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慘烈
納蘭最后一擊傾盡全力,以散仙的修為和仙器的霸道,加上天翔飛劍攔腰一斬,龍琴自然難以抵擋。若不是最后關頭憑借龍珠內(nèi)的本命真元,將九天古琴的音波擋去了大半,她能否全身而退還是未知。循著十三郎等人留下的淡淡龍息,很快在一處山谷內(nèi)找到了三人,三人此時均已化作人形,看上去疲憊不堪。眼見三人均是傷痕累累,龍琴不由得痛聲道:“這次下凡,我實在是太大意了,你們傷勢如何?”
“將養(yǎng)個幾天,至少能恢復七八成的實力,只是——”十三郎看了十九郎一眼,惋惜道:“十九弟的靈角傷得很重,日后修行只怕很難再有所突破了!”
“什么?”龍琴大驚,轉(zhuǎn)眼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十九郎頭上的高冠只剩下半截,大感憐惜之下自責道:“十九郎,都怪我不好,回去以后我會求幾位長老,盡力把你的靈角治好!”
“龍姨,你不用擔心,”十九郎本人倒很看得開,淡淡笑道:“我的資質(zhì)本來就不算太好,論悟性不及十三哥,論心性不及十四哥,即便是靈角無恙,也不大可能修到仙人境界。倒是龍姨你的對手,乃是下界罕見的散仙一級高手,不知傷得怎么樣?”
“我們兩人的修為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只是我沒想到,那人手上居然拿的是仙器,吃了點虧,不過傷得不算重。”龍琴說到這里面容稍緩,微笑道:“我雖然受了點傷,但是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計也是靈力枯竭,靈胎虛弱不堪。”
三人聽了大為放心,既然對方最厲害的角色同樣受傷,其余的人即便追來也不會有太大威脅。“那么,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先療傷!”龍琴當即答道:“十天之后我們再去沐芳谷一趟,不過這一次我們暗中潛進去,務必要找到公主!”
龍琴與納蘭不約而同地將時間定在了十天之后,卻不料另有一隊人馬也趕了過來,恰好在十天后的大清早殺到沐芳谷外。世間很多事都巧到了極點,實在難說得很!
龍琴此時已經(jīng)不敢再小瞧厚土界,所以在山谷處布下了三道禁制,她已經(jīng)無法再容忍十三郎等人受到什么損傷,更何況還是在療傷的關鍵時刻。這十天來,她透過禁制隱隱察覺到谷外時常有人經(jīng)過,不過人數(shù)很少,多為三五個人,以為是苦行者也就不甚在意了。鸞龍的禁制當然要比厚土界高明得多,況且又布了三層,所以將四人的身形以及氣息隱藏的極好,不虞有泄露的風險。等到十天期滿,四人的傷勢均好的七七八八了,于是再度朝沐芳谷而去,趕到谷外時已經(jīng)是巳時初刻了。可是谷外的情形,卻令四人大感詫異!
在沐芳谷谷口處,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修真者,這些修真者分作兩派,涇渭分明。一邊當然是沐芳谷的苦行者,另一邊龍琴等人也不認識,領頭的是一個渾身冒著烈焰的炎焱族人,而他身邊站著的是一個蘊水族女子。
十三郎粗粗看了一下,雙方各有兩三百號人,一啊皮劍拔弩張的味道,不由得奇道:“龍姨,這些人似乎也是來沐芳谷找麻煩的,倒不知所為何事?”
“管他們做什么,沐芳谷越亂對咱們越有利!”龍琴眉頭微微一皺,猛然間想了起來,自從踏上冰沐原之后,這一路好像少了一個人,難道公主到此,和這些修真者的目的是一樣的?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那個令公主傾心的高庸涵,居然還有這么大的來頭,能召集到如此多的修真者?
這兩百余位修真者,正是水漣漪從凜風崗搬來的救兵,是十二疊鼓樓在北洲大陸所有能召集到的人手了。其中不乏一些僅供聯(lián)絡奔走之人,這些人的修為不高,但是聽聞魚翔閣主事遇險,都急匆匆趕來了。這也是自十二疊鼓樓創(chuàng)建以來,第一次有這么多的殺手聚在一起,可謂是盛況空前。其中不乏同門、同族,也有一些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不過大事當前,并且礙于杜若親手訂下的規(guī)矩,也無人敢掀起事端。
水漣漪不愧是當年蘊水族族長水傾湫的孫女,世家子弟行事果然與常人不同,除了心思縝密之外,考慮的也很周全。在她看來,如果直接告訴眾人真相,只怕對于高庸涵日后執(zhí)掌十二疊鼓樓,會造成很大的麻煩。畢竟,堂堂的一派宗主被人擄了去,怎么說都不大好聽,更何況手下還是一幫桀驁不馴的殺手?所以水漣漪在路上就想好了說辭,將遇險的人換成了烈九烽,因為非魚翔閣主事一類的大人物,是不能將北洲大陸的殺手全部召集起來的。眾人星夜趕路,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冰沐原,然后在沐芳谷外匯合。
在千里冰川之上,水漣漪找到了烈九烽留下的印記,順利地找到了一直與冰冰等人游斗的情郎。當日烈九烽擺脫了冰精的圍攻,并沒有單純的逃命,而是仗著修為高深,不斷與冰冰等人游斗。他考慮到,風如斗若要潛進沐芳谷,在暗中打探高庸涵以及紫袖的下落,自己就必須盡可能地將冰精引開。不論風如斗如何對付苦行者,總之在烈九烽而言,能拖住冰冰等人總是好的。基于這種想法,一路游斗之時反倒會時不時偷襲冰精,使得冰冰怒不可遏,誓要將烈九烽碎尸萬段。
