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可憐人
活不成了。</br> 柳云湘想到來是在菜市口看到的那些女子,她們有什么過錯呢,打仗的不是他們,承受怒火的卻是她們。</br> 因白姨要養(yǎng)病,他們這幾日只能先留在這里。柳云湘讓馮錚去外面打探裴宣和拓跋霏兒的行蹤,看是否能打聽到什么。</br> 午后沒事,子衿想出去轉(zhuǎn)一圈,柳云湘想了想,跟她一起出去了。</br> 在這里,大榮客商會售賣大榮的織錦、瓷器和曬干的海貨等等,同時也會采買西越的玉器和香料這些,西越客商也會趕到這里采買和售賣,因此貿(mào)易交易十分繁榮。</br> 城內(nèi)分東市和西市,東市售賣小物件,西市售賣玉石這些大物件和馬、駱駝這些牲畜。</br> 柳云湘一路走來,心里不由開始盤算起了生意經(jīng)。這樣一路逛到了菜市口,子衿拉了她一把,讓她往前面看。</br> 柳云湘看過去,見那臺子又多了十來個木架,多了十來個人女子被綁在那兒。她一眼就看到了客棧那年輕婦人,她如其他人一般耷拉著頭,心里已經(jīng)沒有了活著的希望。</br> 有些一動不動的,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已經(jīng)沒氣了,總是這一片透著死亡之氣還有……臭氣。</br> 路過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不是啐一口吐沫,便是扔爛菜葉臭雞蛋這些,還有更過分的,撿起地上的石頭就往那些女子身上砸。</br> 有些已經(jīng)被砸的額頭冒血了,可也只能讓血流著,她們無力的承受著這一切。</br> “那不是王家媳婦么,哼,老子不過是調(diào)戲了她一句,她追著罵了老子三條街!眼下看她還得意不,呸,活該!”</br> 說話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一副陰暗小人的做派。他從地上撿起一塊手掌大的石頭,對準了其中一個年輕婦人。</br> 那婦人身上沾了不少臭雞蛋和爛菜葉,衣服被撕爛了,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此時低著頭,不知還剩沒剩一口氣。</br> 見那男人要砸,子衿實在看不過,一咬牙踢了一小石子過去。</br> “哎喲!”那男人疼得大叫一聲,扔掉手上的石頭,趕緊去捂自己的小腿,“誰?誰用石子踢我?”</br> 他看著四周,卻沒看到可疑的。</br> 他罵了一聲‘晦氣’,然后起身瘸著腿走了。</br> 柳云湘看向子衿,子衿俏皮的吐了吐舌頭。</br> 柳云湘倒也沒說什么,帶著她往西邊走去。經(jīng)過那臺子,柳云湘又看了一眼,但也只能深深嘆口氣。</br> 走了過去,正要進西市市口,見兩個官兵靠著墻說笑。</br> “豆腐西施昨夜被抓了,諾,就綁在那兒!”一官兵指了指遠處高臺上一女子,繼而嘿嘿一笑,“她那豆腐坊門前日日排著長隊,可誰喜歡吃豆腐啊,無非就是想瞅她一眼,若是能摸到她小手,那就美上天了。”</br> “她是西南蠻族的人,四腳臭蟲!”</br> “她要是臭的,我也想聞。”</br> “嘿,我也想聞。”</br> 二人相視一笑,立時有了壞主意。</br> “今晚咱倆守夜,要不把她弄到別處玩玩?”</br> “這女人潑辣的很,別闖出什么亂子。”</br> “怕什么,玩夠了弄死就是了,反正一只臭蟲,誰也不會追究。”</br> 另一個官兵一想也是,立時吸著口水答應道:“這主意不錯!”</br> 二人就這么決定了,柳云湘聽到,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而子衿就更氣憤了,當下就要上去宰了這倆畜生。</br> 柳云湘忙攔住她,“這四下都是西越的官兵,別沖動。”</br> “可他們太無恥了!”子衿咬牙。</br> 子衿聲音有些大,那兩個官兵看了過來,柳云湘忙拉著她往另一邊快步走了。沒有再逛,她們先回了客棧。</br> 馮錚那邊也打聽到了有些消息,說是裴宣似乎惹怒了西越王,直接被驅(qū)逐出西越了。</br> “眼下他應該已經(jīng)回北金了。”</br> 柳云湘皺眉,裴宣自會給她寫信,但信送到盛京,而她人卻在西越,所以不知他是否有解救嚴暮,中間出了什么事。</br> “至于肅平王妃,我沒打聽到她的消息。”</br> 柳云湘嘆口氣,“只能先去西越京都,然后再做打算了。”</br> 夜里,柳云湘聽到一點動靜,睜開眼正見子衿偷摸往外溜。</br> “這里是西越,不是大榮。”柳云湘坐起身無奈道。</br> 不用想,子衿這時候出門肯定是去救那位豆腐西施了。</br> 子衿跑過來,央求道:“姑娘,您就讓我去救人吧,我保證不鬧出大動靜,把人救了就趕緊回來。”</br> “那被你救的人呢?怎么安排?”</br> “啊?”</br> 柳云湘無奈,她根本沒想到這一步。</br> “我跟你一起去吧。”</br> 子衿瞪大眼睛,“姑娘,你不是不想惹麻煩?”</br> “所以我要盯著你啊!”</br> 任由她胡來,鐵定要惹上大麻煩的。而且知道一位可憐女子要被侮辱,她其實也做不到袖手旁觀。</br> 二人沒有跟馮錚說,白姨還在客棧,得留一個人照看。</br> 主仆倆摸黑來到那菜市口,正見白日那兩個官兵給一個女子解綁,期間二人不時摸一把,那女子因被布條勒著嘴,喊不出來,只能奮力掙扎。</br> 她腿上的繩子解開了,立時朝著其中一男人踢了過去。</br> 那男人慌忙躲開,但還是被踢到了,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當下一巴掌甩了過去。</br> “賤人,今晚看爺怎么折騰你!”</br> 子衿一咬牙,提著劍就要往上沖,然這時候突然幾個黑衣人從一條巷子里沖了出來,領(lǐng)頭的那個上來刷刷就是兩刀,那兩個官兵還沒來得及喊人,已經(jīng)被殺了。</br> 那領(lǐng)頭打了個手勢,其他人忙分開救人。</br> 木頭架上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被救下來,大多都沒有力氣支撐了,那些黑衣人便將她們背了起來。</br> 可只有幾個黑衣人,臺上的女子卻很多,他們只能背著扶著,勉強往外走。</br> 這時柳云湘看到街角有兩個官兵,他們看到了這一幕,沒有沖上來,而是轉(zhuǎn)身往城門方向跑去。</br> 柳云湘眉頭一皺,“子衿,攔住他們,他們?nèi)ズ叭肆耍 ?lt;/br> 子衿應著,迅速沖上去,攔住那兩人,將之打暈了。</br> 而黑衣人中領(lǐng)頭的那個發(fā)現(xiàn)有人在幫他們,轉(zhuǎn)頭望過來,與柳云湘視線相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