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笑容中透著欣慰，并不責(zé)怪婆子多嘴，點著頭重復(fù)道：“都是云兒安排的。”她這么親昵地稱呼，這個云兒，自然就是她的兒子楚云飛。
    那婆子見四太太、明菲、明玉都很驚訝的樣子，楚夫人又不曾責(zé)怪她多嘴，緊接著又道：“夫人和姑娘們住的屋子怎么擺放，怎么安置，都是四爺裁度著吩咐我們辦的！”
    語氣里滿滿的都是驕傲，明玉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看起來很兇的年輕人……
    四太太卻暗暗地蹙眉，楚云飛已是二十三四的大男人，他們的家情況雖知道一些，但畢竟這么多年不曾聯(lián)系，也不是十分清楚。可二十三四的男人，沒成親倒不算十分奇怪，婆子這話看似是說他能干，若他是女兒身，把這些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拇_算是十分能干的人，但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就有不務(wù)正業(yè)，每天圍著這些瑣事的嫌疑。
    看似是表揚，實際上卻是說他只知道在后宅轉(zhuǎn)悠。四太太想起她暫住的屋子，就是個能干的婦道人家，也不可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收拾的那么整齊舒適，且每一處的布置都恰到好處，叫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想到這里，四太太忍不住多看了那說話的婆子一眼，打量起這位婆子來。五十來歲的光景，穿著八九成新的翠藍(lán)色襖子，手腕上一對赤銀鐲子，中等身材，看起來很干練的樣子。
    然而，楚夫人似乎并不覺得婆子的話不妥，望著四太太，似乎在期盼得到四太太的認(rèn)同，四太太才笑著道：“云飛這孩子真是細(xì)心。”
    楚夫人欣慰地笑著，見明菲、明玉都沒動筷子，忙道：“快吃把，這天氣一會子就冷了！”
    四太太不再客氣，拿起筷子，明菲和明玉才拿起筷子，席間楚夫人一直在給她們母女三人布菜，很熱情地勸她們?nèi)硕喑砸恍Ｒ蛩裏崆椋齻€人這一頓都吃得很飽。吃了飯，楚夫人安排人進來收拾桌子，她們便隨著楚夫人去正屋，剛吃了一盞茶，就有丫頭進來稟報：“四爺和陳家六爺、徐小爺進來了。”
    楚夫人和四太太臉上同時露出喜色，如果單是陳明賢一人，明菲和明玉自然不必回避，這會子多了楚云飛和徐之謙，她們兩個自然不方便見的，四太太便吩咐明菲和明玉先回屋里去歇著。
    翠蘭、香桃等已吃了飯，在門外候著，見明菲和明玉出來，兩人忙把大氅拿給她們穿上，從剛才走過的路朝后面的院子去。
    兩人先去看了明芳，明芳才吃了些東西睡下了，蔡姨娘在床邊守著，屋里靜悄悄的，她們不好打攪，就退了出來。雖然這一路還算順利，到底趕路不比平常，那船只又搖搖晃晃的，總叫人睡得不安慰，且船上也不及屋里暖和，這會子吃了東西，兩人都有些倦意。
    明玉回到屋里，落翹、落英和周嬤嬤已把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勸著明玉也躺下歇歇。明玉也不知道下午還有沒有別的事，便脫了外面的襖子，和衣在炕上歪著。不知不覺竟睡過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聽見屋里有人走動，明玉就醒過來。周嬤嬤圍著爐子烤火，香桃端著一盤子點心從外面進來，見明玉睜開眼，就忙放下盤子，走過來笑道：“小姐醒了？是不是太熱了？”
    直沽也睡炕，初初只是覺得暖和，這一覺睡下來，竟然冒了一身的汗。明玉摸了摸熱烘烘的臉頰，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暗了一些，忙問：“什么時辰了？”
    “申時三刻吧。”香桃一邊回答，見明玉起身忙又過來攙扶，“冬天黑得早，奴婢見太太、十小姐屋里還安安靜靜的，小姐要不要再躺會兒？”
    明玉搖了搖頭，香桃便喊了一聲落翹，不多時落英和落翹領(lǐng)著兩個小丫頭一前一后進來，幾個丫頭服侍著明玉穿了衣裳，又出去要了一盆熱水。明玉微微蹙眉，香桃就笑道：“小姐快洗把臉吧，這院子有個小廚房，里面也收拾的很整潔，還安排了兩位粗實婆子，一直備著熱水呢！”
    她們不過來暫住，具體也不知道要住幾天，卻這樣勞師動眾。熱水已經(jīng)打來了，明玉洗了把臉，立即覺得清醒了許多。香桃手巧，一邊快速地給明玉梳頭，一邊道：“小姐睡著了后，楚夫人身邊的蓮蓉姐姐還來瞧了一回。蓮蓉姐姐，就是今兒咱們來了后，那位安頓十五小姐看大夫的。”
    明玉想到那個看起來很干練的大丫頭，原來叫蓮蓉。笑問：“她來可是有什么事兒？”
    香桃搖頭笑道：“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就問小姐愛吃什么，后來又去問了翠蘭，還問了蔡姨娘，太太屋里的香蓮，她也問過了，說是楚四爺叫問的。”
    這樣細(xì)心周到？明玉有些懷疑地蹙起眉頭，又想到四太太的打算，她忙把疑惑拋開了，香桃卻忍不住道：“就是咱們六爺，也是細(xì)心的，卻也沒這樣細(xì)心過！”
    周嬤嬤聽了，瞪眼道：“別渾說，咱們六爺要考科舉，太太那里會叫他在這些事兒上分心？”
    香桃笑問：“難道楚四爺就不用考科舉了么？我聽太太說過，楚家原來是做生意的商人，后來發(fā)跡就漸漸把生意都歇了，鼓勵族里的子弟讀書考科舉。咱們今兒來，也只有楚四爺在張羅，聽說楚二夫人和楚家大夫人嫡子、庶子也有好幾個，今兒可都在先生哪兒讀書呢！”
    周嬤嬤自然曉得，當(dāng)初楚家求娶了秦家的嫡女，也就是現(xiàn)在楚夫人，為的就是洗白商人出身，提高地位。香桃這話，問的她也答不出來，故意板著臉道：“別人家的事兒，那里容得外人說話？”
    香桃笑呵呵道：“我也不過覺得好奇罷了，楚四爺看起來可比咱們六爺年紀(jì)大，瞧著似乎都沒什么正經(jīng)的事兒做。”
    周嬤嬤冷哼一聲道：“人家即便不做什么，也餓不死！”
    “俗話說，坐吃山空，再多的東西，哪里就容得世世代代消受下去的？那銀子又不會自個兒生銀子……”
    就她們才來的這半天，見過的丫頭婆子數(shù)也數(shù)不清，就連三等丫頭身上穿得也都是極好的衣裳，遠(yuǎn)得不說，就說她們這些做下人暫住的地方，那屋里擺放的家什也都是成套成套的好東西。即便比不得四太太、明菲、明玉她們暫住的屋子，可也比明玉在淮安住的屋子強。
    這些都是楚云飛安排的，他沒有正經(jīng)的事兒做，卻這樣大手大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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