楚云飛看得是《司馬法》,明玉暗暗吃驚。
陳家是侍書之家,鼓勵(lì)族中男子讀書考功名,像這一類的書也有,只是大家都很少去看,基本都收藏在陳老太太的藏書閣里。何況,這些書與科考并沒有益處。
楚云飛現(xiàn)在不看與科考有利的《大學(xué)》、《中庸》一類,反而看起這些書。明玉目光一掃,楚云飛手邊還有一本,竟然是《神機(jī)制敵太白陰經(jīng)》,她忍不住拿起來翻閱。這套書陳老太太的藏書閣里也有,但不全,缺了五卷。陳老太太酷愛藏書,特別是這樣的孤本,都仔細(xì)地收起來,明玉能見到還是前年幫著曬書,偶然翻來看了看,沒想到其間的內(nèi)容并不枯燥乏味,有些還頗為有趣。
明玉正看著,楚云飛忽然笑問:“你也看過這些書?”
“在淮安時(shí),家里有這樣的書,有時(shí)候無趣也拿來看看。”
楚云飛俊眉一挑,明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似打攪了楚云飛,忙將書合上,道:“其實(shí)也不過當(dāng)做閑書看看,看不明白什么。”
楚云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明玉曉得他是明白了自己勸他別把這些書當(dāng)正經(jīng)書看的意思,想到自己身為他的妻子,不覺又紅了臉,低著頭去給他倒了一碗茶來。
楚云飛“啪”的一聲合上書,一邊吃茶一邊隨口閑聊起來:“……舅子們可曾看這些書?”
陳明賢會看,明玉點(diǎn)頭,盡量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自然些,“六哥會看,只是他自個(gè)兒的書房里并沒有這樣的書。”
“你們……祖母允許他看這些雜書?”
陳老太太是會管著孫子們的課業(yè),但陳明賢自幼便十分自律,無需四太太或者陳老太太操心,何況,“這些書也算不得雜書吧?”
明玉想著陳老太太說過的話,笑道:“書乃修身養(yǎng)性之物,只要?jiǎng)e被那些話本子移了性情,這樣的書,還有藥理著作,看一看并沒有什么壞處。”
“祖母果然開通,你看過倒也不足為奇了!”
明玉訕然道:“其實(shí)祖母不許我們女孩兒看這些書。”
陳老太太要她們女孩兒讀書,是為了不做睜眼瞎,亦能知書達(dá)理,明白世間的道理。再來,婚后更好地幫丈夫料理后宅,讓丈夫無后顧之憂。大夏朝沒有女子恩科,女人的活動范圍僅僅限于后宅罷了。
楚云飛盯著有些不自在的嬌妻,偏還做出正兒八經(jīng)的模樣,不覺爽朗地笑起來,道:“如今祖母管不著你了,你喜歡可以隨便看!”
明玉聽出他語氣里調(diào)侃的味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楚云飛笑得更歡了,明玉見狀,賭氣似的道:“既然爺不看書了,妾身還有事兒問問爺?shù)囊馑肌!?br/>
楚云飛斂了笑,明玉這才道:“今兒見了屋里下面所有人,除開妾身跟來的這幾個(gè),蓮月原是母親身邊的,她讀過書,一手的算盤打得不錯(cuò),以后可以幫著算賬,妾身想讓她和香桃一道管著屋里的銀錢……”
便將如何安置屋里丫頭的想法都說出來,落英、落翹還和以前一樣,管著衣裳等物,菊影、菊香負(fù)責(zé)打掃,香桃?guī)б粋€(gè),蓮月帶一個(gè),其他的不做改變,“……書房那一塊,就讓落翹和惠香負(fù)責(zé),落翹研磨還不錯(cuò)。”
至于春蕊,明玉猶豫了一下,將今兒春蕊打碎東西的事兒說了,“……看起來也不是那么毛躁的人。”
楚云飛微微蹙眉,半晌才問:“春蕊是誰?你身邊好像沒這個(gè)丫頭。”
明玉訝異地看了楚云飛一眼,沒想到他對自己身邊有些什么人都曉得。
楚云飛道:“你覺得如何安排好,就如何安排。”
并沒有提出什么異議,明玉這才把楚鳳怡的事說出來,省略了她曉得楚鳳怡心屬徐之謙這一部分。楚云飛沉著臉,冷聲道:“鳳怡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明玉唬了一跳,忙道:“那信我已經(jīng)毀了,并沒有多少人曉得,只是,此事頗有蹊蹺,六妹妹是過來了一趟,若是不小心落下,不會那么隱蔽……”
但若不是春蕊失手打了茶碗,明玉大概也不會那么快就發(fā)現(xiàn),若是等打掃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了,知道的人就多了。而那封信,還有春蕊身上的香粉味道。
楚云飛扭頭見明玉一臉緊張,神色不覺軟了下來,楚鳳怡的心思,和明玉的遭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同之處是,楚鳳怡主動,明玉被動,難道是他們聽說了什么?
