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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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問看著在陰險,似乎是在斟酌著這人剛剛所說出的話的程度,陰險也沒有催促,只是等待著素問的反應(yīng),仿佛敬文帝的命令對于他來說也并非是什么緊要的事情。
“好。”素問應(yīng)道,“請容我更衣。”
陰險看了一眼素問,她的情況算不上是有太多的糟糕,但卻也是有些不大合規(guī)矩的,而且她的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鮮血,的確是要更衣一番才行。
“本將軍在帳外等著郡主。”陰險說完這一句話也便是從容地退了出去,將營帳留給了素問和陳冰兩人。
等到陰險一走,素問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在那邊徑自洗著手,陳冰半晌都沒有得到素問半點的回答,他也忍不住道了一聲:“你這般前去,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不礙事,他來不過就是來告誡著我,一會盡量少說一些個話罷了,只要我不說什么他們自然是不會為難我的。”素問鎮(zhèn)定地道,她將手洗干凈之后取了帕子將自己的手擦了干凈,這才又走到了那屏風(fēng)后頭去換了外衫,她這衣衫上沾了一些個血跡,的確也不大適合以現(xiàn)在這樣的面貌出現(xiàn)在敬文帝的面前,“你不用緊張什么,那陰險帶來了護衛(wèi)這也不錯,至少不會出現(xiàn)之前那刺客行刺的事情。”
陳冰聽著素問這話,這話里有話也一貫是素問的作風(fēng),她這開口說的也十分嘲諷。若是陰險是在營帳外頭探聽著,聽到素問這一番話大概也是要無言的。
索性來這狩獵的時候帶了換洗的衣物,這也不至于是讓素問覺得難堪,她換了衣衫,只同陳冰道了一聲“我去了”便是撈了營帳的簾子走了出去,素問曉得陳冰的性子的,自然是不會在這禁嚴(yán)的時候到處亂跑,而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那些個人也多半都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了,自然不會有人去煩了陳冰的。
這剛剛撩了簾子走出門,素問就看到了在外頭守著的陰險,他看似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守在一旁等著她的出現(xiàn)一般,但素問曉得陰險自然不會是這般的規(guī)矩,只怕剛剛在營帳之中的點滴多半都是入了他的耳朵。
“勞將軍久候了。”素問低聲道了一句,那姿態(tài)不卑不亢倒的確有幾分身為皇室中人應(yīng)當(dāng)會有的驕傲一般。
陰險點了點頭,他走在素問的前頭像是在引路一般朝著敬文帝所在的營帳,這模樣倒是并不想同素問說些什么的。
素問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就像是陰險說的那樣,他前來的時候的確是帶了不少的護衛(wèi),而他那些個護衛(wèi)如今正擔(dān)任了營地附近巡查的任務(wù),的確是夠盡心盡責(zé)的。
敬文帝的營帳就在最扎眼的地方,外頭的護衛(wèi)圍著的是外三層里三層別說是個刺客了,就算是只蒼蠅想要飛進去也是有幾分困難的。
這才剛剛走到了門口,敬文帝那聲音就從那厚重的營帳之中傳了出來,能夠透過營帳出來的聲音依舊還是咆哮著,那足以見得如今敬文帝的情緒那叫一個怒火了。
“你們這一群廢物,若是今日太子有什么三長兩短的,朕便要你們一個一個全部都殉葬!”
