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彭長宜感到莫名的危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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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輝說:“我這不跟你請假來了嗎?”
彭長宜說:“什么時候去?”
盧輝說:“如果今天沒有什么事,我一會就去?!?br/>
彭長宜看了看表,說道:“要去就趕快走,現(xiàn)在還不是太晚,太晚了就是下午了,下午看病人不好?!?br/>
盧輝站了起來,說道:“我讓雯雯跟我一塊去?!?br/>
彭長宜說:“她剛調(diào)到人防辦,環(huán)境還沒熟悉呢,有時間跟你去嗎?”
雯雯是上周一以人防辦主任的名義,正式到人防辦走馬上任。
盧輝說:“我剛才跟她倒是說了,她說等一會開完會后可以跟我一起去。”
彭長宜說:“哎,能自己去就自己去吧,她中午還要接孩子?!?br/>
盧輝說:“她中午不接孩子,她也想利用中午的時間去看看,我們下午再一起回來,她不會太耽誤工作的?!?br/>
彭長宜說:“我倒不是說她耽誤工作,那個地方也沒有要緊的工作。行啊,愿去你們就去吧,替我問個好?!?br/>
盧輝臨走的時候告訴彭長宜,他接到李華剛才的電話,說宣布班子非常順利,職工們幾次長時間的鼓掌,看得出,之前搞的民意調(diào)查,是有人提前做了功課。
彭長宜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料到了?!?br/>
盧輝走后,彭長宜忽然心情輕松了不少,他把宋知厚叫了進(jìn)來,說道:“請舒書記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宋知厚出去了。
彭長宜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他要跟舒晴商量給牛關(guān)屯化緣的事。
很快宋知厚又進(jìn)來了,嘆說道:“舒書記回北京沒有回來?!?br/>
彭長宜這才想起,舒晴跟他請假了,她今天要去醫(yī)院,她的養(yǎng)父肛腸部位長了一個瘤,今天去腫瘤醫(yī)院做進(jìn)一步的檢查。
想到這里,彭長宜就拿起電話,給舒晴撥了過去。
舒晴接通了電話,里面有些嘈雜,知道此時她正醫(yī)院,就說道:“你父親病情怎么樣?”
舒晴說:“我剛剛拿到結(jié)果,謝天謝地,是良性的,準(zhǔn)備預(yù)約后住院手術(shù)?!?br/>
彭長宜說:“那就好?!?br/>
舒晴說:“有事嗎?”
彭長宜說:“沒事,我就是問一下你父親的情況,你安心照顧老人吧?!?br/>
舒晴說:“我約好后,今天就能趕回去?!?br/>
彭長宜說:“不急,照顧老人要緊?!?br/>
舒晴說:“手術(shù)之前要預(yù)約,這段時間是沒有事的?!?br/>
“你把老人安排好了再回吧。”
“好的。彭書記再見。”
放下舒晴的電話,辦公室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寂靜中,這種寂靜是那么的讓人沒著沒落。
他不甘這樣的寂靜,就用辦公室的座機(jī)給寇京海打了電話。
寇京海很快就接通了他的電話,說道:“有事嗎?”
聽寇京海沒有稱呼自己,彭長宜就知道他周圍肯定有人,就說道:“沒事,過一會再打吧?!?br/>
他的電話剛放下,又響了起來,彭長宜以為是寇京海,抓過話筒就說道:“這會方便了?”
哪知,電話里卻傳來江帆的聲音,江帆說道:“呵呵,長宜,你在等誰的電話?”
彭長宜一聽,就忙說道:“呦,是您啊,我剛才給京海打了一個電話,他正有事,我還以為是他給我打回來了呢。您在哪兒?”
江帆笑著說:“我在單位辦公室。長宜,有這么個事先跟你說下,我們這里有個陽新縣,今年想發(fā)展旅游,我給他們推薦了三源,讓他們?nèi)ト磪⒂^?!?br/>
彭長宜說:“沒有問題,我馬上聯(lián)系三源,什么時候去?”
