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對不起,我是息寧的姐姐。”咖啡桌邊,楊曉蕓對著坐著的兩個神色高傲的女生道歉,“是息寧不對,我替他賠償。”</br> 那兩個女生看不太出年紀,臉上畫著精致到有些夸張的妝,其中一個的白裙子上有一大片咖啡的污漬。</br> 楊息寧臉色很難看,并不領(lǐng)楊曉蕓的情。</br> “這件事不用你管,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他聲音有些冷,看著楊曉蕓的眼神也泛著冷光。</br> “噗嗤。”白裙子女生笑出來,嘲諷地看著楊曉蕓:“聽到了嗎?這是我和他的事,你一個外人就別插嘴了。”</br> 女生總是會討厭這種惺惺作態(tài)的白蓮花,哪怕她說話溫柔做事妥帖。</br> 楊曉蕓臉色一白,有些受傷地看向楊息寧:“息寧,現(xiàn)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其他的等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好嗎?”</br> 說完,她不管楊息寧什么反應(yīng),從自己的名牌小挎包里拿出手機:“你這套連衣裙是Balmain的最新款吧,我沒記錯的話是2500多一點?我支付寶賠給你可以嗎?”</br> 回到虞家后,楊曉蕓惡補了品牌知識,她努力彌補之前十七年的缺漏,現(xiàn)在看到那女生身上的衣服倒是不會一臉懵了。</br> 然而她越是這樣表達自己,楊息寧就越看不上她。</br> 白裙子女生和另一個女生也是面色難看,毫不掩飾對楊曉蕓的厭惡。</br> 兩個女生不愿意搭理楊曉蕓,兩方僵持不下間,虞時茵推門走了進來。</br> 第一個注意到她的是楊息寧。</br> 那一瞬間,虞時茵從這個少年臉上看到了很多情緒,從震驚到心虛到惶恐。</br> 楊息寧手指緊張地摳著褲邊,薄唇輕嚅,很小聲很心虛地叫了走過來的虞時茵一聲:“姐……”他的褲邊被他拽得皺皺巴巴,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br> 楊曉蕓和另外兩個女生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虞時茵。</br> 虞時茵上面穿了白色t恤,隨意地配了一條闊腿牛仔褲,一身最普通不過的搭配卻讓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她一頭長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皮膚白嫩地仿佛在發(fā)光。</br> 此時她精致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一眼就讓人覺得她不可親近。</br> 羨慕,嫉妒是在場三個女生的第一反應(yīng)。</br> “又是姐?你到底幾個姐?”白裙子女生皺著眉問楊息寧。</br> 楊息寧眼神都沒給她一個,他眼里只有虞時茵,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想法:他姐會不會因為他說謊生氣。</br> “哪個是約你的朋友?”虞時茵平靜地看著他。</br> 楊息寧說不出話,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br> 下一秒,他又聽到虞時茵問:“和我說說發(fā)生了什么。”</br> 這是不怪他的意思?楊息寧低落的心一下子又高揚了起來。</br> 他走到虞時茵旁邊,把剛剛發(fā)生的事簡單講了一遍,就像個向家長告狀的孩子,主要意思就是解釋他沒有主動惹事。</br> 這個時候的楊息寧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在看到虞時茵的時候,伴隨著擔憂而來的是滿滿的安全感。