激烈的聲音從營帳之中傳出來,顯得那樣的氣急敗壞,可見如今的敬文帝完全是在火頭上,甚至已經(jīng)開始遷怒于旁人。
營帳里頭有唯唯諾諾的聲音,更有柔潤的勸解之聲。陰險腳步頓了一頓,他轉(zhuǎn)過頭看著素問:“如今陛下正在為太子殿下的傷勢操心,郡主可切莫說錯了什么話,否則……”
陰險看著素問,意思不言而喻。
素問也沒有再看陰險一眼,只是朝著那營帳而去,營帳門口所站在的護衛(wèi)撩了簾子迎著人進去。
敬文帝整個人是已經(jīng)不是用憤怒兩個字能夠形容的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尤其還是在他狩獵的獵場之中,他幾乎是不敢想象要是剛剛自己也是同自己那些個兒子一樣進入那狩獵場上只怕如今躺在那邊等著救治的人就是他了。
素問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敬文帝那一張陰郁的臉,還有那周身上的憤怒幾乎是要將整個營帳給燃燒殆盡一般。
即便是一個帝王的營帳若要說是特別寬敞自然也是算不上的,自然是比不上在皇宮之中的時候那種寬敞的,如今這個營帳之中還成了太子整治的地方,在那一塊屏風(fēng)后頭,一群太醫(yī)正在屏風(fēng)后頭為太子殿下整治著。
傳聞之中敬文帝對于自己這個太子應(yīng)該是感情淡漠才對,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并非是如同傳聞之中的那樣的淡薄,其余的那些個皇子也是在重傷之中,原本敬文帝出行所帶著的太醫(yī)也就不過是幾人,但現(xiàn)在多半都是在太子這里,而放任著其他皇子的死生于不顧,這樣的情誼如果說還是薄涼的話大概整個世上也沒有什么旁的出現(xiàn)了。
敬文帝整個人還處于焦慮狀態(tài)之中,所以在看到素問進門來的時候這神情之中也沒有什么好臉色,但那盛怒倒是已經(jīng)降了幾分。
“長樂郡主你且來了?”敬文帝看了一眼素問,那言語之中有一種說不出道不盡的疲憊,“朕得聞太子出事的時候便是你在身邊的?”
“那倒不是,”素問道,“我同潘家小姐的賭注陛下也是曉得的,等到我發(fā)現(xiàn)太子殿下的時候,就是已經(jīng)這樣了。”
敬文帝看著素問,那一聲眼睛里頭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那眼神銳利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素問一派坦然仿佛這一切原本就像是她剛剛所說的就是事實一般,實質(zhì)上除卻了素問所看到的那些個皇家之中的陰暗面,那些個原本還視為兄長的人在那邊商議著如何除掉自己的親兄弟和商量著怎么將這件事情給圓了過去,這些個事情素問當(dāng)然是不會和敬文帝提起,說了敬文帝會是怎么樣的處置對于素問來說也的確是一件琢磨不透的事情,而且擔(dān)著趙國的名義,說了這些事情說不定還會讓敬文帝覺得趙國有什么陰謀,再者,素問覺得自己也不算是說謊,蕭慊身上除了那匕首造成的傷口外別的也沒有什么是和她有關(guān)系的,要是認(rèn)真地說,那個傷口也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敬文帝看著素問,像是在思索著素問這話里面的真實性,他倒是寧愿相信是趙國的人馬動的手,至少這樣他還有幾分覺得心中舒坦,可現(xiàn)在若不是趙國的人馬,那也就是不知道是隱藏在哪里的殺手,依著陰險的說辭是,所有的殺手都是抵抗之下不得不全部誅殺了個干凈。
敬文帝哪里不曉得這其中必定是有些蹊蹺的,但如今他這一堆兒子都已經(jīng)折在這里面去了,他還能夠有什么辦法,也還能夠有什么辦法,這最后也還不是只能這樣認(rèn)命了。
“沒有旁的?”敬文帝又問了一句,這一句說出口的時候聲音之中更加的疲憊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一般。
外頭有宮人闖了進門,帶了幾分哭腔道:“陛下,四皇子殿下傷勢太重,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了。”宮人說話的時候有些泣不成聲。
敬文帝聽到這個消息,他微微一楞,扶著金座的手慢慢地收緊,幾乎是將指甲給扣進金座之中。這四皇子雖比不得太子來得尊貴,卻也是敬文帝這么多年來十分疼愛的一個皇子,如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敬文帝的心中還是有幾分心疼也有幾分的悵然。其實那個時候,他多少還是存了一些個心思讓這老四將太子給頂替了,太子太軟弱,是個仁君,卻是缺乏了一個個治國應(yīng)當(dāng)有的手段。所以這么多年下來他也便是在等著,等著這些個孩子之中有誰能夠脫穎而出,立下什么大功德,這樣一來也好以這樣的名義重立太子,但這些個孩子一個一個的不去立什么功勞只會整日在那邊勾心斗角除了算計自家人便是算計自家人,這樣的個性也便是讓敬文帝將重立太子這件事情一拖再拖一延再延,卻不想現(xiàn)在竟然出了這樣的大事。
“臣已經(jīng)派人快馬加鞭回城去將去將太醫(yī)和大夫請來了,只是這路途遙遠(yuǎn),一來一回之間必定會有一些耽擱,還望陛下恕罪。”陰險跪了下來,他這連連咳嗽幾聲,倒是有幾分的羸弱之感。
敬文帝坐在那頭,靜默不語,幾乎就像是一座雕刻一般的靜默,他看了一眼跪下來的陰險,微微擺了一擺手,他看著復(fù)而又站起的陰險,“一直忘了問愛卿,原本不是已經(jīng)告假請辭狩獵,怎么如今又便是來了這狩獵場?”
