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我知道你會救我
柳云湘一直在大牢外等著,還有乞丐和木槿,二人也是眼巴巴望著。</br> “皇上真能放了老七?”</br> 乞丐有點不大信,即便能證明嚴暮沒有殺秦珍珍,但皇上也能找到理由羈押嚴暮。</br> “在大牢里,在金安城,于皇上來說沒有差別,全在他的掌控下,但他還沒得到火麒麟,不會希望嚴暮死在大牢,所以他應(yīng)該會放了他。”</br> 柳云湘這話音剛落,大理寺大牢的門開了,兩個官差拖著一個人出來。</br> 這人耷拉著頭,頭發(fā)很亂,衣服被鞭子抽爛了,原本白衣被血染成黑紅色,雖然破爛,依舊能看出寬松了不少。</br> 不是衣服寬了,而是人瘦了。</br> 柳云湘雖然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知道嚴暮在里面遭受了什么,可真看到他的時候,心仍是驚,仍是痛。</br> 她跑上前,在那兩個官差要將他扔到地上的時候,先一步將他抱住。</br> 乞丐和木槿也趕忙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攙扶著。</br> 柳云湘忙捧住嚴暮的臉,發(fā)現(xiàn)他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睜不睜。</br> “嚴暮。”她輕輕喚了他一聲。</br> 而后他慢慢睜開眼,空洞的眼里慢慢聚焦,再緩緩的低頭看向她,視線定格,他看著她,仿若不認識了一般。</br> “嚴暮,是我。”她聲音在發(fā)顫。</br> 他恍惚了一下,隨即笑道:“我還在想……誰家的小娘子……這般貌美……原是我家的……“</br> 柳云湘笑著瞪他,但眼里實在酸澀,眼前也被水霧彌漫了。</br> “哭什么……我沒有斷手斷腳……命也還在……只是心口太疼……”</br> 他說話有氣無力,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br> 柳云湘一聽他心口疼,立即擔心起來,“我們快回家,讓紅燭給你醫(yī)治。”</br> “不用……你才是我的良藥……”</br> 柳云湘稍稍一愣,嚴暮摟住了她,在她嘴角親了一下,“這些日子在牢里……他們用鞭子抽我的時候……我在想你……用烙鐵燙我的時候……我在想你……用刮骨刀割我的肉時……我在想你……現(xiàn)在見到你……便不痛不怕了……”</br> 柳云湘眼淚繃不住掉下來,“我沒有時時想你,我得費心費神,得先把你救出來。”</br> “我知。”嚴暮握住柳云湘的手,“你會救我的。”</br> 將嚴暮送回長公主府,在府門口下了馬車,柳云湘三人攙扶著嚴暮往里走,剛進門就聽到一陣陣尖銳的哭聲。</br> 柳云湘望過去見到幾個宮里的侍衛(wèi),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肩上扛著一個孩子,正是韓晰。他鬧騰的厲害,一邊掙扎一邊大喊。</br> “放我下來!我娘是長公主,我爹是大將軍!我要殺了你們!”</br> 這時和碩追了出來,眼睛已經(jīng)紅了,“晰兒,別怕,皇上只是想你了,讓你進宮陪他幾日。你乖乖的,過幾天娘進宮接你。”</br> “我才不進宮,也不要陪皇上玩!”</br> 和碩追上來,生怕那些侍衛(wèi)上了兒子,喝了一聲:“你們先把本宮的兒子放下,這樣會傷了他的!”</br> “卑職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長公主理解。”</br> 那領(lǐng)頭的根本沒有給和碩面子,繼續(xù)扛著韓晰往外走。</br> 韓晰將他娘說話都不管用了,有些嚇到:“娘,我害怕!我不進宮!”</br> 和碩忍住心疼,安撫道:“晰兒不怕,皇上很喜歡你的,娘只是最近有些忙,等過幾天有時間就去接你。”</br> “那要幾天啊?”韓晰噘著嘴問。</br> “呃,五天,好不好?”</br> “不好!”</br> “那三天?”</br> “哼!”</br> 和碩握了握兒子的手,滿眼不舍和擔憂:“晰兒,娘也舍不得你,在宮里一定要好好吃飯,晚上冷了,不要總踢被子。”</br> 韓晰望著母親,雖然不想走,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娘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br> 和碩忙別過頭擦了一把淚,再回頭來對著兒子笑:“好,娘記得。”</br> 韓晰被宮里的人帶走了,和碩一直望著一行人離開,再收回視線,看到嚴暮,那眼里滿滿的關(guān)切和擔憂一下變成了厭惡和恨意。</br> “沒想到我兒命這么大,在刑部大牢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居然還活著出來了。”和碩咬牙切齒道。</br>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不過你這小兒子怕是……沒這么硬的命……”</br> 和碩瞳孔一縮,“你既然又回了長公主府,那你的命就在我手里了。”</br> “倒也不一定。”</br> 和碩還沒想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一隊禁衛(wèi)軍來了,后面還跟著皇上的圣旨,要這些禁衛(wèi)軍保護嚴暮安全。</br> “長公主,皇上還交代您一定好好照顧七殿下,如若有個好歹,那韓小公子在宮里可就……嘖嘖,不好說。”</br> 和碩聽到這話,身子不由往后趔趄了一步,皇上竟然用晰兒的命威脅她不要殺嚴暮,晰兒的命豈是嚴暮這個卑賤的野種能比的!</br> 她望向嚴暮,見他輕蔑的看著自己,嘴角勾起,嘲笑她的蠢笨和無能。</br> “我……”</br> “你想說你應(yīng)該早點殺了我,今日便不會這般被動了,是吧?”</br> 和碩瞇眼,“是!”</br> “可其實你不過是別人手里的棋子,殺不殺我,從來不由你說了算,你不是錯過了時機,而是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說到這兒,嚴暮笑了一笑:“說來你也挺可悲的。”</br> “不!”</br> “但更多得是蠢還蠢不自知!”</br> 嚴暮嘲諷的看了和碩一眼,而后讓柳云湘扶著他往后走。</br> 和碩氣得簡直想立刻殺了她,可她一動,那些侍衛(wèi)便防備了起來。</br> 她眼下確實沒有機會了,但不代表以后沒有!</br> 回到后院,柳云湘扶著嚴暮躺下,乞丐去叫紅燭了。</br> 她用帕子給他擦身子,看著身上那些傷,她實在心疼,可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br> 等她擦好,再抬頭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br> 她看著他的臉,那么消瘦,那么憔悴,被關(guān)在這偌大的牢籠中,已經(jīng)磨平了他的意氣,她突然很心急,想立刻就把他帶走。</br> 她心下有不好的預(yù)感,總覺得他要隕落了一般,是她費盡心力,拼盡全力也護不住的。</br> 不多一會兒,紅燭來了,她先給嚴暮診脈,有內(nèi)傷,需要喝藥治療,身上的傷倒是沒有致命的,外敷藥即可。</br> 聽紅燭這么說,柳云湘放心了一些。</br> 她出門灑水,見重明正在院子里來回走動,神色焦急,嘴里還念叨著:“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非常重要,到底是什么呢?”</br>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時,他眼中閃過殺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