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假扮
一個棲綿族模樣的修真者輕輕一躍跳下木臺,和浮在半空的飛魚形成犄角之勢,一股充斥天地的殺氣彌漫開來。此刻等于是陷入到絕境之中,高庸涵就算身懷云霄瓶、云絲天龍和藏鴉指環(huán)三件頂級法器,在七名高手的圍困下,不可能再有任何逃生機會。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反而于性命看得淡了,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笑道:“你們兩個人雖然能殺我,恐怕還要費些手腳,而且我全力反擊之下,你們未必能全身而退,是不是?”
飛魚和木頭相識看了一眼,點頭道:“不錯,你有這個實力!”石頭、飛魚、木頭之類的稱呼,肯定不是這些人的真實姓名。他們?nèi)缃耠m說心神迷失,但畢竟都是高手,天生有一股傲氣,自然不屑說假話。
“既然如此,”高庸涵掃視了一下全場,緩聲說道:“不如你們七個人一起上吧!”
此話一出,那七名修真者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高庸涵真的被嚇傻了,居然說出這等大言不慚的話來。七人隨即哈哈大笑,就連一旁那個始終神情冷漠,不茍言笑的鳳羽族修真者都笑了:“小子,這里除了你之外,每一個都曾經(jīng)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你可知道他是誰,他又是誰?小小年紀,這里還輪不到你放肆!”
此人真名鳳如期,乃是鳳羽族鳳幽部落宗主鳳九霄的屬下,由于看不慣鳳九霄的所作所為,悄然離開曲堰谷,打算借道九重門經(jīng)星河嶼去赤炎洲。途經(jīng)金沙城時被靈渚古墟的古怪所吸引,結(jié)果誤闖神廟,被神廟背后的那股力量所控制。鳳羽族人天生對于魂魄極為精通,所以在心神方面,鳳如期勉強保留了幾分下來,只是他城府極深并沒有絲毫流露出來。后來由于修為夠高,他和其他七人成了神廟的八大護法,原本以為可以借機逃離此地,卻始終沒有機會,只得隱忍不發(fā)。
“說實話,諸位當中我一個都不認識。”高庸涵搖了搖頭,說的很是率直。
那個千靈族修真者很明顯是八人之中領頭的,聽了兩人的對答,饒有興致地盯著高庸涵,良久才啞然失笑:“這小子有點意思!”說著,腳下的木臺突然舒展開來,變成無數(shù)塊大大小小、造型各異的碎塊,接著以極其炫目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化身成一個機關傀儡,馱著那千靈族人走到高庸涵面前。“小子,你真的不怕死么?”
高庸涵看著眼前有幾分熟悉的機關傀儡,心中一個念頭閃過,似乎隱隱猜到了什么,可是總差那么一點點,沉思中隨口答道:“死,自然是怕的,不過也有不怕的時候!”
