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刀劍相逼2
馮妙蓮心里一愣,立即明白過來。
這些日子,妃嬪們走馬燈似的來立正殿朝賀。一半是恭喜皇后娘娘有喜了,另一半也是在探望和觀察:按照江湖規(guī)矩,懷孕的妃子就該歇著安胎了,服侍皇帝的任務(wù)和機(jī)會就該交給別人了——
你懂的,該別人侍寢了。
你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吧?
懷孕的女人不能ooxx,人家皇帝也不ooxx?
男人是不能禁欲的,他的身子可不是一個人的身子,是整個國家的身子,禁欲熬壞了怎么辦?
你嫁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國家所有人的男人。
你不愛惜他,別的女人也會幫著你愛惜不是?
吃得咸魚抵得渴。
懷孕對一個女人來說,既是機(jī)遇也是危機(jī)。
搞不好,別的女人就這么上位了。
馮妙蓮不是傻瓜,心里明鏡似的。
她也不說什么,只是客客氣氣地送走了眾人。
這一日,拓跋宏處理完政事早早回到立正殿。最近,他總是很早下朝,呆在立正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馮妙蓮這一日也沒懶惰著,雖然孕吐厲害,但也打扮得清清爽爽,只沒涂抹脂粉的臉上很是蒼白。
膳畢,拓跋宏查看她的臉色,關(guān)切地問:“妙蓮,今日臉色還是不佳,有沒有別的想吃的?”
她搖搖頭,柔聲道:“陛下不用擔(dān)心,御醫(yī)都說了,我這是正常情況,女人懷孕都這樣。倒是你,這些日子天天為我操心,可別累壞了身子。”
“我有什么好累的?這些日子我精神好著呢?!?br/>
馮妙蓮淡淡道:“陛下,我這樣子也沒法盡心服侍你。我看,我是不是搬去昭陽殿靜養(yǎng)?”
拓跋宏好生意外:“怎么了?何故要搬去昭陽殿?”
她耐心道:“我最近老是折騰,半夜也會翻身,有時心緒不寧,而且也沒法好好照顧你……你看,昔日你早朝的時候都是我為你穿衣戴帽,可是現(xiàn)在,我自顧不暇,都要辛苦你自己,長期下去,如何是好?”
“妙蓮,你的意思是?”
“按照后宮規(guī)矩,應(yīng)該由其他姐妹來服侍陛下了。”
拓跋宏凝視著她,沒有回答。
她忽然有點(diǎn)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微微轉(zhuǎn)過了臉。
“哈,皇后可還真賢惠,對了,我差點(diǎn)忘了,這是一個身為皇后者的本份。妙蓮,你這個皇后做得不錯?!?br/>
他自言自語,聲音很大:“果然是人一闊臉就變,人到了什么位置就變成了什么樣的段位。”
她面紅耳赤,硬著頭皮:“我搬去昭陽殿后,陛下也需要人服侍,至于服侍之人,就陛下自己做主挑選可心的就行了……”
“哦?還要朕自己挑選?難道皇后心目中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
“皇后啊皇后,看來你這功課做得還是不到家。害得朕空歡喜一場,還以為你把人選都確定了,美人馬上就會到立正殿接替你的位置呢……”
這嘲諷**裸的,絲毫也沒有掩飾。
“妙蓮,你就沒有訓(xùn)練一些歌舞絕色?”
“?。?!”
“真是麻煩,難不成讓朕自己出馬去找?”
“!!”
“皇后,你要是早就安排好了絕色美女,此時順勢推出來,朕不知多么驚喜呢……妙蓮,對了,你這叫什么?哈,按照你以前的說法,這個叫做什么來著?對了,叫‘性賄賂’,對吧?”
馮妙蓮終于忍不住了,面上火辣辣的,心底也起了一些怒意。
他這是什么話?
難道是自己賄賂他他才去?
后宮三千難道是自己替他安排的?
哪一個妃嬪是自己招進(jìn)來送給他的不成?
馮妙蓮勉強(qiáng)道:“后宮人多,陛下可以自行考慮……”
“也罷,我就麻煩一點(diǎn),自己考慮也成??墒?,皇后,你真的完全同意?”
“當(dāng)然。”
“妙蓮,這是你的真心話?”
“宮規(guī)如此?!?br/>
“宮規(guī)?”
“……”
他上前一步。
她后退一步。
他的目光幾乎盯在她的眼睛上,死死的,能看到她眼里慌亂的倒影。
“妙蓮,你明明就是不想搬去昭陽殿,為何還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
馮妙蓮臉上火辣辣的,忽然就憤憤的:“我有什么辦法?難道是我不想搬去昭陽殿就不搬去嗎?”
“當(dāng)然。只要你自己不想搬去,誰敢讓你搬去?你明知如此,可還是一再試探我。妙蓮,你不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很虛偽嗎?”
