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圣誕節(jié)不是周末, 又靠攏期末考試, 以至于平安夜這天, 班級群里全被教授發(fā)的文件刷了屏。
    景歡掃了幾眼, 把這些文檔全下到了手機(jī)里，推開了面前的衣柜。
    再看手機(jī)時, 寢室的討論組有十來條消息。
    陸文浩：這么多文檔, 怎么背得過來啊？
    高自翔：我手機(jī)內(nèi)存都特么不夠用了。
    陸文浩：哦, 破爛手機(jī)，建議丟掉。
    高自翔：老子這是夸張手法！你還在圖書館呢嗎？
    陸文浩：嗯，干啥，別想讓我給你打包麻辣燙, 我昨天給你排了半小時的隊[嘔吐]
    高自翔：哦不是，我是想讓你今天晚點回來。
    陸文浩：？？？
    高自翔：我一會要和女朋友視個頻。[害羞]
    陸文浩：[嘔吐][嘔吐][豎中指]
    陸文浩：ok, 老子找歡歡吃飯去，你自己在寢室當(dāng)餓死鬼小景呀
    景歡幾眼掃完消息, 想了想，舉起手機(jī)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隨手拍了一張。
    小景呀：【圖片】這套衣服怎么樣啊？
    陸文浩：……
    高自翔：？？？
    陸文浩：你干嘛，發(fā)騷啊。
    小景呀：你就說帥不帥就完事兒了。
    陸文浩：哦，一般般吧, 你正常水平。
    小景呀：【圖片】這套呢？
    陸文浩：？？？
    景歡換了三套，群友們都表示一般般。
    他沉吟片刻，走到玄關(guān)穿上自己款式最酷價格最炫的那雙鞋子。
    小景呀：【圖片】
    陸文浩：[大拇指]宇宙第一帥。
    高自翔：[鮮花]建議出道。
    景歡懂了，這兩人就是俗。
    他兩下把鞋脫了，躺沙發(fā)上準(zhǔn)備去刷會微博。
    陸文浩：小景呀 　帥哥在嗎？今年圣誕節(jié)怎么安排？
    小景呀：不知道, 你有什么好建議？
    陸文浩：我聽說附近有家hellokitty主題餐廳，主題不重要，重要的是包廂不錯，我看了圖片，還挺浪漫的。
    高自翔：你沒事吧，又不是跟女朋友去，要什么浪漫啊？我們?nèi)コ钥救虬桑矣逐捔恕?br/>     景歡沒回復(fù)，用app搜了一下陸文浩說的主題餐廳，包廂確實不錯，裝修花里胡哨，一看就是用來賺情侶錢的。
    好，算你得逞。
    他動動指頭，給店家發(fā)送了預(yù)定邀請。
    陸文浩：小景呀 　景景呢？怎么說，明天平安夜了，再不搞快點哪哪都沒位置。
    小景呀：什么怎么說？
    陸文浩：烤全羊還是hellokitty？
    小景呀：隨便你們啊。
    陸文浩：ok，那我們今晚商量一下
    小景呀：反正我又不跟你們一塊過。
    高自翔：？
    陸文浩：？？？
    一語激起千層浪，景歡把衣服換下來的功夫，討論組已經(jīng)99+，其中二十多條都了他。
    景歡笑了聲，沒回也沒看，他就是閑的，非要在群里說一嘴。
    不過更具體的他肯定不會說，所以干脆就裝人不在。
    把衣服塞進(jìn)衣柜最外層，景歡坐到電腦前，慢慢品味這種久違的情緒。
    就像是他小時候，五六歲那會兒，每逢過年最期待的就是穿新衣服見人。
    手機(jī)響了聲，景歡重新拿起手機(jī)。
    向：剛下課。
    小景呀：我也剛睡醒。
    向：嗯。
    向：你喜歡吃什么菜系？
    向：除了黃燜雞。
    小景呀：都可以，我不怎么挑食。怎么了？
    向：想提前定餐廳。
    景歡挑起嘴角笑了。
    這種兩個人都期待著見面的感覺，怎么說……
    還挺新鮮刺激的。
    小景呀：我已經(jīng)訂了，不過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
    向：嗯？
    小景呀：那餐廳裝修有點花，好像不適合兩個大男人去。
    不過適合情侶去，景歡在心里默默補(bǔ)充。
    那晚，跟向淮之分別五分鐘后，景歡想明白了。
    以前是他沒弄明白，畢竟對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來說，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同性，是一件挺艱難的事。
    只是一旦認(rèn)清楚后，很多念頭就一一冒了出來。
