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想鑒微誠
燕沉也道:“阿遙和元少莊主分開日久,感情淡薄,他們的法印何時消失,契約又如何解除,都是玄天樓和元家的事。今日各位來了,不妨便做個見證,若是不愿,我們也不會強行挽留。”</br> 他吩咐道:“送客。”</br> 玄天樓中的其他人也都是滿臉惱怒之色。</br> 他們根本不相信歐陽顯的說法,如果歐陽顯私下里提出質疑,雙方自然也可以好好溝通,將中間的誤會解釋清楚。</br> 但他故意選擇在這樣的場合下發(fā)難,根本就是要當眾給葉懷遙乃至整個玄天樓難堪,自然不能容忍。</br> 展榆冷聲道:“歐陽家主,請。”</br> 玄天樓的態(tài)度很明顯了,這是要直接送客。</br> 歐陽顯身為新上任的家主,是在父親重病和弟弟被廢的情況下才坐上了這個位置,跟隨他而來的門人本來就各有不服之處,未能全部齊心。</br> 心中懷了成見,此時再眼看他如此輕率,眾人都覺得又難堪又尷尬。</br> 身為一族之長,怎能這般莽撞,事先都不知道商量一下嗎?</br> 明知玄天樓上下都把明圣當心尖子一樣的供著,還要當眾挑釁,這下連累整個歐陽家的人被玄天樓驅逐,就不覺得面子上難看?</br> 歐陽顯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怨氣,心中冷笑,要不是為了把這些不聽話的人馴服,以最快的速度坐穩(wěn)高位,他也不用如此籌謀。</br> 做出這件事情之前,各方的反應他就都已經預計到了。</br> 當下,歐陽顯根本不做理會,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卦谧簧献o離開的意思。</br> 他對請他出去的展榆說道:“展掌令使誤會了。我知道我說這番話你們一定不愛聽,但總不能因為不喜歡就不肯接受。”</br> “若非有了充足證據(jù),如此嚴厲的指控,我又怎會在這種場合之下肯定地說出來?”</br> 歐陽顯說到這里,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指向容妄,說道:“你們看好了,明圣身為玄天樓的領袖,卻早就在暗中同邶蒼魔君有了私情!也正因此,他才要和元少莊主解除婚約!”</br> “真是胡說八道!歐陽家主,你難道是瘋了不成,連這么荒謬的說辭都想得出來?”</br> 眾人還沒有從歐陽顯這個爆炸性的新聞當中回過神來,就驚訝地發(fā)現(xiàn),第一個怒氣沖沖跑出來反駁的人,竟然是元獻。</br> 元獻眉頭緊蹙,滿臉不快,高聲說道:“何時我的事情歐陽家主比我還清楚了?在座的有誰不知,我與明圣之間本來就沒什么情分,他對我無心,我亦是對他無意。”</br> 他將這句話說出口,心中忽然覺得一空,頓了頓,放低了些聲音才又道:</br> “之前那些年我身上雖有婚約,但行為多有不端,這次見明圣平安回來了,也覺得很慚愧,這才主動提出解除道侶法印并且退親的。和魔君又有什么關系?”</br> 作為早已經知道內情的人,元獻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歐陽顯的話驚住。</br> 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第一個反應就是,無論怎樣,一定要幫葉懷遙遮掩下來。</br> 就當是自己對曾經做下的那些錯事,微薄的補償罷。</br> 歐陽顯行為太反常,說話的語氣也很堅決,眾人本來都已經有些動搖了,結果聽元獻這么一說,又立刻覺得還是他的話有道理。</br> 畢竟嘛,兩家退親,不結仇就不錯了,肯定沒什么情分,要不是元獻真的覺得愧對葉懷遙,能在這種時候為他說話嗎?</br> 整個修真界的人都知道,元少莊主眼瞎,不喜歡明圣啊!</br> 歐陽顯知道肯定有人會反駁,但怎么也沒想到第一個蹦出來的人是元獻。</br> 他愣了愣,覺得匪夷所思。</br> 這幫人是不正常嗎?</br> 要是放在歐陽家,有誰被指控同魔族中人有私情,他一定毫不猶豫地五花大綁審問清楚,不會給這事半點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的機會。