敬文帝自然也沒有忽略陰險突然之間出現(xiàn)在狩獵場上的事情,這個明明已經(jīng)告假的人出現(xiàn)在這里,這其中必定也是有什么蹊蹺的。
“臣原本是在府中休憩,但實在是放心不下陛下和眾位皇子的安慰,這才復(fù)又領(lǐng)了人馬前來了,卻不想是發(fā)生了這樣的大事。”陰險重重地咳嗽著,那咳嗽幾乎可算是撕心裂肺像是要將整個肺從身體里面吐出來一樣,甚至到最后的時候嘴角甚至還有鮮血從他的嘴角上漫出,那一張臉也面無血色,看著十分的觸目驚心。
敬文帝一直都曉得陰險病重這件事情,甚至也傳喚過太醫(yī)前往將軍府上診治過,太醫(yī)診治之后的結(jié)果也大多都是說陰險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油盡燈枯之姿,這樣的結(jié)論也讓敬文帝覺得十分的錯愕。陰險這人還正直青年,同時也是衛(wèi)國之中最是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有他坐鎮(zhèn),倒也能夠讓他安心幾分,若是陰險沒了,敬文帝也會尋思著整個衛(wèi)國之中有誰是能夠替代陰險這個人在軍中的魄力和影響力。
素問看著陰險那模樣,她也有幾分的意外,剛剛他同自己說話的時候還算是十分的中氣十足,半點也看不出來有什么毛病一類的,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再看的時候倒是覺得陰險竟然是有了幾分油盡燈枯之象,這樣的轉(zhuǎn)變幾乎是一下子將敬文帝給駭住了,他那神情之中竟然還有幾分憂心,看著陰險那樣子的時候也有了幾分不忍。
“愛卿辛苦了!”敬文帝忙道,“朕不過就是有此一問罷了,并無旁的意思。”
“謝陛下體恤。”陰險大口地喘著氣,那面容之上也有了幾分感激的意味。
敬文帝看著自己這病重的臣子,再看向自己那受傷的子嗣,他的心中有些傷感,只覺得王朝有著一種風(fēng)雨飄搖的感覺。敬文帝隨后又問了一些個無關(guān)緊要的話,陰險同她也是一一答了,約莫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敬文帝方才是讓她同陰險離開。那個已過了不惑年紀(jì)的帝王整個人便是處于悲傷之中,因為就在這短短的一炷香的時間之中又有兩個皇子傷重不治了。
素問同陰險一同走出了營帳,這走出營帳之后原本在營帳之中還有些病怏怏的神情一下子恢復(fù)如常半點也看不出有半點的像是要油盡燈枯的跡象。素問嘖嘖稱奇,“原本還以為將軍是個板正的人,但現(xiàn)在看來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
陰險對于素問這樣帶了嘲諷的笑意全然只當(dāng)做是沒有聽到,“雖說如此,但郡主也不逞多讓,不是嗎?”
