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緣分
顧許之要笑不笑的瞥她一眼,收回視線,站在橋上等她自己想。
時宜眨眨眼,“關(guān)于我們的事情?”
顧許之繃著臉不理她,看來是了,時宜努力的又想了想,“……”
“好了,逗你的。”時宜伸手用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我們的事情,我怎么會不記得。”
關(guān)于高中的學(xué)校傳說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關(guān)于這條河。
學(xué)校從前是柳港某個大戶人家的府邸而建,大戶人家的家里有曲水流觴,一條兩米寬的小河蜿蜒而過,從學(xué)校出來,一路繞行到這里。
學(xué)校里有架在小河邊的雅致小亭子,學(xué)校里的情侶總喜歡去那里談情說愛,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很生氣,把亭子改成了“致學(xué)亭”并在其后附詩一首,希望鼓勵學(xué)生專注當下、學(xué)業(yè)為主。
可惜學(xué)生不聽,還是偷偷摸摸的去,又因為學(xué)校嚴查,顯得更刺激了。
校領(lǐng)導(dǎo)更生氣了,有一個鬼點子很多的老師出了一個辦法,“扮鬼嚇人。”
不是真的嚇唬人,只是找?guī)讉€老師的心腹做志愿者,一些嚇唬人,一些扮演被嚇的人。
楚薇覺得自己參與到了一場重大的事情里,雖然陶老師的本意是這個學(xué)生總是喜歡八卦和上課聊天,人家小情侶去溜達,她去看人家溜達。
看著楚薇亮閃閃的大眼睛,她還是罕見的產(chǎn)生了一絲愧疚感,但是,身為老師的天性很快就占了上風(fēng),她板起臉教育她:“這件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說,知道嗎?”
楚薇真的信守承諾,誰都沒有告訴。
另一個主意很多的學(xué)生,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知道了學(xué)校老師們做的這件事情,也沒有直接拆穿,于是新的傳說開始蔓延。
河邊的不是白衣女鬼,只是在等自己心愛之人的癡情人,她沒有傷害任何人,只要我們不去打擾他們,一切都沒關(guān)系。
這條河,是大戶人家的家主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請了能工巧匠,耗時漫長建成的,后來大戶人家的家主調(diào)回京城,這座宅子里只剩下那位女子,她只是太孤單和寂寞了。
帶了神秘色彩的故事就不嚇人了,更加令人向往,一時之間,這里人更多了,而且完全不怕鬼,看見鬼也只是當看不見。
楚薇覺得很是郁悶,頭套憋得她有些喘不過來氣,身上的衣服也又肥又大,完全邁不開步子。
她拖著步子,感覺自己真的像孤魂野鬼一樣在草叢里飄蕩,又不能真的給這些人告老師,煩躁的蹲在一邊揪樹葉。
時宜和顧許之值日后從教室下來,男生的身高高,步子也大,走在前面,時宜跟在他后面。
一前一后下了樓梯,顧許之剛要抬步,時宜扯了下他的衣角。
顧許之側(cè)眸,時宜松開他,“我們走側(cè)門吧。”
顧許之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身影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淡色的影子。
雖然一起做過好幾次值日了,但是實際上兩個人都沒有說過幾次話,時宜抿唇,解釋道:“今天我父母不在家,不能接我回去,之前同學(xué)的父母想要帶我一起去他們家。”
后面的話很難再說下去,時宜糾結(jié)著要怎么說才能讓他最快的理解她的意思,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只是這樣和他說話,她的心跳都跳的好快。
她還在出神的時候,顧許之已經(jīng)換了方向,“然后呢?”他說。
側(cè)門那條路最近也有很多人在走,他們跟在三三兩兩的人群里,時宜遲鈍了兩秒,腳步慢了一拍,可是抬頭發(fā)現(xiàn)顧許之還是走在她前面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心里劃過一絲欣喜,只是很快,又被別的東西壓過去了。
“我和他們說……”時宜囁嚅著手:“有人和我順路,會送我回去。”
后面這幾句話她是含糊著說的,說出口的時候不僅心跳的厲害,臉頰也在發(fā)燙,好在說出來就好了,時宜舒了口氣。
顧許之聽的仔細,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清楚了,聽清楚了抿著唇,點了下頭。他扣著書包肩帶的手扣緊,步子保持著不緊不慢,“不喜歡被他們送?”
