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楚青云的請求，院長微笑著點頭答應(yīng)了。</br>　　“萬里云是老夫的寶物，不受院規(guī)約束，自然可以借你一用。”</br>　　楚青云松了口氣，連忙行禮道謝。</br>　　“多謝院長大人成全。”</br>　　院長沉默了一下，善意地提醒道：“小家伙，萬里云雖有此功效，但你與你母親……并非血脈至親。</br>　　即便借助萬里云，恐怕效果也會差強(qiáng)人意，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br>　　楚青云也想過這個問題。</br>　　但在他看來，他和父母雖無血緣關(guān)系，可父母對他和妹妹青芷是一樣的。</br>　　甚至，父母為了給他治病救命，不惜付出了性命。</br>　　他相信，憑他和父母的深厚感情，一定能借助萬里云，感應(yīng)母親的氣息和情況。</br>　　“多謝院長大人提醒，但我還是想試一試。”</br>　　見他態(tài)度堅決，院長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便不再多說什么。</br>　　“你隨老夫來。”</br>　　院長對楚青云招呼一聲，隨后走到書房的角落，拉開一座書架，露出墻壁上的一道暗門。</br>　　隨著一陣悶響聲傳出，暗門緩緩打開了。</br>　　院長領(lǐng)著楚青云進(jìn)入一條密道，向地底深處走了百步遠(yuǎn)，進(jìn)入一間幽暗的密室中。</br>　　密室的地面和墻壁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陣紋。</br>　　正中間是一座祭壇，通體呈暗金和暗紫色，布滿了咒文和神秘圖案。</br>　　祭壇頂端是一塊圓形的青銅陣盤，看上去頗為古老，散發(fā)著滄桑的氣息。</br>　　院長示意楚青云飛到祭壇頂端，盤膝坐在直徑三尺的青銅陣盤上，并叮囑了兩句。</br>　　“你放松心神，進(jìn)入冥想和空靈狀態(tài)即可。”</br>　　楚青云依言照做，閉上雙眼，逐漸放空心神，進(jìn)入了冥想狀態(tài)。</br>　　與此同時，院長雙手掐著法訣，快速凝結(jié)一道道法印，注入祭壇中。</br>　　祭壇的陣法啟動了，亮起密密麻麻的紋路，迸發(fā)出強(qiáng)大又神秘的力量。</br>　　祭壇頂端的青銅陣盤，也變得靈光閃爍，光芒耀眼。</br>　　當(dāng)耀眼的五彩光芒，將楚青云全部包裹時，他的腦海中莫名出現(xiàn)了一些畫面。</br>　　盡管，一開始那些畫面還有些破碎，斷斷續(xù)續(xù)。</br>　　但隨著他集中心神，努力回憶母親的音容笑貌，那些畫面就變得愈發(fā)清晰了。</br>　　他看到了母親以前的經(jīng)歷，從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進(jìn)入王都武院研學(xué)，再到遇見父親楚志遠(yuǎn)……</br>　　包括他幼年的記憶，有關(guān)母親的各種畫面，都紛至沓來、清晰涌現(xiàn)。</br>　　但截止他發(fā)病，父母冒死進(jìn)入天絕谷后，那些畫面便逐漸消散了。</br>　　他再也看不到和母親有關(guān)的畫面，只能感受到母親的一絲氣息，從遙遠(yuǎn)無邊的黑暗深處傳來。</br>　　雖然那一縷氣息很微弱，但是很真切，讓他內(nèi)心安定了許多。</br>　　約莫百息時間后，祭壇停止運(yùn)轉(zhuǎn)，青銅陣盤亮起的五彩靈光，也逐漸斂去。</br>　　楚青云的心神脫離無邊黑暗，逐漸蘇醒過來。</br>　　院長靜靜地望著他，開口問道：“怎么樣？可有收獲？”</br>　　楚青云將他的見聞和感受如實告知，神色有些黯然地道：“我只能感受到母親的微弱氣息，卻無法探查她在哪里。”</br>　　院長想了一下，語氣低沉地道：“你還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存在，就說明她還活著。</br>　　不過，根據(jù)你所說的情況來判斷，她離你應(yīng)該非常遙遠(yuǎn)。</br>　　很有可能，她已經(jīng)不在這座大陸上了。”</br>　　“這……”楚青云十分震驚，覺得不可思議。</br>　　他一直以為，母親在天絕谷內(nèi)失蹤，多半是被困在天絕谷里了。</br>　　可現(xiàn)在院長告訴他，他母親很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座大陸。</br>　　這讓他對天絕谷更加好奇和疑惑。</br>　　他暗下決心，待時機(jī)成熟時，他一定要進(jìn)入天絕谷探查究竟！</br>　　見他默然不語，心情沉重，院長開口安慰道：“其實，你能探查到你母親的氣息，知道她還活著，就已經(jīng)是很好的消息了。</br>　　只要她活著，你就還有希望再見到她，不是嗎？”</br>　　楚青云收斂思緒，連忙點頭道：“是的，多謝院長大人，晚輩知道該怎么做了。”</br>　　“那就好。”見他很快就振作起來，院長露出了欣慰的微笑。</br>　　院長正打算帶他離開密室，回到書房中談話。</br>　　楚青云忽然轉(zhuǎn)移話題，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院長大人，您書房里那塊牌匾上的八個字，很有氣勢、令人欽佩！”</br>　　他指的是‘護(hù)國長城、鐵血鑄就’這句話。