</br> 結果玄天樓這幫人什么都不問,竟然第一時間要把他一個堂堂家主給趕出去。</br> 元獻就更莫名其妙了,被人帶了綠帽子,竟然會站出來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br> ——難道葉懷遙給他們吃了**藥?</br> 歐陽顯覺得這些人的腦殼都不正常,自己不能在被他們帶著節(jié)奏走。</br> 他沉聲喝道:“藍英,你說。”</br>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紀藍英的身上。</br> 紀藍英自從鏡子碎了之后就惴惴不安,此時更是緊張,心中暗罵歐陽顯不厚道,剛才出了風頭,見勢不對就把自己推出來。</br> 但他也只能配合,站出來說道:“歐陽家主說的話是真的。我曾經親眼所見,邶蒼魔君的手腕上,現(xiàn)在就有同明圣之間的道侶法印!”</br> 其實紀藍英沒有見過容妄手上的法印,但他見過元獻的,又知道法印轉移的整個過程,因此說的萬分確定。</br> 紀藍英道:“眼下明圣雖不在場,但那兩張在法印締結時寫好的契書就在這里,只要施以法術,兩者之間就會產生感應。如果你們都不肯相信,何妨一試?”</br> 除了燕沉之外,玄天樓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葉懷遙和容妄的關系,但聽紀藍英說的如此信誓旦旦,都又困惑又驚疑地去看自家大師兄。</br> 這真的不是真的吧?不要啊!</br> 勾結不勾結魔族的事都好說,關鍵是他們家?guī)熜挚刹荒鼙粋€大魔頭盯上啊!</br> 魔族的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魔君,本來以為以容妄的脾氣,一定會當場呵斥這些人的胡言亂語,結果他竟然不吭聲!</br> 這回怎么回事啊?明圣……不會吧!</br> 眾人各有各的驚慌,以致于現(xiàn)場竟是一片死寂。</br> 燕沉皺起眉頭,從紀藍英開口作證,意識到歐陽顯一定圖謀甚大。</br> 正如他們自己說的那樣,既然敢放出話來,必定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br> 他第一個反應是將一切事情都壓下去,并且不告訴葉懷遙,正好讓他在外面避一避風頭。</br> 眼看容妄一直“好脾氣”地坐在那里沒有開口,應該也是這個打算。</br> ——兩人雖然在平時看不順眼,不過此時的立場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都不愿意葉懷遙的名聲在小人口中蒙塵。</br> 沒有辦法用“真心相愛”這種理由給在場的人解釋,歐陽顯和紀藍英的說辭,是要將整件事情往最不利的方向推動。</br> 他們明明應該有更好的方式和機會可以公開的,這些都被搞砸了。</br> 即便是容妄心心念念想跟葉懷遙公開確定關系,此時也強忍了下去,臉上一片無關的漠然。</br> 即使一輩子只能默默地喜歡,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名聲給葉懷遙帶來麻煩,從前如是,現(xiàn)在亦如是。</br> 但是隨著沖突越來越激烈,歐陽顯堅定地為紀藍英撐腰,容妄和燕沉都意識到,此事恐怕是賴不過去了,對方明顯有了充足的準備。</br> 因此燕沉才會給葉懷遙發(fā)信,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br> 而就在燕沉打算說話的時候,容妄開口了。</br> “哼,不就是一個法印嗎?各位想看,本座也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br> 容妄后背依然靠在座椅之上,姿態(tài)閑適,將手臂隨意地往桌面上一搭,似笑非笑道:“那道侶法印是在我這里,你們又能奈我何?”</br> 他的袖口卷起,手腕向上,那道閃電狀的印記自然便露了出來。</br> 暗翎脫口說了一句“我的親娘啊”,就被郄鸞一把捂住了嘴。