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瀾本還想反駁兩句卻被王氏呵斥道:“還不謝謝大伯娘和長姐姐的教導。”說完還不忘諂媚的望著周氏道:“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回去定會好好教導,今天的事情真是對不住嫂嫂和熙姐兒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周氏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她的目的達到就好了,秦熙自然也是裝的好,她現(xiàn)如今用不著不依不饒,還有更多的好戲在后頭呢,一把捏死就沒得玩兒了,更何況把她們逼急了反過來咬她一口不劃算。
二房本想給大房一個下馬威,卻不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得十分不愉快。
特別是王氏,對這個便宜女兒越看越覺得膈應,回來后越琢磨周氏的話越覺得秦瀾是故意這般的,她疑心重,況且又不是自己親生的,自然免不了諸多懷疑。
而且往日秦瀾是什么性子她也是知根知底的,這丫頭心思及深,難保她是一心一意跟自己,所以一回到二房,王氏就拿出了嫡母的威嚴,罰秦瀾在花廳跪兩個時辰。
秦瀾在秦熙哪里吃了虧想著回來在母親身上找補一番,卻不料還被罰跪,心里恨得快滴出水來。
她跪在那里,心里全是對秦熙的恨,緊緊咬著銀牙,像是要把誰生吞活剝一般,秦熙,我和你勢不兩立,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瀾在花廳跪了兩個時辰,連晚膳都沒用,只是一門心思想到底是哪里做得讓母親不滿意了。
隨身伺候的丫頭紫衣急的不行,“小姐,要不你先吃點糕點墊墊胃吧,這樣下去如何行啊,若是身體出了問題……”
“沒事,這番我讓娘親受氣,本是不孝,若是娘親不肯原諒我,我便不起來。”秦瀾低著頭,聲音蒙蒙的,還帶著些哭聲,那聲音聽著就讓人揪心。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王氏過來才這樣說,現(xiàn)在最要緊的可是先穩(wěn)固在嫡母心中的位置。
王氏氣歸氣可也是無可奈何,誰讓自己沒孩子呢?
她現(xiàn)在的目的無非是挫挫秦瀾在自己跟前的脾氣,雖然一直這丫頭在自己跟前也是伏低做小,不過難保她往后心思不變,為了長久她也得謹慎。
既然目的達到了,她也就是收起了嚴厲,回到了那個慈母該有的樣子。
“還不快把小姐扶起來,我是氣糊涂了,難道你們一個個都是些見低踩低的,要不我去給老太太說一聲,把你們都送到大房去罷。”
“奴婢不敢,請?zhí)熈P。”一聽這話,屋里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圈。
“罷了罷了,都下去吧。”王氏一揮手,眾人紛紛領命退出去。
其實王氏思來想也隱隱覺得有些明白了,今兒這事兒也看出了大房心思不簡單呢,說到底她可就秦瀾這么一個孩子,縱然再有翻出花的本事兒,她也生不出孩子的,若是母女兩人離心了,怕是以后就便宜了大房呢。
“你也快起來吧,這是怎得?故意跟娘面前難堪嗎?”
“娘。”秦瀾見王氏來什么委屈都化作眼淚,抱著王氏不肯撒手。
“我以為娘親再也不理會瀾兒了呢?”
“傻孩子,你就是娘親的寶貝疙瘩,誰我都可以不理,怎么會不理我的寶貝兒呢。”王氏抱著秦瀾好一番哄著。
“娘親,今天是瀾兒著急了,考慮不周,害的娘親難堪,是女兒不孝。”秦瀾抱著王氏就是好一番表孝心,她知道自己離開這個母親就什么都不是,現(xiàn)下一定要好好靠著這個嫡母。
“好孩子,娘都知道,你也是想為二房爭氣,娘不怪你。”
秦瀾吸吸鼻子,腫著一雙眼睛,臉上還掛著淚痕,說:“娘親,為何我瞧著今日秦熙沒什么變化了呀,反而比前兒看起來還正常了,而且大伯娘明顯也不如以前那般好說話了?是不是張郎中的藥沒有作用?”若真是那樣,過幾日的計劃可要如何實施,難道就讓秦熙一直這般高高在上,她不甘心啊。
王氏也詫異,心下十分不明白,可是張郎中確定的說了他的藥沒問題,而且他是父親的人斷不可能背叛她們的,況且他一家老小的命還在她們手上呢?給他十個膽子,他也是斷斷不敢做出違逆她們的事情的。
難道是那丫頭沒喝藥,也不能夠啊,她派過去的丫頭可是事無巨細的給她匯報全了。而且在小院子的時候那丫頭還試探了秦熙一番,明明一刺激就跟個火藥桶一般,攔都攔不住,那丫頭還為此傷了手。
“娘親”秦瀾見王氏臉上陰晴不定,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心下十分沒底氣了。
“這事兒不好說,娘也沒有想明白呢。”
“那咱們還能依照計劃行事嗎?”秦瀾殷切的望著王氏,她不能放棄啊,她一定要讓秦熙在京城貴女中抬不起頭來。
王氏略一沉眉,冷笑一聲道:“哼,計劃肯定得修改一番了,縱然那丫頭能翻天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更何況那日人多眼雜,若真做出點什么事情,她一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能有多會狡辯?而且長公主又要給咱們撐腰,我可要看看她能有多大的底氣跟公主對著干。”
聽到王氏這般說秦瀾放心了,不過隨即又問:“那我們要怎么做呢?”
