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頓不歡而散的晚飯之后，湯君赫和湯小年之間拉開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冷戰(zhàn)。</br>　　一連半個月，這場冷戰(zhàn)也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反而戰(zhàn)況持續(xù)升級。上一次的冷戰(zhàn)還發(fā)生在年初，那時候湯小年在飯桌上態(tài)度強(qiáng)硬地宣布了自己要嫁給楊成川的消息。</br>　　相比湯小年的倔脾氣，湯君赫有過之而無不及，于是一個人不示好，另一個人不求和，母子倆的關(guān)系陡然間降至冰點(diǎn)。</br>　　湯小年很生氣，自己這些年吃這么多苦，怎么養(yǎng)這么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現(xiàn)在不僅胳膊肘朝外拐，還公然為了一個外人跟自己甩臉色。</br>　　湯君赫則固執(zhí)地想，明明楊煊已經(jīng)為了他失了去省隊(duì)的機(jī)會，明明楊煊?jì)寢尩娜ナ来_實(shí)有她的原因，可湯小年為什么總是不依不饒？如果不希望他叫楊煊一聲“哥”的話，那她當(dāng)時為什么對他的反對意見置之不理，而是固執(zhí)地要嫁過來？</br>　　半個月里，湯小年對湯君赫說的最多的兩個字便是“吃飯”，對于其他事情一概視而不見，連對楊成川的態(tài)度都比對自己兒子熱絡(luò)。</br>　　湯小年打定主意，要借此機(jī)會讓湯君赫明白，到底是她這個成日為他操心勞力的媽媽重要，還是那個不知打著什么鬼主意的哥哥重要。</br>　　只是，早上剛下定主意，臨近傍晚下班，班主任邱莉打來的一通電話，就立刻讓她繳械投降了——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在學(xué)校打架了！</br>　　***</br>　　“快點(diǎn)說為什么打架，不說的話你們倆回去一人寫一份三千字的檢討。”邱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湯君赫和馮博，覺得一陣火氣上涌，激得她有些牙疼。</br>　　馮博的左邊臉隱隱有些浮腫，剛剛湯君赫那一拳揮出去，用了十成的力氣，他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只感覺有人在后面拍自己的肩膀，毫無防備地就轉(zhuǎn)過臉去，不想?yún)s挨了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拳。</br>　　湯君赫的臉上沒什么痕跡，但身上卻有幾個鞋印，校服拉鏈也被扯壞了，松松垮垮搭在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襯衫。</br>　　馮博挨了打，還是不改一臉紈绔相，吊兒郎當(dāng)?shù)貣|看西看，頂嘴道：“我不寫，他先打的我?！?lt;/br>　　相比馮博，湯君赫的認(rèn)錯態(tài)度則好得多，他背著手站在邱莉面前，頭微微低垂，看上去乖順而無害。</br>　　但邱莉心里清楚，這兩個熊孩子，誰也不比誰好對付一些。甚至，相比馮博表面上的不配合，湯君赫這種陽奉陰違的態(tài)度才更令人頭疼。</br>　　邱莉一早就發(fā)現(xiàn)，相比班上其他人，湯君赫雖然成績出眾，但性格實(shí)在是太過孤僻了一些。但作為高三班主任，她只抓成績都嫌左支右絀，根本沒什么精力顧得上去處理個人的性格問題——更何況性格問題本就不是她一個班主任就能解決的，除了讓周圍的同學(xué)對他熱情一點(diǎn)，邱莉也想不出什么其他高招。</br>　　但上了高三之后，湯君赫愈發(fā)無視紀(jì)律，不上晚自習(xí)、翹課、打架——越來越像楊煊了，邱莉腦中突然出現(xiàn)這個想法，繼而她看著面前一聲不吭的湯君赫，一個經(jīng)常被她用在楊煊身上的詞立刻蹦到了她嘴邊：油鹽不進(jìn)！</br>　　“你們在上小學(xué)是吧？我是小學(xué)班主任是吧？都高三了還要我調(diào)解同學(xué)關(guān)系，”邱莉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qiáng)平息火氣道，“不想說的話，我也不能把你們倆拎過來打一頓，回去寫檢討吧，一個人三千字?！笨粗T博似要出言反對，她立刻指著他吼，“再回嘴讓你寫五千字！”</br>　　“邱老師，我說，”馮博挑釁似的瞥了一眼湯君赫，動了動嘴角，理直氣壯道，“沒什么不能說的，我說他媽是小三兒，憑什么說實(shí)話還得被打啊?！?lt;/br>　　他話音剛落，湯君赫立刻捏著拳頭，又是一拳朝他揮過去，馮博這次卻有了防備，沒待湯君赫出手，立刻跳得遠(yuǎn)遠(yuǎn)的，揚(yáng)起聲音跟邱莉告狀道：“邱老師你看，不關(guān)我的事啊?！?lt;/br>　　邱莉眼疾手快地抓住湯君赫的胳膊，制止他朝馮博撲過去，然后朝馮博厲聲道：“你閉嘴！”</br>　　“我可說完了邱老師，能回去了吧?！