</br> 從楊息寧只言片語中,虞時茵了解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br> 這個女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在周末過來這家咖啡廳了,她在一個月前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就看上了在這里打工的楊息寧,糾纏了沒有拿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于是她次次提出要讓楊息寧給自己上咖啡。</br> 楊息寧在這里打工,不好拒絕顧客的要求,誰知道今天這個女生直接拉他的手要微信,他在甩開她的手時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她身上,之后的事大概就是虞時茵看到的了。</br> 女生知道他賠不起,就趁火打劫讓他當自己男朋友,就是這時候楊曉蕓進來了,她什么也不問,自以為是楊息寧不小心弄臟了別人的衣服,二話不說就要替他賠錢。</br> 聽完,楊曉蕓面色一下子變了,像看壞人似的看著那個白裙子女生。</br> 相反的,虞時茵卻是淺淺一笑,云淡風輕地掃了那女生的咖啡漬一眼,不咸不淡地嗤了聲,諷她:“耍流氓?”</br> “你少污蔑人了!”白裙子女生像是被踩了尾巴,暴跳如雷:“我什么時候抓過他的手?明明就是他自己做事毛手毛腳把咖啡撒在我身上的!我懶得和你們多扯,既然你是他姐姐就把錢給我賠了,我這件衣服很貴的,被弄臟成這樣肯定穿不了了!”</br> “我說了我可以出錢洗!”楊息寧瞪著她冷聲道:“是你自己不要。”</br> “你以為這是你姐穿的破衣服嗎?”女生鄙夷地打量虞時茵身上樸素的衣服,就算長的漂亮又怎么樣,不照樣只能穿地攤貨:“這衣服我不會穿第二次,所以讓你原價賠過分嗎?”</br> 虞時茵對她的挑釁并不在意,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她對著不遠處的另一個服務(wù)員招了招手,道:“我想見你們店長。”</br> 服務(wù)員滿不在意地拒絕:“我們店長很忙的。”</br> 虞時茵沒了耐心,眼底有些深色。</br> 服務(wù)員被她這眼神看得一怵,“我去找他。”說著,她轉(zhuǎn)身進了咖啡廳里間的一個小包廂,一分鐘不到,小包廂里走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br> 得知虞時茵要查看監(jiān)控后,他臉上客氣禮貌的笑容頓了頓,視線在在場的幾個人身上來回掃了一圈,隨后拒絕道:“女士,查看監(jiān)控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我們有權(quán)利保護客人的隱私。”</br> 白裙子女生得意起來,剛才緊張的神色一掃而光。楊曉蕓面上有些著急,眼里卻是不帶一點急色,她安靜地站在旁邊,就好像再看一場免費的戲。</br> 虞時茵沒生氣,她大大方方地和西裝男對視,笑著頷首:“既然這樣我也不難為你。”</br> 西裝男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氣。</br> 誰知道下一秒她繼續(xù)漫不經(jīng)心道:“只是這個女生有性騷擾我弟弟的嫌疑,我只能向警察尋求幫助了。”</br> “這……”西裝男一愣:“女士,性騷擾這個詞……”</br> 虞時茵不緊不慢地接下他的話:“你覺得太嚴重了嗎。”</br> 西裝男點頭,有些不認同地看著她。</br> “這一個月來,只要我弟弟在這里,這個女生就在,她要不到我弟弟的聯(lián)系方式就糾纏不放,今天更是直接摸他的手,你說這不是性騷擾是什么?”虞時茵反問:“現(xiàn)在,她還強迫我弟弟當她男朋友,這還不算性騷擾?”</br> 西裝男哽住了,忍不住打量白裙子女生,看得她臉又白又紅又青。</br> 他還想爭論幾句:“但是……”</br> “對了。”虞時茵好像又想起來什么,不緊不慢地打斷他:“還有一點忘了說,我弟弟現(xiàn)在才高一,未滿十六周歲……”</br> 她這話一出,西裝男臉色瞬間變了,引火上身大概就是這個意思。</br> “他和我說他十八周歲了!”他瞪著眼。