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蹤
“哦,是什么好消息,說來聽聽?”
“龍門鎮(zhèn)以南五十里的一個礦井塌了,波及范圍相當(dāng)大,這下源石族麻煩大了!”
“嗯!”陶慎言淡淡應(yīng)了一聲,知道碧影還有話沒說完,如果單是這么一個消息,根本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
“這次坍塌并非意外,而是那些蟲人有意弄出來的,似乎背后另有黑手。還有一個消息不太確切,據(jù)說在整個西嶺戈壁,源石族手底下控制的蟲人都有暴走的趨勢。”
“哦?”這一下陶慎言臉色一變,繼而問道:“看來,高庸涵一定是去探察此事了?”
“高庸涵一行,是今日未時三刻左右途經(jīng)那處礦井,剛好遇到坍塌,折損了不少人馬,而高庸涵也正是在坍塌之后,消失無蹤。以他的修為,定然不會有事,所以八成是追查坍塌一事去了。”碧影自有一套不為人知的秘法,可以探聽到許多極其隱秘的事情,所以才能打探的如此細(xì)致,宛如親眼所見一般。
“那就是說,此次變故,將使源石族采集靈石的行為遭受極大的挫折,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無暇他顧。”陶慎言敏銳地看到了整件事情可能引發(fā)的后果,就算源石族能迅速平息此事,光是重建礦井就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靈石對源石族的影響太大,一旦靈石供給不足,源石族絕對不會再對人族有任何舉措,這一點(diǎn)對于太河源,以及他所圖謀的大事都非常重要。
“不錯!”碧影接口道:“這么一來,即使咱們有所舉動,至少一兩年內(nèi),源石族都沒有精力侵入太河源。”
“但是一兩年的時間,恐怕還不足以令咱們準(zhǔn)備充分。”說道這里,陶慎言心思一動,猛然抬頭望向碧影:“所以——”
碧影迎向陶慎言的目光,瞬間明白了這句話中的意思,當(dāng)即點(diǎn)頭道:“所以,我們可以暗中資助那些蟲人,把西嶺戈壁攪成一鍋粥!”
陶慎言深深點(diǎn)頭,是那種深獲我心的神情,決然說道:“待此間事了,我們便立刻啟程回天子城,然后全力資助蟲人,把這里給他攪得天翻地覆。另外,所有籌劃都要加快速度,同時聯(lián)絡(luò)柳伯庵,將此事上報朝廷,讓他為我們的人手、財物調(diào)動爭取最大的支持。”跟著嘿嘿一笑:“收了我們那么多好處,也該是有所回報的時候了。”
“那高庸涵的事情怎么辦?”
“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如果不行的話,就——”說著,陶慎言舉起手掌,做了一個虛砍的手勢,轉(zhuǎn)而又道:“這件事你可以相機(jī)而動,務(wù)求一擊必殺!”
“我明白!”碧影并沒有理會陶慎言在說這番話時,目光中那種復(fù)雜的心情,他的想法很直接,只要是敵人,管你是誰,都要想方設(shè)法將其除掉。對于前幾天,高庸涵破了自己的月影虛空法術(shù),從手中逃脫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懷,總想再和天機(jī)門的天覺云龍斗上一次。
這個問題解決之后,碧影隨即想到另外一點(diǎn):“宗主,還有一點(diǎn)不可不防啊!”
“什么?”
“源石族役使這些蟲人已有數(shù)百年,想必手中一定握有什么利器,不然的話,蟲人早就反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你的意思是,就算咱們在暗中資助,他們也撐不了多長的時間?”
“是!”碧影重重地點(diǎn)了一下頭,答道:“我始終覺得,這些蟲人背后的那股勢力,并非源石族的對手。只要雷神堡那邊的巨擎閣修真者出馬,估計蟲人此次叛亂,持續(xù)不了多久!”這么說,碧影并沒有什么依據(jù),僅僅是一種直覺,因?yàn)檎驴雌饋恚I劃的并不怎么高明,之所以能造成這么大的聲勢,完全是因?yàn)楣チ嗽词逡粋€出其不意。
陶慎言不再說話,皺著眉頭仔細(xì)盤算碧影的這番話,良久才沉聲說道:“碧影,你看的很深,說的很有道理!”忽而轉(zhuǎn)口問道:“咱們還有多少履祀石?”
