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也得賣？</br>　　柳云湘皺了一下眉，繼而朝大堂走去：“普天之下哪有賠錢做買賣的道理，您不能仗著年紀(jì)大就不講理吧？”</br>　　順平老親王轉(zhuǎn)頭看向柳云湘，哼了一哼，“你們靈云這么大的糧鋪，怎么會(huì)賠錢，不過是少賺一些罷了。”</br>　　“賠不賠錢的，我比您清楚。”</br>　　柳云湘說完又笑了笑，“您先坐下喝口茶。”</br>　　張琪送來茶點(diǎn)，柳云湘親自斟了一杯茶，推到老親王面前。</br>　　老親王沒有坐，更沒有喝這杯茶，只往外面看了一眼，“這場(chǎng)雪可真大。”</br>　　“是。”柳云湘道。</br>　　“天可真冷。”</br>　　“是。”</br>　　“善念營的百姓還挨著餓受著凍呢！”</br>　　“是。”</br>　　“你！”老親王看向柳云湘，臉色沉了沉，“枉你身為鎮(zhèn)北王妃，卻只顧賺錢，不顧百姓死活。”</br>　　柳云湘幽幽嘆了口氣：“要照您這么說，我根本就不該收您的錢，這一百石糧食就應(yīng)該白白送給您。不，我應(yīng)該把糧倉里所有的糧食都拿出來，騰空我這糧鋪，直接關(guān)門就好。”</br>　　老親王瞇眼，“你少陰陽怪氣！”</br>　　柳云湘笑了一笑，繼而挺直胸膛，高聲道：“當(dāng)年盛京出現(xiàn)在饑荒，我靈云籌集數(shù)十萬石糧食，沒有漲一分錢賣給百姓，助朝廷渡過此次危機(jī)，救活上萬百姓。太后念我靈云的功績(jī)，特賜了門前這牌匾。南州暴亂，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朝廷沒有糧食，我靈云又籌措了十萬石糧食捐贈(zèng)給南州百姓。又在前不久，盛京糧食短缺，我靈云調(diào)集數(shù)萬石糧食回京，避免了一場(chǎng)恐慌，也讓百姓安了心。善念營失火，翌日一早我就捐了一百石糧食，先讓他們吃上了飯。我靈云，我柳云湘做的這些，無愧于大榮百姓。至于您大發(fā)善心，想幫助善念營的百姓，朝廷該念您的好，善念營的百姓該念您的好，可我們靈云念不到您的好，更不受您的之責(zé)，所以這樁無利可圖的生意，我們不做！”</br>　　聽完這番話，老親王臉青了紅，紅了青的。</br>　　確實(shí)與柳云湘動(dòng)不動(dòng)就捐上萬石糧食相比，他這一百石太少了，她一個(gè)女子尚有這般魄力，他這個(gè)親王卻沒有。</br>　　“總之。”老親王在椅子上一坐，將柳云湘先前倒的茶一飲而盡，“這一百石糧食，你必須賣我。”</br>　　“按市場(chǎng)價(jià)一百五十錢。”</br>　　“要按這價(jià)，我也不來你家。”</br>　　“張琪，送客吧！”</br>　　老親王一拍桌子，“你必須賣我！”</br>　　柳云湘好笑，“那您說一個(gè)我必須賣您這糧食的理由。”</br>　　老親王噎住，絞盡腦汁想了半晌，終于抬起頭道：“你家殿下該叫我什么？”</br>　　“啊？”</br>　　“弄不清輩分兒？”</br>　　柳云湘默了一下，“自然是叔公。”</br>　　“你呢？”</br>　　“啊？”</br>　　“你該叫我什么？”</br>　　柳云湘心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笑著喊了一聲：“叔公。”</br>　　老親王捋著胡子，滿意的應(yīng)了一聲，“所以叔公要這一百石糧食，你不會(huì)不給的，對(duì)吧？”</br>　　柳云湘嘖了一聲，“上次宮宴的時(shí)候，故意為難嚴(yán)暮，是誰來著？”</br>　　“咳咳，那哪是為難，分明……分明是叔公看重他么！”</br>　　看著歪嘴說話的老頭，柳云湘哼笑了一聲。</br>　　“那還真是要感謝叔公呢。”