“當真是無知者無畏!”鳳如期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輕蔑,朝那千靈族修真者說道:“現(xiàn)在的后輩,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千靈,你說呢?”在此穩(wěn)操勝券的情形下,鳳如期并不想出手,自覺有失身份。
“你就是越冶陽?”那千靈族人還未答話,高庸涵眼前一亮,終于從機關傀儡推斷出,眼前之人極有可能就是失蹤了兩百多年,堂堂鴻鑄天工的巨匠越冶陽。風如斗曾經(jīng)對他提及,越冶陽乃是千靈族出身,兩廂一對照登時脫口而出。
“越冶陽?”那千靈族修真者的反應,和先前湖水中的蘊水族人一樣,眉頭一皺陷入到迷亂之中。片刻之后,那人突然間怒不可遏,厲聲喝道:“什么越冶陽,我一概不知!你既然想死的快些,我就成全你!”說完手一揮,其余幾人紛紛靠了過來,將高庸涵圍在中間。
“你就是越冶陽!”前后兩句話一模一樣,然而語氣卻大不相同,前一句是試探,后一句則是肯定。從對方的反應來看,高庸涵已經(jīng)可以確定,面前這個千靈族的修真者,正是修建金沙城,而后不知所蹤的越冶陽。“世人都以為,你在金沙城接近完工之際,不想被太多俗事羈絆飄然而去,沒想到竟然是被困在靈渚古墟之內(nèi)。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
越冶陽當初離開金沙城,倒不是什么清高所致,完全是因為感受到了靈渚古墟的法力波動。以前總是無法把握這個法力的去向,而這一次的脈絡清晰可循,驚喜之下來不及通知他人,便尾隨著一直到了靈渚古墟。后來的情形和高庸涵的經(jīng)歷,大體上差不多,只是路上沒有遇到叔梁乞等人罷了,可結(jié)果仍舊是被神廟中的那股力量,給奪取了心神,成了他人的奴仆。此后,越冶陽被關在一個異界當中,直到一百年前才被放了出來,而后莫名其妙成了神廟的八大護法之首。
高庸涵這幾句話,有意附著了幾分靈力,以求能讓越冶陽多少恢復一點記憶,可是現(xiàn)在看來卻沒什么效果。越冶陽腳下的機關傀儡猛地張開雙臂,體內(nèi)法陣急速運轉(zhuǎn)起來,胸口處的符篆發(fā)出道道白光,蓄勢待發(fā)。越冶陽雖然仍是負手而立,一動不動,但是周身散發(fā)出一股寒意。其余四人見狀,齊齊往前邁了一步,如山一般的氣勢當即壓了過來。七名高手的殺意匯聚在一起,四周頓時狂風大作,一道氣旋直沖云霄,將天空的浮云卷得無影無蹤。
“能與七位前輩高人一戰(zhàn),無論勝敗都是一件快事!”褐紋犀甲感受到強烈的殺氣,發(fā)出暗紅色的光芒,內(nèi)中的臨星冕影更是貼著護甲表面,上下急速游走。高庸涵體內(nèi)靈力已經(jīng)催動到極致,才勉強抵擋住這漫天的殺意,心下也不禁駭然,嘴上卻笑道:“那我就斗膽了!”說著,從胸口處飛出一條游龍,身形陡然變大。
“云絲天龍?”越冶陽雖然想不起自己是誰,不過見識仍在,一下子就認出了天機門的絕學。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似乎一閃而過,不禁有些遲疑,指尖的那團靈力始終沒有彈出。由于沒有接到動手的訊號,其余六人也很沉得住氣,只是單純用氣勢不斷逼迫高庸涵。
看著面前飛揚灑脫的這個年輕人,越冶陽心中暗贊,高庸涵在自己七人的氣勢壓迫之下,眼見就是血流五步、命喪當場的結(jié)局,卻毫不在意,依然悠閑自若,談笑自如。這份膽色,這份氣度,不禁令人動容。突然升起了憐才的念頭,深吸一口氣最后問了一句:“只要你現(xiàn)在就離開靈渚城,石頭的死我可以當作沒有發(fā)生!”
眾人皆是一愣,齊齊朝越冶陽看去。就在這一瞬間,人人生出一絲警覺,尤其是那個一直浮在半空的飛魚,身形猛然急退,一把長劍連環(huán)刺出,而他面前卻只是一團空氣。
“流云,追!”飛魚退得很快,劍光更快,一把長劍舞的風雨不透,全身都躲進劍光之中。這流云劍法乃是天翔閣一代宗師風無意所創(chuàng),據(jù)說是每日飛翔于天際,追逐天上的流云時悟出來的劍法。這個劍法重守不重攻,在飛魚手里被發(fā)揮到機制,劍光綻放居然形成了一層劍盾。一竄急促的金鐵交鳴聲響起,跟著劍盾被撕開一條裂縫,飛魚一聲悶哼直直摔落到地面,灑下一路的鮮血。
這一下交手兔起鵠落,眾人眼花繚亂。飛魚才落到地上,一旁一團烈焰和一道水柱擊向半空,烈焰和水柱仿佛被什么給吸了進去一般一閃而沒,跟著空中出現(xiàn)了一團氣旋,一個身影顯現(xiàn)出來。
越冶陽眼神閃過一絲寒光,周身戾氣大盛,森然道:“你敢背叛主人,可知這么做的后果么?”
