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自縊了
當(dāng)天夜里,三萬鎮(zhèn)北軍整裝待發(fā),只等嚴(yán)暮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逼進虎口城,逼陸長安交出軍權(quán)。當(dāng)然這一仗若是真打了,必定是一場硬仗。</br> 柳云湘幫著嚴(yán)暮穿好鎧甲,送他出了營帳。</br> “小心!”柳云湘又囑咐了一句。</br> 嚴(yán)暮笑,“等仗一打起來,你就帶著子衿他們回盛京,安定局面的同時給我們支援。”</br> “我知道。”</br> 畢竟這場仗是沒經(jīng)過朝堂商議,嚴(yán)暮一人要打的,所以朝廷那邊,需得她回去安撫。但見將士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柳云湘不由又忘了亡遠(yuǎn)處的虎口城。</br> 只是這一望,似乎有些不同。</br> “好像有隊人馬過來了。”</br> 嚴(yán)暮也望過去,夜色朦朧中確實看到一條跳動的黑影。他還沒看清,有手下將士來報說是從虎口城來了一支騎兵。</br> “去問怎么回事。”嚴(yán)暮下令道。</br> 那將士跑回去,又不多一會兒,跑來稟報:“來人是李晨雨將軍,虎口城的守將,有要事稟報王爺。”</br> “李晨雨?”嚴(yán)暮仔細(xì)想了一下這人,他是陸長安的心腹,一直鎮(zhèn)守在西州,為他穩(wěn)固后方,“讓他上前來。”</br> 很快,將士引著這李晨雨來了,他來得急,此時還沒緩過來,一直喘息著。匆忙上來后,他單膝跪下,面露悲痛之色。</br> “啟稟鎮(zhèn)北王,太后,肅平王他……他身故了!”</br> 這話一出,嚴(yán)暮和柳云湘都先愣了一會兒。</br> “你、你說什么?誰身故了?”柳云湘上前一步問。</br> 李晨雨悲戚出聲,“肅平王,他,他自縊了!”</br> 自縊?陸長安?</br> 柳云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不能相信,而李晨雨又重復(fù)了一遍,人就吊在他住的那院里,等其他人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涼透了。</br> 柳云湘身子不由往后踉蹌了一下,好在被嚴(yán)暮給扶住了。</br> “為、為何?”她不解的看向嚴(yán)暮,“他為何做出這樣的傻事?我明明跟他說了,只要他交出西北軍權(quán),可保他王爵,余生安閑,他為何……”</br> 說著,眼淚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掉了出來。</br> 嚴(yán)暮重重沉了口氣,“只怕他的自尊不容許吧。”</br> 但他確實也沒想到陸長安會走這一步,這一仗還沒打,他就認(rèn)輸了。</br> 李晨雨這時奉上虎符,“肅平王在過世前曾將城中幾位將軍叫到跟前,讓他做了很多錯事,已無法彌補,若再將西州拖入戰(zhàn)爭中,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他將西州的虎符交給卑職等,讓我們交還給朝廷,只是沒想到這竟是他的遺言。”</br> 嚴(yán)暮默了一下,上前接住了那虎符。</br> 當(dāng)晚,嚴(yán)暮帶領(lǐng)鎮(zhèn)北三萬大軍進入虎口城,讓他們駐守在城中各處,而后他帶著柳云湘來到明園。</br> 陸長安的王府在香蘭城,他去其他城的話住的都是當(dāng)?shù)貫樗匾饨ㄔ斓奶m園。</br> 蘭園內(nèi)已經(jīng)將士們已經(jīng)園子填滿了,他們皆單膝跪在地上,悲痛的低著頭。來到后院,院里倒是沒人,只是當(dāng)間放著木板,陸長安就躺在上面。</br> 他依舊穿著白日見她的那身素樸的白袍,僵直的躺在那兒,柳云湘只看了他面容一眼,便不敢再看,轉(zhuǎn)身背對著他。</br> 上一世,他在獄中被害,是她給他收尸的。</br> 這一世,他自懸,她看到了他最狼狽的樣子。</br> “你,何必呢。”柳云湘眼淚止不住的掉,“要以這樣的方式,你怎么能這么對自己。”</br> 嚴(yán)暮上前抱住柳云湘,“于他來說,大抵是解脫了吧。”</br> 從心魔中解脫了,又或者這是他最后的贖罪。</br> 柳云湘抬起頭,透過院中那棵樹的枝丫,望見了天上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br> 她想了他說的那話,他羨慕上一世的自己,清清白白的。他選擇這樣的方式,大抵也想還自己一個清清白白吧。</br> 柳云湘拿來殮布,親自給陸長安蓋上了。</br> 西州的王死了,自然要等著其他城的將軍過來祭奠。這樣三日之后,這才出殯。</br> 這日一早,柳云湘穿上素色的衣服,與嚴(yán)暮一起送陸長安最后一程。</br> 只是來到蘭園,卻見里里外外滿是將士,他們不是站著,不是跪著,而是坐著,而且每人面前都擺著一只碗。</br> 柳云湘和嚴(yán)暮想進去,甚至都進不去。</br> “你們這是做什么啊,想王爺往日待你們也不薄,你們就是這樣回敬他的?趕緊起來,讓開路,讓王爺?shù)墓讟〕鰜恚 ?lt;/br> 李晨雨大喊,可根本沒人聽他的,這些將士們還是坐在那兒,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br> “李將軍,怎么回事?”嚴(yán)暮皺眉問.</br> 看到嚴(yán)暮來了,那李晨雨從人擠人的里面努力拔出腳,朝這邊小跑過來。他一邊跑一邊擦汗,臉上滿是焦急之色。</br> “這些都是從其他四城來的將士們,他們堵在這兒,不讓王爺出殯。”</br> “這是為何?”嚴(yán)暮問。</br> “要軍餉!”</br> 嚴(yán)暮沉了口氣,讓李晨雨將其他四城的統(tǒng)領(lǐng)叫過來。</br> 西州有五城,每城都有駐軍,每城一位總管將軍。包括李晨雨在內(nèi)五個人來到嚴(yán)暮跟前,倒是恭敬的行了禮。</br> “你們要軍餉,但也不能不讓肅平王出殯吧?”嚴(yán)暮沉聲道。</br> 一個滿面胡茬的將軍抱拳道:“肅平王欠了我們很多軍餉,如今他死了,我們跟誰要,朝廷肯給我們補嗎?”</br> 另一個白面將軍也道:“我們的將士們還挨著餓,犧牲的將士家屬還沒領(lǐng)到撫恤金,他倒是走得輕松,可我們怎么辦?”</br> “是啊,我們怎么辦?”</br> “十萬將士,難道要餓死不成?”</br> “西州都掏空了,我們的將士將草原上的草都要啃光了!”</br> 這幾位將軍十分氣憤,一人一句,大有今日沒有說法,絕不讓陸長安出殯的架勢。</br> 聽他們這么一說,嚴(yán)暮這才知道西州軍內(nèi)部情況多糟糕。陸長安死了,可他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br> 當(dāng)然他們逼一個死人有什么用,無非是想讓他代表朝廷補他們軍餉。不過既然西州軍已經(jīng)歸順朝廷,那朝廷補這些軍餉倒也合理。</br> 然這時,柳云湘拉了他袖子一下,二人對視一眼,而后退后幾步。</br> “補不了。”柳云湘一句話否定。</br> “為何?”嚴(yán)暮不解。</br> 柳云湘嘆氣,“你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咱大榮的國庫還空著呢,根本拿不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