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不和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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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長宜轉(zhuǎn)身離開窗戶,在屋子踱著腳步。
當年樊文良也經(jīng)常這樣踱步,他見過就不止一次,他不知樊文良在這間屋子里運籌帷幄了多少事,但樊文良踱步肯定有與他此時心境一樣的地方,那就是跟政府一把手合作的事,當年,他就通過王家棟成功干掉了代市長周林,盡管使用的手段也見不得光,但是有時政治要的是結(jié)果,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結(jié)果。
他似乎體會到了樊文良當時的心境,但有所不同的是,樊文良不擔心局面失控的事,因為他知道,有王家棟一個人就足夠了,他賦予了王家棟很大的權(quán)力,王家棟的權(quán)力足夠保持亢州政局的穩(wěn)定,從而他不擔心自己被架空。
而眼下的彭長宜卻不一樣,他此時的踱步,是一種排解內(nèi)心不自信的的表現(xiàn),是一種沒底氣的表現(xiàn)。
他的這種沒底、不自信是近來才有的。樊文良有王家棟,彭長宜有姚斌。但最近,隨著姚斌親朱遠彭,政府這一塊的許多工作彭長宜知道的比以前明顯少了。他有意想讓曹南接姚斌的班,寇京海接任曹南的班。曹南,是江帆的班底,彭長宜跟江帆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江帆留下的人他當然要厚愛一層,更何況曹南無論是黨性原則還是個人的能力,都能勝任這個角色??芫┖>蜎]得說了,這么多年一直跟彭長宜無二心,在姚斌的問題上,寇京海是心向長宜的。
這只是他在內(nèi)心里的打算,但目前上級市委還沒有和他談姚斌的問題,他也不好貿(mào)然提出自己的打算,所以心里就跟扔了一只靴子那樣提著。
其實對于姚斌和朱國慶目前的關(guān)系,彭長宜應(yīng)該早就想到,他們倆人曾經(jīng)在開發(fā)區(qū)一起搭過班子的,畢竟那個時期,他們沒有明顯的矛盾,而且朱國慶當初就是副市長兼著開發(fā)區(qū)管委會主任,兩年后才脫節(jié),過渡給了姚斌。
呂華也是樊文良的班底,按說跟朱國慶是一條線上的人,但他的為人明顯跟朱國慶有差別,這種差別表現(xiàn)在各個層面上,最明顯的就是從來都沒有見他們有過什么交集,即便那個時候呂華在南城、朱國慶在北城,都不見他們的交情過密,直到現(xiàn)在。
有的時候,彭長宜就很納悶呂華和朱國慶的關(guān)系,從始至終沒有見他們有過更深的交往,就是場面上也很少見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實在想不明白,樊文良是否注意到了這種現(xiàn)象,還是這種現(xiàn)象是樊文良希望的那樣。
王家棟在亢州盡管經(jīng)營了多年,幾乎所有單位的一把手的提拔或多或少有他的印記,盡管經(jīng)歷了鐘鳴義和韓冰兩任市委書記的消化,但那時提拔起來的那批人,大多正當年,即便不在原單位任職,也只是挪了個地方,如果不經(jīng)過四五任的消化,這批人還是目前亢州的中堅力量。不過這些人都是在各個鄉(xiāng)鎮(zhèn)和市直單位,在常委內(nèi)部,王家棟的印記不明顯,這就是權(quán)力層面和局限的結(jié)果。
無論是江帆的班底還是樊文良的班底,乃至基層王家棟的班底,都是彭長宜的“近親”,彭長宜對這支隊伍是沒有什么偏見的,尤其是基層工作,只要是彭長宜布置的,進展都很順利,這里不排除他是市委書記的因素,但只有彭長宜能感覺出不一樣的地方。這也是各級官員在選拔任用干部時,著力提拔那些自己使著順手、順心的人的緣故。
當然,環(huán)境在變,人也在變。朱國慶當初不也是極力遠江親韓嗎,姚斌跟他搭了幾年的班子,能不受其影響?再說了,誰能抵住升遷的誘惑?