履祀石對于初學(xué)修真的人來說,是筑基時必不可少的,當(dāng)初十二疊鼓樓的公羊獲,就是為了幾塊履祀石而接下了刺殺高庸涵的任務(wù)。此時陶慎言問到履祀石,其用意已然十分清楚,是想提升蟲人的實(shí)力,以便他們能長期對抗源石族。
“應(yīng)該還有一些。”陶慎言的這一招高明且毒辣,但是碧影仍有疑問:“這么一來,萬一日后蟲人坐大,不是又要大費(fèi)手腳?”
“這些蟲人本是七蟲族人,也算是九大種族之一,只是這些年來日漸沒落,淪落到與野獸為伍、受他人驅(qū)使的地步。要是我們能助其一臂之力,說不定也可以像源石族一樣,收為己用。”碧影不是九界中人,所以對九界的一些歷史淵源不甚清楚,陶慎言借這個機(jī)會一方面為其講解,一方面順便梳理思路。
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我這么做,對于七蟲族只有好處,至少目前他們會感恩戴德。另外,只要控制好‘度’,就能控制住他們的實(shí)力,不怕他們不聽話!”
對于這個“度”如何把握的問題,恐怕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比陶慎言更精通了,碧影聽了之后放心不少。兩人又聊了許久,定下了一連竄的妙計,現(xiàn)在只等高庸涵露面了。
除了陶慎言在等高庸涵以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審香妍了。夜已深,她仍毫無睡意,喃喃自問:“高大哥,你在那深坑內(nèi)可還好么?”
高庸涵當(dāng)日見到源石族人已經(jīng)有所反應(yīng),不再猶豫,跟著那些蟲人鉆進(jìn)了礦道之內(nèi)。那些蟲人對礦道極其熟悉,在里面行進(jìn)的速度很快,高庸涵緊緊跟在后面,希望能追上那個銀牙厲蟲部族的什么“厲先生”。
礦道很深很長,縱橫交錯密如蛛網(wǎng),高庸涵生怕追丟,放出神識牢牢鎖住那個厲先生,一直追出十余里。但是不知為何,神識似乎受到什么法力干擾,越來越弱,又追了幾里之后,竟然沒了那人的消息。高庸涵無奈,轉(zhuǎn)而跟著前面的幾個蟲人,希望能找出那人的藏身之所。一路行來,高庸涵對于礦道的規(guī)模暗暗心驚。礦道最寬處,至少有二十余丈,最窄處也有四五丈,途中至少有數(shù)十個岔口,或往一側(cè)、或往下、或往上延伸。還有一些極大的洞穴,可以看見堆積如山的石塊,這些石塊五顏六色,不知是何質(zhì)地,想必就是源石族時常掛在嘴邊的靈石寶玉。
漸漸地,高庸涵發(fā)覺有些不大對勁,本來跑在前面的蟲人人數(shù)眾多,可是每到一個岔路口,總會有一部分蟲人分道而行。這一路追下來,至少已經(jīng)追了二十多里,而礦道似乎沒有盡頭,但是前面的蟲人卻越來越少。
“難道說,這些蟲人根本就是亂跑,并沒有跟隨在那個銀牙厲蟲后面?”高庸涵不禁心生疑慮,要是這樣的話,就有些棘手了。
正思慮間,來到了一間很大的洞穴里面,這個洞穴居然是條死路!前面那幾個蟲人也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驚懼地看著高庸涵,因?yàn)閯偛旁谏羁幽抢铮哂购宫F(xiàn)出來的幻境,令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和渺小。這種感覺與生俱來,藏在他們的記憶深處,即便是靈胎喪失殆盡,也對眼前這個人族產(chǎn)生了不敢仰望的謙卑,是故慌不擇路下跑進(jìn)了這個山洞。
“你們?yōu)楹伟盐規(guī)У竭@里?剛才那個厲先生到哪里去了?”高庸涵感受到眼前這幾個蟲人有些驚慌失措,當(dāng)下和顏問道。
那幾個蟲人似乎根本聽不懂高庸涵在說什么,茫然地盯著他一動不動。高庸涵暗暗嘆息,剛才這句話,他是特意用七蟲族語言說的,可是這些蟲人顯然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靈胎,連本族的語言都已經(jīng)遺忘。
“這還是七蟲族人么?”焚天坑內(nèi),無論是紅絲蟄蟲,還是褐甲蠕蟲和銀牙厲蟲,三個部族的蟲人,哪一個不是滿懷斗志,哪一個不是充滿了錚錚血性。可是現(xiàn)在,這些蟲人什么都沒有了,變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高庸涵痛心之至!