江帆說:“這周五下午走,可以利用上周六日。”
“好的,沒問題,我跟康斌說?!?br/>
江帆又說道:“長宜,還有一個問題,我也提前跟你說下,就是想讓你給他們介紹介紹經(jīng)驗。幫他們出處主意,把把脈?!?br/>
彭長宜笑了,說道:“市長,您忘了當(dāng)初,我還是跟您討教的呢?真正把脈的該是您?!?br/>
江帆也笑了,說道:“我理論多,而你是實踐經(jīng)驗多,所以你的意見會更貼近實際?!?br/>
彭長宜說:“得嘞——您就別寒磣我了,我還不是照貓畫虎,跟您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的嗎?”
江帆激他說:“你那些寶貴的經(jīng)驗,是不是不打算向外傳授?”
彭長宜咧著嘴說道:“我求您了,您說怎么辦就怎么辦還不行嗎?”
江帆笑了,說道:“一言為定。”
彭長宜說:“可是,我怎么才能見到他們?”
江帆說:“怎么都可以,你最好來陽新實地指導(dǎo)指導(dǎo),如果周六方便有時間,也可以跟他們?nèi)ト锤??!?br/>
彭長宜心說怎么都不妥,去陽新“指導(dǎo)”,那是江帆的地盤,輪不上自己去指導(dǎo),再說,自己當(dāng)初的思路還是在江帆的啟迪下完成的;去三源也不好,那樣就搶了康斌和陳奎的戲份了,想了想他說道:“這樣,他們回來的時候,怎么也得路過我這里,我在亢州給他們接風(fēng)洗塵,然后我們可以聊聊?!?br/>
江帆說:“也行,但是等你抽出時間后,還是抽空過來一趟,去陽新看看,咱哥倆也好長時間不見面了,有些想了?!?br/>
彭長宜聽了這話有些感動,說道:“是啊,我也想市長,憋了一肚子話呢……”
江帆笑了,說道:“就是,抽空該見個面了,如果我休息日不安排事的話,真想跟他們一塊去三源看看,然后回亢州跟你喝酒??上?,我安排事情了,小丁的父親回來了,可能會在周六安排雙方家人在一起坐坐,互相認(rèn)識一下,我們的事就基本定了?!?br/>
彭長宜立刻說道:“祝賀市長,這一天終于來了,真的為您高興!我等著喝喜酒了?!?br/>
“呵呵,好的,有時間見面再談,我現(xiàn)在去拆違現(xiàn)場轉(zhuǎn)一圈,長宜,你的事也該抓緊了。”
彭長宜說:“呵呵,好的,我抓緊,那市長再見?!?br/>
“再見?!?br/>
掛了江帆的電話,彭長宜陷入了沉思中,只是這種寂靜和沉思,再次被手機(jī)的電話鈴聲打破了。
彭長宜拿起手機(jī)一看,就笑了,精神也為之一爽,接通后就說道:“吳大人啊,您終于冒出來了,怎么沉底了這么長時間?”
吳冠奇“哈哈”大笑,說道:“我說,彭大書記,你沒老年癡呆吧?我沉下去可是沒有多長時間啊,你想想上次……”
彭長宜想起來了,大概半個月前,吳冠奇去北京,路過這里,跟他吃了一頓飯后就走了。他笑著說道:“我想起來了,我這不是想你嗎,總感覺天天跟你在一塊才合適?!?br/>
吳冠奇依然大聲笑著說:“別,你這樣想念我,我渾身會起雞皮疙瘩的,我是有正常取向的?!?br/>
“去你的?!币部赡苁菂枪谄娴男Ω腥玖怂?,彭長宜也笑了,他說道:“我想你是真的,這話也也可能聽著肉麻?”
吳冠奇說:“別忽悠我,我還是較比有自知之明?!?br/>
彭長宜笑了,說道:“還較比?呵呵,你在哪兒?三源嗎?”
吳冠奇說:“我不在三源能在哪兒,這不,旅游旺季馬上要來了,我們正在抓緊施工中,剛才縣長陳奎剛從我這里走。”
“哦,我說,你別老在那一塊鼓搗了行不?該想想法子走出大山了?!?br/>
吳冠奇說:“你少跟我來這一套,當(dāng)年是誰死乞白賴把我留在大山里,現(xiàn)在回過頭又這樣說,你安的什么心?”