素問對于陰險那反而的嘲諷不置一詞,他這就是在說著她沒有在敬文帝面前說出剛剛那些和自己撇的一干二凈的話。“這不是將軍的要求么,我應(yīng)了將軍的話隨了將軍的意思,現(xiàn)在將軍又是覺得我說了假話不好,莫非將軍是希望我同陛下說出事實的真相的?”
陰險被素問所說的話噎了一噎,怎么也沒有想到素問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要知道,那些話說出口,到時候陛下是要怎么想的,那么多個皇子死在這里,現(xiàn)在陛下的心思是悲傷,等到真的知道事實的真想的時候那就已經(jīng)不是悲傷了,或許是憤怒。”素問冷笑了一聲,“要是陛下真的是憤怒至極,到時候會是怎么樣的情況,陰大將軍可曾想過?或許到那個時候太子也就不會再成為太子了,到時候你所信奉的,到時候也將不再存在。”
“當(dāng)然,你或許會說這不過就是我的一面之詞而已,哪怕是說了出來陛下也未必會相信,是不是?”素問看著那一臉并不怎么認(rèn)同的陰險,“但只要我這么一說,信不信那是陛下的事情,但是誰又能夠保證陛下即便是不相信這心中卻還是會有那么一番思量的,或許不會懲罰,但是或許心中卻記著這一筆。”
陰險知道素問指得是什么,敬文帝從來都不是仁慈的帝王,而且身在帝王之位之中,行得都是帝王之術(shù),要是讓敬文帝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到時候不管敬文帝相信還是不相信,這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會埋下一個不信任的種子,難免地會掀起什么波瀾來。
“所以陰將軍還是應(yīng)當(dāng)感謝我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來,而不是在這里對我橫加指責(zé)。”素問冷哼了一聲。
陰險被素問這話給怔住,她倒是敢將這些話全都算計在他們的頭上,仿佛是真的沒有半點為自己考量的一般,但事實上,陰險覺得即便自己剛剛沒有提點素問有什么話是應(yīng)當(dāng)說什么話是不應(yīng)當(dāng)說的,她也不敢在敬文帝的面前胡說的。趙國同衛(wèi)國的關(guān)系一貫微妙,如今趙國人馬又是在衛(wèi)國之中,她若說出那些話,誰知道這其中趙國又是在其中擔(dān)當(dāng)了怎么樣的角色。素問一貫是一個聰明人,眼下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一切同趙國撇清關(guān)系,也就只有這樣一來,趙國才是安全的。
只是這指鹿為馬的事情也就只有眼前這個人能夠干的出來的,她這樣的人。
“郡主果真是牙尖嘴利,那在下的確是要代太子殿下謝謝郡主的嘴上留情。”陰險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句。
“好說。”素問是也應(yīng)承了陰險這一句,她的眉頭也不皺,看到自己的那一個營帳之后,便是丟下陰險徑自走了進去。
陰險站在后頭沉默地看著素問走進了營帳之中,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營地之中處于一種十分混亂的姿態(tài),這一種混亂在幾個皇子傷重不治之后更是到了一種十分詭異,整個營地處于一種詭異的安靜,安靜的仿佛就像是一片沒有活人的墳地一般,但事實上那些個隨行的大臣命婦都在的,沒有人踏出過營地一步,但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句話來。
午時過后,天一下子竟然暗沉了下來,無根水瓢潑而下。
素問倚在營帳門口看著外頭那下的十分瓢潑的雨水,經(jīng)過這一場雨水的沖刷之后,所有的一切也全部都會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沖刷的干干凈凈,那狩獵場上所留下的一切都將會不存在。敬文帝沒有提到收營回城的事情,他像是忘記了這么一回事一般,沒有一個人敢于上前去提醒敬文帝這件事情。
