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求紅線
柳云湘聽得外面亂糟糟的,便打開車窗簾往外看,見月老祠前果然圍了很多人,將東西這條大街都給堵住了。</br> 而月老祠前站著一老婦人,穿著青色的棉布長裙,頭上裹著布巾,手里拿著一把斧頭,嚷著要砸了月老像,有月老祠的香客攔著她。</br> “老人家,您這是做何,總有個(gè)緣由吧?”一年輕的婦人一邊攔著老人一邊問她。</br> “這月老是不是保姻緣的?”那老婦人問。</br> 年輕香客點(diǎn)頭,“是保姻緣的。”</br> “那我為我兒求了上上簽,可卻沒有保住他的姻緣,便是這月老不靈驗(yàn)。既然不靈,那我砸了它也省得騙大家香火了。”</br> 說著,老夫人推開那年輕女香客就要往沖。</br> 又一年老的婦人攔住她,“這不李家大娘么,您兒子不是已經(jīng)定了親,馬上要成親了,怎么還說月老不靈?”</br> 這老人正是城西李家的老太天,她看到鄰居,不禁訴起苦來,“先前我來月老祠為我兒求姻緣,求的是上上簽,回頭媒人就登門了,說的是守門將姜家的女兒,很快就定下了,我還來月老祠還愿,捐了二兩銀子的香油錢呢。這半月來,我家開始籌備親事,可誰知那姜家突然反悔,非要退親。你說,我該不該砸了這月老像?”</br> 鄰居聽聞,哎喲了兩聲,“女方怎么突然要退親?”</br> “人家是守門將,當(dāng)官的,定是瞧不上我們尋常百姓家唄。”</br> “聽聞你們兩家大定小定都過了,錢花出去不少吧,這不坑人么。”</br> “沒辦法,人家要將女兒另嫁給一個(gè)做官的,我們上門討理兒,還把我們趕出去了。揚(yáng)言我們?cè)俨灰啦火垼愦驍辔覀円患胰说耐取!?lt;/br> “他們姜家仗勢(shì)欺人,咱們聽著都?xì)鈶崱!编従拥馈?lt;/br> 其他圍觀的百姓聽到后也紛紛附和,還罵這姜家女兒不知羞恥,既已定了親事,卻還想著另攀高枝,實(shí)在不是個(gè)好東西。</br> “咱們是普通百姓,可也不能任人欺負(fù),大家街里街坊的,咱們一起去姜家為老李家討個(gè)公道。”那鄰居招呼道。</br> “那姜家女兒,我也見過,長得狐媚子似的,一看就不是個(gè)安分的。咱們一起去,好好罵罵姜家女,看她以后還有沒有臉出門!”</br> “對(duì),一起去!”</br> 柳云湘嘖嘖道:“這老太太不過是借著砸神像而鬧出大動(dòng)靜,領(lǐng)著一群好熱鬧的去那個(gè)姜家,逼那姜家女兒嫁給她家兒子。”</br> 不過里面的事,她不清楚,便不論是非了。</br> 等這老太太帶著眾人一走,街道也就騰出來了。柳云湘正要放下車簾,見原本鬧哄哄的人群突然靜了,她再定睛一看,見一個(gè)穿著淺綠色夏裙,身姿高挑的女子走來。</br> 眾人見了她,紛紛讓開一條路。</br> 這女子只身一人,走到那李老太太跟前,頷首行了個(gè)禮。</br> “李大娘,聽說你要砸月老神像,云影也來瞅瞅熱鬧。”</br> 李老太太指著她,“你,你還有臉露面!”</br> “我怎么就沒臉了?”</br> “你一女嫁二夫!”</br> “我與你家兒子已經(jīng)退親,何來一女二嫁的說法?”</br> “你憑什么與我兒子退親,我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銀子,你說退就退了,豈不要坑死我們家!”</br> “我確實(shí)有意坑你們。”</br> “你!”</br> 這女子轉(zhuǎn)過身來,柳云湘看清她的面容,乃是個(gè)清麗脫俗,空谷幽蘭一般的氣質(zhì)美人。此時(shí)她雙眸閃著精光,嘴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br> “原我還想給你李家,給你兒子留一點(diǎn)面子,不想你們給臉不要臉!”</br> “你!”那李老太太罵不過女子,便裝可憐,沖大伙兒哭道:“各位聽到了吧,便是這么個(gè)沒教養(yǎng),沒羞恥的女子,她故意害我李家啊!”</br> 眾人也紛紛指責(zé)女子,退親倒也沒什么,但何必到眼巴前了,人家已經(jīng)籌備好了,你再退親,坑了人家,對(duì)你有什么好處。</br> 女子冷淡淡的看著眾人,等他們罵夠了,才開口道:“她李家兒與家中雜役的媳婦茍且到一起了,我瞧了個(gè)正著,你們還要我忍了,別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姜云影忍不了!”</br>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面面相覷,不想里面還有這種事。</br> 李老太太指著女子鼻子,“你少胡說,那雜役與他媳婦已經(jīng)和離,我兒確實(shí)瞧上那女子了,只等你們成親了,將她納了妾室就是,這有何不妥?”</br> “你竟覺得沒什么不妥?”</br> “我兒是書生,早晚要考取功名的,納一兩房妾室,也是應(yīng)該的。”</br> “他能考上,狗都能寫文章了!”</br> “你!”</br> “怕是你們家逼得人家雜役和他媳婦和離的吧?”</br> “你胡說!”</br> 女子轉(zhuǎn)身看了看這月老祠,道:“這月老確實(shí)不靈,你不拿著斧頭么,那就砸了吧!”</br> 說完,女子輕蔑的瞅了李老太太一眼,而后朝外面走去了。</br> 眾人議論了一番,又說李家不對(duì)的,又說姜家女潑辣的,總之是別人家的事,大家看夠熱鬧也就散了。</br> 那李老太太自然也不會(huì)真去砸月老像,瞅著大家伙而散了,她也氣呼呼的回家去了。</br> 柳云湘瞅了一眼那月老祠,再看嚴(yán)暮,他正靠著車廂打盹,她想到什么,偷摸下了車。往月老祠走過去的時(shí)候,聽到有兩個(gè)婦人小聲議論。</br> “姜家女這般厲害,看誰家敢娶她!”</br> “就是,心黑手狠的,除非想家宅不寧。“</br> “李家也有錯(cuò),她那兒子根本不是什么讀書料。”</br> “讀書人也不會(huì)像他那樣齷齪,居然與家里下人的媳婦茍且,這姜家女跟他家退親了,他家兒子想再娶一個(gè)也難了。”</br> 柳云湘搖頭失笑,所以是兩敗俱傷。</br> 不過她還是挺欣賞那姜家女的,至少?zèng)]有委屈自己,還出了一口惡氣。</br> 來到月老祠,柳云湘求了兩根紅線。</br> 晚上,柳云湘趁嚴(yán)暮睡熟了,偷偷將手伸進(jìn)他懷里,自里面掏出一根紅繩來。</br> 她撇撇嘴,別的女子給他的紅繩,他還珍而重之的揣在懷里,簡直就是負(fù)心漢所為。要不是因?yàn)樗浟耍埐涣怂?lt;/br> 將這條紅繩扔到一邊,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條今天在月老祠求的紅繩,輕輕的往他懷里塞。</br> 紅繩他一條,她一條,他們兩個(gè)才是天作地和的一對(duì)兒。</br> 只是剛把紅繩塞進(jìn)去,手還沒抽出來,卻被嚴(yán)暮一把抓住了。</br> 他瞇開眼,面無表情的睨著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