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臨近晌午, 馬車在一處小驛站前停了下來。
趙宴平將包袱留在了車?yán)铮惶嶂酉铝塑嚕娭h大人已經(jīng)站在了車外, 趙宴平不好再抱阿嬌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了凳子。
“進(jìn)去吃個飯, 休整兩刻鐘再出發(fā)。”謝郢安排道, 人有三急,趕了半天路, 大家都要解決下。
驛站通常都是給朝廷傳訊官兵用的,住宿簡陋,飯菜也都是大鍋菜,趙宴平來過一次, 那飯連他一個粗人都覺得難以下咽,更何況謝郢與阿嬌。
趙宴平托驛站小役將六個包子送到廚房熱一熱, 再與其他飯菜一起端過來。
謝郢自去解手了。
趙宴平問阿嬌:“你要不要去?”
阿嬌難為情地點點頭,但這里人生地不熟的, 她有點怕,不敢一個人亂走。
她這樣的容貌,趙宴平也不放心, 示意阿嬌跟著他。
路上遇見幾個雜役,基本都是男的,因為有趙宴平在, 他們沒敢公然盯著阿嬌,但等二人走過去了, 幾個雜役都直勾勾地盯著阿嬌的背影,看著那纖細(xì)的腰款款擺擺,露在外面的側(cè)臉、脖子嬌嫩雪白, 腦海里早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到了地方,趙宴平先檢查一番四周,確定沒藏人,才讓阿嬌進(jìn)去,他在外面守著。
阿嬌從來沒有這么安心過。
兩人都解決了,尋個地方洗了手,再來大堂這邊與謝郢匯合。
“一起坐吧,出門在外,不必講究虛禮。”
謝郢微笑著招呼二人道。
阿嬌看向官爺。
趙宴平道:“我們還是與順哥兒坐吧。”說著坐到了旁邊順哥兒那桌。
謝郢搖搖頭,沒有勉強。
廚房很快送了酒水飯菜來,六個包子因為個頭大,分別裝在兩個碟子里,見一行人分了兩桌,便一桌放了一碟。
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散發(fā)著面香、肉餡兒香,順哥兒看得直吞口水。
謝郢一個人哪吃得了三個,叫趙宴平拿一個過去。
趙宴平自己就能吃仨,但順哥兒那么饞,他只夾了兩個放自己碗里,剩下兩個分別給了阿嬌與順哥兒。
“謝過趙爺嘞!”順哥兒笑得眼睛彎彎,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阿嬌是知道官爺?shù)氖沉康模鹿贍敵圆伙枺龑⑼肜锏陌訆A起來,遞過去道:“我吃米飯就好,這個官爺吃了吧。”
順哥兒嘴里嚼著包子,眼睛在兩人之間打轉(zhuǎn),誰說話就看誰。他從小跟在謝郢身邊,謝郢見過的美人順哥兒幾乎也都見過,倒不至于在阿嬌面前失態(tài)。
趙宴平看都沒看阿嬌,盯著桌子中間清湯寡汁的炒菜道:“你吃,吃不完剩下。”
他氣勢兇,說話也給人教訓(xùn)的感覺。
阿嬌低下頭,安靜吃飯。
順哥兒開玩笑道:“小嫂子不愛吃包子,那就給我吧,我愛吃。”
阿嬌才不要給他,額頭垂得更低了,耳朵尖飛上一抹粉色。
趙宴平淡淡地斜了順哥兒一眼。
順哥兒嘖嘖道:“得了,我還是跟大人拼一桌去吧,不打擾趙爺與小嫂恩愛。”
說著,順哥兒真的捧起碗拿著筷子去了謝郢那一桌。
謝郢笑而不語。
阿嬌臉紅紅的,早知會惹出這些話,她就不該多事。
吃了一個大包子,阿嬌徹底飽了,沒有動驛站里的飯菜。
四人解決了肚子,繼續(xù)趕路。
馬車沿著官道一路顛簸,晌午陽光暖融融的,曬得車?yán)镆才谌诘模捎眯渥訐踝∧樛低荡騻€哈欠,困了。
趙宴平見了,突然弓著腰離開主座,叫她過去躺著。車?yán)锏闹髯辛邅黹L,阿嬌體型嬌小,蜷著腿可以躺。趙宴平九尺高的大個子,想躺都躺不下。
官爺都沒睡,阿嬌哪好意思躺,說什么都不肯去。
趙宴平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拎小雞似的給她拎了過去,然后他坐在側(cè)座,雙手抱胸,閉上眼睛,一副不想再啰嗦的模樣。
官爺對她這么體貼,阿嬌眼底都是笑,輕輕將包袱放在離官爺近的那一頭,阿嬌脫了繡鞋,面朝里躺了下去,雙腿并攏曲起,腰臀自然往后挪,翹了出去,便是她的肩膀,距離長椅的邊緣也只有一掌的距離,一個不注意便可能滾下來。
趙宴平微微睜開眼睛,見她這個姿勢,他故意將雙.腿分開,左膝抵著長椅這頭,這樣她真的翻身,也會先撞到他。
之后,趙宴平也真的打起盹兒來。
官道還算平坦,基本沒有太大的顛簸,阿嬌第一次出遠(yuǎn)門,上午坐了半天,這會兒一躺下,盡管長椅沒有家中的床寬敞舒服,阿嬌還是很快就睡著了,她睡姿也夠乖,并沒有翻來翻去。
趙宴平坐著到底不舒服,瞇一會兒醒一會兒,每次看向阿嬌,她都背對他睡得很香。
突然,馬車一個急停!
