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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會這樣？慕仁川竟然在獄中自殺了。
    那一刻，整個(gè)世界都仿佛死寂一般，我木訥地盯著眼前的電視屏幕，那幾個(gè)字仿佛帶上了死亡的氣息。
    “慕素，你賠我老公的命來！”梅蓉那聲尖叫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筆直地戳在我的心口。
    “慕太太，請您冷靜！”宋庭殊護(hù)在我身前，涼聲警告。
    他足足高出我二十公分，我像一只受了驚嚇的貓唯唯諾諾地躲在他身后，不敢直視前方那道戳心的目光，仿佛這一切，就是我造成的。
    “宋庭殊，雖然你在A市能呼風(fēng)喚雨，但現(xiàn)在是我慕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泵啡卮藭r(shí)猩紅了眼，繞過宋庭殊就一把把我揪了出來。
    逼灼的目光下，她揚(yáng)手就要打我臉，我媽倏而拔掉手上的針頭，沖到我的面前，那一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
    “媽！”我抑制不住地驚呼，連梅蓉也訝異我媽的反應(yīng)。
    “姐姐，打狗也得看主人，這是我自己的女兒，要教訓(xùn)也是我親自來教訓(xùn)，哪輪得到你在這里的大呼小叫的？”我媽氣勢駭人，這樣的她讓我久違。
    正當(dāng)我愣怔時(shí)，我媽突然轉(zhuǎn)身，抬手甩掌的動作迅速得連給人反應(yīng)的時(shí)間都沒有，但還是被身側(cè)的宋庭殊攔住了。
    “岳母。”宋庭殊依然秉持著基本的長幼之分，禮貌地叫了一聲我媽，但其中的適可而止之意早已呼之欲出。
    “宋庭殊，這是我慕家家事，你最好少管！”我媽眼神凜然，泛著刀戟般森森的白光。
    如今出了這種事，宋庭殊出面的確有些不妥。
    我凝了他一眼，會意地拉下他的手臂，仰起臉，閉上眼睛。
    “如果這一巴掌能讓你心里舒服，那你就打?！?br/>     “今天誰要是敢打她，我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宋庭殊冷酷無情的聲音漂浮在病房上空，頓時(shí)恍如下過一場冰雹，沒有人敢再有所動作。
    我睜開眼睛，看向我媽，只見她挑高唇角，勾起一抹輕笑：“慕素，現(xiàn)在的結(jié)果你滿意了？”
    “媽，我……”
    還沒等我說完，我媽就沖出了病房。
    我不顧一切地追出去，但還是晚了一步，她在電梯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沖了進(jìn)去。
    所有人都跟了上來。
    宋庭殊摟過我顫抖的肩膀，輕聲安慰：“她應(yīng)該是去你爸所在的醫(yī)院了，我們直接過去。”
    我?guī)缀跏窃谒瓮ナ獾陌霌戆氡乱嗖揭嘹叺厣狭塑?，來到另一家醫(yī)院。
    病房里，我媽哭得像個(gè)淚人。
    我站在房門口，遲遲未進(jìn)，后來的慕姍姍和梅蓉撞開我沖了進(jìn)去，旋即也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一步一步，雙腳像綁了千斤重的鉛塊，艱難向前。
    “你還有什么臉待在這里，你給我滾！”慕姍姍突然沖上來，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連宋庭殊都猝不及防，我就這樣直直地摔倒在地。
    我媽從悲傷中抬眸看我，顫顫巍巍地起身慢慢走到我身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涼薄：“你走，別讓你爸死不瞑目！”
    現(xiàn)實(shí)就是如此，只要是你開的頭，無論過程你是否參與，但后果總會與你息息相關(guān)。
    “我們走吧?！痹谒瓮ナ獾臄v扶下，我軟著身子離開病房。
    不管他過去多么劣跡斑斑，但斯人已逝，我不想讓他最后一程都走得那么紛擾。
    始終，我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讓我一個(gè)人靜一會好嗎？”我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乞求地看向身側(cè)的宋庭殊。
    他是最明白我的，頷首柔聲道：“我去幫你買瓶水。”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病房里傳來的那道哭聲愈發(fā)凄慘，縈繞在耳邊，纏縛在心上。
    終究，眼淚還是沒忍住，奪眶而出。
    他畢竟是我爸。
    我不管多么恨他，但我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跟他姓，身體里流著他的血。
    這是宿命。
    “慕素，你把我爸賠給我！”慕姍姍突然從房里沖出來，拽著我的頭發(fā)把我甩到地上。
    此時(shí)此刻，我竟然失去還手的力氣。
    我的初衷從來都不是逼他去死，我只是想讓他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但整件事情開了頭就像失控了一般。這是我所不想的。
    “你為什么要報(bào)警，家暴的罪名已經(jīng)讓他痛苦不堪，為什么要揭發(fā)他偷漏稅，為什么要讓他身敗名裂把他逼上絕路！”慕姍姍死死地扯拽著我的頭發(fā)，歇斯底里地哭嚷著。
    是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整件事都是我做的，但事實(shí)是，我僅僅只是告了他家暴而已。
    我咬了咬牙關(guān)，從地上爬起來，反手拽住她的胳膊，冷眼逼視她：“慕姍姍，我只告了他家暴而已，其他的不是我做的?！?br/>     不是我的，打死我都不會承認(rèn)。
    “不是你還會有誰？現(xiàn)在爸走了，你想推卸責(zé)任嗎？”她說著，另一只手就來掐我的手臂，逼我放開她。
    我吃痛地松了松手，下一秒她就變本加厲地拉著我的頭發(fā)拖著我往墻上撞。