</br> 楊息寧俊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躲避虞時茵的目光。</br> “你們沒有核實嗎?”虞時茵笑:“你們店招未成年童工。”她再轉(zhuǎn)頭看白裙子女生:“你,性騷擾未成年男生,不用反駁我,只要我報案,警察一定有資格查看監(jiān)控。”</br> 白裙子女生也不敢置信地看著虞時茵和楊息寧,他竟然才十六不到?!</br> 咖啡廳里的其他顧客已經(jīng)不住地往這里看了,耳朵豎的老高,七七八八地聽了個大概后都是一臉吃瓜的好奇表情。</br> 能當上店長,西裝男還是有些能耐的,眼看虞時茵不是鬧著玩的,他立馬帶上友好的笑容,討好道:“女士,我們立馬讓人去調(diào)監(jiān)控核實您說的事,這件事我們還是希望不要鬧得太大。”</br> 他對著旁邊服務(wù)員招了招手,低聲和他說了什么。</br> “我…我還有事,衣服的事就算了。”白裙子女生覺得事情不對,也不想著要賠償了,起身就要走。虞時茵要是真把警察找過來,她面子里子都得丟光。</br> “女士。”西裝男趕緊攔住她:“請您等我們把事情弄清楚。”</br> 白裙子女生和她的朋友想罵人,但到底心虛,只能焦躁地等在旁邊。</br> 幾分鐘后,服務(wù)員過來了,和西裝男交談幾句后,兩人同時用奇怪難以描述的目光看著女生。</br> 白裙子女生饒是臉皮再厚,現(xiàn)在也沒法爭辯了,她剛剛確實摸了楊息寧的手,甚至那杯咖啡也是楊息寧甩開她的時候被她自己不小心碰翻的。</br> “我不計較了還不行嗎!”她剁腳,有些氣急敗壞:“衣服我自己拿回去洗,讓我走吧……”說著,她自己都要哭起來了。</br> 性騷擾,這要是讓她朋友知道她在吃未成年的豆腐……她不敢想了。</br> 西裝男也為難地看著虞時茵,“女士,事情還沒有這么嚴重,要不這樣,我們給予您弟弟一些賠償,工資雙倍給他,這位女士衣服的清洗費也由我們出,報警這事……要不就算了?”</br> 虞時茵不回他,看那女生。</br> “你不向我弟弟道歉?”她道:“你知道你這行為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br> 女生:“……”一個男生!多金貴!</br> 這么想著,她卻還是憋屈地對楊息寧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是小孩,我以后不會再……找你。”</br> 虞時茵有些不滿地蹙眉。</br> 女生頭埋地更低:“是我錯了!我不配當你的女朋友!求求你原諒我吧,別報警。”</br> 周圍的顧客竊竊私語,對著她指指點點,讓她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立馬逃出這里。</br> “你走吧。”楊息寧冷聲道,顯然不想和她多說話。</br> 女生這才像被赦免似的帶著好友逃出了咖啡廳。</br> 楊曉蕓幾乎要無語了,這反轉(zhuǎn),看得她心里氣地不行,她就是不想看到虞時茵如意。</br> 誰知下一秒,虞時茵的矛頭就對準了她。</br> “下次再插手別人的事情時記得把真相搞搞明白,楊息寧受了委屈可不會回家哭。”</br> 楊息寧心里微微發(fā)暖,鼻頭有些酸。</br> 楊曉蕓被諷得一愣,爭辯:“我想幫他的。”</br> “我不需要你幫。”楊息寧冷然接話,對上虞時茵時又是軟乎乎乖兮兮的語氣:“姐,我們回家吧。”</br> 于是,姐弟倆被西裝男畢恭畢敬地送了出去,臨出門前,他還誠懇地再次道了歉。</br> “多謝您的包容,您下次再來我們一定給您打折……”</br> 一場鬧劇的主角散場,只留下一個楊曉蕓像個小丑似的站在原地,她死死地拽著包包的鏈子,別人看不見的清麗臉上烏云密布。</br> 解決完事情的西裝男松了口氣,準備回小包廂小憩一會。</br> 虞時茵這種小丫頭,看起來年紀輕,處理事情一點不比他們手段軟。</br> 西裝男嘆了口氣,一打開門,看到的卻是一道背著他的身影,那人坐著輪椅,只能看到發(fā)頂閃著棕色的光。</br> 西裝男腿一軟,下意識地放輕關(guān)門的聲音。</br> “大……大少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