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用膳取暖
阿九將腦袋窩在王爺?shù)膽牙铮砩仙w著裘衣。外面的小雨還在繼續(xù),她已經(jīng)不感到冷了。
進了芙蓉院,四處已經(jīng)一片漆黑,只有大門上的兩盞燈籠發(fā)出幽冷的光。富麗堂皇的建筑隱沒在黑暗中,早已失去了白日的繁華,相反還顯出幾分蕭索。
“這些奴才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個人都沒有?”王爺?shù)穆曇衾锩黠@夾雜著怒氣,卻是腳步不停,直接將阿九抱進了房里。
“王爺也莫要怪罪,妾身現(xiàn)在自身難保,那些奴才自然也只有躲在房里,怕惹事兒上身。”阿九的聲音從裘衣里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花聆坐在外屋的椅子上,已經(jīng)撐著下巴睡了,顯然是值夜的。聽到外面有響動,連忙跑了出來。
“王爺、主子。”她的聲音都夾雜著顫抖,尾調(diào)隱隱帶著哭腔。連忙俯身給王爺和阿九行禮。
王爺?shù)哪樕跃彛攸c了點頭。
“花聆,去廚房里做點吃食過來,王爺連夜趕回來,定是餓了。”阿九揮了揮衣袖,示意花聆起來。
抬頭瞧見趙子卿臉色有些發(fā)白,想來應(yīng)該是路上冷風(fēng)吹得。她連忙拉著趙子卿進了里屋,替他把身上濕掉的外衣脫掉。
花聆行了一禮,便低頭出來了。恰好看見門外的元寶凍得直打哆嗦,她的嘴角不由自主抿起一個淡笑。
“好姐姐,也帶上我去廚房唄。”元寶見她笑,也嬉皮笑臉地跟在身后,語氣里帶著些許的討好。
“誰是你姐姐?我才十五。”花聆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卻也沒攔著他。
“外面天寒地凍的,王爺為了趕路,連飯都沒趕上吃。我也就想討口剩下的飯吃,好妹妹要舍得,就賞我一口。”元寶繼續(xù)他的油腔滑調(diào),連忙改口叫妹妹,跟花聆始終保持一前一后的距離。
王府里對下人之間的私通查得最嚴(yán),大晚上的雖然人跡罕至,卻也不得不防,禮數(shù)不可廢。
“成,看在趕路辛苦的份上,待會兒少不了你的。”花聆沒想到元寶改口這么快,面上有些微紅。
“得嘞,路上滑我?guī)湍闾釤艋\喲。”元寶跟得了賞似的,臉上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小跑了兩步提著燈籠照著小路,兩人之間依然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
“王爺,要不要先躺下歇歇?”阿九將溫水里的毛巾擰干,仔細(xì)地替王爺擦著臉,柔聲問道。
趙子卿擺了擺手,他的臉上盡顯疲態(tài),但是那雙深邃的眼眸卻異常明亮,他只緊盯著阿九的身影。
“讓我好好看看你,怎么又瘦了?”他拉著阿九的手,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fā)放到耳后,露出那一對精巧的耳朵。
阿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兩天只啃饅頭喝稀飯,瘦了也難怪。
“在柴房里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明明想好好歇息的,可是一閉上眼睛,就想起王爺身穿月錦白的長衫,好像就站在妾身眼前。”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紅暈。她微微低著頭,避過王爺?shù)哪抗狻?br/>
趙子卿只覺得阿九比先前更加嬌媚,喉嚨一陣發(fā)緊,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
“在柴房里住了兩天,苦了你了。”他一把將阿九摟緊懷里,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發(fā)頂,聲音里充滿了憐惜。
阿九緊緊抓住王爺?shù)男淇冢眢w抑制不住地顫了顫。她的眸子卻變得越發(fā)清亮,眉頭輕輕蹙起。
王爺提早回來,王妃都不知道。但是王爺卻先來到了柴房救她,顯然他離開的時候,府上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定是在府里放了眼線。
放眼線在府上,是不是表明王爺并不像表面那樣信任王妃?阿九將頭埋進王爺?shù)膽牙铮p輕地蹭了蹭。
“阿九不苦,只是王爺這樣救了妾身,恐怕傷了王妃的面子。明日斐姬之事一提出來,雖然沒有確鑿證據(jù),但是人畢竟是在芙蓉院里沒了的,阿九也有責(zé)任。阿九受到責(zé)罰不怕,就怕會連累王爺。”阿九趴在他的懷中,攥著他衣袖的手越發(fā)變緊。
“你啊,明明自己也害怕,偏要逞強。我的阿九比之前可變得倔強了。放心,我定會護你周全。”趙子卿拍了拍她的手,輕聲安慰著她。
