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孟升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本泛黃地舊書,扔到了江朝戈面前。</br> 江朝戈拿起來看了看,“這是什么?”</br> “這是天鰲城最好的武院——通天武院的魂力修行初級功法。”</br> “也就是……所謂的入門教材?”</br> “差不多,相當(dāng)于咱們娃娃的小學(xué)課本。”</br> 江朝戈嘴角有些抽搐,“小學(xué)……”</br> “天棱大陸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會找有魂力的人來鑒定是否具有魂識,如果有的話,五六歲的時候就可以送到離家最近的武院修煉魂力,學(xué)費(fèi)不低,貧苦人家可以找貴族借錢,孩子長大之后要給貴族賣命幾年。這片大陸上的武院遍地開花,最出名的有五所,分別是天鰲城的通天武院,以及四大家族控制的武院。這五所武院,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了,要么是大家貴族的孩子,要么天分極高。這份初級功法是圣皇特許在大陸上流傳的,供上不起武院的人自行修煉,用這套功法至少可以修煉到三級魂兵使的魂力。”</br> “那再往后呢?”</br> “再往后就要去尋求更高深的魂力修習(xí)功法,高級的功法都是不外傳的。”</br> 江朝戈嘲弄地一笑,“就是說我現(xiàn)在的等級跟五六歲的小孩兒差不多。”</br> 孟升吐了口煙圈,“貴族家的孩子兩三歲就開始修煉了,你還不如他們。”</br> “我修煉到什么程度,能把炙玄召喚出來?”</br> “要是奶娃娃的樣子,你修煉一兩個月就夠了,我說過,召喚魂獸是最低等級的魂力操控,很多有魂識,但家世貧寒,天分又不高的人,靠著這功法修煉出一些魂力,倒賣東西、打打散工,就夠全家吃喝了。”</br> “那我就一兩個月之后……”</br> “不行。”孟升果斷道:“我說過了,你不能得罪他。”</br> 江朝戈嘆了口氣,“孟老,我不想讓你消耗修為,就為了召喚一個小兔崽子。”</br> “你聽我說。”孟升道:“有魂識的人,魂力修煉方向有三種,魂兵使、魂器師和魂導(dǎo)士,魂兵使是其中最多的,除了要有深厚的魂力,還需要強(qiáng)大的戰(zhàn)斗力;魂器師則必須具備高深的學(xué)識,才能制造出好的魂器,而魂導(dǎo)士則是這個世界的醫(yī)生,擅長輔助和治療,魂導(dǎo)士只要不遭遇意外,壽命比普通人能長出一倍。魂兵使和魂器師的修煉方式是不沖突的,魂器師和魂導(dǎo)士的修煉方式也不沖突,但魂兵使和魂導(dǎo)士則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我開始一直往魂兵使的方向修煉,可是近幾年,我放棄了,轉(zhuǎn)而趨向魂導(dǎo)士,你知道為什么嗎?”</br> “為什么?”</br> “我想活得久一點(diǎn)。”孟升嘆道:“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可能成為多么厲害的魂兵使,那么不如活得久一點(diǎn),說不定有一天還能回家。正是因?yàn)槲倚逕捔嘶陮?dǎo)士的功法,所以我才能過度一部分魂力給你,單純的魂兵使和魂器師是做不到這點(diǎn)的,說不定冥冥之中,這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偏偏讓我遇見你了,偏偏是你拿到了天級魂兵器,偏偏我能輔助你。小江,我把回家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只是損耗一點(diǎn)修為,我認(rèn)為值。”</br> 江朝戈不知還能說什么。他很想告訴孟升,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其實(shí)一點(diǎn)把握都沒有,他可以對自己的死活負(fù)責(zé),但不能負(fù)責(zé)別人的,但是他最終沒說,也許是私心里,他極其需要孟升的幫助,也許是,他真的不忍心打擊這個老人最大的念想。</br> “來吧,我來教你這套功法。”</br> 孟升翻開功法,給江朝戈講解了起來。</br> 江朝戈雖然沒有練過正統(tǒng)的武術(shù),但是也看得出來,這種氣血走經(jīng)脈循環(huán)的功法,跟古人的內(nèi)功心法差不多,入門容易,難的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辛勤修煉。</br> 想到這個世界的人從孩童開始就修煉魂力,到了他這個年紀(jì),最低也是三、四級的魂兵使了,而他卻是從頭開始,漫漫長路,他落后了二十年,空有一把好兵器,卻無用武之地,連他自己都對未來感到惶恐,孟升居然敢把賭注壓到他身上,也真是膽大。</br> 修煉了一下午,倆人都饑腸轆轆,打算去覓食。</br> “小江,你會做飯嗎?”</br> “會,你家有什么?”</br> “什么都沒有。”孟升摸出錢袋掂了掂,“哎,上街看看能買點(diǎn)什么吧,正好也帶你去見見世面。”</br> 倆人離開家,此時正是日落前夕,街上最熱鬧的時候,滿街飄著飯菜的香味,酒樓里賓客滿座,就連小吃攤子都座無虛席,可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孟升最后只買了兩把青菜,一小塊兒肉,和兩個饅頭。</br> 江朝戈被他們的窮酸深深地傷害了。</br> 孟升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咱們現(xiàn)在只能吃這個,都是因?yàn)槟恪D莾擅逗诒堑瘢俏覐奶祧棾堑氖烊耸掷锔邇r收的,打算帶回胡安城賣掉,夠我吃半年的,現(xiàn)在全便宜皇子殊了,哎,皇子殊也看不上兩只黑豹,真是浪費(fèi)。”