    “砰”一聲，我還是沒能避開，痛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頭皮痛到已經(jīng)麻木，眼看她像瘋了一樣還要把我往墻上撞，我迅速抱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拉，她也瞬間摔了個(gè)狗吃屎。
    “慕姍姍，我沒有推卸責(zé)任，但我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么要承認(rèn)！”
    她早就猩紅了眼，哪里還聽得進(jìn)我的話，像個(gè)瘋婆子似的撲上來。
    很快，我們扭打成一團(tuán)，旁人想插手勸架都插不上。
    “住手！”宋庭殊冷冽的聲音突然闖入，我迅速停手，但慕姍姍還要還手，卻被宋庭殊攔住，“打夠了嗎？”
    慕姍姍說到底還是怕宋庭殊的，但知道他會護(hù)著我，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起來：“現(xiàn)在我爸被這個(gè)賤人害死了害死了，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了……”
    她一遍遍地重復(fù)著“我害死慕仁川”，聲聲撞在我心口，我忍不住駁斥：“我沒有害死他！”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周圍的人對我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我總覺得他們的眼里都帶了刺，一根根扎在我身上，我受不了地突破重圍，逃開這個(gè)令人窒息的地方。
    “慕素，你站?。　?br/>     背后，宋庭殊一遍遍地叫我，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一個(gè)勁地拼命向前。
    終于，腳下一絆，摔了個(gè)狗吃屎。
    我哭著，忘記了爬起來。
    肩膀上多出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把我扶起，把我摟進(jìn)那富有安全感的懷里，拍著我的背，呢喃：“沒事了沒事了，不怪你不怪你?！?br/>     “我真的從來沒想過逼死他，真的從來沒有，為什么不相信我？”這種被全世界懷疑排擠的感覺真的讓我心力交瘁，瀕臨絕望的邊緣。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著你?！彼磸?fù)地在我耳邊強(qiáng)調(diào)，讓我惶恐錯亂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哭到眼淚干涸，我才哽咽著從他懷里抬起頭來，聲線沙啞道：“謝謝你?！?br/>     現(xiàn)在無論大小事，都只有他陪在我身邊了。
    他重新將我抱住，輕揉著我的腦袋，聞言：“別怕，這件事我會處理，不會讓你白受委屈?！?br/>     我像只小鳥依偎在他懷里，突然什么都不想想，就這么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仿佛一切不順都會自然而然地過去。
    兩天后的葬禮上，前來悼唁的賓客雖然嘴上不說，但那些目光都像要把我凌遲。
    我明白，在他們心里，我就是害死我爸的兇手。
    整整一天，我媽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就一直坐在靈堂里，默默掉眼淚。
    晚間，賓客離去，客廳里還是燈火通明。
    我爸臨終前所托的律師說，那些罪名都已落實(shí)，我爸覺得既然活著身敗名裂那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所以才會選擇自殺。但由于慕氏財(cái)務(wù)虧空倒閉最終被周氏收購。所剩下唯一的財(cái)產(chǎn)，就只有這座別墅，而所有權(quán)歸屬于梅蓉和慕姍姍。
    我和我媽是完全沒被提到，財(cái)產(chǎn)這問題到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我爸估計(jì)到死都是恨我的，連帶著我媽。要說最可憐，當(dāng)屬我媽了，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最后對她卻只剩下恨。
    這座別墅已經(jīng)不再屬于我們，所以當(dāng)我和我媽重提搬出慕家的事情時(shí)，她也果斷答應(yīng)了。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宋庭殊就帶我們離開了。
    發(fā)現(xiàn)方向不是回宋家，我好奇地問了他一下，他說之前聽我說起要讓我媽搬出來后就著手在找房子了，現(xiàn)在去的地方就是新公寓。
    我心上一暖，沒想到他連這一點(diǎn)都放在心上了。
    一到公寓，簡單地幫著我媽收拾了一下，我媽就冷聲開口：“你們走吧。”
    我爸的去世對她來說是個(gè)不小的打擊，雖然她最近都是以淚洗面沒有壓抑著悲傷情緒，但并不代表她心里的哀傷會隨著眼淚的流出而減少。
    “這里有兩個(gè)房間，我今晚留下來陪你。”我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觸碰到她那根繃緊的心弦。
    “不需要?！蹦请p紅腫的眼睛愈發(fā)清冷，她板著臉正視我，字字珠心：“慕素，我答應(yīng)你住到這里并不代表我能原諒你，這里只不過是我這些年養(yǎng)你的一點(diǎn)報(bào)酬而已。所以，這里我說了算，這里不歡迎你?！?br/>     我心寒：“你剛剛明明聽見律師說了，我爸為什么會自殺，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你為什么不能原諒我？”
    “你是沒有想過讓他去死，但整件事都因你而起，你的罪孽上天都不會原諒，我又怎能原諒？”
    我的罪孽上天都不會原諒！
    “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話！”眼前氤氳一片，我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