“哈哈。”彭長宜大笑,說道:“我的話沒有那么大的威力,還不是你看上了我們?nèi)吹拿琅磐聪卵?,留在三源的,如果后悔了就說話?!?br/>
吳冠奇說:“說什么話?我告訴你,看上美女不后悔,留在這兒也不后悔,畢竟我騙了人家大姑娘,又騙得當(dāng)?shù)卣敲炊嗟膬?yōu)惠政策,無論是到老丈人家還是到三源的各個單位,我都是座上賓,這種感覺跟土皇上沒什么區(qū)別,所以我不會后悔的?!?br/>
彭長宜說:“你落后了,要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事物、看待問題,你把所有的錢都投在三源了,雞蛋要是都裝在了一個籃子里,外面有好多機(jī)遇你就沒有力氣再抓了。”
吳冠奇“哈哈”大笑,說道“你又要給我下什么套兒呢?直接說?!?br/>
彭長宜說:“你看你這人,怎么這么認(rèn)識問題,什么叫我給你下套?我上次給你下了一次沒有成功,這次不會再輕易給你下了,再說,興許我也在這里呆不了多長時間,指不定被貶到哪兒去呢?所以你放心,最近一段時間,我不會給你下任何套兒的?!?br/>
吳冠奇怔了怔,說道:“長宜,你這話什么意思?發(fā)生什么事了?我說,你小子可要好好的,我煞費(fèi)苦心、小心交往,不敢碰不敢動這朵政界純潔的鮮花,可不能過早凋零變成垃圾股???”
彭長宜問道:“什么垃圾股?”
吳冠奇在電話里說:“別裝糊涂,你們那個黃金的案子,沒牽扯出你什么事吧?”
彭長宜知道吳冠奇擔(dān)心自己了,就說:“看你,想哪兒去了?唉,你說我怎么這么悲哀??!正在憋悶的時候,看見你的電話來,心里突然就神清氣爽,心說可是有個人理我了,不然我都寂寞死了,沒想到你是來盼著我倒霉的???沒勁,掛了?!?br/>
彭長宜說著,也不問吳冠奇給他打電話有什么事,也不管他是什么反應(yīng),就直接掛了電話。
彭長宜滿以為吳冠奇會立即打進(jìn)來,沒想到吳冠奇根本沒有再打進(jìn)來,手機(jī)不響,座機(jī)也不響,他就有些納悶了,這似乎不是吳冠奇的性格?。亢螞r,剛才那個電話是他打給他的,按說他是有事找自己,什么事都沒說就掛了,他應(yīng)該再打回來才對?
但是,電話還是一直未有動靜。彭長宜倒有些沉不住氣了,心說這個吳冠奇什么時候練得深沉起來了?
他拿起手機(jī),看了看,手機(jī)正常,又拿起座機(jī)上的話筒,放下,座機(jī)也正常。他騰地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走遛,莫名其妙地?zé)┰瓴话?,瞬間感到四周都不對勁了。
他走著走著,就又來到桌邊,拿起座機(jī)的話筒,剛想給呂華撥個號,才知道呂華這會正在參加侄女的婚禮。他又想給舒晴打,想了想放下了,這兩個人,此刻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感到自己此刻的樣子肯定有些滑稽可笑,但心里就是這樣煩躁不定,到底是怎么了?是別人出現(xiàn)問題了,還是自己出現(xiàn)問題了?
不行,這間辦公室不能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他就會崩潰。與其在這里顧影自憐,不如讓自己投身到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具體事物中去,想到這里,他抓起手機(jī),開開門,大聲叫道:“小后!”
