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奪回嶺安城
見嚴暮根本不聽,靖安侯怒氣沖沖的跑到營帳外,對著外面的將士大喊。</br> “朝廷與南晉已經(jīng)簽訂和平盟約,本侯奉皇命接掌卞南軍營,命你們速速撤離嶺安,退回至江州!爾等若有不服從皇命者,格殺勿論!”</br> 將士們剛經(jīng)歷一場勝仗,正是興奮的時候,卻聽靖安侯這樣說,一個個不明所以。</br> “朝廷已將嶺南十三州讓給南晉了,以換來十年和平!”靖安侯用力喊著,“你們不必打仗了,不必流血犧牲,可以回家了!”</br> 將士們一聽這話,全都激憤了。</br> “什么?”</br> “割讓十三州?”</br> “我們在前線奮勇殺敵,保護嶺南,朝廷躲在后面,卻要割讓十三州!”</br> “絕不同意!”</br> “十三州都沒了,我們哪里還有家!”</br> 將士們圍了過來,沖靖安侯大聲喊著。</br> 靖安侯繼續(xù)苦口婆心的勸道:“不打仗不好嗎?留著你們的小命不好嗎?如今你們雖然奪回了嶺安城,不過是僥幸罷了,那南晉兵強馬壯,此時已經(jīng)糾集十多萬大軍在南城門外了,你們還能拼僥幸打過嗎?這是一場注定會輸?shù)膽?zhàn)爭!”</br> “靖安侯!”嚴暮自營帳走出來,沉眸睨著他,“我曾敬你是個英雄,鎮(zhèn)守北州,抵御強敵,保大榮安定。如今你老了,膽子也小了,這也沒什么,可你是連骨氣都沒有了?腦子也沒了?”</br> 嚴暮沉下一口氣,“你且問問這些將士,他們怕犧牲嗎?”</br> 不用靖安侯問,將士們大聲回道:“我們不怕犧牲!”</br> 靖安侯滿臉悲痛,“可他們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轉(zhuǎn)眼要沒了。”</br> “靖安侯!”嚴暮怒喝,“誰都不想打仗,但當敵人侵犯到我們家門的時候,這場仗必須打。無論對方多強,只要我們不膽怯,便一定能打贏!”</br> “呵,可笑,單憑一腔奮勇嗎?”</br> “真正可怕的是沒有這一腔奮勇。”</br> 靖安侯還要說什么,嚴暮抬手制止他,“你私自去簽訂盟約的事,本王先不與你計較,今晚你先宿在營帳,明日一起就啟程回京吧!”</br> 嚴暮說完,有兩個兵士上前推著靖安侯往里面營帳走去。</br> 將士們都散了,嚴暮臉上卻沒先前那般明朗了,即便堅定一定要打這場仗,要打贏這場仗的想法,可他身為統(tǒng)領,卻也要為這場仗負責,為將士們的生命負責。</br> 這個責任很重,重到他不敢那么堅定。</br> “你做的很好!”</br> 嚴暮循聲望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柳云湘回來了,正笑著朝他走過來。</br> “我便知道你能行,別人做不到的,你一定能做到。”</br> 嚴暮跑過去一把抱住柳云湘,用力的,緊緊的,無聲的抱住。</br> 柳云湘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我?guī)闳€地方。”</br> 柳云湘帶嚴暮來得是北城門的城樓,白日里還是南晉將士站的地方,此刻已經(jīng)全部都是大榮將士了。</br> 站在城樓上往下看,能看到將士們在清理戰(zhàn)場,有鮮血,有死尸,有橫七豎八的兵器,有硝煙。所有的戰(zhàn)場都這樣,總是殘酷的,可這一次,勝利的是他們。</br> “你看那邊!”</br> 柳云湘給嚴暮指了指遠處,“百姓們回家了。”</br> 嚴暮望過去,但見曾是流民的百姓朝這邊涌來,他們臉上的苦楚在這一刻終于變迫切的期待。即便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有些人甚至家破人亡,可只要能回家,那便還有希望。</br> “百姓終于能回家了,他們無不稱贊你,是你帶著這些將士為他們奪回了家園。”</br> 柳云湘轉(zhuǎn)身靠到嚴暮懷里,仰頭一臉崇拜的看著他,“我的夫君是大英雄,我以你為榮!”</br> 嚴暮撲哧笑了,低頭輕輕柳云湘。</br> “我倒不覺得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但你,你不遠萬里從盛京到嶺南,陪我一起闖嶺安城,孤身去說服陸長安,你才是英雄,巾幗英雄。“</br> 柳云湘搖頭,“因為我是你的娘子,你做什么,我都會盡全力支持你。所以你不是一個人,若覺得肩上負擔太重,便分給我一些,我們一起扛!”</br> 嚴暮定定看著柳云湘,看了許久,而后釋然的笑了,“好。”</br> 蘇如清站在城門前,仔細盯著每個進城門的人,隨著天色越來越晚,進城的百姓越來越少,她臉上焦急也越重。</br> “娘,三妹,你們在哪兒啊!”</br> “蘇姑娘,你別急,很多百姓有顧慮,怕南晉人再攻進來,所以今晚沒有進城。你的親人們可能也有這種顧慮,要等局勢再穩(wěn)定一些才回來。”子衿上前勸蘇如清。</br> 蘇如清搖頭,“不會,若我娘他們那日真的逃出去了,眼下得知嶺安城奪回來了,必定趕過來尋我父親。”</br> “許是有事耽擱了。”</br> “我只怕……”蘇如清抿了抿嘴,“他們那日根本沒有逃出去亦或是……早就遭遇了不測。”</br> “你別自己嚇自己,戰(zhàn)亂時親人走失很正常,但總會團聚的。”</br> 蘇如清點點頭,勉強沖子衿笑了笑,“謝謝,但我還想再等等,你不用陪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br> 子衿也不堅持,囑咐蘇如清要記得休息,便往城內(nèi)走去了。</br> 因剛奪回嶺安,城內(nèi)還是一個爛攤子,將士們正在巡邏,以防還有敵軍躲在城中。</br> 子衿正往驛館走,一人騎馬擋在了她跟前。</br> 子衿抬頭,竟是多日不見的馮錚。</br> “你回來了!”她喜道。</br> “回來了。”馮錚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鎧甲,“而且已經(jīng)打過一仗了。”</br> “你上戰(zhàn)場了?”</br> “當然,而且我還是小隊長呢!”</br> 馮錚一臉神氣,跟子衿講了昨夜戰(zhàn)事多激烈。</br> “殿下說了,若我表現(xiàn)的好,他讓我去沖前鋒。”</br> “笨啊,前鋒多危險。”</br> “放心,憑我的功夫能保護自己。”</br> “切,誰擔心你了。”</br> 馮錚笑著跳下馬,上前拉住子衿的手,“等我立了戰(zhàn)功,我就去求太子妃,讓她答應你嫁給我。”</br> 子衿臉一紅,不過她自來不是忸怩的丫頭,于是露齒一笑,“那也得看我答不答應。”</br> “你答應嗎?”</br> “我不!”</br> 馮錚從懷里掏出一包點心,“我路過揚州買的桂花糕,揣一路了。”</br> 他打開紙包,但桂花糕已經(jīng)碎了。</br> “我還讓店家多包了幾層紙,已經(jīng)不能吃了。”</br> “能吃!”</br> 見馮錚要扔,子衿忙奪了過來,捻起一點放嘴里,“唔,還是很香甜的。”</br> 馮錚寵溺的點了點子衿的鼻子,“反正你吃了我的,你就得嫁給我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