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傻丫8
狗蛋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一片暮色的天空,他張大嘴巴了卻呼吸不到空氣,大腦告訴他,他還溺在河水里,沒有人救他,他即將在這里無聲無息的死去。
他雙手掐住自己的脖頸,心中不停的念叨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一個巴掌忽然把他拍醒了,“喘氣都不會嗎?”
狗蛋猛然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木槿雙手環(huán)抱,低著頭看著這個曾經欺負過傻丫的人。真是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曾經把傻丫推到河里的人自己也落水了,諷刺的是救人的竟然是代替傻丫來到這個世界的木槿。
“是你救了我?”狗蛋驚恐的看著木槿,在瀕臨死亡的那個瞬間,他清清楚楚的看著木槿朝自己游了過來。
木槿不想領這個情,“抱歉,我沒認出你來,否則就不會救你了。”
系統(tǒng):……
狗蛋臉上的表情太精彩了,什么叫羞愧難當,什么叫悔不當初,這兩種情緒都出現(xiàn)在一張臉上,木槿總算是見識了。
狗蛋帶著顫抖的哭腔道:“我當年推你下河,你不恨我嗎?”
木槿冷笑道:“你也體會到了即將溺死的感覺,你告訴我,如果是我推你下河,你恨不恨我?”
狗蛋捂著臉,怎能不恨呢?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才好。
木槿扶起吳安舟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免得提醒我今天干的傻事!”
吳用拿了件衫子披在狗蛋身上,叮囑道:“你快回家吧,你爹娘肯定急壞了。”
狗蛋臉上掛著淚,“我丟了羊,我爹得打死我。”
吳用為難的看著木槿,“這救人是不是得救到底啊?”
木槿道:“行啊,我再給他踹下去。”
吳用:……
狗蛋艱難地爬起來,對著木槿的背影躬身致意,然后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的離開了。
吳用趕上馬車,“我覺得這個孩子挺可憐的。”
木槿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片段,是傻丫在冰冷的河水里掙扎,她不知喝了多少水,喊了多少聲救命,岸上狗蛋和幾個半大的男孩在嘻嘻哈哈的指點發(fā)笑,直到然大叔來了,他把傻丫救起時,右腳被河底銳利的石頭劃破了,汩汩的流著血。
“可憐也不是他欺負別人的理由。”
吳用不知內情,不知傻丫以前受的苦,現(xiàn)在見狗蛋受了罪,自然會同情他。
馬車在崎嶇的小道上前進,忽然馬車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吳管家,停車。”
吳用連忙拉緊韁繩,“怎么了?”
木槿跳下車來,“稍等我一會,我去傳個口信。”
吳用對著木槿的背影喊:“傳什么口信?”
木槿背著身對他揮揮手,“我讓人去撿個孩子。”
到了夜里,梅然提著一盞燈,在村里轉悠。好在這時候村里人都回家了,要不然猛然在夜里看見他銅鈴般的大眼睛,還不嚇死。
他走到一顆老槐樹下,樹下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見到燈光,那身影緩緩抬起頭來。
“狗蛋,你怎么在這?”梅然摸著狗蛋濕漉漉的衣裳,“你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家?”
狗蛋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爹不讓我回家,我丟了家里的羊!”
梅然扶起他,把他摟在懷里,“跟我走,先去換件干凈的衣裳。”
吳用哼著小曲,將馬牽回來,又在馬槽里添了幾把干草。
就在他轉身之際,柴房窗戶上一個古怪的影子驚了他一聲冷汗。什么東西趴在窗戶上?
吳用拿著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搗了搗那團影子。
“哎呦……”
那團影子竟然開始哼哼了。
吳用嚇得往后連跳好幾步,“什么東西?”
那影子哼哼唧唧道:“是吳管家嗎?快幫幫我,我卡在窗戶上了。”
到了春天,日頭一天比一天暖和。
木槿捧著一籃子的稻種,低著頭仔細挑選。
木槿她娘捧著一碗芝麻糊坐在旁邊看,不時伸手撿一兩個憋的種子扔出來。
阿寶聞著芝麻糊香,饞得直掉口水。
木槿頭也沒抬,“這是娘吃的藥,小孩子不能吃。”
阿寶也不傻,“你騙我,什么藥這樣香?”
木槿呵呵兩聲,抬眼望他,“你不相信你就嘗嘗,就是肚子疼的時候別到我面前哭。”
木槿對她娘使了個眼色,“娘,阿寶也想喝藥,您給他嘗嘗。”
阿寶被唬住了,縮著身子道:“我不喝了,我不喝行了吧!”
她娘看孩子們斗嘴,樂得不行,滿心滿眼都流露出滿足,這樣的日子才叫日子啊,以前的日子過得真是連豬狗都不如啊。
她娘又想起了大女兒,“木槿啊,你姐怎么沒個消息,她嫁人了過得好不好啊?”
木槿自然知道她姐這趟去京城得吃些苦頭,不過也不打緊,很快她姐就會苦盡甘來了。等到她生下了侯府的世子,母貧子貴的時候,她姐忽然想起了遙遠的梅家村還有她的家人,她享福了也該把家人也接到京城去享享福。
原劇情中,她姐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梅家村,那時候她娘已經被她爹虐待死了,傻丫從吳家被趕出來后,她爹也不要她,把她帶到山溝里去扔了,最后傻丫蜷縮在一個山洞里是活活餓死的。
她姐知道真相后,灑了一把熱淚以示追思,也并沒有責怪她那喪盡天良,殺妻棄女的好父親,反而與他抱頭痛哭,演了一出父女相認的感人戲碼。
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圣母白蓮花啊!