“外頭涼,進來坐吧。”陳冰喚著素問,“今日許是要在這里過夜了也未必,不過依著那些個皇子受傷這般嚴(yán)重,不妄動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素問放下了簾子,走到了陳冰的身邊,這山林之中下了雨之后便是清冷的很,而素問剛剛站在門口也積了不少的寒氣,靠近的時候那身上的寒氣讓坐在一旁的陳冰也完全能夠感覺到素問身上所傳來的寒意,他摸索著擺放在一旁的茶壺和茶杯給素問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去去寒,就算是心里有事,也不能讓自己病了不是。”
素問聽著陳冰的話,他雖說看不到,但這感覺卻是敏銳的很,“今日,原本我是有機會殺了他的。”
“誰?哦,是他。”
陳冰原本是想要開口問是誰的,但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那個人大概是蕭慊。
“那你動手了?”陳冰緩緩地問道,“如今他這般,你心中應(yīng)該是要覺得開心才是,怎么我覺得你現(xiàn)在似乎并不怎么開心。”
陳冰雖然是沒有輕煙看到蕭慊的傷勢,或者說就算是他被人抬著從自己的面前經(jīng)過,陳冰也曉得自己根本是看不到的,但從傳來的那一些個只字片語來看,太子蕭慊的傷勢的確是有些沉重。
“是呀,我原本也以為這樣一來我心里會有一些個開心的。”素問道,她在看到蕭慊受傷的那一瞬間,在他握著自己的手扎入自己的腹部要害的時候,的確在那一瞬間的時候,素問覺得自己有幾分痛快的感覺,但這痛快過后,素問又覺得這一切似乎就沒有她所想象之中的那般的痛快,尤其是那鮮血漫到她的手掌上的時候。她以前是一個醫(yī)者,做的最多的事情不是殺人而是如何去救人,在來到這一片東岳大陸的時候,她也殺過人,不過那都是在危害著自己生命的時候,但面對蕭慊,那一個幾乎是將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她的手上讓她殺的人的時候,明明只要她再狠下手,趁著陰險出現(xiàn)之前的那一瞬,她就能夠?qū)⒛莻麆蒉D(zhuǎn)變成為完全不可治愈的,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人體組織結(jié)構(gòu),或許救一個人的時候要比登天還難,但是真的要殺死一個人的時候卻可能不過就是手指一勾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可在那一瞬間的時候,她猶豫了。
也就是那一個猶豫,讓她錯失了那樣的機會。
“那你為什么猶豫了呢?”陳冰的聲音柔柔的,讓人聽著不但是覺得有著一種如沐春風(fēng)一般的感覺,還有一種讓人覺得放松的味道,“我認(rèn)識的你,應(yīng)當(dāng)可算是果決的,怎么你這一次就猶豫了?”
素問也說不上為什么自己為什么就這么遲疑了放過那么好的機會,只是在那一瞬間的時候,她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她像是忘記想什么了似的,也像是什么都沒來得及想一般,就這么一瞬間的功夫。
“那你后悔自己之前那一次的猶豫嗎?”陳冰道,“蕭慊也可算是一個人物,依你所說的,他明知道今日是一個局還引得旁人也一并入了局,若是沒有幾分膽量和幾分魄力他哪里是敢這么做的。再者,你同他之間原本就是有一些個淵源,你一時之間顧念著舊情下不去手也是十分情有可原的事情。素問,你是一個人,只要是一個人總是有自己的情感,這并非是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你有感情會心軟這本也不是什么過分的事情,就算是你母親和兄長曉得這件事的時候,也不見得會怨怪于你。再者,畢竟動手的人也不是他,即便是你真的殺了他一時之間圖了一個痛快之外,卻還是會給你惹來一身的麻煩。有時候退一步未必就是錯的。”
素問聽著陳冰的話,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到底不過就是想著放下仇恨,這仇恨容易,但真的要寬恕一個人的時候,這嘴上不管是怎么說的容易但真正要做的時候卻是十分的困難,素問自認(rèn)為自己做不到這樣的人。
“或許吧。”素問慢慢地飲著茶水,那神情之中也有了幾分的疲憊。