“想不到留在地面上的七蟲族人,活的比焚天坑內(nèi)還要凄慘!”這些蟲人除了靈胎盡失,還被其他種族奴役,連最基本的尊嚴(yán)都已完全喪失。高庸涵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可謂是無奈之極的想法,還要不要幫枯鏑等人解除鎮(zhèn)天羅的禁制?如果他們回到地面之后,見到族人是這么一種情形,從感情上能否接受實(shí)在很難講。
“所有蟲人,都給我出來!”高庸涵突然放聲大喝,這一聲運(yùn)足了靈力,同時還夾雜著千鐘閣大法師的印跡,聲音在礦道內(nèi)遠(yuǎn)遠(yuǎn)回蕩。
回音越來越小,但是從四面八方涌出來的蟲人卻越來越多,不到片刻的功夫,將這個洞穴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后來的只有擠在礦道里。所有的蟲人都是相同的反應(yīng),以一種敬畏的目光看著高庸涵,在他身前十丈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子,畏縮不前,再也不肯往前半步。
“誰能聽懂我說的話?”
一眾蟲人面面相覷,過了良久,才出來了一個年紀(jì)較大的蟲人,畏畏縮縮地擠上前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道:“啟稟圣使,小人勉強(qiáng)可以聽懂!”
“圣使”的稱呼,讓人聽了十分別扭,不過總算是有人能懂自己說什么,這就好辦了,高庸涵怕嚇著這個蟲人,微笑著說道:“老丈,我且問你——”
話還沒說完,那個蟲人嚇得連連叩頭,嘴里不住說道:“圣使萬萬不可這么稱呼小人,我哪里擔(dān)當(dāng)?shù)闷穑窟@樣豈不是折殺小人了?”
看著其他蟲人對此無動于衷,呆滯的目光中一片迷惘,高庸涵就知道,他們的銳氣和血性,早已被源石族打磨的一干二凈了。此時不是客氣的時候,高庸涵也不多費(fèi)口舌,直言道:“好!我問你,這次礦井坍塌的事情,是不是你們搞出來的?”
“是!是在厲先生的謀劃下,我們前后準(zhǔn)備了大半年,才弄出了今天的這場坍塌。”
“那個什么厲先生,此刻到哪里去了?”
那個蟲人對此也不清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道:“小人不知!”
“那好,我再問你,這個厲先生是什么來歷?”
“小人不知!”
“哦?”高庸涵搖搖頭,繼續(xù)問道:“那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
那個蟲人似乎察覺到高庸涵的不滿,更加驚恐,幾乎變得語無倫次:“他,他,來的時間,我,我還是不知道!”
除了知道這次坍塌和這些蟲人有關(guān)以外,其余的一問三不知,面對這么一個結(jié)果,高庸涵也有些束手無策了。正沉吟著下一步該如何措手,忽然從礦道的一端傳來陣陣巨響,同時伴隨著陣陣霹靂,本來頗為安靜的蟲人一下子躁動起來,局勢猛地混亂不堪。
高庸涵一愣,隨即醒悟,一拍額頭,失悔道:“哎呀,糟糕,我怎么把這碴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