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集
第八集
248楚云市政府辦公大樓方格明辦公室
一單位領導拿著份建設審批報告,找方格明簽批,方看了執(zhí)筆在手,久久不予批示,筆端輕輕敲著辦公桌,臉上浮出看似親和卻令人生畏的笑容,他審視來人。
方格明:“建筑公司打算用哪家?”
那領導:“請市長定,請市長定。”
方格明:“我看用六公司吧!困難企業(yè),需要幫一幫。”
那領導:“行行!按您的指示辦!”
方格明笑了笑:“就這樣咯!”說完,在呈批件上迅即劃了幾下,退給那領導。
建設單位領導笑容滿面,雙手接著批件出了門。
承建方六公司一女經理進來。
方格明:“坐!等了很久了吧!”
女經理:“沒關系,市長忙,我等等是應該的。”
方格明:“妥了!招標也罷,不招標也罷,這就是標底。”他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筆。“不聽招呼,斷他的奶。”
女經理:“謝謝市長!謝謝您!”
方格明:“這個工程七千多萬,質量要過得去啊!”
女經理:“那當然,一定保證質量,不然,對不起市長的關心。”邊說,邊起身將一張帶印花的紙遞給方。
方看也沒看,打開抽屜,將那張紙抹了進去,即刻關抽屜鎖上。
方格明:“就這樣吧!”
女經理:“好!謝謝您啦!市長還有什么指示?”
方格明:“噯!去澳大利亞的機票,怎么是晚上十二點?”
女經理:“我們也考慮您休息不好,機場說,只有這個航班。”
方格明:“行了吧!”
女經理:“好!那我走了?”
方格明:“嗯!”
女經理走后,方格明拿出鑰匙打開抽屜,看著剛才送給他的那張支票,臉上笑瞇瞇的。他鎖上抽屜,從辦公桌上拿起市經濟技術協作辦公室,關于深圳(香港)華宇房地產公司來楚投資,承建楚江大橋事宜的呈請報告。他大略地瀏覽一遍后,雙手捧著文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抽著煙,看著窗外尋思,臉色極難看。
秘書:“市長!財政局代局長來了。”
方格明低著頭:“叫他進來吧!”
代宇庭來到辦公室。
代宇庭:“市長!您找我?”
方格明:“嗯!坐!”
秘書給他上了杯茶,帶關門走了。
方格明:“朝旭從深圳回來了,你知道嗎?”
代宇庭:“不知道。”
方格明:“他是來投資的――。哼哼!可笑。”身體靠在座椅上,左手無名指輕輕敲著辦公桌,兩眼平視代宇庭。
代宇庭輕藐地:“他來投資?他有什么錢?充其量搞個歌舞廳了不起。”
方格明:“你錯了,他沒有錢,可他所在的公司,實力雄厚得很啦!他不是搞歌舞廳,而是來搞楚江大橋。”
代宇庭:“搞楚江大橋?這樣大的資金調動,對于打工仔的他,能起多大作用?”
方格明說:“你錯了,大概你還不知道,據江楓介紹,朝旭在深圳華宇房地產公司,是一個僅次于總裁,舉足輕重的人物,楚江大橋項目,總裁已授權給他全權辦理。”
代宇庭:“啊!”吃驚地低下了頭。
方格明:“噯!我就不明白,你們之間,以前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把我夾在中間。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哎!真是冤家路窄啊!”
代宇庭:“謝謝您的關心,其實也沒啥,他太狂,眼中沒有政府領導。好象世界沒有他,這個地球就不轉了。”
方格明笑了笑:“政府領導,是沒有把你放在眼里吧!”
代宇庭不安地:“那您的意思是―”
方格明:“要見面,要談,也可能要合作!”他瞟了眼代宇庭“這個事,先給你通通氣,我知道,你們之間原來有點情況。”、
代宇庭:“謝謝您給我這么大的面子。”不解地“和他談,和他合作?”
方格明:“對,和他合作,還包括你在內。”似乎還有點生氣的樣子,指著驚疑不定的代宇庭,補充一句:“這項工程再拖,我負不起責任。你呀!我怎么說你呢?可不可以說,兩個足夠呀!”
代宇庭一臉通紅。
方格明昂著頭,敲著桌子慢慢地:“足夠的面子,足夠的時間,你介紹的所謂財團,宴會吃了不少,承諾寫了一堆,到現在一倒無風。拖了我的時間,聽了不少閑話,還能拖么?”
