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要不要給他招魂
柳云湘回到侯府,也沒干什么,反正就是覺得累,躺下就起不來的那種。</br> 謹煙去廚房給她煮了一碗清湯面,她也只喝了幾口面湯。</br> “夫人,您總這樣也不行,莫不請個大夫?”</br> 柳云湘搖頭,“不可。”</br> 一請大夫,她懷孕的事也就包不住了。</br> “婦人懷子都是如此的,過幾日就好了,我能挺得住。”</br> 謹煙點頭,“對了,我剛才在廚房聽廚娘說老夫人病了。”</br> “那一定是被我氣病的。”</br> “奴婢看是裝的。”</br> 柳云湘笑,“她是想叫我服軟呢。”</br> “夫人,別理她。”</br> 柳云湘是不想理的,也沒那心力,只是半夜里二公子謝林成來敲門,說老夫人夢到三爺了,現(xiàn)在就在祠堂抱著三爺?shù)撵`牌哭呢,哭昏過去好幾次了。</br> 靈牌?</br> 柳云湘嗤了一聲,人還好好活著,她也不嫌晦氣。</br> 既如此,柳云湘必須得去看看,看她如何哭得出來。</br> 披上披風(fēng),謹煙在一旁扶著她,然后來到祠堂,外面跪滿了下人,二夫人和幾個孩子也在外面。</br> 所有人看到她,自動讓開一條路。</br> 柳云湘走過去,那二夫人擋住了她的路。</br> “柳氏,你看看這侯府,被你攪得上下不得安生。你若還有一點孝心,便應(yīng)該順從母親。”</br> 柳云湘笑,“二嫂若有孝心,此刻應(yīng)該在嚴暮的床上吧?”</br> “你!”</br> “不許你侮辱我母親!”三公子謝林羽攥緊拳頭沖到柳云湘面前。</br> 謝林羽十五了,長得又高又壯,柳云湘花了不少錢將他送進了教武院,讓他學(xué)習(xí)功夫,可如今他的拳頭對著自己。</br> “三公子,你的拳頭再硬,它也壓不過一個理字。學(xué)會以武懾人之前,先學(xué)會明辨是非吧。”</br> 這一世,她對謝林羽只有這一句良言,言盡于此,再無其他可說的。</br> 上一世,她送他去教武院,為他謀前程,幫他娶媳婦,甚至教養(yǎng)他的孩子,處處盡心盡力。</br> 他手上有了兵權(quán),也讓靖安侯府再塑榮光。</br> 可他是怎么對她的,他手上也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割她的血肉吃。</br> 進了祠堂,老夫人正抱著謝子安的靈位哭,哭得都提不上起來了,嗓子也啞了。</br> “母親,你這是做甚?”</br> 老夫人看到她,舉著謝子安的靈牌讓她看:“我夢到老三了,他說他又冷又餓,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可憐。還說他死不瞑目,連尸身都沒有找回來。”</br> 柳云湘嘆了口氣,“可不,當(dāng)時只說他的尸身被北金的鐵騎踩爛了,可既然踩爛了,那也許死的就不是他。母親應(yīng)該這樣想,也許三爺還活著。”</br> 老夫人猛地抽噎了一下,“怎么……怎么可能還活著……”</br> “母親不希望他活著?”</br> “那是不可能的!”</br> 柳云湘點頭,“的確是不可能的。”</br> 老夫人覺得這話越扯越遠有點偏離主題了,于是拐回來道:“老三是不放心家里人,尤其不放心他二哥啊,死的人是死了,可活的人卻頂了所有罪。他在夢里還問二哥怎么樣了,我怎么回答,我只能哭啊。他讓我別哭了,還說他不孝,但好在娶了媳婦,媳婦會代替他盡孝的。”</br> “剛?cè)⒌南眿D就成了寡婦,他沒說對不起我?”</br> “他……他怎么對不起你了……”老夫人有些心虛道,“你是他媳婦,見他死都不瞑目,是不是應(yīng)該可憐他,替他完成遺愿?”</br> 柳云湘細細思量了一會兒,道:“照母親這樣說,他應(yīng)該成了孤魂野鬼,想來是我們做的衣冠冢,他沒有找到。這樣吧,我聽人提起過一個神婆,那神婆特別厲害,招魂是一絕。只要請她去衣冠冢那設(shè)壇施法,定能將三爺?shù)幕昶钦倩貋怼!?lt;/br> “這……”怎么轉(zhuǎn)到招魂一事上了,老夫人有些傻眼。</br> “他可說了,即便這人沒死,也能把他的魂兒招過來。”</br> “招……招過來……那不就死了。”</br> “少了魂魄,不死也得變傻子吧。”</br> 老夫人一聽這話,當(dāng)下只能哭著糊弄過去。</br> “老三啊,娘這兩日病得厲害,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下去陪你,你別怕,娘這就來了。你媳婦她是個心狠的啊,她不肯救你二哥,她不孝順你娘啊!”</br> 柳云湘杏眼閃過一絲譏諷:“母親是預(yù)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兒媳雖不孝,但一定為你風(fēng)光大葬。”</br> “你說什么?”</br> 柳云湘懶得理她,轉(zhuǎn)身往外走去。</br> 走到門口,她對下面的管家吩咐道:“明日你去棺材鋪置一副上好的棺槨,老夫人說她沒幾日了,還是要早些準(zhǔn)備才是。”</br> 說完,柳云湘往外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