想到這里,他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彭長宜怔了一下,趕緊做出要倒水的動作,一邊走回桌邊拿起水杯,一邊沖門口喊道:“進來。”
進來的北河鄉(xiāng)黨委書記蘇凡。
蘇凡是原政府辦公室主任蘇乾的弟弟,因為當年吃了哥哥的瓜落兒,在江帆轉(zhuǎn)正問題上,受到張懷的唆使,被樊文良壓制了兩年多的時間,后來鐘鳴義來亢州,在下鄉(xiāng)檢查機關(guān)干部紀律過程中,他在上班時間喝酒不在崗,而被鐘鳴義降職使用,后來,江帆不計前嫌,主動幫助蘇凡,讓他積極表現(xiàn),才有了蘇凡的官復原職。
盡管這個人沒有什么頭腦,給他個黨委書記都是拔苗助長,但是這個人頭腦簡單,聽話,在處理牛關(guān)屯非常時刻,市里部署的工作,都需要鄉(xiāng)里無條件的配合和服從,所以在考慮北河鄉(xiāng)黨委書記的人選時,彭長宜首先想到了蘇凡。
蘇凡當然受寵若驚,對彭長宜的話言聽計從。各項工作都極力配合,本來彭長宜還想事件平息后,將蘇凡調(diào)到一個小局工作,因為他的能力當個鄉(xiāng)黨委書記的確有點力不從心,就因為他的順從,所以彭長宜才暫時沒有動他。
彭長宜拿著杯子,正要接水,蘇凡一見,趕緊將手里的材料夾在腋下,一步向前,接過彭長宜的水杯,說道:“這事哪能讓領(lǐng)導親自干呀?”
彭長宜松了手,說道:“什么話?我不親自干,要誰來干?”
蘇凡嬉皮笑臉地說道:“當然是我們這種無用之人干了,您的時間寶貴,安心研究工作就行了,這等小事交給我?!?br/>
彭長宜說:“我是想交給你,一年你都給我倒不了一回水,我總不能一年只喝一次水吧?!?br/>
“哈哈,您真幽默。怎么跟您呆著這心里都是痛快的?!?br/>
彭長宜喝了一口水,說道:“你跟誰呆著不痛快?”
“唉,剛才,被朱市長訓了,訓得我有點委屈,才來跟您訴訴苦?!?br/>
彭長宜本來也是借鑒樊文良的工作作風,不過問下邊具體的事,但一來蘇凡是黨委口的干部,二來自己眼下心情也有點煩悶,他來的正好,可以轉(zhuǎn)移自己的情緒。他又低頭喝了一口水,拿起桌上的筆,在一份文件上寫了幾個字,似有心似無心地問了一句:“朱市長訓不錯你,你肯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蘇凡坐在彭長宜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說道:“您這次可是冤枉我了,上次說好要給我們鄉(xiāng)撥十萬塊錢的創(chuàng)建配套費的,我去財政局要了幾次,都沒給,這次財政局讓我找姚市長,姚市長讓我找朱市長,我今天就找來了,剛一提錢的事,他就發(fā)火了,說,你們這些人能不能見了我不提錢?我當時就蒙了,心說,不提錢我找你干嘛?我剛又要說話,他給我來了這么一句,說,市委就知道往臉上搽粉,怎么不想想買粉的錢從哪兒來?文明生態(tài)村就是市委工作的一朵花,到時摘花的是你們黨委,政府吶,是鞠躬盡瘁墊背的,是被你們踩著往上爬的。”
彭長宜低著頭,眉頭就輕輕皺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順心,朱國慶也不順心,首先就是建設(shè)局那個副局長嫖娼的事,不但沒能如愿當上副局長,在周六的常委會上,還被開除黨籍并撤銷職務(wù),直搞得朱國慶很喪氣,他不再參與建設(shè)局班子人選的意見,只能任由彭長宜安排了,所以跟蘇凡發(fā)火也是正常的表現(xiàn),因為蘇凡是彭長宜回來后提拔的,想到這里,他的眉頭就舒展開了,放下手里的筆,抬起頭,看著蘇凡,笑著問道:“朱市真的是這么說的?”
