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殺或不殺
柳云湘心虛的抽自己的手,抽不出來,只能干笑。</br> “我就是睡迷糊了,沒意識的將手揣進了你懷里。”說著,她還干巴巴的打了個哈欠。</br> 嚴暮盯了她一會兒,而后將她手從懷里拉出來。</br> “睡吧。”</br> 柳云湘心中一喜,趕忙躺下來,同時將剛才從他懷里偷出來的紅線壓到床褥下面,做完這些,她長長松了口氣。</br> “都是紅繩,有什么不一樣的。”嚴暮突然說了一句。</br> 柳云湘瞪大眼睛,“你你……”</br> “至于鬼鬼祟祟?”</br> 柳云湘將頭埋進被子里,小聲道:“沒,沒什么不一樣的。”</br> 廢話!當(dāng)然不一樣了!</br> 那條紅線代表他和他的女恩人的姻緣,這頭代表他和她的,那能一樣么!她在心里吐槽了兩句,但轉(zhuǎn)回來一想,便明白嚴暮的意思了。</br> 這條紅線對嚴暮來說就只是一條紅線,不代表什么,所以只要是紅線,任何一條都一樣。</br> “那我這條,你要好好留著。”她不放心的叮囑了嚴暮一句。</br> “等有機會再碰到恩人,我會還給她。”</br> “別啊!”</br> “我一個男人要紅線做什么,自然要還給人家的。”</br> “你,你個木頭!”</br> 夜色下,嚴暮嘴角勾了一下,“別做賊了,趕緊睡吧。”</br> 翌日一早,宮里來人要嚴暮進宮,說是皇上召見。</br> 來了傳口諭的太監(jiān),還跟著好些個侍衛(wèi),這架勢倒像是來押犯人的。</br> 柳云湘扯了扯嚴暮的袖子,滿臉擔(dān)憂道:“定是為昨天的事,長公主進宮告你的狀了。”</br> 皇上在殺與不殺嚴暮之間,仍還拿不定主意。長公主添一把火,難保皇上不動殺念。</br> 嚴暮好笑,“我不是七皇子么,皇上的親兒子,怎么你這表情好似皇上會殺了我似的?”</br> 柳云湘嘆了口氣,該怎么跟失憶的嚴暮解釋他和皇上的關(guān)系呢,至今她沒跟他說,其實是心疼他,怕再傷他一次。</br> “我確實在擔(dān)心他會殺了你。”</br> 嚴暮笑容一斂,“是么。”</br> “記住,你最大的敵人就是皇上。”</br> “我知道了。”</br> 嚴暮跟著那些太監(jiān)和侍衛(wèi)進宮后,柳云湘將子衿叫到跟前,“你去告訴張琪,靈云所有糧鋪今天就關(guān)門,掛上糧食售罄的牌子。”</br> 子衿點頭,“張琪哥說這幾日京中好多糧鋪陸陸續(xù)續(xù)都沒糧了,百姓之間已經(jīng)有不少傳言,也就咱們靈云還支撐著,這一關(guān)上勢必造成恐慌。”</br> “嗯,去吧。”</br> 子衿離開后,柳云湘長呼一口氣,大榮內(nèi)亂剛剛平定,表面上風(fēng)波歸于平靜,但內(nèi)里依舊暗流涌動,稍稍起個漣漪,平靜的水面便可能掀起滔天巨浪。</br> 皇上真要殺嚴暮,她就讓這巨浪將秦家的江山給淹了!</br> 宮里,上書房內(nèi),長公主將昨天的事一一說給皇上,說到嚴暮火燒她長公主府時,臉色已經(jīng)鐵青。</br> “嚴暮就是匹桀驁不信的野馬,誰都馴服不了他,當(dāng)年將他送到北金,原以為他會死在那兒,不想竟然活著回來了!”說到這兒,長公主沉了口氣,再看向皇上,“皇兄,您在猶豫什么,趁著他在盛京還沒站穩(wěn)腳跟,應(yīng)該先殺了他,除去后患才是。”</br> 長公主說的急切,可看皇上卻是垂著眼眸,一副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br> “皇兄!”</br> “他失憶了。”</br> “那又如何?”</br> “若是永遠都想不起來,未必不能做朕的好兒子。”</br> 長公主瞪大眼睛,“皇兄,你……你怎的糊涂起來了,他萬一想起來,便會露出利爪,向您撲過來啊!”</br> 皇上眸子冷了冷,“所以朕一直在猶豫。”</br> “有什么好猶豫的,殺了他,您就安心了!”