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擲千金,博美一笑
滿花廳的少爺公子姑娘丫頭都瘋狂地開喊:“玉生煙,玉姑娘!玉生煙,玉姑娘!”
我一邊耳鳴一邊朝眾人目光聚集處望去,二樓欄桿處倚著的絕代佳人,眸若秋水,眉如遠岱,膚賽桃花,唇似點絳。我瞧得一陣心神蕩漾,幾杯酒下肚后,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紛飛的桃花瓣,我乘著清風,踏著花瓣,一跤跌進美人的酒窩里。
“瞧顧大人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心猿意馬……”旁座的姑娘小蘭嗔怪地在我臉上捏了一把,把我給捏醒了。
“這是哪里冒出來的花魁,本官前幾日怎么沒瞧見?”我手里扇子挑著小蘭姑娘的下頜,眼睛還瞅著二樓的花魁。
“不知道我們媽媽是從哪里挖來的,也就這幾日選出的花魁,這玉姑娘一來醉仙樓啊,所有的姐妹都不與她爭了。”小蘭倒了杯酒坐到我腿上來,嬌媚地往我嘴里灌酒,硬是把我垂涎花魁的視線給擋了個嚴實。
“怎么不爭了?”我摟了小蘭的小蠻腰,色迷迷地笑著。
“連顧大人的眼睛都瞧直了,怎么不爭還用說么,人家玉姑娘美人如玉,誰能爭得了花魁的位子!”小蘭不是味地說,見我眼神又不自覺溜了出去,便又發(fā)起嗔來,“你瞧人家謝公子,可沒這么貪看玉姑娘的!”
我才想起謝沉硯在身邊,往他那里一看,果然見他視線沒在花魁娘子身上,卻似乎在我和小蘭身上。我見他神色仍然不太自在,便對他嘻嘻笑道:“謝大人,男人哪有不喝花酒的,習(xí)慣就好,習(xí)慣就好。”
誰知,謝沉硯面色僵硬,目光忽然冷下來,掃我一眼,“顧侍郎習(xí)慣,不必讓所有人都習(xí)慣!”說著,他不再理睬身邊任何姑娘,甩袖子起身就要走人。
我聽著這話心里頗不是味,推開懷里的小蘭,拽住謝沉硯袖角,賠笑道:“喝酒就圖個痛快嘛,何必生氣呢,算是我說錯話了成不?”
謝沉硯冷淡地回視我一眼,“喝酒便喝酒,為何非要女子作陪!”
“這個……這個其中滋味,只有身處其中,才能領(lǐng)悟……哎謝大人,我錯了,我說錯話了,我又錯了!”我再將他拽回來,忙不迭賠罪。
我們這拉扯的空當,花廳里已經(jīng)鬧起來了,老鴇秀娘鉆進錢眼里去了,居然扯著嗓門喊,今夜誰出價高,花魁今夜便歸誰。老鴇的破鑼嗓還沒消停,西廳就有嫖客踩凳子上桌子擼了袖子喊價:“老子出五十兩!”
東廳立即有暴發(fā)戶一掌拍案,大喝:“大爺我出價一百兩!”
“一百五十兩!”前廳有倜儻公子哥搖著扇子加價。
“三百兩!”后廳一位花袍男子一口喊價。
老鴇秀娘倒吸一口氣,拿帕子擦了擦額頭,試探道:“這位爺,敢問是三百兩銀子么?”
那位花袍男子豪爽一笑,露出一口金牙,“銀子多寒磣,老子出的是三百兩黃金!”
整個廳里頓時無數(shù)的抽氣聲,連我身邊的小蘭都抽了。秀娘翻了翻白眼,險些暈過去,幸好及時掐了自己大腿,才留了一分清醒,啞著嗓子顫抖道:“玉姑娘今夜就歸……”
不待老鴇說完,我將手里拉著的謝沉硯一把按到椅子上,同時一掌拍到桌子上,高聲喊道:“五百兩!”
所有人朝我看來,秀娘聽見“五百兩”這個亢奮的字眼后,毫不含糊地翻著眼皮暈過去了。
小蘭肝腸寸斷地望著我,謝沉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二樓的花魁淡淡地掃我一眼。
老鴇被掐了人中后醒轉(zhuǎn),立即顫巍巍爬起,深情地朝我望來,“花魁今夜就歸顧……”
“六百兩。”不遠處有人淡淡道。
老鴇一句話沒說話,再次翻了白眼,倒下去了。廳里所有人同時抽著冷氣轉(zhuǎn)了目光,我亦隨眾人望去,他娘舅誒,出價的不是別人,正是晏濯香這廝!
“花魁今夜……”老鴇被人扶起后,攀著桌緣爬起了半個頭。
我啪地打開扇子,沉著嗓子道:“七百兩!”
“八百兩。”晏濯香淡定地品酒喊價。
“一千兩!”我憤然一腳踏上凳子。
“一千五百兩。”晏濯香擱下酒杯,向我望來,淺笑,“顧大人需量力而行。”
我心中的火焰騰地上來,我顧淺墨在青樓向來揮金如土,居然有人挑戰(zhàn)我的尊嚴!