</br>　　“不，不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柳云湘垂眸思量了一下，“只是一家人也得明算賬，一百石糧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也要賠不少呢。”</br>　　“你差這幾兩銀子？”</br>　　“我不差啊，那叔公你就差這幾兩銀子？”</br>　　老親王指了指自己長(zhǎng)衫下面的補(bǔ)丁，道：“你說我差不差？”</br>　　柳云湘嘴角抽了一下，堂堂一位秦王，拿著豐厚的俸祿，居然混這么慘也真是不容易。</br>　　“既然做的是買賣，咱們雙方都得利才能做啊。”</br>　　“你……”</br>　　“倒也不是錢的事。”</br>　　“哦？你什么意思？”</br>　　柳云湘笑了一笑，“如果老親王肯幫我一個(gè)忙的話，這筆生意好說。”</br>　　詳談了一番后，老親王走的時(shí)候，臉黑沉沉的。</br>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不過省了幾兩銀子，老頭兒我臉都要不得了！”</br>　　老親王一邊往外走一邊氣哼哼的說著。</br>　　柳云湘抿嘴偷笑，又忙吩咐張琪：“快將準(zhǔn)備好的糧食送到老親王指定的地方，斤兩一定要足足的。”</br>　　從糧鋪出來，外面又開始下雪了。</br>　　街上行人匆匆散去，柳云湘喜歡這雪景，便沒有坐馬車。她們主仆打著傘，沿著長(zhǎng)街往王府走。</br>　　“又到一年冬天了。”</br>　　雪下得很大，一片一片的，將周圍的一切都裹上了銀色。亭臺(tái)樓宇，飛檐斗拱，熱鬧散去，此時(shí)的盛京獨(dú)具風(fēng)華。</br>　　經(jīng)過一條胡同的時(shí)候，柳云湘停下了腳步。</br>　　她轉(zhuǎn)身望去，胡同里空無一人，但皚皚白雪上有一串腳印，一直通向里面。</br>　　“姑娘，咱們已經(jīng)許久許久沒有回過這里了。”子衿往前眺望了一眼道。</br>　　胡同里有一棟宅子，她們離開盛京前，曾在那兒住了很長(zhǎng)一段時(shí)間，算是在盛京的家了。</br>　　柳云湘點(diǎn)頭，而后轉(zhuǎn)身朝里面走去。</br>　　這胡同往里有三家，最外面是行意生身父母的家，中間是她的宅子，最里面是陸長(zhǎng)安的宅子。不是什么高門大院，只是很普通的農(nóng)家院。</br>　　柳云湘沿著腳印往里走，過最外面一家，門是鎖著的，門鎖都生銹了，看來還無人居住，再往里就是她的宅子了，門也是鎖著的。</br>　　難怪這胡同里看不到人影了，腳印也只有一條，原是沒什么人在這里面住。</br>　　柳云湘再看那串腳印，順著往前看，她想到什么，繼續(xù)跟著腳印往里走，走到陸長(zhǎng)安那宅子前，腳印轉(zhuǎn)了彎，朝著門前走去了。</br>　　她心漏跳了一拍，難道他回來了？</br>　　想到這兒，柳云湘忙轉(zhuǎn)身去看門鎖，門是鎖著的，鎖上還積了雪，顯然里面沒人。而再看那腳印，雖在門前駐足，但又轉(zhuǎn)彎朝胡同更里面走去了。</br>　　許是路過的好奇往里看了一眼。</br>　　柳云湘搖頭笑了笑，轉(zhuǎn)身朝外面走去。</br>　　“姑娘，這院子清凈，咱們什么時(shí)候回來住幾日？”子衿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宅子。</br>　　柳云湘想了想道：“等王府住不下去了，咱們就回來。”</br>　　“哈，那就沒時(shí)候了。”</br>　　“也說不準(zhǔn)呢。”</br>　　主仆二人說這話往外走，這時(shí)一穿著寶藍(lán)色錦袍的男人從里面胡同的拐角處走了出來，眼神溫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