代宇庭無言以對。
方格明:“江楓已經把朝旭來楚云投資的事,捅到市委、和政府的老大了,沒有回旋余地。”
代宇庭:“朝旭那兩下子,我還不清楚,不要以為拉長了自己的影子,就好象成了巨人。我看這種人沒有什么好接觸的。”
方格明笑了笑:“話不能這么說,他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一個人能夠在逆境中奮起,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自拔,本身就不簡單。你想想看,才多久?華宇授給他這么大的權力,你可不要小瞧他唷!他不是影子,當然也還不是巨人,但絕非凡夫俗子”
代宇庭不服地:“說不定也與先前那些財團差不多,丟幾句大話,撮幾餐酒飯,也一倒無風,我見得多了。”
方格明:“那也倒未必,他,我們知根知底,諒他也沒那么大膽。這人,據說還比較實在,敢來楚云,就不是冒然行動,必定有備。你也該有些準備了。”
代宇庭摸了一把臉:“既然如此,我聽市長的,您安排。政府對付一個企業(yè),應該沒什么難的。”
方格明:“不存在誰對付誰,他真有錢來投資,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你也不光聽安排,要拿一個象樣的主意,他真有實力,那么,既要留住他,又不能給他太多的便宜。”
代宇庭:“好吧,我琢磨琢磨。”
方格明:“越快越好,兩天之內,包括今天,我要看到方案。記住,雖然是你的老對手,可情況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他的工作對象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市委、市政府。過去對于他的做法,你半點都不要用,也用不上。”
代宇庭:“好吧!”
249楚云市政府機關宿舍代宇庭家
代宇庭沉著臉,獨自一人喝悶酒,老婆坐在一邊掰手指甲,代政推門進來。
代政:“爸――!干嗎這么早就吃飯啦?也不等等我。”說完,嘻皮笑臉地坐在父親邊上。
代宇庭:“想吃你就吃唄!?里巴嗦!”
代政笑道:“看來,老爸今天又遇到不高興的事了,頭頂上好象扛了塊大石頭,看把你壓得,臉都變形了。”
代宇庭:“你混蛋!”把筷子重重一放,瞪著兒子吼。
代政:“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別影響了這杯好酒。吃吧吃吧!”說完,打著口哨,進自己的房間轉了一圈出來,又走到父親身邊,笑道“爸――!有啥煩心事,不妨給咱說說,當不住,山人―可以給您排憂解難哩!”
代宇庭放下筷子,拿出支煙來,代政立馬打燃火機湊上去,代宇庭就著火抽燃,仰靠在椅背上,斜了兒子一眼。說:
“少給我來這一套,小聰明!”
代政:“噫――!小聰明,有時可解決大問題呢!曹沖稱象,連他父親曹操都沒想到的事,他解決了。不是么?”
代宇庭笑了:“曹操?你把我比曹操?”
代政斜了他一眼:“呵呵!野心隨時可現!”
代宇庭:“誰沒野心?當官的都和我差不多。就象你做生意,賺了一萬想百萬、千萬,更多更好。”
代政眉頭一轉:“您有沒有野心與我沒關系,哎!您今天到底咋不高興?”
代宇庭:“他媽的!朝旭回來了。”
代政:“哈哈!想不到您有恐高癥,還有神經質哪!”
代宇庭不明白兒子要說什么,他抹了一把臉,怔怔地看著代政。
代政:“他朝旭回來關您什么事唷!又不是來踹您的飯碗來了,這有啥愁眉苦臉的?”
代宇庭:“他代表華宇公司來楚云投資,建楚江大橋。方市長說,要我和他好好合作。”
代政:“嘿――!這是好事啊!您和他合作,我不也可以撈點好處,找點兒事做?好事好事!”
代宇庭:“好個屁!和他共事那么久,我最了解他,姓朝的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代政:“啥呀?人家來投資,您干嗎老想著對付他啊!趕緊改變觀念。過去對他的一套,一點用不上,半點也用不上。”
代宇庭宇許一驚:“你!”
門開了,代軍沒精打彩的走了進來,將提包往地下一扔,把自己扔在沙發(fā)上,始終閉著嘴,手捂著頭嘆了口氣。代政見了,橫了他一眼,自己端了碗飯吃起來。
代宇庭:“你這幾天干啥去啦?咋見不著你的尸?”