而他能如此肯定的許下諾言,就證明他有萬全的準(zhǔn)備。這也讓阿九越發(fā)的好奇,明日究竟會以什么結(jié)局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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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興閣內(nèi),王箬芝仍然穿著披風(fēng),安然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大廳的兩扇大門都敞開了,冷風(fēng)吹進來,她卻渾然未覺。
立秋站在她的身后,凍得直哆嗦。回來的時候,王妃就下令不讓她關(guān)門,一直坐在椅子上吹冷風(fēng)到現(xiàn)在。
王箬芝鐵青著臉,無人敢上前勸慰,她們這些丫頭也只有站在大廳內(nèi),感受著這強勁冷風(fēng)的襲擊。
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王妃的臉色更加難看。立秋緊蹙著眉頭,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在王妃生氣的時候,還如此吵鬧。她靜靜地走了出去,一看究竟。
“王妃,玉石求見。”立秋回來的時候,臉色也不是太好看,甚至蒼白如紙,聲音卻還算平靜。
王箬芝的眸光一凜,光顧著想時阿九的事兒,倒是把入夏給忘了。
“請他進來。”她回過神之后,才察覺到寒冷,眼神輕輕示意了一下,立馬有三兩個丫鬟走上前去,將大門關(guān)好。
“玉石參見王妃,三十杖責(zé)已執(zhí)行完畢。”玉石只站在門外,恭謹(jǐn)?shù)貙χT行了一禮。
“有勞了。”王箬芝輕聲說道,語調(diào)絲毫沒有起伏,也聽不出喜怒。
等到玉石離開,立秋才帶著幾個丫鬟將入夏半拖半拉地扶起來。入夏的整個后背都是鮮紅一片,顯然杖責(zé)的人下了狠手,地面上還帶著血跡。玉石又不敢碰入夏,只能找兩個丫頭送過來,想來這一路顛簸,也夠入夏受得了。
“啪!”伴隨著入夏細(xì)微的呻吟聲,廳內(nèi)傳來茶盞破裂的聲音,顯然這一聲聲痛苦的呻吟,讓王箬芝的火氣徹底冒了上來。
廳內(nèi)廳外的丫頭們,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王妃身邊的人,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但就是這最貼身的人,接二連三地被磋磨杖責(zé)。
那一晚立秋沒有值夜,而是在下人房里陪著入夏。當(dāng)她將入夏的羅裙解開時,皮開肉綻的后背讓她一輩子都難忘。
***
玉石趕到芙蓉院的時候,恰好看到花聆和元寶,一前一后地走過來,兩人手里都提著食盒。
“你可算回來了,花聆妹妹給我們哥倆留得面條。”元寶大老遠(yuǎn)就瞧見了他,連忙一路小跑走了過來,還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多謝。”玉石清冷的聲音傳來,他也早就冷得要命。
花聆抬頭瞧了他一眼,元寶嘻嘻哈哈的像個小孩子,這玉石倒是長得十分白凈,這一句多謝不禁讓她紅了臉。
“不客氣,你們也怪辛苦的。”花聆連連搖頭,伸手將額前的劉海弄到耳后,掩飾自己的窘迫。
屋里傳來阿九和王爺?shù)恼f話聲,她就連忙提著食盒走了進去。身后傳來元寶嚷嚷著要找個暖和的地方。
“王爺、主子。”花聆行了一禮之后,就開始將食盒里的東西端了出來。
香味一下子就飄了出來,趙子卿也連忙站起身,走到桌邊伸頭一瞧,不禁抿著薄唇笑了出來。
“阿九不是最不喜歡面食的嗎?怎么這會兒子倒是弄出了這么一大碗面條來?”他一撩衣擺就坐了下來,桌上是一碗牛肉面。
可以看見嫩綠的蔥葉,和成片的牛肉,再伴隨著特有的香氣,不禁讓趙子卿食指大動。
時阿九和花聆皆來自南方,一開始進府的時候,對于面食一向是進而遠(yuǎn)之。偏偏趙子卿又喜歡吃面食,所以導(dǎo)致那會兒廚房都要做上好幾個地方的菜送過來。
阿九笑了笑,從第二層又端出一碗面來,挑出一些放到小碗里。從柜子上取出一小罐子芝麻,抓了一把灑在上面。
“王爺,再嘗嘗這種。”她將那個小碗推到趙子卿的手邊,看著他吃完,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妾身知道王爺喜歡吃面食,所以閑來無事特地研究了一下,可以調(diào)出好幾種味道來,改日得空了妾身全部都弄一遍給你嘗嘗。”阿九拿過一邊的錦帕,細(xì)細(xì)地擦拭著他額角的細(xì)汗。
趙子卿不停地夸贊她,王府里一般做出的面條,都是極精致的。這大半夜的,花聆倒是省去了那么多華而不實的裝飾,再加上阿九的別出心裁,這一頓飯倒是別有風(fēng)味。
其實這面條的作法,還是她前世想出來的。整天圍繞著趙子卿轉(zhuǎn),她幾乎把他所有愛吃的東西都搗鼓了一遍,加了好多新的花式,現(xiàn)在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氣。
“也給元寶和玉石送去些,連夜趕回來辛苦了。”阿九示意了一眼花聆,語氣里透著溫柔。
“元寶一塊兒跟去廚房的,現(xiàn)在估計也和玉石在吃呢。”花聆攏了攏衣袖,臉上帶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