瘪T博伸手抓著門把手，側(cè)身就要往外走。</br>　　邱莉怒不可遏地瞪著他：“晚上放學(xué)不準(zhǔn)走，過來找我！”</br>　　湯君赫被邱莉拉在身邊，像個應(yīng)戰(zhàn)的小獅子似的，脊背緊繃著，拳頭攥得緊緊的，胸口上下起伏著，呼吸聲清晰可聞。</br>　　雖然他是先出手打架的那個人，但見他這副模樣，邱莉反而不忍說出批評的話了，安慰他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回頭我找他好好談?wù)??！?lt;/br>　　弄清楚打架原因，邱莉有些心軟，伸手拍他的背，安慰小孩子似的：“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啊，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情先告訴我，別沖動打架，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還有幾個月自主招生考試就要開始了，你成績這么好，可千萬別出什么亂子啊?！?lt;/br>　　湯君赫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下來，炸開的一身毛重歸服帖，收下邱莉的好意，低聲說：“謝謝邱老師?！?lt;/br>　　“嗯，回去吧，以后有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鼻窭蜻@話說完，卻見湯君赫沒什么動作，仍是杵在原地，便抬頭問，“怎么了？”</br>　　湯君赫似有猶豫，開口道：“邱老師，我想換座位……”</br>　　“嗯？換到哪？”換座位是正常要求，但據(jù)邱莉所知，除了尹淙，湯君赫在班上并沒有什么特別交好的朋友。</br>　　“換到楊煊周圍?！睖照f。</br>　　邱莉一愣：“為什么？”</br>　　“想離我哥近一點(diǎn)?！?lt;/br>　　“哦……你覺得對你的學(xué)習(xí)會有幫助嗎？”</br>　　湯君赫點(diǎn)頭道：“嗯?！?lt;/br>　　邱莉若有所思，說：“好，你先回教室上自習(xí)吧，換座位的事情我好好考慮一下?！?lt;/br>　　讓湯君赫回教室之后，邱莉翻出家長練習(xí)薄，拿起辦公室的電話，給湯小年打了個電話。</br>　　一聽到自己兒子在學(xué)校打架，湯小年立刻緊張地問東問西，邱莉自然回避了打架原因，只含糊其詞地說沒問出來，然后表明打電話的來意：“湯媽媽，您也不要太緊張，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您，是想讓您平時多注意一下君赫的心理問題?！?lt;/br>　　湯小年立刻繃緊了神經(jīng)，追問道：“他心理有什么問題？”</br>　　“也不是指具體的心理問題，就是高三這一年壓力比較大，您平時也別給孩子太大的壓力，還是要有一些自由空間，否則如果激出叛逆心理，那就比較難辦了……”</br>　　一語驚醒夢中人，邱莉這“叛逆心理”四個字一出，湯小年頓時覺得自己抓住了要害問題——自己的兒子這是進(jìn)入叛逆期了，她嘴上應(yīng)著“我一定注意”，心里尋思著要找機(jī)會跟湯君赫好好談?wù)?，一定不能讓這股叛逆興風(fēng)作浪。</br>　　***</br>　　馮博回到座位，正掛著耳機(jī)搖頭晃腦地做英語聽力，察覺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他抬起頭，看到湯君赫站在自己面前，嘴唇動了幾下。他拿下一邊耳機(jī)，皺眉問：“你說什么？”</br>　　湯君赫沒立刻開口，伸手把他的另外一只耳機(jī)也拿下來，表情平靜地看著他說：“我說，這件事情還沒完。”聲音雖然不高，但由于教室里十分安靜，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紛紛抬頭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br>　　馮博塞回耳機(jī)，混不吝地笑著說：“當(dāng)然沒完了?！?lt;/br>　　湯君赫無視周圍看著他的目光，繞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繼續(xù)做手邊的聯(lián)系題。班里的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議論了片刻，又將精力放回到各科試卷上。</br>　　做完試卷上的聽力題，馮博想起剛剛湯君赫說那話時的神情，不屑地冷哼一聲，然后撂下筆，朝教室門口走過去。下了樓梯，他走到籃球場邊，蹲在一旁跟一個高一的學(xué)弟聊了兩句，眼見楊煊一組運(yùn)球訓(xùn)練結(jié)束，他把兩只手?jǐn)n在嘴邊：“煊哥！”</br>　　楊煊把籃球扔給不遠(yuǎn)處的另一個隊(duì)員，朝他走過來：“有事？”話音未落，就瞥見他腫起來的左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br>　　馮博注意到他的視線，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臉：“操，煊哥，我被瘋狗咬了一口。”