以烈九烽的修為,當然不可能再落入冰精的包圍當中。但這里是冰沐原,是一片冰天雪地,而且還是冰精的老巢所在,況且冰精的實力不弱,人數(shù)也不少,十幾天奔波下來他已有精疲力竭之感。幸虧水漣漪帶人及時趕到,要不然烈九烽還真的只有往東退卻下去。以十二疊鼓樓的實力,又是一幫子生力軍,對付起同樣疲憊不堪的冰精,自然甚是輕松。一場惡斗下來,饒是占據(jù)了天時地利,冰精還是死傷慘重,尤其是冰冰,要不是仗著修為高深,只怕也會喪命。不過在水漣漪的狂攻之下,冰冰傷得也不輕,至少幾年之內(nèi)恐怕都不能出手了。
解決了冰精,烈九烽帶著一幫子殺手馬不停蹄趕到了沐芳谷,又與一些等候在這里的屬下匯合一處,而后浩浩蕩蕩殺將過來。說來也巧,納蘭及一眾苦行者,龍琴等四人,還有烈九烽的十二疊鼓樓殺手,選的日子居然都是同一天!這幾天來,接到消息的苦行者,陸陸續(xù)續(xù)從四面八方趕了回來,所以在龍琴等人大鬧了一場之后,沐芳谷的實力不降反升。如此多的修真者到了谷外,苦行者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于是便有了谷口對峙的情景。
苦行者領頭的,也是一個炎焱族人,不過比起烈九烽,此人身上的烈焰要黯淡了許多,但是烈九烽對他卻十分恭敬。正是因為這一點,雙方一見之下并未大打出手,而是很費了一番口舌。龍琴等四人到來之時,雙方已經(jīng)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了。
“師叔,我一向敬重你,而且當日曾多蒙你照應,再說我也曾做過一段時間的苦行者,所以并不想和諸位兵戎相見。”烈九烽說的是真心話,所以顯得很誠懇,“我只是想要你們放了我兩位朋友,只要你們放人,我立刻就走,這場過節(jié)咱們一筆勾銷,如何?”
“阿九,你這是威脅我么?”
“不敢!”烈九烽仍是一臉的恭敬,但是口頭上卻一點也沒有松動:“師叔乃是世所公認的賢者,自然會體諒我的苦心,不會讓作晚輩的為難,是不是?”
“這個人的話很厲害,修為也還過得去,倒有幾分本事!”聽到這里,龍琴已經(jīng)明白,這一幫子修真者的目的和自己差不多,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們還要救高庸涵,而己方四人只關心紫袖。于是轉(zhuǎn)而對十三郎等人低聲說道:“這些人等會一打起來,咱們就趁機進谷,務必要找到公主!”十三郎等人重重點頭,至于數(shù)百名修真者的死活,便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了。
“阿九,你現(xiàn)在長進不少,知道拿話擠兌我了?”那人淡淡一笑,說道:“我不管你哪里找了這么多修真者,就沖你今天這等作法,日后便會引來大禍。你知道的,我向來都很看重你,不想你誤入歧途,只要你現(xiàn)在醒悟低頭認錯,我會向玉霄王幫你求情的!”
此話一出,十二疊鼓樓這邊一片大嘩。他們個個都是被烈九烽和鳳天一葉、蘇妙淼引入樓中,對于三位管閣主事相當?shù)木次罚螞r三人背后還有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月先生。此時見一個幾乎毫無修為的炎焱族老者,竟然說出這么一番大言不慚的話,登時鼓噪起來。
“普照尊者,九哥尊敬你,并不等于怕你們沐芳谷!”水漣漪忍不住插嘴道:“你們當日布下陷阱暗算我們,難道就是英雄所為?只可惜你們做的不徹底,而且沒想到我們還有這等實力,今日可曾有了悔意?”
“哈哈哈!”普照尊者仰天大笑,良久才露出一幅悲天憫人的神情,肅然道:“我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厚土界的太平,為了天下蒼生!這番苦心日后定然會大白于天下,所以我要奉勸諸位,回頭是岸!”
“到了現(xiàn)在還說這種話,就不怕貽笑大方么?”水漣漪冷冷道:“我勸你們還是趕緊放人,否則沐芳谷今日便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阿九,你真的要動手么?”普照尊者不再理會水漣漪,轉(zhuǎn)而望向烈九烽。
“師叔,什么天下太平之類的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但是我知道我欠我朋友一條命!”烈九烽一字一頓說道:“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救他!”
修真者不是神仙,仍然有世間的七情六欲。能成為十二疊鼓樓的殺手,本就是性情上有些怪異的人,而這種天天過著刀頭上舔血的人,對于一個“義”字大都看得很重。他們當初接到的消息是烈九烽有難,后來見這位魚翔閣主事沒什么大礙,不免覺得水漣漪的話有些夸大其詞。而后一腦子疑問地到了沐芳谷,直到現(xiàn)在才算聽明白,原來是為了主事的一位朋友。不過大多數(shù)人聽了烈九烽的話,都覺得很痛快,因為這句話激起了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一種共鳴。
“沐芳谷是什么東西,敢攔咱們烈大哥?”
“不放人,咱們不會自己進去找么?”
“要打便打,和他們說那么多做什么?”
十二疊鼓樓中一些性情急躁的人,紛紛破口大罵,普照尊者見狀嘆了口氣,朗聲道:“阿九,你真的不肯罷休么?”
“師叔,恕我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