“你身邊那幾個(gè)人也都是從淮安跟著來的?”
明玉不明白楚云飛怎么會突然這樣問,倒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本來還有兩個(gè),可惜已經(jīng)沒了,這幾個(gè)除了香桃原來是太太身邊的人,其他的都是跟了我?guī)啄甑摹!?br/>
又猛然間反應(yīng)過來,明玉道:“她們都很好。”
曉得明玉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楚云飛想解釋,轉(zhuǎn)念又覺得舊話重提不外乎是在傷口上撒鹽,嘆了一聲道:“我并沒說她們不好,既然是你用慣了的人,你了解她們,她們也了解你。”
明玉微微蹙了蹙眉頭,楚云飛忽然站起身,道:“時(shí)辰不早了,早些歇著吧。”
說罷拿起書,開了門出去。明玉怔怔地坐了半晌,見他還沒回來,也只好先去睡了。結(jié)果剛爬上床,耳邊就傳來楚云飛的腳步聲。很快,他便在身邊躺下了。明玉暗暗地松了口氣,雖然是夫妻,到底相處起來還有些尷尬,他大概是曉得自己不自在。
可今天是第二晚,昨兒晚上她看得出其實(shí)他也極力抑制……明玉越想越緊張,暗暗地告誡自己,這是身為妻子的職責(zé),可當(dāng)他的手臂伸過來,整個(gè)身子還是不由得緊繃。耳邊似有似無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楚云飛低沉地道:“早些睡吧,別想那么多。”
別想那多,是為剛才的事兒,還是眼下的事兒?明玉猶豫了半晌,還是沒忍住,低聲道:“那時(shí)候香桃一直陪著我,給了我很多鼓勵(lì)。落英她們也因此吃了不少的苦頭,青桔更是為此送了性命,若不是她們和太太、姐姐、六哥,大概……”
大概自己也堅(jiān)持不下來,明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嗓音淡然,楚云飛卻覺得心間一悸,手臂上的力道不覺緊了兩分,心里的決定也跟著堅(jiān)定了兩分,從嘴里冒出來的話,卻是他自己也不曾料到的溫柔:“以后別想這些事,把這些都忘了。”
他叫自己不要想的就是這些?明玉忍不住扭頭看了楚云飛一眼,床幔外面點(diǎn)著一盞燈,柔和的光線下,閉著眼的楚云飛沒有白日里看起來那么兇,連本來棱角分明有些僵硬的面部線條也柔和了許多似的。
明玉忽然覺得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側(cè)過身閉上眼。楚云飛一動不動,沒過多久便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
隔天早起,楚云飛已是一身清爽,見明玉醒來,道:“一會子你過去給母親請安,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明玉忙答應(yīng)了一聲,楚云飛一走,香桃等人便進(jìn)來。蓮月、惠香也在其中,卻沒見到春蕊,不等明玉出口詢問,香桃就道:“春蕊病了。”
明玉愣了愣,香桃眼底帶著兩分了然,春蕊倒是識時(shí)務(wù),曉得自己給自己找借口。
“奴婢已叫門上的婆子去請慣常來咱們府上走動的郎中。”
“務(wù)必要請郎中好好看看,沒得她才來咱們屋里就病得厲害。”明玉這話看似清淡,其實(shí)已泄露她的不滿。
即便現(xiàn)在不讓春蕊出去,但也不會叫她進(jìn)屋里來了。蓮月看了明玉一眼,明玉恰好也看著她,笑著吩咐道:“一會子和香桃一起,把我的東西理一理,不常用的登記入庫。香桃不識字,你幫著寫。”
蓮月神色一凜,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玉喜歡她不藏拙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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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jì)是小果太護(hù)疼了,實(shí)在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