代軍看了弟弟代政一眼,沒吱聲。
代政也不理他,吃完飯放下碗筷,對父親:“爸!公司還有點事,下午我還要給代蕓送點錢去,我走啦!”對坐在一旁的母親說:“媽!您快吃飯,菜都涼啦!”
母親:“我不餓,等會兒再吃。”
代政:“等會兒更涼了。”說著,他進廚房乘了一碗飯,在桌上夾了幾著好菜,送到母親面前,母親接著飯碗,望著兒子“我不餓,給你哥吧!”
代政:“別管!吃吧吃吧!”又對父親“爸!我走啦!”
代宇庭:“嗯!”了一聲。
代政開門走了。
母親端著碗走到代軍面前,把飯遞給他。
代軍用手擋開了。
她只好回到原處自個兒吃起來。
代宇庭:“一副鬼樣,咋啦?”
代軍看了看父親,突然,從沙發(fā)上滾下地跪著,放聲哭泣“爸――!我犯罪啦!您救救我吧!”
代宇庭“噔!”站起來,臉色突然蒼白。
母親也停止了吃飯,呆呆地看著兒子,又看看丈夫。
代宇庭:“犯罪!怎么回事?說!”示意老婆關窗戶。
老太婆沒明白過來,仍望著他。
代宇庭壓低聲音吼道:“窗戶!”
老太婆終于明白了,關上窗戶,還拉上窗簾。
代宇庭走到兒子跟前:“到底怎么回事,還不快說。”
代軍:“我想到廣州做房地產,動了局里1500萬基建款,結果,被會計劉靜宜全部卷走了。”
代宇庭:“你說什么啊!”照著兒子“啪!”地就是一耳光,上前一把揪著他的胸襟,咬牙切齒地“你你!”將他推到地上。“你真是活膩了啊!”代宇庭軟綿綿地癱在沙發(fā)上,嘆道:“我怎么會有你這么個畜牲啊!”
250楚云市人民醫(yī)院高干病房
代宇庭趟在病床上,眼淚默默往下流。
(畫外音)代宇庭自組建這個家以來,從不知愁為何物。多年來只有高興、喜慶。請客、送禮、拜府的人,那叫做一撥接一撥。人說―代局長家,門庭若市,天天都象過年一樣熱鬧。代宇庭想。只等長子大婚,我代家的喜事,將推向楚云盛事高峰。然而,泰極否來,代軍廣州歸來,無異于將一團晦氣塞進了這個豪門。呼風喚雨的代宇庭,如兩腳踏空,迭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敲響了他來日不多喪鐘。
代宇庭嘆了口氣,翻身下床。醫(yī)護人員敲門,他猛然一驚,鎮(zhèn)定片刻:“進來吧!”
醫(yī)護人員:“您該吃藥了。”
代宇庭:“放著吧!”
醫(yī)護人員將藥放在床頭柜上,帶上門出去了。
代宇庭走到床頭柜前,將藥扔到廢紙簍中。走到陽臺上,看著樓下從病房抬出來的死人,親人跟在后面的哭聲,他身體顫栗起來。
(化入)“爸――!您救救我吧!”憔悴、悔恨、恐懼的代軍跪在地上求救。(化出)
代宇庭摸了一下自己禿頂的頭顱,兩手抓了抓如柴的身架,回到病房,對著衣鏡照了照自己蒼老的臉,躺倒在床上。墊高枕頭想了想,無力地拿起電話。
代宇庭:“代軍,你現在到我這兒來。”放下電放話,陷入悲憤的沉思。
(畫外音)代宇庭認為,身為人父,命都是兒女們的,沒有他們,老命何為?兒子跪向他這個做爹的討取求生之策,他心里在流血,他拿定主意,縱然是天字第一號,也要豁出老命,拖回這艘無底的破船,以至于倒行逆施,最后一搏。
門開了,代軍如喪家之犬,低著頭,走進他父親病房,呆坐在沙發(fā)上,煙也不敢抽,恭候父親示下。
代宇庭:“撥出這兩筆款,除了小陳和那個姓劉的女人,還有誰知道?”
代軍:“再沒有人知道了。”
代宇庭:“這個小陳,可靠不可靠?”
代軍:“很可靠!”