來人正是叔梁乞!從一開始他就設計引高庸涵和烈九烽入局,等到高庸涵進了神廟,他更是潛藏在一邊伺機而動。他不怎么在乎高庸涵、烈九烽兩人的死活,而是希望那個尾隨而至的神秘老者,能夠得手,這一天他已經(jīng)等了兩百多年了。眼看著那個老者已然成功潛入到神廟后殿,為了不引起越冶陽等八大護法的注意,叔梁乞逼不得已只有出手。而此時恰好是越冶陽受到高庸涵的影響,說出了那句話,引得眾人心神略微一怔之際,登時抓住機會重傷飛魚。之所以先對付飛魚,是因為御風族的刺殺之道太過厲害,威脅極大。
“我當然知道!”叔梁乞仍是那般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這么做對你們也有好處,至少你們也可以離開這里,恢復心神。”
“你以為我會信你么?”越冶陽厲聲大喝:“動手!”一聲令下,除了越冶陽,和那個棲綿族修真者木頭之外,其余四人全部朝叔梁乞攻去。
高庸涵的修為大家已經(jīng)了然于胸,雖然應付起來也很棘手,卻不像叔梁乞那般恐怖。這些人怎么說在一起也有百八十年,盡管心神盡失,香火之情總還是有的,飛魚猝不及防下被人暗算,對于叔梁乞的恨意自然更深。這個和剛才的情形大為不同,那個源石族修真者石頭,是在光明正大的情況下被高庸涵擊敗,而飛魚的重傷很大程度上是非戰(zhàn)之罪。
其實,此人并非當初那個叔梁乞,算起來應該是叔梁乞的之后的第四代弟子,他這么做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行險之舉。九界坍塌之時,靈渚城外的那些人死傷慘重,只有極少一部分修為高深之輩,才僥幸活了下來。而后,他們躲在靈渚城以西的群山之中,依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經(jīng)過了近千年的繁衍,到如今已經(jīng)差不多恢復到從前的規(guī)模。
在厚土界的動蕩過去之后,曾有人冒死找到了靈渚城的遺址,發(fā)現(xiàn)了城內(nèi)的異變,最為關鍵的是,他遇到了剛剛死去的叔梁乞。叔梁乞重建祭壇之后,就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失控,被祭祀活動引來的,似乎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那位神仙,反而像是一位魔神,借機將城中所有人給控制起來。可惜的是,叔梁乞還沒查清楚,就意識到心神即將失守,為了不至淪為行尸走肉,唯有以死抗爭。留下了一個玉柬之后,坐化于神廟外的一座山洞之內(nèi)。那人有幸第一個看到了玉柬,卻法訣里面只提到了一件法器,似乎對靈渚城的禁咒有用,而那件法器倒底是什么東西,藏在哪里則一無所知。
為了解救族人,那人毅然決定假扮叔梁乞,窮盡畢生之力,一面勉強保住了心神,一面利用叔梁乞的身份秘查神廟。借著神廟法力的第一次外泄,那人成功地將靈渚古墟內(nèi)的消息,傳回給同門,此后有數(shù)人冒死進入靈渚城,結(jié)果都是有來無回命喪神廟之中。無奈之下,那人通知同門暫停冒險,在他行將就木之時由其弟子繼續(xù)假扮叔梁乞,從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代了。
如今這個叔梁乞的真實身份,乃是城外靈訣府的祖師天靈子。潛入靈渚古墟兩百多年來,終于查探到有關那件法器的詳情,為此專門招來靈訣府中的幾名高手,決定破釜沉舟,搶奪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