</br> “可秦家的江山還后繼無人啊!”</br> 一句話讓長公主僵住了,非是秦家沒有子孫,而是子孫要么不成器,要么年紀(jì)還小,三個臭皮匠也湊不出一個諸葛亮。</br> “朕能將江山交給老三?他是有野心,但沒腦子。老四呢,只知道吃喝玩樂,將江山交給他,不出一年就可能喪送他手里。”</br> 之前倒是有個小九,聰明伶俐,很得他寵愛,可惜……可惜不是自己的種!</br> 提到這個,皇上心里就更慌了。</br> 原因無他,金悠的事變相證明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生一個。所以眼下這幾個,扒拉來扒拉去,總得挑一個吧。</br> “皇上莫不想立他……”長公主不由捂住嘴。</br> 皇上沉了口氣,繼而搖頭,“朕身邊沒有可用的人了,而雜草太多,倒不妨用他清理一下。”</br> 長公主抿嘴,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他眼下不會殺嚴暮,所以燒她長公主府,害她丟了那么大的臉面,皇上也不會追究了。</br> 她自然不服氣,心思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道:“老七失憶了,留他倒是可以,但柳云湘沒有失憶,定會在老七跟前亂說,讓他與您對立,所以這女人留不得。”</br> 皇上點頭,“這女子太聰明,確實留不得。”</br> 嚴暮跟隨傳口諭的太監(jiān)來到上書房外,他在外面等候召見的時候,見長公主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他,先是臉色沉了沉,繼而嘆了口氣走過來。</br> “老七,姑母插手你王府后宅的事,實打?qū)嵉氖菫榱四恪D悴焕斫夤媚傅目嘈模媚敢矡o話可說,但希望這事別影響我們姑侄之間的感情。”</br> 嚴暮淡淡一笑,“長公主怕是忘了,我失憶了,別說咱們姑侄情深,便是有仇也忘了。”</br> 長公主臉色僵了僵,繼而勉強笑道:“姑母看著你長大,咱們之間沒什么嫌隙。”</br> “那便好。”</br> 長公主算是看出來了,嚴暮以前不好對付,眼下同樣不好對付,根本就是油鹽不進,那股混勁兒也著實讓她沒招兒。</br> 等長公主離開后,皇上才召見他。</br> 來到上書房,皇上靠坐在寬大的龍椅上,他年逾六十了,頭發(fā)花白,臉上皺紋很深,人都說年紀(jì)大了,面相就會變得慈祥,但皇上沒有,他眼神渾濁而陰沉,盯著人看的時候,透著一股狠厲之色。</br> “剛你姑母來告你的狀,你可知錯了?”</br> 嚴暮低頭,“是,兒臣錯了。”</br> “不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從小就淘氣,別說燒長公主府了,你連皇宮都燒過。”說這話時,皇上帶著笑意,好似就在聊家常。</br> “回頭兒臣去跟姑母賠罪。”</br> “倒也不用,她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br> “是。”</br> 皇上瞅了一眼嚴暮,見他難得謙遜的樣子,跟以前還真的不一樣。</br> “老七,父皇遇到個難題,你幫朕想想辦法。”</br> 嚴暮抬頭,“為父皇排憂解難是兒子的本分。”</br> 皇上欣慰的點了點頭,“事情是這樣的,朕最近夜里總做夢,如墜深淵,常常驚醒。朕請大師解夢,大師推算許久,說是城郊有處墳?zāi)箵趿她垰猓挥袑⑦@墳刨開,將棺材里的尸骨暴曬十日,去了晦氣,朕才能不做噩夢。老七,你說這當(dāng)如何?”</br> 嚴暮垂眸,“父皇龍體為重,刨了這墳就是。”</br> “只是這墳里埋的是……是嚴翀大將軍。說來他也算是養(yǎng)你長大的人,朕覺得不太合適,你說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