時宜搖頭,“不是。”她說:“和他們一起走要在他們家里等我爸爸媽媽去接,可能會到很晚。”
在別人家里總是感覺很不自在,也不方便,時宜不喜歡麻煩別人,盡管徐澤遠的父母很想被麻煩的感覺。
顧許之應(yīng)了一聲,還是沒有說什么。
時宜緊跟著他的步子。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走到側(cè)門的門口,他側(cè)過頭問:“我和你一起回去,你一個人在家?”
看到他蹙起的眉頭,時宜趕緊解釋:“沒關(guān)系的,我有鑰匙,我上樓進門了就反鎖,不會有問題……啊——!”
時宜一陣短促的尖叫,顧許之馬上側(cè)身把人攔在了身后,時宜抓著他衣角的手抖啊抖,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鬼鬼鬼……”她牙齒上下打顫,顫抖著聲音。
顧許之冷冷地盯著前面白色的不明物體,突然從草叢里竄出來,確實是嚇人一跳,但是看清了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就算是現(xiàn)在天比較黑,這也絕對是一個人。
他渾身散發(fā)著低氣壓,攔著胳膊把時宜護在身后。
楚薇真的很委屈,她今天晚上穿著這個衣服,像個行走的袋子,張開翅膀就是一只白色的蝙蝠,而且沒人理,大家看到了都默契的繞開她,甚至還有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面具和假發(fā)又勒又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真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時宜!是我啊!”她默默往前走了一步。
顧許之看起來更生氣了,視線要是能殺人,楚薇覺得自己這會兒已經(jīng)被他凌遲一百遍了。一個冷酷的帥哥這樣子還是有點嚇人的,楚薇往后退了一步,又覺得自己不能輸在氣勢上,挺起胸膛。
“干什么瞪我,干什么瞪我啊,我什么也沒有做,就是出來打個招呼,你干什么瞪我啊,嗚嗚嗚嗚嗚嗚,時宜,你看他,他還瞪我,哇哇哇哇哇哇哇!!!”
“等一下,”時宜抓著他的胳膊慢慢放下,握著他,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這好像是我朋友,楚薇。”她搖了下他的胳膊,“我們班的楚薇,你記得嗎?”
顧許之一言難盡的看著那個坐在地上岔開雙腿,毫無形象的女人,他滿臉都在說著一件事,他可能不是很想認識。
……
時宜記得,那天晚上,顧許之在樓下陪著她,一直到她爸爸媽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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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不覺得,緣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時宜站在橋上,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筆直,轉(zhuǎn)了個圈,笑著問顧許之。
因為那次事情,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好多。
楚薇總是說不贊成他們在一起,其實最開始,也是她促成的他們之間的奇妙故事。
“有時候覺得,”顧許之拉住她,帶著她一起下橋,“有些時候不覺得。”
時宜盯著他的側(cè)臉,想了想問:“顧許之,你什么時候覺得?”
目光大膽直率,她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很多時候都是他把他惹生氣了。
“很多時候。”顧許之停住,眸光上移,似乎是在認真回想。
“以前覺得來這里不是,轉(zhuǎn)學(xué)到這里不是,家道中落不是,還有很多很奇怪很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覺得不是,覺得是運氣不好的原因。”他的眸光漆黑,帶著天生的理所當然,他曾經(jīng)真的是這樣認為的,覺得那些不好的事情,變壞的事情,全部全部都是運氣不好。
時宜嫣紅的唇瓣半張著,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好,和她不說自己的父母一樣,顧許之對于曾經(jīng)家庭中的變故,守口如瓶。
所有的事情都一個人在年少長大的過程中一件一件藏好了,初次見面他身上還有未斂盡的傲氣和不甘,后來這些東西一點一點都不見了,不是消失了,反而更甚。
這些都是時宜和他在一起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她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他,顧許之瞥向她,眸子里映著淺淡的光,“后來覺得,有一些也不是我想的那樣運氣不好,似乎可以換一種說法,就是你說的緣分,大概就是這種東西。”
時宜的手是放不下去的,干巴巴地覷著他,“那些啊?”
顧許之一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手心,“就是你看到的這些。”他拉著她迎風(fēng)跑起來,“快走,前面有船,我們?nèi)プ!?br/>
年少的時候,也有兩個人這樣一前一后,氣喘吁吁的追著船,想要去看一年一度的賽船,可惜每一次都差了那么一點運氣。
兩個人上了船,顧許之把手機還給時宜,“剛才不小心揣到我的口袋了。”
時宜彎著腰,身體跟著船在動,半靠在他身上接過手機,手機上顯示六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同一個人,“楚薇。”
時宜無力地抬頭。
顧許揉著她的頭,眼角上揚,平靜道:“也許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
時宜: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