蘇凡挺直腰板兒說道:“我如果添一個字,我姓他那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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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長宜知道蘇凡說的是真的,但是他不能在下屬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傾向,裝作很輕松地說道:“這個,你要多理解他,他跟我不一樣,他開門必須是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天天都是這些,而且最近創(chuàng)建工作進入實質(zhì)性階段,跟他要錢的,天天堵在他的屁股后面轉(zhuǎn),他能不煩嗎,能沒有牢騷嗎?”
蘇凡委屈地說:“他再煩,該我們的錢也得給我們呀?我都應(yīng)了下面的村子了,補助他們一點,這下好了,錢沒要到,還挨了一頓訓?!?br/>
彭長宜知道,北河村目前有十個村子有創(chuàng)建任務(wù),他們鄉(xiāng)地處偏遠地帶,村集體經(jīng)濟幾乎是零,完全憑借村干部們的聰明才智和市里的幫建工作隊,四處化緣,白手起家,難度的確有,但這項工作老百姓歡迎,老百姓參與的熱情非常高,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哪項農(nóng)村工作像這項工作這樣得到老百姓的普遍歡迎和認可,從某種程度上說,這項工作,是在老百姓的熱情推動下進行的。
彭長宜說:“發(fā)揚你們的聰明才智,想辦法籌措資金,為了老百姓,你就是拿著碗去化緣也不寒磣?!?br/>
蘇凡說:“這個道理我倒是明白,化緣的事也不是沒干過,再說,我這臉也沒什么好寒磣的,那么多黨委書記鄉(xiāng)鎮(zhèn)長都在化緣,我們鄉(xiāng)就又一個中直單位的培訓基地,人家已經(jīng)支持過十萬塊錢了,再去有點那個了?”
彭長宜說:“現(xiàn)在哪個村的資金缺口大?”
蘇凡說:“說實在的,還是牛關(guān)屯,他們比任何一個村子都困難,我這筆錢要回去,就是準備拿出一部分單貼給他們,就這樣,他們資金的缺口還是很大的。”
“為什么單貼給牛關(guān)屯?”彭長宜問道。
蘇凡說:“牛關(guān)屯是您包的村子,我怎么也不能讓他們落后于人???”
彭長宜想了想說:“牛關(guān)屯都是那幾個單位幫建的?”
“農(nóng)工委,科委,帶隊的是舒書記?!?br/>
彭長宜想了想,這些幫建單位都是清水衙門,就說:“牛關(guān)屯你不用管了,改天我跟舒書記商量一下。”
蘇凡一聽,臉上的愁容立刻沒了,他咧著嘴,笑著說道:“太好了,您真是太心疼我了,不瞞您說,我最發(fā)愁的就是牛關(guān)屯?!?br/>
彭長宜說:“你也別高興的太早,資金的事我可以幫忙想辦法,但你得出頭。最近胃好點了嗎?”
蘇凡一聽,知道書記這樣問是有目的的,就說:“好多了,喝酒沒問題,不過我跟別人還是說胃沒好,戒酒好長時間了,上次朱市長來我們鄉(xiāng),我都沒陪他喝酒。”
彭長宜故意說:“好啊,市長下鄉(xiāng),你居然不陪他喝酒,難怪你這錢要不出來,擱著我也不會痛快給你,活該!”
蘇凡一聽,急忙辯解道:“不是我不喝,是他規(guī)定誰都不許喝,我倒是想陪,人家也不讓我陪呀?”
彭長宜嘴角流露出一絲看不起他的笑意,在心里說道:哼,假精神!他看著蘇凡,有些不耐煩地說:“好了,這事就這樣?!?br/>
蘇凡知道市委書記下了逐客令了,他剛要起身,兜里的電話就響了,看了一眼,小聲說道:“朱市長。”
彭長宜沒說話,低頭繼續(xù)看文件。
蘇凡接通了電話,剛“喂”了一聲,朱國慶就低聲說道:“你在哪兒?”