王氏嘴角微微向上翹了一下,說:“以前是我心善了,既然這丫頭不識好歹,咱們就得毀她狠一些,讓她一輩子沒臉見人,連同著那個鎮(zhèn)國將軍府也被打臉,甚至還不認她這個外孫女更好。”說完王氏自顧著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我們能做到嗎?”秦瀾有些不自信的問,今天秦熙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她還會任由她們算計嗎?
王氏笑笑道:“你過來。”
秦瀾立即附耳過去,想聽聽嫡母到底有何好辦法。
王氏越說秦瀾越興奮,還掛著淚痕的臉頰已經(jīng)笑開了花,最后興奮得直點頭說:“娘親,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好了。”秦瀾一掃剛才一臉的陰霾,迫切希望時間能再過快些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瞧著秦熙匍匐在她腳邊的樣子。
周氏知道這次老太太讓秦熙跟著二房定是沒安好心,可是又不知道別人會出什么陰毒的招,自然沒有應對的方法,只得回大房后細細叮囑自己女兒。
只是大房這邊前腳才剛進花廳,外面小丫鬟就急匆匆的來報“太太,四太太帶著三小姐過來了看望大小姐了。”
秦熙看看母親,周氏也看看自己女兒,臉上皆有不解的神情。
說起來這四房可一直是個比較隱形的存在啊,別說主動來大房,就是在外面遇上除非避不開她才會主動跟打招呼,今天竟然主動過來怎么能讓人不覺得奇怪呢?
不過來著是客,周氏也不可能因為奇怪就把人攔在外面,命丫頭請了四太太進來。
不一會兒四太太就帶著女兒秦芷進到了花廳。
她一進來還比較局促,雖然臉上帶著笑意,可是那種坐立不安的局促感還是很容易暴露出來。
連秦熙都發(fā)現(xiàn)了,周氏自然也看出來了,她忙請母女倆落座,又命人備了茶水和瓜果,周氏言語溫和倒是能很快瓦解人的緊張。
四太太江氏到底是年歲大了,沒一會兒就恢復了正常,可秦芷卻一直不安的緊緊挨著自己母親,連看秦熙和周氏的眼神都怯生生的,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
四太太進來半響也沒說話,空氣中飄著一陣尷尬,好在周氏比較善解人意,見她欲言又止樣子,對一旁的秦熙說道:“熙兒快帶三妹妹去看看父親送給你的那只小狗啊,看看它是不是又調皮了。”
秦熙立即領會了母親的意思,起身笑瞇瞇的對秦芷說:“三妹妹快跟我去看看吧,那小狗可好玩兒了。”
她伸出了友誼的小手,也如同真的是十多歲的孩同一樣真摯,只是秦芷還有些怕,被自己母親推了推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秦熙手心。
兩個小姐出去了,伺候的人自然也就跟上去了,四房過來沒帶奴仆,一時間花廳就只剩下了兩位主子和周氏身邊的嬤嬤。
“弟妹可是有話與我說?”周氏問。
四太太躊躇一下,才低聲道:“什么都瞞不住嫂子呢。”
周氏笑笑沒說話,靜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四太太見周氏并未露出反感之色,這才悠悠的開口,說:“大嫂,弟妹此番來是有求于大嫂的,還望大嫂定要幫我一幫啊。”
周氏有些不解的望著江氏,這有什么事情她不去找老太太或者二房倒先來找自己,難不成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
她伸手扶著正要行禮的江氏道:“弟妹有何事?咱們妯娌間若真有什么事兒我這做嫂嫂的肯定不能袖手旁觀,倒受不起弟妹這樣的大禮了。”
江氏聽完只得又坐了下去道:“嫂嫂也知道我家芷兒生性膽小,又不大愛說話,老太爺壽辰何等重要的事情啊,我真怕她那一日出什么差錯啊。”
江氏雖然看起來不愛言語,又冷冷的,跟誰都說不上話,可在這侯府這么多年自然還是分得清好壞的。
庶出的三房四房本就一直不受待見,自己丈夫官職又小還在郊縣,兒子年紀也不大,女兒更是不夠伶俐,要在這侯府活的安然自然要比任何人都小心。
她比不過大房二房,自然不比,也沒三房的手腕,在這個時候她不敢信任二房,只能求到大房上來了。
二房的心思她是知道的,雖然他們四房一直表現(xiàn)的不愿意爭搶這世子位置,當然也輪不上他們,可是二房那小肚雞腸容忍的了誰?