陳冰含笑地看著素問,心中卻忍不住還是有別的想法。蕭慊設(shè)下這樣的局面,今日引得自己的兄弟全都折在了狩獵場之中,該死的死,該廢的也廢了,這往后衛(wèi)國能夠繼承大統(tǒng)的人除了蕭慊大概也沒有第二人選了。能夠算計出這樣的計謀而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蕭慊也算是一個能人。這狩獵場上原本可延伸成為一場大戰(zhàn),只可惜這兩方實力相差太大,原本以為那太子蕭慊還真的是一個仁善且沒什么手段的人,但現(xiàn)在依著這情況看來,這太子非但是有手段且還是能夠狠得下心來的人物,這樣的人的確是不容小覷。一下子將原本那些個有可能威脅到太子之位的人選全部屠殺殆盡,即便是留下性命的以那殘廢的身體也完全做不了什么,這一來是讓自己的太子之位坐的更加的穩(wěn)當(dāng),同時也震懾了朝堂之中擁立著旁的皇子的人,如今這樣的情況,只要太子不死,那就是最大的贏家。
陳冰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是覺得有些畏懼,蕭慊這人夠狠,不單單是對旁人狠,對自己也狠。這一局如果他半點傷都沒有受或者是他所受的不過就是一點小傷,反倒是惹人懷疑,現(xiàn)在蕭慊受傷沉重,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將這件事情推到他的頭上去,他幾乎一次性將所有的一切都算計了個方方面面,這樣的手段委實夠狠。不過陳冰倒也能夠理解蕭慊的做法,他沒有強而有力的母族,而那些個兄弟之中也不缺乏有才干的皇子,換成他自己的話也有可能會做出像是蕭慊那樣的事情來,只要是有那么一點的可能,自然是愿意嘗試,最差不過就是失敗之后太子地位被取代了,但什么也不做的話,這地位也可能會有被取代的時候,這般一來還不如放手一搏,若是成功那就真的可算成了一勞永逸的地步了。
而現(xiàn)在,蕭慊成功了。陳冰忍不住在想,能夠隱忍上那么多年到現(xiàn)在才動手,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什么一般角色,衛(wèi)國,只怕這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是那般的太平了吧。
且不管陳冰是如何想的,但外頭那瓢潑的雨倒是足足下了兩日之后才停,敬文帝在天晴之后這才下令拔營回宮,在他宣布著要拔營回宮的時候,他那些個此次隨行前來皇子已經(jīng)折了大半,有些是因為傷勢太重還沒有熬到太醫(yī)前來診治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治身亡了,還有些則是治了卻沒有熬過去,在半夜里頭發(fā)了燒生生給燒沒了的。
而太子蕭慊傷勢也十分的嚴(yán)峻,身上原本的刀傷一類的雖是深可見骨也不過就是失血太多,早早地診治也便沒有什么大事,這最厲害的傷勢還是在腹部的那一個刀口,不過所幸還是救治及時也沒有釀成什么大禍,只是現(xiàn)在太子蕭慊還在昏睡之中并沒有醒來,只要熬過去也便是沒有什么大事了。
敬文帝遭逢這一場突變,也緊跟著病了下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一個一個都是將自己的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不敢貿(mào)然在雨中行走怕是讓原本就病了的敬文帝著了涼病的越發(fā)的嚴(yán)重,在營地之中最是具有分量的人物也便是只有那幾個重臣和大將軍陰險了,幾人商議了之后也便是覺得不管是敬文帝也好還是那幾個身受重傷的皇子也好都不能貿(mào)然地冒雨回宮,只得等到天明再說。
在營地之中熬了兩日的素問倒是十分的守了規(guī)矩,她除非必要是連營帳的門都不會出去,只是靜默地呆在營帳之中,陳冰大多數(shù)的時候也是留在營帳之中,時而和素問聊聊天,外頭即便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是同他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一般。
等到這天空放晴的時候,回到驛館的時候,這衛(wèi)國的天也已經(jīng)變了一遭了。