代宇庭把被子一掀,坐了起來,壓著聲音吼道:“可靠你媽那個本,你不是說姓劉的,如何可靠嗎?怎么樣?到頭來,她要搞死你!”
代軍急辯道:“真的,她正和我談朋友。”
代軍象老鼠見了貓似的,看著惱怒的父親。
代宇庭慢慢靠在床頭,微閉雙眼,久久不說一句話。
代軍低頭看看地板,抬頭看看他爹,很不自在。
停頓了好一會,代宇庭一字一頓地:“這筆錢的帳號是另立的――?”
代軍:“是,專款專用,當然是另立的。”
代宇庭:“其他人沒有過問過――?”
代軍:“別人只是問,大樓什么時候建,從來沒有人問過這筆款的事。”
代宇庭:“你真該死啊!這么大一筆款,你視同兒戲,你不要命了嗎你?”
代軍戰(zhàn)戰(zhàn)兢兢摸到沙發(fā)上坐下,大氣不敢出。
代宇庭沉默很久,慢慢地:“市煙草專賣局,有一筆款子,三千萬,是方格明的小金庫。他走時,任何人沒交,我上任移交給我。要動,只能作為臨時用款,時間至多不能超過一年。可一年以后又怎么辦呢?”稍停頓一下:“還要那個女人不再出現,否則,兩罪并發(fā)。我也同你一起死定了。唉――!事到如今,也只能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了。”
代軍毫無主見,聽父親一句一句說出營救計劃。
代宇庭慢慢從床上起來,從包中拿出一疊稿紙,想了想,嘆口氣,看看兒子,凝神窗外,然后軟綿綿扶到椅子上坐下,看著窗外又尋思很久,最后,他把牙關一咬,俯在桌上寫道:
關局長:
那筆特費上面要臨時動一下,時間約一年左右。請將此款先打一千五百萬,到市地稅局三分局基建帳上,由代軍副局長,直接與您辦理有關手續(xù)。上囑保密,望照此辦理。
代宇庭3.9。
代宇庭把寫好的手諭撕下來,從頭至尾默默地念了一遍,拿在手中,看著代軍想了想。從提包中拿出財政局公函信封寫好,將信裝好后,仍然拿在手中看著代軍。慘然地:“生死有命,你就按這信中寫的辦吧!一定要和小陳交待好,再出漏子,就等于把你老爸,也送上了斷頭臺,聽明白嗎?”他移動顫顫巍巍的手,把信遞給了兒子,又爬到病床上躺下。
代軍接過信:“我知道了!”起身問:“您沒別的事兒啦?”
代宇庭:“你要知道這封信的份量,生家性命啊!”
代軍低著頭不言語。
代宇庭倒在床上向兒子揮揮手,示意他走,代軍走到門口,剛打開門,代宇庭又喝住:“回來!”代軍只得將門重新關好,回頭走到父親床前站著。
代宇庭坐起來看著他,顯得精疲力竭,半天才“嗯”了一聲:“你要一如既往的保持鎮(zhèn)定,我再給你想辦法周旋。你再給我動這筆款,我要你的命。”
代軍:“我還動,就是自找死路啊!”
代宇庭瞪著眼:“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代軍還想說什么,代宇庭往床上一倒,將被子拉到頸部說了聲:“你,你滾吧!”
代軍驚慌地退出病房,帶關門,走了。
代宇庭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突然,腦海里閃出一個人來。
(化入)朝旭最后一次到群工部,走出他的辦公室。(化出)
代宇庭笑了,他“噌!”地一下,從病床上爬起來,迅速整理衣服,嘴唇在囁嚅―
(畫外音)“哼!我代某人從來不知道何為失敗。朝旭,代某既能在政治上整倒你,經濟上你同樣不是對手。哼!投資!投你他媽那個b!好極了!你笑著來,不叫你哭著走,代某人算不得本事。兒子,老子是保定了,姓朝的,你就給我扛著去吧!”
代宇庭迫不及待地拿起病房電話。
代宇庭:“江秘書長嗎?我是代宇庭啦!”
江楓:“哦!代局長,有什么事嗎?”
代宇庭:“哦!是這樣的,聽說朝旭同志從深圳過來了,他原來是群工部副部長,作為老同事,我想請您和他一起聚一下行嗎?”