她惱羞成怒,轉(zhuǎn)過身就進(jìn)了寢宮,往床上一躺,再也不肯說話了。
真不知這個男人,為何說話成了這樣,一點(diǎn)也不留情面了。宮里規(guī)矩如此,誰懷孕了誰就不能侍寢了。今天這個人來提醒你,明天那個人來提醒你,自己再不做點(diǎn)什么,這后宮上下,就全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妒婦了。
難道這些,他皇帝大人一點(diǎn)也不了解?
身在花團(tuán)錦簇里,哀榮升遷,全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今日得寵當(dāng)然不錯,可是危機(jī)一旦來臨,自己怎么辦?
有娘家可以依靠?家族可以信賴?弟兄們扶持?
這些都沒有,姐妹都跟仇人似的,巴不得自己倒下去呢。
難道自己就不該替自己留一條后路?
至少不要和整個后宮做對吧?
心里的苦楚,無人得知,做皇帝的人,也許永遠(yuǎn)也不知道下面的人真正的心事。
可是躺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四周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拓跋宏并未跟進(jìn)來?二人之間好久不曾這樣冷戰(zhàn)過了,心底竟然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又很失落,心想,這一次他又生氣了?
夫妻之間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太多的聚散離合,實(shí)在是經(jīng)不起更大的折騰了。
她一賭氣,心想,這人倒好,三兩下就生氣了,看吧,好了一會兒,又變成了這樣。自己這樣就得罪他了,那以后那么漫長的日子,估計不敢多說半句話,多一步路了。
心里這口氣憋悶著,翻一個身,忽然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但見一個男人無聲無息地站在床頭,低下來,面孔放大,眼神里充滿了邪惡的笑意,一見她驚恐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怎么?使性子睡不著了?”
她哼一聲,拉了被子就把自己蒙住。
他伸出手,將被子拉開,笑嘻嘻的抱她坐著:“妙蓮,這樣豈不悶壞了?快別使性子了,對身子不好?!?br/>
“?。?!”
“再捂著也對孩子不好……”
她賭氣道:“你就怕捂著孩子?!?br/>
“我也怕捂著你啊。傻瓜,你在我心目中比孩子更加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不許再使性子了?!?br/>
“我哪有使性子?”
“你明明就是使性子。你明明就很妒忌,不希望離開立正殿,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了不起……可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妙蓮,你在想什么?”
他趁勢坐了下去,摟住了她的肩頭。
那時候,馮妙蓮剛抬起頭,不經(jīng)意地對上了他的目光,心底忽然一跳,那是一種久違的目光,充滿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溫柔體貼和憐憫之意,就如普通人的夫妻,一夫一妻,沒有任何外力的干擾,也沒有任何糾纏的凌亂,只是一個普通男人對于普通女人的關(guān)心。
“妙蓮,你說你在想什么?”
她紅了臉,低聲道:“我也沒想什么……”
他悠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呀?”
“你在想我們的孩子長什么摸樣,是不是像我這么英俊瀟灑,對吧?”
她嗔道:“哪有?”
“當(dāng)然有。我們的孩子,自然比我還漂亮?!?br/>
這個人,臉皮倒挺厚。
馮妙蓮微微咬著嘴唇,要怒不怒的,拓跋宏呵呵笑起來:“妙蓮,你身子一直不太好,現(xiàn)在又有孕在身,不可發(fā)怒,也不可太過操心,這些日子就好好的呆在立正殿,哪里也不許去,也不許胡思亂想,知道么?”
她垂下頭去,半晌無語。
“怎么,怕別人說你是妒婦?”
“??!”
“你本來就是妒婦,又何必怕人家說?”
他看到她滿臉怒容,眉毛掀起來了,立即笑起來:“怎么?我哪里說錯了?你不是妒婦是什么?表面上說得大方,如果我真的招了哪一位妃嬪侍寢,你豈不背地里氣得跳腳?”
這是事實(shí)。
“瞧吧,女人就是這樣,口是心非的。”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虛弱:“是啊,女人就是這樣……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主動權(quán)又不在我的手上,我其實(shí)哪里做得了主?”
他收起了笑容,凝視著她臉上的悲涼和寂寞之情,心底也有些不好受。曾幾何時,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宮女子,身邊危機(jī)四伏,越是受寵越是招妒。如果不在當(dāng)紅之時鞏固自己的地位,一旦衰落,后果不堪設(shè)想??墒?,她哪里有什么強(qiáng)大的靠山呢?娘家不靠譜,咸陽王虎視眈眈,******壓力很大……
也許,就連丈夫,也不足以完全信任?
“妙蓮,你別怕,你就呆在立正殿,生孩子,養(yǎng)孩子,都在立正殿?!?br/>
“可是,這樣的話……人家會不會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