</br>　　院長點頭道：“那是我朝開國皇帝在王都武院創(chuàng)建時，親筆所題的八個字，也是我朝創(chuàng)建武院的初衷和宗旨。”</br>　　楚青云挑眉問道：“也就是說，王都武院是為了保護(hù)乾國，培養(yǎng)人才所創(chuàng)建？</br>　　武院傳承幾百年的宗旨，跟天陽書院類似，都是要匡扶社稷、庇護(hù)乾國百姓，對嗎？”</br>　　“確實如此。”院長微微頷首，挑起花白的眉頭，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這小子，明知故問，又在打什么主意？”</br>　　以院長洞悉人心的能力和閱歷，豈會不知道楚青云在打小算盤？</br>　　楚青云避而不答，又接著問道：“如今乾國境內(nèi)有大量妖族，帶領(lǐng)妖獸四處作亂，導(dǎo)致民間災(zāi)禍四起，百姓們流離失所……</br>　　如此亂象，不知院長是否知道？”</br>　　院長繼續(xù)點頭：“武院的門人弟子遍布乾國，下至一縣一城，上至朝堂公卿，盡皆有之。</br>　　武院還有自己的情報勢力，便乾國各地，又豈會不知？”</br>　　楚青云追問道：“民間已是民不聊生，朝堂諸公卻拿不出相應(yīng)的整治和救助之法。</br>　　各郡各縣或是無力自救，或是受朝中重臣壓制，不敢救濟(jì)災(zāi)民。</br>　　院長大人對此，又有何看法？”</br>　　院長捋著胡須，語氣低沉地道：“朝堂諸公爭權(quán)奪利，只顧門閥黨爭，不顧百姓死活，確實令人氣憤。</br>　　無數(shù)百姓受災(zāi)受難，也確實令人痛心。</br>　　但武院有傳承至今的規(guī)矩，絕不能參與朝中的黨爭，也不得插手政務(wù)。</br>　　縱然老夫也對朝堂諸公很失望，卻不能奈何他們。”</br>　　對于武院的這個規(guī)矩，楚青云倒是能理解。</br>　　畢竟，武院需要保持中立和純潔，才能長久存在下去。</br>　　若是參與派系斗爭和立儲奪位之類的事，便極有可能被廢除。</br>　　不過，楚青云并未奢望武院能幫他和乾若蘭，去對付朝堂上的某些公卿。</br>　　他向院長鞠躬一禮，語氣誠摯地道：“院長大人，晚輩明白，武院只能為乾國服務(wù)，絕不能成為誰的武器。</br>　　但晚輩今日所言，是想替乾國的百姓們，懇求武院出手庇護(hù)黎民，匡扶社稷。</br>　　實不相瞞，晚輩與長公主殿下，一直在調(diào)查妖族為禍乾國，以及封疆大吏壓迫和殘害百姓之事，進(jìn)而查到根源在王都。</br>　　如今乾國看似太平，實則已經(jīng)是內(nèi)憂外患，風(fēng)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改天換日！”</br>　　“嗯？”院長當(dāng)即皺起了白眉，神色變得凝重。</br>　　“小家伙，不可妄言！”</br>　　楚青云眼神清澈，神色坦蕩地回道：“晚輩絕非危言聳聽！</br>　　相信院長大人也知道，如今秦王掌權(quán)、暗中蓄勢，而陛下幽居多年不上朝。</br>　　就在三天之前，晚輩與長公主悄然潛入養(yǎng)神殿，尋找皇帝陛下。</br>　　結(jié)果，長公主在地宮中見到一位皇帝，卻是有人假扮的……”</br>　　“什么？？”這一次，院長大人是真的震驚了。</br>　　他雙眉皺成川字，眼底滿是難以置信之色。</br>　　見他如此反應(yīng)，楚青云猜到他并不知情，便追問道：“敢問院長大人，有多久沒見過陛下了？”</br>　　“距離上次覲見陛下，已有兩年之久了。”院長語氣幽幽地道。</br>　　武院自成體系，又不參與朝政，平時基本沒什么事需要稟報皇帝。</br>　　楚青云沉聲道：“據(jù)寧太師所說，陛下被傀儡替換，應(yīng)該是半年之前的事。”</br>　　“此事關(guān)系重大，且駭人聽聞，你們可有證據(jù)？”院長當(dāng)然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神色變得凝重許多。</br>　　楚青云點頭道：“長公主殿下再三確認(rèn)，絕不會有錯。</br>　　院長大人若是不信，晚輩現(xiàn)在就傳訊給她，讓她當(dāng)面向您解釋。”</br>　　院長逐漸相信了這件事，憂心忡忡地道：“若此事當(dāng)真，恐怕不久后，王都乃至整個乾國，都將掀起腥風(fēng)血雨！</br>　　武院倒是不會受影響，可乾國的百萬大軍和億萬黎民，卻要尸橫遍野、血流漂杵了。”</br>　　停頓了一下，他又沉聲問道：“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盡快找到陛下。</br>　　你們應(yīng)該是與寧太師聯(lián)手了，可有收獲？”</br>　　楚青云搖了搖頭，“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秦王行事謹(jǐn)慎，目前尚無頭緒。</br>　　就連這個消息，我們也不敢聲張。</br>　　不過，剛才借用院長大人的萬里云，見識到這件寶物的神奇功效，晚輩倒是有了個想法。”</br>　　院長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微微頷首道：“老夫同意了，你請長公主過來吧。”</br>　　“多謝院長大人。”</br>　　楚青云行禮道謝，然后拿出一塊傳訊玉簡，給乾若蘭發(fā)了過去。</br>　　約莫半個時辰后，身著夜行衣的乾若蘭，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