</br> 法印清清楚楚,葉懷遙的手腕上也有,與他親近的師兄弟們自然是見過的。</br> 何湛揚雙眼緊緊盯著容妄的手腕,見那法印發(fā)出白光,知道不是作假,憋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話來。</br> 他簡直是氣怒交迸:“容妄!這、這怎會跑到你那里去?你做了什么!”</br> 紀藍英道:“這下你們親眼看到了……”</br>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容妄臉色一冷,緊接著,紀藍英就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向后飛了出去,重重撞上身后的玉石柱子。</br> 他仗著這里人多,又是玄天樓的地界,這才敢出來叫板,沒想到容妄說打就打,誰的臉都不給。</br> 容妄這一出手,周圍的修士們立刻如臨大敵,有好幾個人都拔劍站起身來。</br> 殿外負責守衛(wèi)的玄天樓弟子們更是迅速趕到,將容妄圍在中間。</br> 燕沉皺眉道:“回去。”</br> 容妄“哈哈”一笑,漫不經心地說:“各位,有什么好緊張的?我可沒有取人性命的意思,否則只怕他也不會活著把這番話說完了。看見了又怎樣,大驚小怪。”</br> 他將手一抬,寬大衣袖遮住了那個道侶印記,神色如常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啜了一口,仿佛根本沒把這當做一回事。</br> 除了燕沉之外,展榆、何湛揚、韓彩恒等玄天樓弟子們都驚呆了。</br> 元獻的拳頭握緊,心里面不知道是何滋味。</br> 其他人雖然不認識這道侶法印,卻也能從這些知情人的神情中看出些許端倪,殿中的議論聲一下子就響了起來。</br> 見容妄沒有繼續(xù)攻擊的打算,方才那幾個拔劍而起的人才紛紛坐下。</br> 玄天樓的弟子們滿臉驚詫憤怒,在燕沉的示意之下,不甘心地收了劍,退到一邊。</br> 歐陽顯讓手下的弟子將紀藍英扶回來,向容妄道:“邶蒼魔君,你的意思可是承認了你與明圣之間的關系?”</br> 容妄淡淡笑道:“玄天樓云棲君,風華絕世,本座自然也是朝思暮想久矣。求之不得,只能用一些小小的手段,又有何難?”</br> 燕沉聽著容妄話中之意,微微蹙起了眉頭。</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展榆盯著容妄道,“你說清楚,是不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才將這道侶法印轉移到了你的身上?“</br> 容妄得意一笑,悠然道:“我要的人,自然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到手。中間的過程重要嗎?我想展令使不會愛聽。”</br> 他如此囂張狂妄,只把玄天樓的人臉色都氣變了,何湛揚手按在劍柄上直發(fā)抖,想拔劍都好幾次沒拔/出/來。</br> 他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你簡直是癡心妄想!我?guī)熜帧⑽規(guī)熜植挪幌敫惝斒裁吹纻H!”</br> “他愿不愿意可不重要。”</br> 容妄無所謂地說:“縱使人不在身邊,有這契約,他也跑不了。”</br> 周圍的賓客們看這副架勢,心中也不免暗暗泛起了嘀咕。</br> ——方才紀藍英口口聲聲說是葉懷遙與魔族勾結,別說玄天樓的人,就算是他們也不信。</br> 畢竟這么多年,葉懷遙的人品有目共睹,倒是紀藍英不是什么好東西。</br> 而看目前的意思,竟像是邶蒼魔君對明圣動了心思,因而一廂情愿地要將對方綁在自己的身邊啊。</br> 這倒是更加符合雙方的個性,他們也比較容易接受。</br> 但如果是真的,那這邶蒼魔君也太可怕了吧,連明圣都敢下手。被他盯上可是倒了血霉。</br> 歐陽顯暗皺眉頭,他主要是為了壓制玄天樓的名譽聲望,因此重點放在“葉懷遙和魔族勾結”上面,可并不希望讓所有的事情都成了容妄玩手段才發(fā)生。