趙宴平不受控制地往前晃了下,晃到一半他猛地反應(yīng)過來,本能地反身一跪伸出雙手,正好將翻轉(zhuǎn)下來的阿嬌滿滿接到了懷中。
額頭撞到他的胸膛,驚醒的阿嬌睜開眼睛,才發(fā)覺自己被官爺抱在懷里,她的頭枕著官爺?shù)谋蹚潱难螇|在官爺?shù)耐壬希男⊥葎t被官爺?shù)挠沂直е?br/>
這,這是怎么回事?
阿嬌還迷糊著,趙宴平猜到外面出了事,迅速將渾身綿軟的阿嬌放回長椅上,低聲道:“你待在車?yán)飫e動,我出去看看。”
阿嬌只好呆呆地看著官爺跳了下去。
趙宴平趕到第一輛馬車前,只見順哥兒也跳下來了,正要去扶倒在車前的一個瘦小的布衣老太。
“大人沒事吧?”趙宴平先詢問謝郢的情況。
謝郢搖頭:“我沒事,看看這老太怎么了。”
趙宴平走到順哥兒身邊,見這老太嘴唇發(fā)白滿臉虛汗,他蹲下去先掐老太的人中。
老太悠悠轉(zhuǎn)醒,雙眼茫然地看著趙宴平。
“您剛剛暈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趙宴平問道。
老太想了想,摸著喉嚨道:“渴,頭暈,我弟弟家就在五里地外,求大爺發(fā)發(fā)善心,送我過去吧,我午飯也沒吃,都走了十幾里了,實在走不動了。”
敢情是餓暈的。
趙宴平看向謝郢。
謝郢道:“那便搭她一程,扶你們車上去吧。”
趙宴平頷首,雙手扶住老太肩膀,將人扶上了后面的馬車。
阿嬌聽到聲音了,這會兒已經(jīng)坐回側(cè)座,老太上車后,阿嬌還想扶她一把,誰想老太看到她的臉,竟然冷哼一聲,自己坐到了主位一側(cè)。
阿嬌只覺得莫名其妙。
趙宴平上了車,坐在了長椅靠近阿嬌這一頭。
他沒看見老太避開阿嬌扶的那一幕,馬車出發(fā)后,趙宴平先將水壺遞給老太。
老太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喝完有了精神,老太抹抹嘴,指著阿嬌問趙宴平:“這個小娘子是你媳婦?”
萍水相逢的老太,再走一會兒就分開了,趙宴平無意解釋太多,點點頭。
阿嬌見了,被老太惹起的不快瞬間被甜蜜取代。
未料老太盯著她打量片刻,突然哼著道:“真不懂你們男人,娶媳婦都喜歡娶這種嬌滴滴漂亮的美人,有什么用,什么活都做不好,只會靠一張臉迷惑漢子,迷得漢子連親娘的話都不聽,當(dāng)公公的也向著她,整一個敗家精!”
三言兩語,就讓趙宴平與阿嬌知道了大概,這位老太便是被家里的漂亮兒媳給氣出來的。
可她受了兒媳婦的氣,憑什么拿阿嬌撒火?
阿嬌板起臉來,看在她年紀(jì)一大把的,沒與她計較。
老太卻不滿阿嬌的態(tài)度,拍著趙宴平的胳膊道:“瞧瞧這脾氣大的,我隨便說兩句,她竟然就給我臉色看,難道她在你們家也是這樣對你娘的?”
阿嬌咬唇,真的瞪了老太一眼。
老太更兇了,手指頭指向阿嬌:“你……”
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突然伸出來,將老太的胳膊按了下去,老太扭頭,只見剛剛還好心扶她的男人面若冰霜,冷聲警告她道:“我們好心搭你一路,你再對內(nèi)子不客氣,莫怪我趕你下車。”
老太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當(dāng)場就被趙宴平嚇唬得不敢吭聲了,只偷偷拿眼睛瞪阿嬌。
阿嬌看向窗外,不想理會這個討人厭的老太。
五里地很快就到了,老太探出頭看看,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村莊道:“那就是我弟弟家,你們直接把我送到門口吧?”
趙宴平面無表情:“我們還要趕路,你自己走過去。”
老太被氣得不輕,下了車還在數(shù)落趙宴平又是一個被狐貍精勾住的。
“怎么會有這種人?”隔著窗看著那瘦瘦小小的老太,阿嬌忍不住朝趙宴平抱怨道。
趙宴平辦過那么案子,遇到過更差的,早已見怪不怪。
“喝口水吧。”趙宴平將水壺遞了過來。
阿嬌想起老太的嘴也碰過壺口,偏頭嫌棄道:“她喝過了,到了府城我洗洗再用。”
趙宴平錯愕地看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耍小脾氣,粉嫩嫩的唇嘟了起來,靈動可愛。
緊跟著,趙宴平又意識到一件事,她愛干凈,會嫌棄老太太,可上午兩人一直共用這個水壺,她喝水時沒有露出丁點猶豫,反而小臉泛紅,仿佛,仿佛碰了他喝過的水壺,便等于碰了他的嘴。
“也好。”
趙宴平垂眸擰上蓋子,將水壺扔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