整個衛(wèi)國處于一種哀祭的氛圍之中,舉國上下都曉得在獵場之中所發(fā)生的那些個事情,死傷了那么多的皇子自然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聽說這后宮之中的那些個妃子日日哭泣著,那些個折了的皇子的王爺府上也有不少哭喊聲,那哭喊聲日以繼夜。
倒是那潘家小姐倒是也心熱的人,自打太子受傷之后好,她便是日日隨伺在蕭慊的身邊,形影不離。不過潘家同蕭慊的確是有著婚約在身,這般倒也可算是情有可原,自然地也就沒有人敢說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家小姐這般盛意拳拳的關(guān)系,所以聽聞太子的情況倒是沒有之前那般的兇險,漸漸好轉(zhuǎn),似乎有從昏迷之中醒來的意思。
“再估摸著過幾日,咱們也該向陛下辭行了,衛(wèi)國這些日子太亂,我們還是不要參與進去要好上一些。”陳冰想到狩獵場的事情就覺得心有余悸,而且現(xiàn)在他們同衛(wèi)國之間的事情也可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自然地也就沒有什么理由要留在這里。
“你和母后之間的事情,你別怕,到底還有我在的,不管怎么說我也是要護你一護的。”陳冰對著素問道,他知道現(xiàn)在戴著素問回去自己那母后絕對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的,但他要是拼盡全力想要護著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素問倒是對于這種事情毫不在意,她最近對什么事情都沒有多大的興致。陳冰也不曉得素問是不是還在介懷著之前就那樣放過蕭慊的事情而覺得接受不能,他覺得不管是怎么大的事情,只要是時間一長再大的事情都能夠漸漸地遺忘過去。
陳冰原本還想勸著素問說這些個事情原本就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卻是聽得外頭有紛亂的腳步聲傳來,陳冰聽到那腳步聲就分辨出來這應(yīng)當(dāng)是自己身邊的護衛(wèi),果真不過就是片刻之后就已經(jīng)進了門來到了陳冰的耳邊低聲說了一些個話,陳冰的臉色徒然一變,幾乎有幾分的難看。、
他揮了揮手,讓護衛(wèi)下去,復(fù)而又抬起了頭看向素問方向:“有件事情我覺得應(yīng)當(dāng)是要同你說上一說的。”陳冰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的慎重,似乎是在拿捏著到底是應(yīng)該是怎么來說這件事情好一些。
他頓了一頓之后,這才開了口,聲音之中帶著幾分不知所措:“三日之前,越國的建業(yè)帝在朝堂之上吐血而亡。”
“怎會?”素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也有著意外,依著路岐南之前所說的,建業(yè)帝好歹也是能夠面前支撐上一年左右,如今這才不過就是半年多而已,怎么竟然一下子就支撐不過去了?
素問意外歸意外,但也知道之前那大約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不過就是路岐南所估算出來的時間而已,這半年之中也有太多的變故,自然地出了一些個無法控制的事情也是極有可能的,她很快就收斂了自己心中的驚訝,“那如今越國是誰繼承大統(tǒng)?”
依著建業(yè)帝對自己那些個兒子之中的疼愛,素問覺得這最有可能登基的就是容辭,畢竟在他的身后還有容淵這手握重兵的人在后頭匡扶著,至于其他人,素問也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更多的還是有可能會是容辭。
“據(jù)聞建業(yè)帝并無立下遺詔,所以現(xiàn)在的越國也可算是有些亂了套了……”陳冰緩緩地道。這帝王猝死,又沒有立下什么遺詔這是一大傷,只怕這越國最近是要深陷入帝王之爭之中。
素問沉默不語,這生在帝王之家中并非全是好事,至少像是現(xiàn)在這樣的帝王之爭在尋常百姓之中是很難見到的。
正在素問沉默不語的時候,這外頭便是有伺候的人匆匆走了進來,在門口道:“郡主,太子府上的總管派人來請,說是太子醒了,便是想見郡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