</br> 江朝戈道:“你就沒想過別的方法賺錢?”</br> 孟升想了想,“等我魂導(dǎo)士的功法再修煉個一兩年,就能行醫(yī)了。”</br> “咱們說說眼下。”</br> 孟升干脆地?fù)u頭,“沒有,我可不想去給富農(nóng)控制耕地的牛,太掉價了。”</br> 江朝戈拔高音量,“你都窮成這樣了還嫌掉價?”</br> 孟升比他音量更高,“嫌我窮你自己賺錢去。”</br> 江朝戈深吸一口氣,思考了一下要不要重操舊業(yè),在街上順個錢袋什么的,憑他這“飛龍?zhí)皆剖帧保^對是輕而易舉的,可后來想了想,還是算了,就像孟老說的,太掉價了。</br> 他環(huán)顧四周,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賣珠花的小販,存在感相當(dāng)微弱,攤前乏人問津。他把菜往孟升手里一推,“你等等我。”他擼起袖子就過去了。</br> 小販臉挺秀氣,就是天生一副愁容,見江朝戈過來了,也只是陰沉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要點(diǎn)什么?”</br> 江朝戈道:“這些珠花多少錢?”</br> “都是五個銅幣一個。”</br> “我?guī)湍阗u出去一個,你分我三成,怎么樣?”</br> 小販愣了愣,“啊?”</br> 江朝戈舉起一個珠花,大聲喊道:“大家快來看一看,從海外異國遠(yuǎn)道而來的珠花點(diǎn)翠,染料取自異域花朵,不但香氛迷人,還帶有魔幻力量。”</br> 小販?zhǔn)箘抛滦洌按蟾纾疫@是從城東早市買的……”</br> 江朝戈一下子把他推到了身后,低聲道:“閉嘴。”</br> 他吆喝了兩聲,一對青年男女就走了過來,疑惑地拿起一個紅色的珠花,“這是異國來的?我怎么好像以前見過啊。”</br> 江朝戈微微一笑,“姑娘,你也許見過相似的樣式,但絕對沒見過相似的材質(zhì),這朵花的染料,取自異國一種叫做并蹄蓮的花,傳說這種花是一對被家族拆散的愛侶殉情后,被鮮血滋養(yǎng),花瓣火紅艷麗,用這種染料染的珠花,一定要男子親自給心愛的姑娘戴在頭上,并蹄蓮里凝聚的愛侶的意念,會讓你們天長地久,永不分離。”他說著說著,已經(jīng)把珠花塞進(jìn)了青年的手里。</br> 青年拿著花愣了愣,姑娘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嘴里說著:“真的嗎?”</br> 江朝戈笑而不語。</br> 青年尷尬道:“老板,這珠花多少錢?”</br> “十五銅幣一個。”</br> 青年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乖乖掏了錢,姑娘歡天喜地地讓他把花戴到了自己頭上,還不住說著:“并蹄蓮,并蹄蓮,真好聽。”</br> 把這對小情人送走后,小販瞪大眼睛看著江朝戈,“大哥,你……”</br> 江朝戈沒搭理他,用手撥弄著銅板,拿走五個,把剩下十個扔給了他,“把攤子收拾一下,紅色的留一個,藍(lán)色的留三個,白色的留五個,黃色的留十個。”</br> 小販怔怔地點(diǎn)點(diǎn)頭,趕緊收拾了起來。</br> 孟升也走了過來,用無法形容的眼神看著他。</br> 江朝戈繼續(xù)叫賣起來,每過來一個顧客,他就根據(jù)對方的年齡、談吐、衣著判斷對方的性格和財力,然后把每個珠花都瞎編一個好聽的故事,顏色越稀有的賣得越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賣出去了二十個珠花,賺了兩百多個銅幣。</br> 江朝戈摸了摸兜里的六十多個銅幣,這足夠吃頓好的了,他拍了拍小販的肩膀,“小哥,賣東西不要愁眉苦臉的,要笑,見誰都往死里夸,男人好面子,把他捧高了,他不得不掏錢,穿得好的多收點(diǎn),穿得差的少要點(diǎn),一定別說你這是早市買的,你這就是海外異國來的,明白了嗎?”</br> 小販用力點(diǎn)頭,看江朝戈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br> 江朝戈拍拍他的肩膀,朝孟升走去,“走,咱今晚下館子。”</br> 孟升朝他豎起大拇指,“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br> 江朝戈一笑,“做點(diǎn)生意,混口飯吃。”</br> 倆人找了間小飯館,點(diǎn)上幾個好菜,一壺酒。那是江朝戈來到這個世界后,吃的最好的一頓飯,喝的最帶勁兒的一口酒,他知道這一小壺灌不醉他,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真想大醉一場,稍微逃避一下現(xiàn)實(shí)。</br> 吃完飯后,倆人回了那間破舊的平房。</br> 江朝戈站在門外看了半天。</br> 孟升道:“喝多了?進(jìn)去啊。”</br> “孟老,我會讓你住上大房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br> 孟升哈哈笑道:“有那功夫你還是抓緊修煉吧。”</br> 江朝戈道:“孟老,把小兔崽子弄出來吧。”</br> “怎么,想通了?”</br> 江朝戈點(diǎn)點(diǎn)頭,“有他在,我能比現(xiàn)在勤快十倍。”有個熊孩子成天管你叫“廢物”,從某個角度來說,真是挺勵志的。</br> “好!”</br> 在孟升的幫助下,江朝戈再次將炙玄召喚了出來。</br> 熊孩子一現(xiàn)身,小鼻子就使勁皺了幾下,指著江朝戈大喊道:“你喝酒了,給我留了嗎?”</br> 江朝戈一擺手,“我真不知道祖宗您也愛喝酒。”</br> 炙玄白了他一眼,“現(xiàn)在你知道了。”</br> 江朝戈看著熊孩子倒吊的眉眼和一臉的鄙視,心想,就著這表情,他今晚通宵修煉都不成問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