江楓:“哦!他可能時間較緊,安排不過來,我看就免了吧!”
代宇庭:“電話里說不清楚,我還是過來一下,當面給你匯報吧!”
251楚云市政府經濟技術協作辦公室
江楓與代宇庭商量
代宇庭:“我想請您出面,請他全家吃頓飯,您可得給我這個面子啊!”
江楓:“這可不好辦,還是你自己去請吧!”
代宇庭咳嗽一聲:“咳!這,這也是方市長的意思。”
江楓臉色一沉:“是嗎?碰頭會上,方市長怎么沒提出來呢?你是不是要方市長,打個電話給我?我把安排的日程,給他解釋一下,我想他不會堅持的。”
代宇庭:“嗯!那好吧!”起身,很不高興地走了。
252楚云市楚江堤岸
朝旭與丁克漫步江邊,踏看楚江大橋建設地址。
朝旭:“這座橋早該建了,講句良心話,別開過去那些事,能回家鄉(xiāng)搞點建設,未嘗不感到欣慰。”
丁克:“是啊!俗話說貢奉桑梓,彪炳千秋哇!”
朝旭:“可是,要和先前不投緣的人合作,心里確實不是滋味。過去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揮之不去,回避不了,一個管錢,一個是重點工程的主管。”
丁克:“我覺得這也沒有啥,不管咋說,總該工作還工作吧!”
朝旭搖搖頭:“這就是企業(yè)與機關,在觀念與作風上的區(qū)別。這兩個人……。”手機響了。“喂!您誰呀!哦!代局長!您好!嗯!我現在外面,一時半會趕不回呢!別客氣!嗯!再說吧!”合上機蓋,對丁克笑道:“嘿!姓代的找上門來了,要請我全家吃飯,臉皮厚啊!”
丁克:“就是您說的那個代宇庭?”
朝旭:“不是他還有誰。”
丁克:“你們楚云人就是聰明,此一時,彼一時用得最活。”
朝旭:“是呀!背后捅你一拳,走過來還和你親熱,老到角色,比比皆是啊!”想了想“我認為,這個電話不代表他的水平,他也沒這個水平。”
丁克:“那你打算去嗎?”
朝旭:“這就要看有無必要了,正如你說的,把此一時,彼一時用活,哈哈!”又說:“嘿!這可能是個信號,一個華宇列入了楚云市決策層,議事日程的信號。感謝江楓同志!沒有他,誰會理睬我們?”
丁克:“您分析得有道理,否則,姓代的怎么能知道您到了楚云?連手機號碼也清楚。”
朝旭:“這就是關系也是生產力的道理,我們與江秘書長這層關系,推進了工作進程。可是,也有多少人,憑關系貪贓枉法,擾亂國家的經濟秩序,關系也有兩重性啊!”
丁克:“您看――,姓代的請您全家是啥意思?”
朝旭:“他這人,初次印象隨和得很,有求于你時,可以給你下跪。至于這次為啥如此姿態(tài)――?我想,大概與工程有關,盡管他是個財政大員,能吃幾碗干飯,我清楚。要合作,就免不了與錢打交道,與我接觸,為避免過節(jié),自然把工作私交化。”
丁克還想說什么。
朝旭:“你稍等一下,我給江秘書長打個電話。”
丁克點點頭。
朝旭:“江秘書長嗎?您好!我剛才接到代宇庭、代局長的電話,他很客氣。這得謝謝您啦!哦!哦!原來是這樣,看情況吧!我會處理好的。”
朝旭合上機蓋:“迫不及待呀!姓代的找過江秘書長了。提出宴請我們一行,沒說請我全家。江楓考慮到以前的關系,回絕了。他就打方格明的牌子壓他,江秘書長很惱火,說要方市長打直接找他。代就打電話給我,他找江秘書長,要了我的手機號碼。嗯!碰了個軟釘子,無―知!”
丁克:“如果與楚江大橋有關系,我以為,大可不必和他叫勁,畢竟是楚云的財政大臣啦!他的主動,您不掉價!”
朝旭:“我不會把過去的事聯在一起,江楓同志是從我的感受考慮的。其實,來楚云前,我有思想準備,他不找我,我還打算找他呢!”