秘書宋知厚聽見書記開門聲,早就從桌子后面站起來,走了出來。
彭長宜說:“收拾一下,咱們下鄉(xiāng)?!?br/>
宋知厚趕忙回頭,迅速從桌上拿過一個卡片,這是一張去向卡,是彭長宜最近整頓機(jī)關(guān)干部作風(fēng)紀(jì)律,特別強(qiáng)調(diào)領(lǐng)導(dǎo)干部,離開工作崗位,必須要在門上標(biāo)明去向,為此,每個領(lǐng)導(dǎo)辦公室的門上都裝上了放置卡片用的一個小卡槽。
宋知厚在卡片上寫上“下鄉(xiāng)”兩個字后,放到書記辦公室門上的卡槽里,拿起筆記本,鎖好房門后,小跑著下了樓。
彭長宜站在一樓的門口,正在跟龔衛(wèi)先說話,見宋知厚下來了,彭長宜就跟龔衛(wèi)先說:“好了,我下鄉(xiāng)了,有事打電話?!?br/>
龔衛(wèi)先目送著彭長宜上了車。
彭長宜上車后,老顧問道:“咱們?nèi)ツ膬???br/>
“牛關(guān)屯?!迸黹L宜又說:“從南邊繞著走?!?br/>
老顧笑了一下,就是市委書記不說,他也會從南邊繞道盡村,因為這是彭長宜的老習(xí)慣了。
在彭長宜的從政生涯中,有過幾次類似于執(zhí)念的記憶,這些記憶,他有意識地儲存在自己的腦海里,比如周林落選。盡管在周林落選的時候,彭長宜還沒有出孵,但圍繞整個事件,他的思索并不比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代市長的江帆少,甚至他意識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這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就是人為因素,他從來都沒有跟江帆探討過,不過他相信江帆肯定也意識到了,只是彼此誰都不愿觸及而已。
盡管這里有人為因素在作怪,但彭長宜沒有過多思考這個人為因素存在的合理、合法性,他更多思考的是,一個人在從政的路上,光有干事的熱情和干事的美好愿望還不行,還要照顧到方方面面,甚至是角角落落的問題,一個在官場浸淫的人,如果不懂藏鋒待時、不知進(jìn)退藝術(shù),那么十有**就是堂吉訶德的結(jié)果。
官場畢竟不是江湖,江湖可以快意行事,恣意恩仇,唯獨(dú)官場不能,官場中人,有著各種各樣需要遵循的規(guī)則,一旦規(guī)則被打破,那么,你就離完蛋不遠(yuǎn)了。
周林的事件對他的影響的確深遠(yuǎn),也是他時刻警示自己人生的一面鏡子。而繞道牛關(guān)屯,則是他工作中的一個更需要警示的一面鏡子。
記得牛關(guān)屯事件爆發(fā)后的不久,他從亢州回三源,他有意識讓老顧繞個彎兒,去看看牛關(guān)屯那些被毀壞的莊稼,當(dāng)時看到滿地的苞米,長出了嫩芽,就像一個個的狼牙棒,一個老農(nóng)心疼被丟棄的那些已經(jīng)成熟的玉米,背著框想撿些回去,但撿著撿著就憤懣地扔掉了玉米,他跟彭長宜說了一句話,至今讓彭長宜這個農(nóng)家子弟都記憶猶新。他說:唉,莊稼人也是有尊嚴(yán)的,說著,將地上那幾根扔掉的玉米踢了出去。
不知為什么,彭長宜始終都忘不了老人那背著背筐彎曲的背影。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感,是一種無法與人分享的情感,卻深深地刻在彭長宜的心上。
后來,彭長宜在牛關(guān)屯蹲點(diǎn),處理這次征地留下的諸多問題時,他走訪了大部分村民,但是他始終沒有再見到過這個老人,他后來打聽過有沒有駝背的老人,村民們說,我們這里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幾乎都駝背,不駝背的少。也許,老人已經(jīng)知道了當(dāng)初這個干部模樣的人后來成為了亢州市委書記,想到當(dāng)時跟彭長宜說的那幾句話,對彭長宜是不是有些懼怕的心理,才有意躲避彭長宜?也許,老人已經(jīng)……
這樣想著,彭長宜就不再尋找這位老人了,如果老人還健在,她老人經(jīng)歷了一生的磨難,他不想嚇著他;如果老人已經(jīng)不在了,他的尋找只會徒增傷悲,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也就是彭長宜為什么繞道進(jìn)村的緣故了,他想以此來強(qiáng)化自己的某種記憶。因為牛關(guān)屯不光對他,對所有的干部都是一面鏡子,就像溫慶軒說的那樣,到什么時候,我們的槍口都不應(yīng)該對準(zhǔn)群眾。對老百姓任何名義上的掠奪,都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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