江氏本打算乘著這一次好好為自己女兒謀一個好未來,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安樂和睦,若是在這茬上出了什么事兒,那女兒可是毀了一生啊。
周氏沒直接接到她這話題往更深處接,而是說:“弟妹放心,芷兒也是話少些,性子安靜些,定不會出什么岔子的。”
周氏也不傻,她還摸不清江氏來這邊的真正目的怎么可能冒冒然然的就說出什么讓人留話柄的話來,江氏聽完倒愈發(fā)著急了,說:“嫂嫂,我與您說實話吧,其實二房派人找過我了,讓我配合著在老太爺壽辰那天為難熙姐兒來著,我沒同意,今日老太太又說讓芷兒跟著二房學習,我是擔心啊。”
她終于是說了實話,周氏聽完肯定是震驚,不過也沒太表現(xiàn)出來,“弟妹這不利團結的話可不能亂說啊。”
“嫂嫂你相信我,這事兒千真萬確呢,我若不是走投無路斷不敢來麻煩嫂嫂的。”江氏其實不是出于好心才沒答應二房,是大房二房她都惹不起,可是對比二房,她覺得大房才是更惹不起的主。
二房在侯府頂多就是耍耍小心眼,出了這侯府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可是大房不一樣,周氏不一樣了,出了這侯府大房都是別人惹不起的主。
所以權衡利弊和思前想后之后江氏覺得重要得罪一方,那就得罪二房吧,畢竟周氏為人在有眼睛的人眼里都比王氏好太多。
周氏面上裝作為難的樣子,說:“若真是這樣,我定然會好好保護我的熙兒的,也好讓那些個人看看我周家可是惹不惹的起。”
其實江氏的話周氏是信了一半,畢竟二房這行為愈發(fā)過分了,以前她總是會多忍讓,覺得沒必要,現(xiàn)在看來她一味的忍讓還讓別人以為她好欺負了。
所以這話她也故意這么說的,對于江氏她多少還是有點不交心的,這話也算是個警告,若江氏要與二房說她也不怕,周家確實是她的后盾,在皇城能跟周家公然叫板的還真沒有幾個。
“嫂嫂,如此還望嫂嫂多看顧一下芷兒,那孩子……”江氏沒說完便掩面低泣了幾聲,說道孩子上沒有母親能夠狠心的。
周氏也是做母親的人,自然也能感同身受,不過侯府中難得有真正貼心的,對于江氏這件事,她不敢太表態(tài),只能說:“弟妹放心,芷兒也是我的侄女兒,若真有人欺負于她,我這個做伯娘的也不是那種連話語都不說一句的。”
江氏聽完周氏的話,忙道了聲:“謝謝嫂嫂。”
其實周氏說道這個份上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畢竟兩房交集本就少,在這侯門深宅中都是個人顧著個人,能得她這一句也是安慰了。
秦熙上一世對秦芷的映像極少,只記得這個妹妹最后嫁到了江南,夫家是挺富足的皇商,對秦芷好不好就不清楚了,而且這路途遙遠又難得回京城一趟,秦熙自然就對這個妹妹沒什么映像了,不過四太太她倒是知道的,自女兒出嫁后更是郁郁寡歡了,在秦家還沒出事前就撒手人寰了。
想必秦芷過得是不算好吧,若不然四太太不至于如此。
加上上一世秦熙這才算是第一次與秦芷認真的相處,其實她發(fā)現(xiàn)這個妹妹除了但小些,別的都挺好的。
其實說起來秦芷正經(jīng)算起來比秦瀾還大些,按理她才是二小姐,可是秦瀾不高興了,覺得在四房之后便像庶出,不像正經(jīng)嫡出小姐了。
就這樣硬生生的讓丫頭婆子都改口叫她二小姐了,四房本就人微言輕不能反駁什么,這么沒一年,秦芷便硬生生被人叫成了三小姐。
“大姐姐,我以后可以經(jīng)常來玩兒嗎?”秦芷很喜歡這個小奶狗,簡直是愛不釋手,很想多玩一會兒,可是知道母親離開自己就得離開,眼看著母親都快出來了,她才大著膽子問一句。
其實今日母親要帶自己過來她還是有些排斥的,在侯府她誰都惹不起,只能躲在四房,母親身后。
可母親今日卻突然說她應該學著怎么跟別人相處了,便不由分說的把她帶了出來。
好在這個大姐姐比想象中還好相處,雖然也不怎么愛說話,可是跟她一起卻能感受到她的友好,所以她才貿(mào)然問了這一句。
其實說完她就后悔了,有些不安的看著秦熙。
秦熙看著她眼里的怯弱笑道:“當然可以啊,三妹妹想來便來,大姐姐這里可不止有小狗,還有別的,三妹妹喜歡常來就是了。”
秦芷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點了點頭,心下也放松了些。
江氏出來的時候看到秦芷與秦熙相處似乎很愉快,心里不由的高興了些,今天這一趟果然沒來錯,她這一次賭對了。
其實二房讓她聯(lián)手算計大房這事兒是她撒謊了,她只是無意中聽到了二房的算計,當時她沒敢動聲色,這事兒一直就放在她心里了。
若不是今日老太太的一番話,她大概還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