丁克:“他在這個位子上――,”
朝旭:“―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不會為達目的,處心積慮、不擇手段,但必要的策略,還是應該注意,我在調整自己的心態(tài)。”
丁克:“人,難得有您這樣自知之明,又不泛知人之智。就他這一表現來看,雙方的素質、觀念和處事原則,絕對不在一個平臺上。”
朝旭:“謝謝!須認真對付啊!稍有一個環(huán)節(jié)不慎,就有可能壞事。我,只向程總負責,別的我不會在乎。”
253楚云市朝旭家傍晚
朝旭和丁克來到家,鳳玲把婆婆也接了過來,共進晚餐。
鳳玲對丈夫:“來點兒酒?”
朝旭:“當然!陪丁克工喝一杯,給媽也上杯葡萄酒。”脫下外衣,打算?在椅背上
鳳玲接過丈夫的衣服,笑道:“這理由天經地義。”
丁克:“嫂子啊!朝總在公司除了應酬,平時并不喝酒呢!”
鳳玲邊上菜:“是嗎?”
朝旭:“不―是!我不在食堂喝,但睡覺前,我得喝兩口,不然,我睡不著。”
鳳玲:“喝光酒?”
朝旭:“二兩花生米,一包牛肉干,吃多少算多少。”
朝母:“都說吃夜宵不好呢!”
朝旭:“是的!我發(fā)現吃了夜宵,第二天口臭。”
“哈哈哈!”大家笑了。
朝母:“酒也要少喝啊!晚上不開會吧?”
朝旭:“沒會!嘿嘿!這幾天除了老婆管著我,就自己管自己啦!”
朝母:“好!難得自由,陪丁工多喝幾杯。”
鳳玲:“媽――!您剛才不是叫他少喝嗎?怎么――。”
朝母:“我剛才說了嗎?哦!對!是說了。我是說平時少喝點,今天有客人―”
朝旭:“另當別論,哈哈!”
電話鈴響了,朝旭向妻子努了努嘴。
鳳玲:“喂!啊?代局長啊!”
“朝總在家嗎?”代宇庭問。
鳳玲看了一眼丈夫:“哦!他不在家!”
“他什么時候回來?”
鳳玲:“不知道!”
“好!打擾了!”
鳳玲:“沒關系!”放下電話“他來過幾次電話了,到底找你干什么呀?怎么你不直接給他回個話呢?”
朝旭:“暫且別管他,來來!民以食為天,咱們先喝酒,天大的事情放到一邊。”端杯先和母親,再與丁克碰杯,干了一杯。
丁克:“嫂子啊!您也來吃飯啦!”
鳳玲:“丁工您吃好,我還作兩個小菜就妥了。”
丁克對朝旭:“他是不是感到,過去的做法對不起你,想給你陪陪禮,道道欠?”
鳳玲正好端一碟小菜上來:“哼!他才不具備這樣的德行哩!”
朝旭沉思地:“他找了江秘書長,又打我的手機,現在還找到家來了。如此心急火燎,可能是有什么過不去的坎?說不定還包含上司的意圖。”
丁克:“那就是方格明、方市長授意?”
朝旭:“不排除。”
鳳玲端了碗飯坐下:“這種人,干脆不要理他。”
朝旭:“不!無需回避,要跟他見面。我和他的接觸,雖說沒有半點感情成分,但這個時候,對我來說有益無害。我只為程總負責,不受政府約束,這種勢利小人,也許是不可多得的活寶。再來電話,我接!”
朝斌不管大人們的事,只管吃飯,不時給奶奶夾點菜。
鳳玲:“你變了!”
朝母笑道:“變了好哇!變得精明、果敢,有啥不好?”對丁工“以前啦!他嫉惡如仇,對上級,從來是逆來順受,這前兒,能隨機應變,連代宇庭,他也把他當成活寶,好事兒!他和你們這種高層次的人在一塊兒,就是不一樣啊!”
丁克:“朝總既是我的領導,更是我的老師哪!”
朝旭與丁克碰杯:“您別太客氣,我母親說的,這也許就叫此一時,彼一時吧!”他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孩子似的隨口念誦“從軍不得意,從政還慪氣。從商再無回旋地,只為生存計。踩鼓點,聽旋律,戲演人生,人生如戲。雖說不為五斗米,為華宇公司,我也應該爭點兒氣?”