</br> 畢竟魔君的名聲在那里擺著,也用不著他費心抹黑,跟他也沒多大關系。</br> 現(xiàn)在的情況,一個弄不好,反倒很可能讓其他人認為,是明圣獨立承擔了對付魔頭的大任,很高尚很偉大,他豈不是就白忙活了。</br> 歐陽顯臉上帶著笑,話里話有地說道:</br> “邶蒼魔君的意思是明圣對你無意了?依我看只怕未必吧。我好幾次見到二位的時候,都看你們相談甚歡,不像心存芥蒂的樣子。若明圣當真不愿,又怎會是這般態(tài)度?”</br> 容妄唇角無聲一挑,似在回味什么,片刻之后才輕笑一聲,懶洋洋地抬眸:“你要不提,我都沒注意,這人還真是在人前若無其事。”</br> 他話鋒一轉:“不過——他想要這份面子,我也舍不得不給。”</br> 他口口聲聲都是這樣的說法,把葉懷遙撇的干凈,話雖然難聽,其實言下之意非常清楚。</br> 那就是整件事情全都是他單相思,一頭熱,耍盡了心機手段逼迫葉懷遙跟他好,將一個病嬌變態(tài)的大魔頭扮演的惟妙惟肖。</br> 歐陽顯勢在必得的笑意褪去,神情逐漸冷沉,沒想到容妄竟然能將黑鍋背到這個地步。</br> 其他人亦是或驚詫,或憤怒,本來就不信葉懷遙會與魔族勾結,這下都覺得還是容妄的說法更加符合現(xiàn)實一些。</br> 但作為知道真相的燕沉,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br> 他固然不希望葉懷遙因為這件事名聲受損,沾染一身的麻煩,更是從頭到尾都對葉懷遙和容妄他們兩個在一起這件事非常介懷。</br> 但是不喜歡容妄,不代表就要把所有的污糟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br> 人都有底線,這樣的事燕沉做不出來,相信葉懷遙也不可能接受。</br> 更何況此刻在燕沉的眼中,依舊認為葉懷遙是自家?guī)煹埽萃谝黄鸬臅r間如此之短,終究也只是外人,所以要擔責也輪不到容妄。</br> 這口鍋,還是他自己來背罷。</br> 燕沉道:“都不用再說了。”</br> 他一開口,周圍很快便安靜下來,卻聽著法圣接下來丟出的一句話是:“此事我早已知曉。”</br> 展榆本來正怒著,聽了這話腦子幾乎懵的轉不過彎來,震驚道:“大師兄?”</br> 何湛揚晃了晃,扶著桌子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br> 這都怎么回事啊?今天這些人難道都瘋了嗎?</br> 受的刺激太多,他甚至覺得就算這個時候葉懷遙跑到自己面前說“我真的喜歡容妄”,自己都不會如何震驚了。</br> 實在是已經要麻木了。</br> 燕沉方才已經想好了一個將大部分責任都兜攬到自己身上的說法,沖著展榆略一頷首,說道:“師尊離開之后,阿遙那張書面訂立的道侶契約一直在我這里……”</br> 燕沉是想說,因為他在保管時出了差錯,以至于兩人的法印莫名其妙地發(fā)生了轉移。</br> 畢竟是玄天樓的東西,要在契約上施些小手段,當眾證明這一點,對他來說不難。</br> 然而尚未等將下面的話出口,容妄便干脆地一抬手,本來放在元獻面前的那兩張道侶契約,就這樣出其不意地被他招至手中。</br> 力透掌心,紙張化為飛灰。</br> 人群中發(fā)出數(shù)聲驚呼。</br> 容妄攤開手掌,抬起頭與燕沉對視,話卻是對著眾人而說:“不錯,剿滅萬法澄心寺的那天,我便將自己和葉懷遙的關系告知了法圣,并向他討要契約,但遭到了拒絕。”</br> 他微微一笑:“不過今日憑據(jù)盡數(shù)毀掉,也算是讓本座幫助元少莊主和明圣,斷的干凈些罷!”</br> 兩人目光交匯,容妄眼底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燕沉,這件事他攬定了,誰也不能阻止!</br> 他跟葉懷遙在一起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他想照顧他,待他好,讓他永遠不會再被人傷害,不會再深夜躲起來獨自痛哭。</br> 他不是要葉懷遙一起承擔他的壞名聲和罪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