    就比如，他想要一個和向淮之正當(dāng)牽手，回家，接吻的立場。
    他思緒亂飛，直到手機(jī)響起來才回神。
    向：好，你喜歡就行。
    喜歡啊。
    景歡想了想，把面前的重點復(fù)印件丟到一邊，拿起手機(jī)拍電腦屏幕。
    小景呀：向景我今天喂了，營養(yǎng)值滿的，你晚上回來別喂了。
    向：向景他爸呢。
    景歡心一跳。
    小景呀：啊？
    向：他爸的日常做了沒。
    小景呀：……
    小景呀：沒，等向景他媽回來帶我做。
    向：？
    向淮之的視頻通話彈過來的時候，景歡臉上的傻笑都還沒來得及收回。
    視頻接通，向淮之微微垂著頭，身后是光禿禿的枝丫和堆積在上面的白雪。
    上次陸文浩被拍了張這個角度的照片，高自翔還用來當(dāng)作自己的微信頭像，當(dāng)時場面激烈，景歡差點沒能攔住。
    看著向淮之的臉，景歡忽然就覺得自己不是宇宙第一帥了。
    “書背得怎么樣了？”向淮之問。
    “……”景歡笑容盡收，“為什么要提這個！”
    向淮之說：“怕你掛科。”
    “掛就掛了，大不了重修。”景歡撇嘴，“你彈視頻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啊？”
    “不是。”向淮之說。
    向淮之抬眼又低頭，來回幾次后，很輕地笑了一聲：“就是看看。”
    看誰。
    景歡他媽的，又想傻笑了。
    好在這是視頻，他往后一仰，離開了攝像頭范圍，然后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五指中擠出一句硬邦邦的：“哦。”
    圣誕節(jié)當(dāng)天沒下雪。
    景歡在鏡子面前盯著看了半天，臨出門前，還重新系了一遍圍巾。
    他上次這么臭屁地照鏡子，已經(jīng)是小學(xué)上臺演講那會兒了。
    景歡父母雖然總是各自忙碌，但對生活還是頗有儀式感的，譬如雙方的生日，或者結(jié)婚紀(jì)念日，訂婚紀(jì)念日……兩人都會見面，二十多年，年年不落。
    景歡覺得自己也是受了他們的影響。
    他走進(jìn)花店，店內(nèi)香氣馥郁，聞得他鼻子有些發(fā)癢。
    “您好，請問需要什么。”店主是個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zhì)優(yōu)雅。
    景歡有點不好意思，他以前從來沒進(jìn)過花店：“你好，給我包一束玫瑰。”
    上次在電影院，見向淮之似乎挺喜歡玫瑰的。
    “你是想要什么玫瑰呢？”店主一口氣報了無數(shù)個玫瑰種類出來。
    景歡聽得頭疼，干脆道：“用來告白的玫瑰，給我包最簡單的那種就行了。”
    說完，他又想到什么，“算了，不要一束，太大了，要……”
    見他猶豫半天，店主笑了笑：“九朵吧，寓意好，前幾位男生也是買的九朵。”
    然后景歡就拎著裝有九朵玫瑰的紙袋離開了花店。
    店家?guī)退b得很好，光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
    路過沙縣小吃時，景歡還往店里看了一眼，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
    他收回了想給向淮之發(fā)消息的手。
    還沒走到約定地點，景歡便看見向淮之穿著黑色短款外套站在后門，正在低頭玩手機(jī)。
    向淮之拒絕掉同學(xué)發(fā)來的圣誕節(jié)邀約，返回去看新收到的消息。
    小景呀：你在哪？
    向：怎么了。
    小景呀：我可能晚點才能到。
    向：嗯，不急。
    小景呀：你不會已經(jīng)到了吧？
    向淮之打出“沒有”，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去，身邊就湊出來一個腦袋。
    “你怎么騙人啊？”景歡忍著笑問。
    向淮之指尖一頓，然后把手機(jī)鎖屏：“誰先騙的？”
    “我。”景歡站直身，理直氣壯地應(yīng)。
    跟餐廳訂的是六點整，現(xiàn)在兩人都來早了，只得在附近晃悠一陣再進(jìn)去。
    “好香。”再次路過那家沙縣，景歡忍不住道，“想吃。”
    “下次再吃，”向淮之垂下眼，“手上是什么？”