蘇凡趕緊說道:“我現(xiàn)在正往農(nóng)工部走呢?!?br/>
朱國慶說:“好,我說話你只管聽,剛才我情緒不好,說了過頭話,你不要介意?!?br/>
蘇凡趕緊說道:“看您說的,哪能呢?再說您還不是為了工作,為了百姓嗎?我完全能理解……”
朱國慶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跟你說這話的目的就是希望您講黨性,講原則,不要將我剛才一時沖動跟你說的那些話傳出去,這樣不利于團結(jié)。”
蘇凡趕忙說道:“不會不會,我傳那干嘛?跟別人說別人也解決不了我的實際問題。這一點請您放心。”
朱國慶沒再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蘇凡合上電話說道:“心虛了?!?br/>
彭長宜看著他,表情嚴肅地說道:“朱市長得的對,這些話不要往外傳,跟任何人都不要講,這既是原則問題,也是紀律問題?!?br/>
蘇凡非常明白兩位主管不讓他外傳的用意,那就是盡管他們在暗地里頂牛,誰都不服氣誰,但表面上他們誰都不想跟對方撕破臉皮,還要保持“哥倆好”的團結(jié)局面。
他很無辜地說道:“您放心,我可以不對任何人說,但是我不能不對您說,想當年我能官復原職,很大程度上還是您幫助我的,我做不了多大有出息的事,但給您傳遞個消息還是沒問題的?!?br/>
彭長宜懶得看他,說道:“以后說話注意,當年的事不要提了,你如果感謝,就感謝江市長,是他幫了你?!?br/>
蘇凡拍著胸脯說道:“我心里有數(shù),如果沒有您,他也想不起來幫我的,這個,我可以不說,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br/>
彭長宜低下頭,說道:“你走吧,最好現(xiàn)在去農(nóng)工部轉(zhuǎn)一圈?!?br/>
蘇凡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說道:“好的,我馬上就去?!?br/>
彭長宜直到蘇凡走出去,關(guān)上門之后才抬起頭來。
作為班長,他是不能在下屬面前表露出半點的不團結(jié)的跡象,那樣下屬就又可能把矛盾放大,引起連鎖反應(yīng)。即便是現(xiàn)在春風得意的朱國慶不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給蘇凡追打了這個電話,特別囑咐他不要外傳,外傳,說白了,就是指傳給彭長宜。
彭長宜站了起來,在屋子里繼續(xù)踱著腳步。他忽然感覺好像缺了點什么,仔細想想,有一個人沒來,這個人就是市委秘書長呂華。
呂華昨天跟他請假了,他侄女出嫁,按老家的習慣,他這個當叔叔的要送親。
自從姚斌和自己疏遠后,彭長宜越來越依賴呂華了,每天最先跟自己報道的就是這個市委秘書長,他有時比秘書到的還早,彭長宜除去想讓曹南進一步外,他還想讓呂華再進一步,但是他需要等待的是時機。
他叫來了秘書宋知厚,問道:“李部長他們送劉書記去建設(shè)局上任回來了嗎?”
宋知厚說:“沒有,估計還不在哪兒吃中午飯?”
彭長宜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盧輝進來了。
這是今天上午他的辦公室來的第二個人。
盧輝進來不說話,一屁股坐在彭長宜對面的椅子上,嘆了一口氣。
彭長宜看著他,說:“不說話嘆什么氣?”
盧輝又嘆了一口氣,說:“剛才看見雯雯了,她說她婆婆情況不太好,王圓又跟著去北京了?!?br/>
彭長宜說:“是啊,擴散了,沒辦法……”
盧輝說:“我想去北京看看去?”
彭長宜笑了,他知道盧輝想去北京醫(yī)院看望,為的就是不想去王家棟的家里,盡管他現(xiàn)在恢復了跟王家棟的來往,但他對王家棟當年沒有盡力幫他,還是心有芥蒂的。于是就說道:“你們是親家,你去不去問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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