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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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散漫地嗯一聲, 卻微笑自然道:“這樣啊,姑娘實在好興致。”
郁暖有些尷尬起來。
因為夏天垂絲海棠不開花, 所以這棵樹是光禿禿的,比起稍遠處的一片花海,稍稍有點磕磣, 呃,是非常寒磣……也正因為如此,才顯得比較顯眼,讓人不至于找錯。
她有些躊躇, 還是繃著臉道:“既無事,我便告辭了。”
他唔一聲,又微笑著輕描淡寫道:“方才在下路過此地時, 差些被幾個紈绔子弟堵截。雖不知發(fā)生了甚么, 但姑娘要當(dāng)心才是。”
郁暖面色微凝, 恐怕之前秦恪之就是準備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把男主打一頓,再高高在上談條件,更根本沒準備像說好的那樣,讓她先說理出面。說不定這人說的被堵截, 便是秦恪之不知從哪里請來的打手。這塊兒地方由于季節(jié)原因,開花不如其他區(qū)域繁茂, 本就少人來……或許他們把人認錯了也未可知。
見她如此, 男人倒是慢慢輕笑, 站在樹蔭下神情明暗不知,只一雙眼睛里卻陰郁漠然。
郁暖也不再和他說話,準備抬腳離開,卻又聽見他的聲音輕柔低沉道:“不過,不必害怕,因為,他們再也沒機會做壞事了。”
她纖細的背影微僵,秀美雪白的天鵝頸也開始蔓上紅暈。
他眸中有少許憐惜與溫柔,仿佛看著自己的小獵物在陷阱里掙扎著,露出柔嫩白絨絨的小肚皮,卻傻乎乎不自知。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從容的微笑,卻莫名陰郁得可怕。
郁暖還背著身,垂著臉神情頓住,神情僵到不能再僵,原本微冷的嗓也有些低弱起來:“……那真是,極好。”
這人真的給她一種,神經(jīng)病院高級vip加固鈦合金病房永久居住病人逃出來的感覺,好可怕,想發(fā)抖想顫栗。
但愿是錯覺,嗯……應(yīng)該是錯覺吧。
果然,直到她走出這片林子,后面再也沒有人跟著了。
還是不要多想了,那個人看樣子真的只是路過罷?況且她放在確實站得有點久,引人注意也很正常。
郁暖習(xí)慣性,會把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想,這也是她很少著慌的原因,她甚至懶得為了可能出現(xiàn)的壞事,做出任何準備。當(dāng)然,她的運氣也很好,活到現(xiàn)在基本順風(fēng)順水,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長得太美,加上本身也并非隨意的人,所以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一路開綠燈通過。
至于別人遇上的甚么艱難險阻,抱歉她真的沒體會過。
還有句話說的好,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于是,有點天真的郁姑娘非常自然的,準備努力把這件事忘掉。雖然不是很容易,但她能想點旁的事體,或是尋朋友說說話甚么的,說不定再睡一晚上,眼睛一閉一睜,也就不怎么記得了吧?
考慮那么多因果邏輯,太累了,還是算了。
郁暖回到宴上,一下就對上了原靜的眼睛。她看見原靜眼中微微的焦急,見到她后卻和緩了過來,把她拉到身邊低聲道:“怎么樣了?”
郁暖想了想,撇去那個男人的事情,簡略同她道:“沒見著人……他大約是,不愿來罷。”
她說著,神情有些低沉,但卻還是淡淡的樣子,叫人察覺不出。但原靜到底是她多年的好友了,如何能真的瞧不出?卻還是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或許只是有事耽擱了,或許是曉得你想同他取消婚事,才不敢來的,你不要多想……”
郁暖輕輕搖頭,只是淺笑道:“沒有,我只是有些憂愁,恐怕我真是要嫁給那個人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惆悵。
原靜有些擔(dān)心,拉著她到一邊,輕聲安慰道:“咱們再想想法子,之前我不贊同你,是怕你再把自己搭進去……”
她仿佛還要說些甚么,兩人卻見那頭秦婉寧獨自走了過來,也沒帶什么丫鬟,總之面色不是很好看。
郁暖想起那個男人說的,不禁皺眉,上前問道:“這是……怎么了?”
秦婉寧見了她,才算松一口氣,問道:“你沒事罷?”
郁暖同她說沒事,又輕聲詢問她,到底怎么了。
秦婉寧這才緩緩舒氣道:“世子哥哥派去的幾個人,全都不見了。找了許久,都沒能找著,仿佛在瑞安莊里憑空消失了似的,連痕跡都沒有了……世子哥哥有些擔(dān)心,故而才叫我來問你是否傷著了。”
郁暖打了個寒顫,微蹙秀眉道:“不見了?這,怎么可能?”