原劇情中好人沒有好報,善良的人受到了傷害,作惡的人反得善終,木槿恨不得一口唾沫呸在這兩個惡心人的玩意臉上,再罵上一句滾犢子才能解恨。
聽到她娘又惦記那個沒心沒肺的姐姐,木槿冷笑兩聲,不得不再次哄著她娘,“姐姐嫁得遠,回來一趟不容易,她托人捎來口信,說過得很好,叫你不要掛記她,她得了空就回來看你。”
她娘這才安心,“這就好,女人這輩子千萬不要嫁錯人,要不就是跳進火坑了,木槿啊,你以后嫁人可得擦亮眼睛啊!”
木槿樂了,嫁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嫁人,她自己賺錢自己花不開心嗎?
“妹妹要嫁人?”吳安舟手里捧著幾張畫,高高興興地過來想給妹妹瞧瞧,沒想到一進門就聽見這樣的噩耗,“妹妹還小呢,姨娘不要著急把妹妹嫁出去。”
被稱為姨娘的趙秀蘭最近腦子有點往清醒的方向走,她疑惑地看著吳安舟,然后趴在木槿耳邊道:“他是誰啊?他怎么喊我姨娘?”
木槿哈哈一笑,伏在她娘耳邊道:“他喊你姨娘,你也不吃虧,你就認下吧,免得人家傷心。
她娘點點頭,拍了拍一旁的小凳子道:“好侄兒,過來坐。”
木槿翻著稻種,對著吳安舟淡淡一笑,“昨天你怎么暈過去了?”
吳安舟也伸手到籃子里撥弄,“沒有呀,昨天不是從梅然大叔那里直接回來了嗎?”
木槿了然的點點頭,選擇性遺忘癥。
吳安舟挨著木槿坐了,獻寶似得遞上幾幅畫,“按照你說得畫了,你瞧瞧!”
吳安舟的畫藝沒話說,將來就是不考科舉,不繼承家業(yè),就是買畫也能養(yǎng)活自己了。
木槿很滿意,櫻花粉嫩,瓜葉菊淡雅,薔薇嬌艷,各有特色,各有風情。梅然大叔的瓷器配上吳安舟的畫,這相當于兩位大師級的人物在為她的洗發(fā)水外包裝做造型設計,一下子產品的格調就上升了好幾個層次。木槿想了想哪個畫面,心情一下子就飛揚了起來。
“哥哥考慮一下吧!”
吳安舟揚起眉梢,“考慮什么?”
“做畫家吧,做傳世的畫家!”
久未露面的吳老爺和吳夫人依舊躲在門外。
吳夫人捂著嘴哭泣,“我兒的畫出類拔萃,可以傳世。”
稻種選好了,還不能直接栽種,得經過浸泡、消毒、育苗幾個階段,等稻種發(fā)了芽,長成稻秧才行。
到了插秧那天,田里早早就放好了水,木槿和她娘卷著褲腳就要下田。
阿寶又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吳安舟也來湊熱鬧,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每日跟著木槿東奔西跑,吳安舟各方面體能都有提高,再也不是那個能被草根絆倒的文弱書生了,他已經可以在泥濘的水田里行走好幾步了。
“木槿,我走不動了,有東西拽著我的腳!”
哪是被拽住了,是被泥吸住了,別看泥土柔軟,一旦遇上了水,那可是很有脾氣的,綿綿密密的裹著吳安舟的腳,一點空隙也不留,可不就拔不出來嗎!
木槿插了兩行秧,直起身子拿袖子擦了擦汗,見吳安舟兩只腳插在泥里紋絲不動,上半身倒是動得歡騰。
“哈哈,我來幫你!”
木槿拽著他的兩只手使勁,像拔蘿卜似的,拔了半天也沒□□。
她娘見了笑呵呵道:“吸住勁了,把腳下的泥扒一扒就出來了。”
到底是多年經驗的種田能手有見識。
木槿彎下身子,把吳安舟腳邊的泥一通扒拉,才把吳安舟解救了出來。
吳安舟局促地紅了臉,“木槿,我真是無用。”
木槿拉著他在田里艱難地往前走,“哥哥怎么會無用呢,等哥哥考取功名,哥哥能庇佑和造福百姓。就算哥哥不去科考,去做個教書先生,去做個販賣書畫的生意人,只要哥哥一直心存善念,就是個有用的人。”
吳安舟眸色漸深,“我也可以庇佑和造福百姓。”
木槿回身對他甜甜一笑,“自然可以,只要哥哥朝前看,不要一味沉溺于過往和旁人犯得過錯里,走出來,你就會發(fā)現(xiàn)前途一片繁花似錦。”
吳安舟停下了腳步,木槿微笑的臉龐忽然陌生了起來。
她就像一個陌生人,一個洞察他內心和一切人生軌跡的陌生人,在他困在迷境中時,帶著善意和置身事外的冷靜,為他指了一個方向。
“朝那里走就能走出去嗎?”吳安舟在心里問。
木槿拉著他的手,“不試試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