    “還不能說，”景歡換了邊手，把袋子挪出向淮之的視線，“反正是好東西。”
    天色漸暗，不知哪家店放起了《鈴兒響叮當(dāng)》，街上行人漸多，成雙成對，大多都是情侶，節(jié)日氛圍濃厚。
    他們走在人群中間，一點兒都不違和。
    走出一段，就見前面某家店鋪站滿了人，店鋪貼著粉色的墻紙，上面還畫著表情各異的小兔子。走近一看，是家剛開的娃娃機(jī)店。
    這店去年裝修的時候陸文浩就說過，在這人煙偏僻的地方開娃娃機(jī)店，過半年就得倒閉。
    現(xiàn)在看來，陸文浩或許沒什么經(jīng)商頭腦。
    察覺到他的視線，向淮之余光掃了眼那家店，沉吟片刻，才問：“你想玩？”
    當(dāng)然不想。
    他只是玩?zhèn)€人妖號，又不是真的女孩子，對娃娃根本不感興趣——個屁。
    靠，這店里居然有九俠的周邊娃娃機(jī)！
    機(jī)子里躺的是長著兩根觸角的小向景。
    兩分鐘后，景歡換了二十塊的硬幣，在娃娃機(jī)后面排起了隊。
    娃娃機(jī)店鋪面積不大，排隊的人都擠成了一團(tuán)。
    前面的女生因為釣了好幾次上不來，表情沮喪，正在跟男朋友撒嬌。
    男生趕緊把她摟在懷里：“沒事寶寶，老公再去給你買五十個幣，你等我。”
    景歡立刻變成了地鐵老人臉。
    噫。
    這些人談戀愛好膩歪啊。
    這時，他手背貼上了一個軟熱的觸感。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就被人牽住了。
    景歡轉(zhuǎn)頭去看，向淮之表情如常，側(cè)頭問他：“想釣?zāi)膫€娃娃？”
    “小向景。”景歡說。
    向淮之微不可見地抬了下嘴角：“嗯。”
    店內(nèi)擁擠，他們趁著人多時牽手，說著別人聽不懂的悄悄話。
    景歡耳廓發(fā)熱，他懷疑自己手心滲了汗，但又不太舍得松開。
    景歡只用十二個幣就釣上了小向景，剩下八個幣，他送給了之前那個跟男朋友撒嬌的女生。
    到最后，他們是被女生的男朋友瞪著走出娃娃機(jī)店的。
    “他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跟他女朋友搭訕吧。”景歡后知后覺地問。
    向淮之說：“應(yīng)該是。”
    “我瘋了才……”
    才會在未來男朋友面前搭訕別的女生。
    最后的話，景歡沒說出口。
    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著急。
    涼風(fēng)吹過來，方才的悶熱感消了一些。
    景歡把小向景舉起來，剛想送給未來男朋友，兜里的手機(jī)就忽然響了起來。
    景歡看了眼來電人，微微一怔，手上的玩偶不自覺往下落了幾分。
    他還沒來得及接電話，就聽見面前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披著長卷發(fā)的漂亮女人朝他小跑而來，她穿著米色風(fēng)衣，底下露出的半邊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女人徑直撲進(jìn)景歡懷里，跟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她身上好聞的香水味兒鉆進(jìn)了兩人的鼻腔。
    “歡歡！”女人環(huán)著他的脖子，嬌笑著說，“surprise！”
    女人撲上來的力道并不重，卻把景歡撞傻在了原地。
    他左手拎著裝好玫瑰花的袋子，右手拎著小向景布偶，好久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
    他呆滯片刻，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低低地叫了一聲：“……姐。”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欠更，這個月我小紅花缺了兩朵，一朵是請了假，另一朵我前面用6000字的章節(jié)補(bǔ)上了。
    感謝大家的營養(yǎng)液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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