我扯下腰間佩玉,帶著穗子晃在空中,搖著扇子道:“此物乃是昆侖絕頂美玉,價值十個醉仙樓不止,黃金有價玉無價,無價之玉贈給玉生煙姑娘,正是美玉配美人,不知玉姑娘意下如何?”
我手里垂下的美玉在燈火下流動著夢幻一般的色澤,老鴇尚未爬起來又直挺挺倒下去,人事不省。
花魁玉生煙款款下樓,香風頓起。在眾人的注視中,美人一步步向我走來,眼波一分分流轉(zhuǎn),我手里的酒杯都快握不住了,小蘭淚奔而去。
“玉生煙見過大人!”花魁娘子對著我盈盈一拜,嗓音動聽之極。我笑彎了眼,忙一步上前將美人扶起,拉著她的小手坐到身邊。對面謝沉硯看著我,表情難以揣度。
我打著扇子,瞥了一眼到晏濯香身上,此人寵辱不驚,得失淡然,心上人被搶也不見沮喪悲愁,不過我揣測,或許人家心中悲愁只不表露出來罷了,如此一想,我便甚感快慰。
“顧大人果然名不虛傳。”花魁娘子笑著為我斟酒,一顰一笑都極盡風情。
我摸著美人的小手,笑瞇瞇問:“什么名,什么不虛傳?”
玉生煙抽回自己的手,端酒到我嘴邊,一邊喂給我喝一邊笑道:“顧大人青樓美名萬人傳。”
朝堂里我有的是臭名,在青樓有美名傳,也是不錯的。我喜滋滋握住美人的柔荑,“本官還有美名?”
美人沖我一笑,“顧大人一擲千金,一世風流,長安的紈绔子弟沒人及得上,大人盡管斷袖,卻也戀紅顏,博愛如斯,怎不叫人欽佩!”
我捏著酒杯,左思右想,思量不來這是怎樣一種美名。對面謝沉硯被一口酒給嗆住,低聲咳嗽。
“對了,美人陪酒,可不能冷落了謝公子。”我將美人介紹給謝沉硯。
花魁就是花魁,得了我的授意后,款款坐到謝沉硯身邊,柔情似水,極盡纏綿。對本官,這玉生煙可沒這么熱情,摸個小手都要抽回去。我心里有點不是味。
謝沉硯不得已被灌了幾杯酒,臉頰略有酒暈,我瞧著煞是好看。
“在下不能……”謝沉硯眼中已有醉意,推開花魁手里的酒杯,扶著桌緣要起身。玉生煙將他拽回來,身體一轉(zhuǎn),便倒進謝沉硯懷里去了。
“噗!”我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玉生煙摟著謝沉硯脖子,笑容嫵媚,“謝公子醉了,可要歇息?”
謝沉硯起身不得,忙推道:“時辰不早,在下告辭!”
“我送謝公子回房歇息吧。”玉生煙身體靈活,從謝沉硯大腿上下來后,半扶半拉地,就拐了謝沉硯上樓。謝沉硯半醉半醒,拽著樓梯扶手要下樓,急道:“姑娘請放手!”
幾個丫頭幫著玉生煙把謝沉硯給拉上了樓,進了臥房。
我手里的酒杯“嘭”的一聲落地,這才驚醒了我,我一個激靈,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這時,小蘭嗔怒著蹭到我身邊,撿起地上的酒杯,“這下好了,顧大人竹籃打水一場空,美玉贈美人,美人卻另尋了他歡。”
我肚子里的酒勁也上來了,只覺得頭有些發(fā)暈,發(fā)暈中似乎看到了遠處晏濯香玩味的目光。我懶得理會,一把扯過小蘭,問道:“怎么回事?你家花魁怎么跟別人跑了?”
小蘭落井下石道:“哼,誰讓顧大人長得太女相,沒有人家謝公子有男子氣概呢!”
我打開折扇胡亂扇了幾下,又灌了一杯酒,蹭地站起來,轉(zhuǎn)身便上樓。
“顧大人,你到哪里去?”小蘭在后面跺腳,“沒有花魁,還有人家嘛!”
上樓后,有幾個丫頭來阻攔,我雖醉意熏熏,腳上功夫卻未落下,當下施展凌波微步,繞開了所有人的阻擋。花魁房門被上了閂,我提起一口氣,一腳踹去,繡門喀喇一聲倒向一邊。
闖入春閨后,一眼便瞧見扭作一團的兩人,謝沉硯與花魁拉拉扯扯中早丟了外袍,連內(nèi)服都被扯去了大半,衣襟大開……
我瞄了一眼,只覺鼻中一熱,有股熱流洶涌而來。我忙一把捂住鼻子,氣憤道:“休得無禮!”
將謝沉硯推到榻上后,玉生煙回眸看我,笑著,“顧大人的意思是,三個人一起?”
“什么?”我不由自主朝著某個極度下流的方向想去。
玉生煙起身到我跟前,在我神游的空當,往我腰上一拍,我一個不妨,幾步前跌,栽頭倒向床榻,正將一個即將奮力爬起的身體撞了回去。
“原來顧大人是這么個意思。”玉生煙曖昧地笑著,“那生煙就借個地方,顧大人好生斷著,我不打攪了!”
我頭暈眼花,卻也爬不起來,迷蒙朦朧中,抱著一個厚實的身體滾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