</br>　　楊煊問：“誰？”</br>　　“就是那誰，湯君赫，”馮博咬牙切齒道，“他媽不就是小三么？實(shí)話還不讓說了啊?！?lt;/br>　　楊煊有些訝異地挑眉：“他打的？”</br>　　“嗯，”馮博忍氣吞聲地簡單描述了當(dāng)時的情景，“上次他媽來找班主任，被于天宇看見了，他今天就問了我?guī)拙?，我也就?shí)話實(shí)說他媽是小三唄……”他說著撇了撇嘴，“說真的，我當(dāng)時那話可能是難聽了點(diǎn)，但都是實(shí)話啊，他媽可不就相當(dāng)于賣的唄？煊哥，你說是不是？”</br>　　楊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問：“被他聽到了？”</br>　　“對啊，我｀操，當(dāng)時我還以為誰在后面拍我，一回頭他就朝我砸了一拳，瘋了似的，抓著我胳膊不放手，我氣急朝他身上狠踢了幾腳，估計(jì)他也快被我踹出內(nèi)傷了吧，媽的……”馮博還不解氣似的，“要不是班主任正好去教室改題目看到了，老子非把他按地上狠捶一頓。關(guān)鍵是啊，等我們倆從辦公室出來之后，他居然跟我說這件事還沒完？”</br>　　楊煊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br>　　“切，虛張聲勢吧，他能跟我怎么沒完……本來我想雇幾個人揍他一頓，后來一想，這也太便宜他了，煊哥，我想出了一轍?！瘪T博說到這里，吊胃口般地停下來。</br>　　“什么？”楊煊瞥他一眼。</br>　　“現(xiàn)在先不跟你說，煊哥，不過這事兒到時候需要你配合我。要真辦成了，不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帶著讓他媽往死里崩潰……”馮博躍躍欲試地看著楊煊，“哎煊哥，你媽當(dāng)時不就因?yàn)槿齼旱氖聝核跃癫挪惶€(wěn)定么，咱們就讓她嘗嘗報應(yīng)，讓她體會一下什么叫精神失常……”</br>　　***</br>　　周五籃球隊(duì)的訓(xùn)練結(jié)束得很早，傍晚放學(xué)，楊煊倚著籃球框等湯君赫下樓。</br>　　湯君赫一出現(xiàn)在教學(xué)樓門口，楊煊就注意到他身上被扯壞了校服。以往他的校服拉鏈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拉到頸下，這時卻松松垮垮地敞開著，整個人身上的乖順氣質(zhì)忽然占了下風(fēng)，混進(jìn)了一絲叛逆的少年感。</br>　　為了湯小年打架？楊煊瞇了瞇眼睛，然后從籃球框直起身，將掛在上面的校服扯下來搭在肩膀上。</br>　　楊煊不問，湯君赫也不說。兩個人沉默地一前一后朝停車場走，被夕陽拉長的影子拖在偌大的校園里。</br>　　湯小年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已經(jīng)打好了一肚子腹稿，一見到兩人先后邁進(jìn)家門，鼓到嗓子眼里的話又全都被一股腦涌上來的火氣壓了回去——湯君赫這副的模樣，真是跟楊煊一模一樣！</br>　　湯小年白了湯君赫一眼，轉(zhuǎn)身就朝自己房間走，路過湯君赫的時候，她低低地罵了一句：“你真能耐了你！”</br>　　一晚上，湯小年也沒睡好，腦子里面不斷閃現(xiàn)湯君赫和楊煊進(jìn)家門的那一幕。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自己的兒子要被楊煊帶壞了。湯君赫是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她存在的全部意義，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了被楊煊帶壞的苗頭，湯小年驚惶不定，輾轉(zhuǎn)反側(cè)。</br>　　與此同時，楊煊正在書房里開著電腦玩游戲，湯君赫則在一旁默不吭聲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收割人頭。</br>　　盡管困得呵欠連天，但看到楊煊沒有回房的意思，他便也一直強(qiáng)忍睡意。</br>　　楊煊一局游戲結(jié)束，偏過臉問他：“還不回屋睡？”</br>　　“明天是周末，”湯君赫有些遲疑地說，“哥，我想跟你一塊睡?！?lt;/br>　　楊煊沒說話，只是看著他。</br>　　“跟你睡，會睡得好一點(diǎn)?！睖蘸ε滤芙^，趕忙解釋道。</br>　　耳機(jī)里傳來新一局游戲開啟的音效，楊煊把目光移到屏幕上，說：“隨便你?！?lt;/br>　　因?yàn)檫@三個字，湯君赫強(qiáng)打精神，陪他待到了凌晨。因?yàn)楹ε聴铎訒炎约喝釉跁浚麖?qiáng)忍著沒睡著。</br>　　如愿跟楊煊睡到床上之后，湯君赫反而不困了。</br>　　他上癮一般地聞著空氣里楊煊的氣息，竭力克制著自己靠近他的渴念。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楊煊的欲｀望并非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愈發(fā)變本加厲地在體內(nèi)野蠻生長。