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既然回來侯府大房每一日的晨昏定省就不能少,以前姑奶奶還在時候總會說不要為難了小輩,便取消了,現(xiàn)在姑奶奶腿疾犯了被老太爺送去了江南醫(yī)治侯府自然成了老太太做主,這些虛頭巴腦的禮儀又重新樹立起來了。
一大早周氏就帶著秦熙和秦文愷去了老太太吳氏那邊,她們到的時候三房四房太太已經(jīng)到了。
因為秦熙是重活了一世,再見這些人放佛時光在心里流轉(zhuǎn)了一遍,記憶中三房四房是庶出,因為是姨娘所出,雖然一直養(yǎng)在吳氏身邊但吳氏那樣的人又不是親生可想而知在這侯府的地位。
三房太太是江南商賈之女,門戶不大,娘家資產(chǎn)倒是豐厚,自己性子也還活潑些,在府里自然過得還不錯,至少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四房太太娘家比較清貧,父親只是鄉(xiāng)里的一個秀才,自己性子也木訥了一些,在侯府簡直是隱形的存在。
幾人見周氏帶著兒女過來互相起身道了聲安,周氏平常跟她們交集不多交情淡淡的,話也不多安靜的坐在偏廳。
一時間氣氛感覺有些不自在,秦文愷還好,在外話本來就不多,倒是坐的住,秦熙卻有些呆不住,四處看了看。
忽然她感覺身上膠著了一道目光,一抬頭果然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正認真的盯著自己。
他不是別人正是四太太的幺子,才五歲,被養(yǎng)的很好看起來胖嘟嘟的。
許是不太認識秦熙總是很驚奇的盯著她,秦熙覺得好玩兒,沖著他做鬼臉,那小孩兒倒不好意思了嚇得趕緊往自己母親懷里躲。
四太太這才注意到秦熙,秦熙立即迎著她的目光給了一個微笑,四太太也無聲的笑了一下。
三太太本就是閑不住的人,一看立即就熱絡(luò)的聊了起來。
只是周氏性格也淡,都是答的多問的少。
不大一會兒二房也來了,說起來三房跟王氏關(guān)系還挺好,連兩房的兒女關(guān)系都要好些。
三太太的兒子和女兒是雙生子,今年才十歲,一見秦瀾過來,給王氏見了禮,立即甜膩膩的開口叫秦瀾:“二姐姐。”
四太太還是一如既往的躲在最后,秦熙跟著自己母親不動聲色,跟王氏秦瀾也是淡淡的。
外面開始熱熱鬧鬧的,老太太吳氏才被人攙扶著出來了。
其實今天過來問安老太太還有一件事情宣布,那就是老太爺?shù)膲鄢今R上就要到了,往年都是姑奶奶在操持,今年看樣子姑奶奶一時也回不來,便書信了吳氏讓她領(lǐng)著兒媳婦們操辦。
果然大家剛坐下,吳氏就開口了:“聽聞今年長公主會過來,屆時你們可得長些心思,若是在壽辰上做出些個有辱門風的事情,我可是第一個不能饒恕的。”她坐在上座,一副威嚴的樣子。
各房太太一聽,忙起身道:“媳婦們知道,定會好好看住各房姐兒和哥兒們,定不能出了亂子。”
吳氏點點頭,嗯了一聲繼續(xù)道:“最近聽聞愷哥兒身子一直不大好,老大媳婦你就專心照顧愷哥兒便是,這費心的事兒就交給二房做吧。”
周氏本也不太善于做這些,自然樂的清閑,忙應(yīng)允道:“媳婦聽老太太的安排。”
王氏一聽自己婆婆這是特意給自己機會呢,臉上自然樂開了花,“老太太放心,媳婦定當好好操持,不負老太太的期望。”
“你是個會辦事兒的,有你主持我這老婆子倒是放心。”
秦熙在一旁聽到心里冷嗤一聲,她會辦事?那倒是指名道姓她們大房不懂事兒了。
吳氏說完像想起了什么一樣,轉(zhuǎn)頭看了看秦熙,道:“熙姐兒作為大房嫡女,也快及笄了,這一次該跟著你嬸娘好好學學了,往后出去倒不會讓別人說我侯府沒了規(guī)矩,姐兒們也個個都是操持內(nèi)務(wù)的好手。”
周氏聽完吳氏的話下意識的往自己女兒這邊看了一眼,見秦熙臉上沒有異常,倒放心了。
只是秦熙這邊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秦瀾倒開口了,她嬌滴滴的道:“祖母瀾兒也想跟著母親學學呢。”
吳氏十分寵自己這唯一的孫女,一聽她開口當即可呵呵的說:“哪里能少了你這鬼機靈的丫頭,自然也得跟著學的。”
秦瀾一聽忙靠近吳氏懷里撒嬌道:“謝謝祖母。”
吳氏笑笑又道:“老四媳婦也讓秦姿那丫頭跟著學學吧,說起來那丫頭跟大丫頭差不了多少呢。”
沉寂在一旁的四太太聽到老太太點自己的名,這才站出來福了福身子道:“是。”
這么一打岔,秦熙的意見倒是不重要了,根本沒輪上她說話,不過吳氏把她晾夠了,才想起問她:“大丫頭你沒意見吧?”