朝母:“好好!這是為娘我,早就想看到的你唷!”老人聽了這番話,笑得好開心。
朝斌:“爸、爸!您能不能把剛才念的,重復一遍?我記一記,把它寫進作文去。”他迅速拿出筆來準備記錄。
朝旭笑對兒子:“開始!噢!忘了!”
“哈哈哈!”
大家高興地笑了,繼續(xù)喝酒。
254楚云市老干活動中心護春樓
代宇庭和二兒子代政,坐在餐廳包廂。
代宇庭:“現在幾點啦?”
代政:“五點二十。”
代宇庭:“他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代政:“嗨!我每次請客都得自己掏腰包,還是您好哇!請客不要自己掏錢。”
代宇庭:“那還用說!尤其是護春樓,是我一手扶起來的。所以說,干啥還得有點悟性,或者說眼光。剛開始搞這棟樓,兩個在職領導不同意。我給老書記說,他倆不同意不要緊,錢是我管著,干起來再說。你說最后怎么著?”
代政頑皮地望著父親笑笑:“不知道!”
代宇庭:“哼!沒兩年,倆位馬列,都給免了,我呢!由主持財政局工作,到正式任命為財政局長。”
代政:“老書記退下去了,說話還算數?”
代宇庭:“那還用說!現在絕不是‘人一走茶就涼’啦!余溫也燙手呢!有些人肉眼凡胎,不明白‘太上皇’的道理。”
代政:“我就是肉眼凡胎。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不是哪一個人的。退下去了,就該好好休息,還干政,不規(guī)矩。”
代宇庭:“你懂個屁!我退下去了,到護春樓來,照樣不必掏腰包。你相信啵?”
代政點點頭:“悲哀呀!這就是的悲哀。”
朝旭一家三口、丁克,乘代宇庭派的一輛黑色轎車,前往護春樓,應邀參加代氏為他們設的酒宴,
朝斌:“媽!護春樓是啥意啊!”
鳳玲指了指他爸。
朝旭笑了笑:“既然是老干中心,我想,那‘護春樓’三字,應是出自晚清詩人龔自珍《已亥雜詩》中,‘落紅不是無情物,化著春泥更護花。’前兩句是。‘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司機:“對對!‘春泥’、‘護花’。據說,是對老干部的尊敬。當時有人說,這里是老干部們的“第二春”,市委組織部對這個牌子有看法。后來老書記說,改革開放啦,觀念要更新,一個名字算什么?就這樣定下來了,由財政全額撥款。“
轎車開到門廳前,代宇庭和代政,滿面春風地站在那里迎接。
代宇庭:“歡迎,歡迎!老伙計您好啊!小張你好!”
鳳玲:“代局長!”
代宇庭:“誒!這是斌斌吧?都長這么高啦!”
朝旭對朝斌:“代伯伯。”
朝斌:“代伯伯好!”
代宇庭:“好好!”
朝旭:“這位是我們丁工。”
丁克:“代局長好!”
代宇庭:“歡迎歡迎!”
代政對鳳玲叫了聲:“細姨!”
鳳玲笑呵呵地:“哎――!代政啦!好帥唷!”
代政:“細姨好!”說著,過來拉著朝斌的手往里走。
代宇庭陪著朝旭一行,走進護春樓大廳,一直引至炎帝廳豪華貴賓包廂。
朝旭瀟灑地:“呵!好氣派,真?zhèn)€富麗堂皇,金碧輝煌啊!哈哈哈!”
代宇庭:“一般般,一般般。”
客氣了一番,分賓主就坐。
代宇庭居中,朝旭左,丁克右。鳳玲挨著丈夫坐下,朝斌伴著母親,代政象待弟弟一樣坐在朝斌身邊。
不多時,一桌豐盛的酒宴呈現眼前。
代宇庭:“來來來!先給弟妹和我們斌斌來點鹿肉――!”
代政:“爸!您給細姨吧!斌斌有我哩!”說著,給朝斌挑好吃的放在他碗里。
朝斌:“謝政哥!”
朝旭:“代局長您別客氣,還是讓他們自己來吧!”
代宇庭邊往鳳玲碗中夾著菜,邊說:“朝旭同志在群工部時,小張是從不在外面吃飯的,今天給了我很大面子呀!”
朝旭:“今天破例啦!”