秦婉寧也覺得無奈,還有些害怕道:“郁大小姐只作不知便是,橫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你無關(guān)的,凡事都有世子哥哥解決,咱們便不要參與了。”
郁暖覺得有些頭大。
瑞安莊是皇帝的莊子,在這塊兒地方,根本沒有人能讓一群人憑空消失,又毫無痕跡。剛剛那個男人還說,那些人是,再也沒有機會做壞事了。他說的這樣氣定神閑,郁暖以為說不定只是把那些人打了一頓而已。可是現(xiàn)下看來,仿佛也不止是如此了。
盡管不情不愿,但是她不得不勉強自己去想。
方才那人,是否就是戚寒時?想來想去,她仍舊不敢確認。
見她像是有些憂愁害怕,秦婉寧卻好心安慰道:“無事,這些人都是些亡……下流的混子流氓,即便真的遭了哪位貴人的手,那也是罪有應(yīng)得,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原靜:“……”
原靜抱臂,實在忍不了,皺眉冷聲道:“仿佛,之前與世子論道的時候,并沒有說要找什么混子流氓來威脅人罷?他是怎么處理的這事?難不成想憑白連累阿暖名聲么?你來解釋。”
秦婉寧溫和道:“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出此下策,原姑娘不必太過較真。況且現(xiàn)下不也沒出甚么事體么,大家都好端端的。”
郁暖有些無語,仿佛和這些人蛇鼠一窩要坑害人的,也有她們一人一份罷?盡管她為人設(shè)所迫,那也是事實沒錯。
怎么現(xiàn)在又變成,這些人罪有應(yīng)得,消失也無所謂反正大家都沒事。呃,是罪有應(yīng)得沒錯,看樣子那些人不是甚么尋常混混。但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有點像同伙出事,自己還心安理得評價該死,活該被抓一樣,真是……謎一樣的淡定。
難道不該操心一下怎么把人找回來嗎?
于是郁暖就提了,秦婉寧淡淡回應(yīng)道:“找過了,沒找到,那就算了。之前也說了,這事兒與我們沒關(guān)系,不認便成了。”
郁暖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又眼瘸了一回。原來秦婉寧也不是個普通溫和的小姑娘啊,明明就處事厲害果決得很,所以她和秦婉卿不對盤,應(yīng)該也不全是因為她不肯低頭當(dāng)狗腿子罷?
等秦婉寧走了,郁暖才緩過神來,睜大眼看著原靜,仿佛有點委屈茫然,那副樣子真是柔弱而消沉,叫人難以忽視她那股可憐勁兒。
原靜于是繼續(xù)安慰她,說了些有的沒的,才提議道:“過兩日周家要開宴,不若我?guī)阋坏廊ヒ惶耍瑢にf清了便是,你不想嫁,便讓他向長輩說明。”
郁暖覺得這不太可行,搖頭道:“不必了,我累了。”
累歸累,幾日后周家的面子還是要給。
畢竟原書中也有這么一段兒呢,郁大小姐在周家宴席上吃醉了酒,醉眼朦朧跌跌撞撞遇上男主,纏上去迷糊著曖昧一番,卻被男主冷淡推開。
郁大小姐酒醒后既羞恥又憤恨,于是對男主的感覺更是復(fù)雜怨念起來。
而因為這次醉酒,她心中的那種微妙的情愫也開始生根發(fā)芽。大約就是,“這個低賤卑微的庶子居然還不顫抖著跪舔我(…)”的這種心情。所以當(dāng)她最后忽然發(fā)現(xiàn)愛上男主,也并非突兀,其實那些微妙的痕跡,也是有跡可循的,至少在讀者視角很明顯,不過是當(dāng)局者迷罷了。
郁暖認真覺得,這事兒,她也覺得很羞恥,腦內(nèi)幾乎是一片空洞茫然,整張臉都不由自主地暈紅起來,恨不得一頭鉆進地縫里。
她其實也容易醉,但區(qū)別就在于,郁大小姐是不小心醉了,發(fā)生的事完全自然而然,那她要怎么辦?強行撲進男主懷里撒嬌嗎?
崇北侯世子摔斷腿這種光天化日之下發(fā)生的丟人之事,很快便傳遍了全長安,所以和崇北侯府沾上點關(guān)系的權(quán)貴,也都會派小輩稍稍探望一番。郁暖想要得知男主何時跟隨他周大公子一道去拜訪,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體,只需要曲折打聽一番便可。
她看著天色,面色淡然地吩咐套車,雖不知是否一定能碰上男主,但這個點去遇上的可能比較高一些。
她將將下了馬車,正被崇北侯府的大丫鬟引著去吃茶。
很不巧的是,迎面就撞上了男女主。
秦婉卿一身水紅蜀錦多褶襦裙,裙角的暗紋在陽光下很明顯,正板著臉仰起明艷暈紅的面頰,像是在和男主說話。
而男主……
呃,男主太高了,郁暖這個角度看不見他甚么表情,慚愧。
不過,看樣子只是正在進行單方面問話,因為秦婉卿的面色越變越難看,像是馬上要發(fā)怒。
這個點約莫周家大少爺把男主帶來之后,便一個人和秦恪之兩個紈绔湊在一塊兒說話籌謀。肯定不是甚么好事,畢竟他能把男主帶來,就非常能說明問題。
男主的身份,現(xiàn)下這個處境,就像是可憐的灰少爺,爹不疼娘不愛,大哥刁難二哥刻薄,更加不可能給他甚么出頭的機會了。即便是帶他去個甚么聚會,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能讓外人說自家苛待庶子,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這次私人拜訪,極有可能是周大公子和秦恪之相聚一起作死。
原書中的情節(jié)郁暖記不太清了,畢竟幾千萬字的男頻文,就連她自己的戲份,那都是拼命回想才湊出的,更遑論前期的兩個炮灰了。
她正想著事體,那頭秦婉卿已經(jīng)皺起眉,含著怒意,轉(zhuǎn)身朝她這頭徑直走來,想必是已經(jīng)瞧見她了。
郁暖今兒個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挽了一件月白云繡半臂,一把鴉青的秀發(fā)簡雅綰住,垂下的幾縷發(fā)絲又襯出天然的溫柔,她只作沒看見男主,柔和垂眸輕聲道:“秦姐姐安好,我母親使我來瞧瞧世子,也不曉得他現(xiàn)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