秦熙面上沒表現(xiàn)出一點的不甘愿和不耐煩,恭敬的道:“祖母放心,熙兒定會好好幫嬸娘,也會謹言慎行,不敢讓侯府和鎮(zhèn)國將軍府蒙羞。”
她這話倒是給吳氏提了個醒,一個小小的侯府算什么,她外祖家可是連當今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秦熙故意說出鎮(zhèn)國將軍府就是讓老太太明白,她們這侯府往后仰仗她外祖家的事情還很多,做事可不能太過分。
吳氏一聽到秦熙搬出自己外祖家心里又忍不住慪出一口血,這小孽障果然是嫌棄她活得夠久了,有個了不起的外祖是有多了不起,說白了還不是草莽出生。
秦瀾自然也會察言觀色,見老太太氣郁,忙起身看著秦熙道:“姐姐你這話可就說差了,京城誰不知道鎮(zhèn)國將軍府打仗還可以,家教卻著實欠妥。上一次周家大姑娘騎著馬兒在城中疾馳,可是好多人都瞧見的,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跟個男子一般,說出去可是惹得好多世家輕看呢。知道是因為家中弟弟受傷,不知道的還道是哪家草莽劫匪呢。”
其實秦瀾也跟老太太一般,她本就出生不好,雖然靠住了王氏這個嫡母,心里還是有點自卑。特別見不慣門第比她高的人,自然一逮著機會就往死里作踐。
秦熙看著秦瀾那副欠扁的樣子,真恨不得沖上去捅她幾刀,不過卻忍住了,上一世加上這一世的仇,可不能讓她那么痛快的了結(jié)。
秦瀾加鑄在自己身上的痛,她會一點點討回來。
周氏一聽秦瀾這般說自家侄女,氣的皺起了眉頭,她既不會心計更不會罵人,這可是苦了自己。
秦熙見狀伸手拍了拍母親的手,然后不緩不急的說:“妹妹說話可要當心些,要知道太`祖皇帝當年最恨這些世家,因為有他們的貪污受賄,買賣官爵才弄得天下民不聊生,若不是太祖皇帝揭竿起義,哪來這大魏盛世。”
秦熙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xù)道:“若說起這草莽,妹妹你到底長了幾個腦袋,誰不知道太祖和我外祖同出師門,這樣的話是你應(yīng)該說的?”她上前一步緊緊盯著秦瀾道。
當年秦熙的外祖父乃是太祖皇帝的師弟,兩人有共同解救老百姓于水火的宏大愿望,可是外祖父只會打仗,所以才擁護了自家?guī)熜肿隽嘶实邸?br />
建國之初,太`祖論功行賞,本來她外祖家是安定王爺,賜國姓穆。
哪知道外祖父嚷嚷著說做王爺太過閑適,不如將軍痛快,還在金鑾殿上承諾以后周家在一天必保穆家天下一天。
太`祖皇帝知道自己師弟這個脾氣也就由著他去了,就算是現(xiàn)在皇帝登基后也對她外祖父禮遇有加,在他跟前從不稱朕,而且見面總是恭敬的喚一聲王叔。
“我我”秦瀾也是逞一時口快,也沒想到平時沒腦子的人突然變得這般厲害。
若是以前的秦熙頂多會出口大罵,說不定還會上前動手,她的目的只是激怒她,讓她德行有虧,卻不想今日她這樣厲害,甚至搬出太祖皇帝。
她秦瀾縱然在不怕她卻也怕皇上啊,這誅滅九族的話可不是誰都敢說的。
吳氏也沒想到這般嚴重,好在她穩(wěn)住了,沒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慶幸之余又有些復(fù)雜的看著秦熙,不知這丫頭最近幾日是換了何種失心瘋,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熙姐兒,瀾姐兒還是孩子,你可不能跟她一般計較,小孩子心直口快哪里沖撞了你這個姐姐,可還要多多包涵才是。”王氏想上前親熱的挽著秦熙卻被她皺著眉躲開了。
她最是惡心二房,可不想跟她們太過親近。
王氏見秦熙冷淡,只好尷尬的去圍著周氏,周氏本也不待見王氏,自然也不回應(yīng),王氏尷尬了一陣,然后又腆著臉笑瞇瞇的說:“大嫂,你說這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瀾姐兒有不對的地方我這個做弟妹的定會好好管教,還請大嫂不要責怪。”
王氏最會拿捏人,她知道秦家真有個好歹大房也會連同受罰,連忙給周氏上眼藥。
周氏跟丈夫關(guān)系好,自然也不是真希望秦家出什么事情,不過表情確實淡淡的:“弟妹說的是,可是卻也該教孩子們更謹言慎行才是,不然這話讓外人聽去了,可不是這么簡單了,到時候不但是侯府怕你王家也難逃一劫啊,畢竟這話出自你嫡女的口中,弟妹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聽周氏這么說,王氏果然臉色一變,狠狠的瞪了秦瀾一眼,平時就覺得這丫頭心思沉,嘴巴毒不是個善茬的主。聽周氏這一提醒她才明白這孩子終究不是自己生的,出了事情她賤命一條生死無謂,大房有鎮(zhèn)國將軍那座大靠山,可不就剩她家一個不受待見的世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