鳳玲母子,對碗中上好的菜,皆淺嘗則止。
代宇庭舉起杯:“好吧!歡迎華宇公司朝總,我的老同事朝旭及夫人、孩子,歡迎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丁工程師,來!我先敬諸位一杯!”著完,一一碰杯,他先干了。
大家:“謝謝!謝謝代局長!”朝旭、代政干了,其他人隨意。
代宇庭抹了一把臉:“朝總啦!我倆還是很有緣份啊!過去相處,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人各有志啊!你是鳳凰占了高枝,看不起我們這些干部麻子羅!今天,有幸又走到一塊,緣份啦!”
朝旭:“哪里哪里!您是楚云的鳳毛麟角哩!人,能夠隨緣,乃是一種境界。俗話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哪,兩座山碰不到一起,兩個人不可能不見面呀!這世界本來就不大,是人的主觀意識把距離拉大了。”
代宇庭:“那么,為盡快縮短這個距離,我敬您全家一杯!代政作陪。”
代政笑瞇瞇地站了起來,鳳玲和兒子端著杯也站起來。
朝旭:“好哇!父母官如此高風,游子豈有不尊之理?干杯!”
鳳玲:“謝謝!”
朝斌笑對代政:“我喝的是可樂!”
代政:“可樂代酒。”
相互碰杯干了,坐下。
代宇庭:“丁工是第一次來我們楚云吧?”
丁克:“是的!第一次。”
代宇庭:“來!我也敬你一杯!”
丁克:“謝謝!干杯!”
朝旭:“今天,代局長這樣客氣,按套話,我借花獻佛啦!一則謝謝您的盛情款待,二來嘛!為我們再度相逢,來!敬您一杯!”
代宇庭:“好好!干杯!”
朝旭放下酒杯,代宇庭立即給他夾菜,對鳳玲和朝斌說:“吃吃!隨意隨意!”
朝旭:“都自己來吧!”說著,給丁克夾了著菜。
代宇庭始終盯著朝旭,朝旭當沒看見,笑呵呵地吃喝著,妻子面帶慍容,低著頭慢慢咽著。她偶一抬頭,正好碰上丈的眼光,夫妻對視一瞬,朝旭側過臉對丁克。
朝旭:“丁工!我從來沒看到你喝醉過酒,也不知道你的酒量行不行,今天代局長這樣客氣,你是不是表示一下?”
丁克:“行!感情好,能喝多少喝多少嘛!代局長!我敬您!”端杯站了起來。
代宇庭坐著,手里握著酒杯:“能喝多少喝多少?那不行!本……。”他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朝旭。
朝旭似笑非笑地夾動著碗中的菜,也不看他。
代宇庭:“本來嘛!你可以能喝多少喝多少,今天這么高興,我看還是來一杯吧!朝總您看呢?”
朝旭:“行!既然代局長高興,丁工!你就來一杯!醉了也值!”
丁克工:“客從主便!”
朝旭笑了。
代宇庭:“既然客從主便,我看就搞三杯,我先敬你!”
代政忍不住:“爸――!”
代宇庭:“你別多事!”
朝旭仍然笑著,也不看丁工。
丁克猶豫地:“這――!三杯?”慢慢坐了下來。
代宇庭不由分說,服務員過來斟酒,他不讓,自己拿過酒瓶,先給自己滿上一杯,端起來向丁克舉了一下“我敬你!”
丁克剛想端杯與他碰――,
代宇庭卻一口干了,又滿第二杯,用同一個動作,連繼干了三杯。
這時,不諳世事的朝斌帶頭叫“好好!”鼓掌,大家也就跟著鼓掌叫“好!”
朝旭這下回過臉來,看著丁克:“怎么樣?喝不了,我給你代?”
代宇庭:“代――!那不行!您是海量,丁工要是喝不了,還是我來。”
丁克笑笑:“是嗎?這我就不怕了。先自己試試吧!”他不慌不忙,先從容喝了一杯,吃了點菜。
代宇庭:“不許吃菜!”
朝旭第一次嚴肅地看了代宇庭一眼,代宇庭低下了頭。
丁克笑道:“酒令如軍令,您開始沒規(guī)定不許吃菜,不過,現在提出來,我還可以遵守。服務員斟酒!”連喝了兩杯。
朝斌又把手舉起來要鼓掌,朝旭瞪了他一眼。代宇庭卻帶頭叫“好!”鼓起掌來,大家都熱烈地鼓掌。
朝旭:“丁工啦!弄了半天,還是代局長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