強(qiáng)烈的欲念使他想起上一次這么晚睡的那天凌晨，他看的那部成人視頻。那些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如今爆發(fā)式地出現(xiàn)在他腦中，讓他無法安然入睡。</br>　　幾乎是無師自通地，他面對著楊煊，大著膽子，偷偷地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身下，去碰觸那個正昂揚(yáng)抬頭的部位。他盡可能放輕動作，用一只手包裹住那里，嘗試著上下動了一下，一陣強(qiáng)烈的快感從那里迅速地擴(kuò)散，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又動了第二下。</br>　　他幾近癡迷地看著黑暗中楊煊的側(cè)影，剛想悄悄地實(shí)踐人生第一次自瀆，楊煊突然動了一下，湯君赫陡然嚇得僵住了，包裹住下身的那只手一動也不敢動。</br>　　以往楊煊躺下之后就會很快睡著，但今晚他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飲水機(jī)前接了一杯水，站著喝完了，才又上床躺了下來。</br>　　剛剛被楊煊發(fā)現(xiàn)了嗎？剛剛他下床喝水的舉動是警告嗎？湯君赫好一會兒沒敢動，腦子里的各種猜測風(fēng)起云涌。手里握著的那根硬挺挺的東西被他自己嚇得蔫了，逐漸皺縮在手心里。過了好一會兒，湯君赫覺得自己的半邊身體都要壓麻了，才敢抽出手，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br>　　湯小年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早早起床，打算等湯君赫起床，就要跟他來一番推心置腹的長談，說什么也要把他從變壞的趨勢中拉回來。</br>　　但一直等到9點(diǎn)，湯君赫也沒從房間里出來。</br>　　湯君赫醒了，但他還不想起，他賴在床上小聲問楊煊：“哥，你醒了沒？”</br>　　楊煊閉著眼睛“嗯”了一聲。</br>　　湯君赫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禁有點(diǎn)臉紅心跳，但楊煊既然沒生氣，那自己很可能就沒被抓包。</br>　　他看著窗簾縫隙滲進(jìn)來的陽光，轉(zhuǎn)過身對著楊煊：“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見楊煊不說話，他接著說：“小時候你帶我去河邊，還教我疊紙飛機(jī)，哥，你還記不記得那12種疊法了？”</br>　　楊煊仍是閉著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漫不經(jīng)心地嗤笑道：“這么大了還疊什么紙飛機(jī)，你要是想學(xué)，我倒是可以教你打飛機(jī)。”</br>　　這話一出，湯君赫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昨晚?xiàng)铎诱娴目吹搅?？?lt;/br>　　湯君赫正不知要說什么，一陣敲門聲突然從外面響了起來，湯小年的聲音隨即透過門模糊地傳了進(jìn)來：“快起床了，都高三了還睡什么懶覺！”</br>　　——湯小年在敲自己房間的門！意識到這一點(diǎn)，湯君赫條件反射般地從床上彈了起來，慌張地看著門口，心里祈禱湯小年還像上次那樣，敲完門就去做別的事情。</br>　　但湯小年顯然不這樣打算，沒得到回應(yīng)，她繼續(xù)敲了幾下門：“快點(diǎn)起，我進(jìn)去了啊?！?lt;/br>　　湯君赫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抓緊了被子。</br>　　楊煊這時也睜開眼，慢吞吞地坐了起來，朝湯君赫看了一眼。剛剛騰起來的紅暈還沒完全散開，湯君赫無措的模樣看上去有點(diǎn)可愛，又有點(diǎn)可憐。</br>　　湯君赫無暇顧及楊煊的神情，集中精神地豎著耳朵聽外面湯小年的動靜。</br>　　湯小年說要進(jìn)屋，就真的伸手轉(zhuǎn)動門把手，但是嘗試了一下，不料這扇門并不像以往那樣一轉(zhuǎn)就開——門被鎖住了。她轉(zhuǎn)了兩下沒打開，生氣地喊：“鎖門防誰啊你，趕緊開門！”</br>　　湯君赫幾乎要從床上跳下來，但剛一動作，楊煊伸出手，隔著被子按住了他的大腿，湯君赫驚恐而迷茫地看向他。</br>　　楊煊突然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用那種晨起特有的沙啞語調(diào)問：“昨晚睡前你在做什么？”</br>　　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重，越來越密集，湯君赫幾近驚惶地看著楊煊。</br>　　楊煊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說：“我突然覺得，可以盡一下哥哥的義務(wù)?！?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