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帝王之術(shù)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
白日里繁華的瑀都,也靜了下來。
山海別院,書房內(nèi)。
沈星流點(diǎn)著一盞明亮的燈火,挑燈夜讀,卻半天沒有翻動(dòng)一頁。
此刻,他的整副心神都放在了后院。
桌旁靠著一把黑刀,若有動(dòng)靜,立馬就會出鞘。
“邦、邦、邦!”
打更的梆子聲,剛響了三下。
燭火輕搖,只聽得房內(nèi)傳出“啪嚓”一聲,書便被丟到桌上。
那名黑衣少年,與黑刀剎那間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空中雖有一輪圓月,可也有厚厚的云層,不時(shí)飄來遮住月光。
此刻,后院漆黑一片。
“咻!”
只聽得,空氣中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微響。
沈星流落下身來,環(huán)顧四周,腳步輕輕移動(dòng),落地?zé)o聲。
“我來了,你也該現(xiàn)身了吧?”
很奇怪,目之所及并沒有人影,而且靈識也被全數(shù)放出,竟也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異樣。
可他還是緊了緊手中的黑刀,下意識地看向一顆距離后門不遠(yuǎn)的大樹。
直覺告訴他,這片樹蔭處,有些與眾不同。
“嘿!呵呵呵···”
果不其然,樹蔭下傳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
緊接著,一名黑衣人掐著一枚奇怪的手印,從樹影中慢慢升了上來,“黑俠,果然名不虛傳!”
“那我該叫你什么?”沈星流微微一笑,瞇著眼睛,道:“影衛(wèi)嗎?”
影子周身纏繞著黑煙,似乎并不驚訝身份被猜出,“我沒有名字,或者您也可以叫我影子?”
影衛(wèi)本是沈晟帳下的影字營,是一支影子部隊(duì),平日里與其他將士并無交流,甚至連知道其存在的人,都不足兩手之?dāng)?shù)。
但此營并非尋常作戰(zhàn)的軍隊(duì),也不擅長戰(zhàn)場廝殺,卻善暗殺、諜報(bào),更是擁有一門“潛影術(shù)”,只要被其盯上就不要妄想能逃跑。
因此也讓知道其存在的人,敬而遠(yuǎn)之。
在確認(rèn)來者身份后,沈星流稍稍放下心來,雖然影子現(xiàn)已投靠三叔,應(yīng)該不會對自己出手吧。
“說出你來這兒的目地吧···”他在不留意間,微微轉(zhuǎn)動(dòng)身子,還是無法輕易相信來人。
“咻!”
影子伸手在樹蔭下一晃,隨即一道殘影,向著對方打去。
待到看清那件物品是什么后,沈星流接過那枚紙飛鏢。
“這是什么···”
還想詢問,他抬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影子早就離去。
無奈地聳了聳肩,這些人非要把氣氛搞得這么緊張嗎?
就連說句話的時(shí)間,都不給人留。
“嘩、嚓!”
帶著些許的好奇心,他緩緩拆開了紙飛鏢,就著月光細(xì)細(xì)看去。
剛剛看完,那張紙無火自燃了起來。
只留下,沈星流呆呆地站在原地,微微揚(yáng)起嘴角。
好戲正要開場···
......
浮玉山之余脈,位于瑀都東南方,約莫兩百余里處,山旁有湖,因此得名浮玉湖。
因“玉”、“瑀”同音,所以此處一向被瑀國用作皇家園林。
而瑀皇每年冬天都會來此圍湖冬狩,并且向祖宗、神明祈禱,希望能護(hù)佑瑀國,在來年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雖然距離冬狩日還有十日的時(shí)間,但從瑀都內(nèi)已有數(shù)支車隊(duì),拉著好些物品出了城。
浮玉湖湖畔的行宮,也早已掃除一新,期待著陛下的駕臨。
這些日子,沈星流出奇的安靜,不看書也不練功,整日呆在書房內(nèi)。
就連唐萱萱除了吃飯期間,都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
“星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兩人心神相連,彼此都有感應(yīng)。而唐萱萱可以清晰地察覺到,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心事。
于是,屏退了左右,悄悄地問他。
“還是瞞不過你啊···”沈星流放下碗筷,反手將她的小手握住,“這幾天,我正在調(diào)整狀態(tài)。”
“我估摸著,過些天會有一場惡戰(zhàn)···”
在確定周圍無人后,他才敢隱晦地將此事告訴對方。
惡戰(zhàn)?與誰的惡戰(zhàn)?
唐萱萱剛想叫出聲來,就被沈星流制止了。
只見他微微地?fù)u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xiǎn)的!”
沈星流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拿起碗筷有意無意間,說道:“過些天,我會出一趟遠(yuǎn)門,你在家中等我···”
“好吧~~~”
唐萱萱皺起小鼻子,翻了翻白眼,心中卻是另一番盤算。
既然他能出門,是否就說明了,此事與宮中有關(guān)?
......
匆匆三日已過。
文武百官,與車駕已在奉天殿外,等候已久。
瑀皇身著龍袍,靠在龍椅上,下方跪著一名俊秀的少年。
費(fèi)公公在一旁念著冗長的圣旨,聽得他昏昏欲睡。
大致的意思就是說,太子朱承宇有德行,有才能,在陛下外出冬狩期間,由尚書省左仆射與太子代掌朝政。
“欽此!”
朱承宇一聽到旨意念完,立馬來了精神,趕忙拜道:“兒臣遵旨!”
隨即,起身接過圣旨,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早就知道今日膝蓋要受罪,于是他還特意穿了護(hù)膝,可依舊酸疼。
瑀皇看了朱承宇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太子如今十七歲,自小與顧飛雪長在一起,好的沒學(xué)到多少,憊懶的性子,倒學(xué)了十足十的模樣。
要不是瑀皇一直壓著他,估計(jì)現(xiàn)在早就去尋那顧飛雪了。
“太子啊,你過來,朕有話與你言說!”
瑀皇伸手將朱承宇招上座前的臺階。
一旁的費(fèi)公公很自覺地退出大殿,還貼心地替二人關(guān)上了殿門。
空蕩的大殿內(nèi),如今只有兩父子,沒有君臣。
“父皇,請講!”朱承宇恭敬地緩步上前,彎腰拱手拜道。
瑀皇長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坐上皇位,可與愛子間的親情,與兄弟間的友情,卻是越來越淡了啊。
“來,你與父皇同坐···”
說話間,瑀皇離開龍椅,也不管朱承宇怎樣掙扎,一把將他按在了龍椅上。
朱承宇只覺得如坐針氈,一刻也坐不下去,奈何雙肩被死死地壓住。
可平日里,見父皇坐得挺舒服啊。
怎會如此?
“感覺怎么樣?”瑀皇見他停止了扭動(dòng)的身子,輕聲問道。
朱承宇愣了愣神,回道:“感覺挺特別的。”
坐在這里,大殿內(nèi)的布局盡收眼底,眼前好似看到了大臣們在交頭接耳,他們還以為座上之人看不到呢。
“你是朕的太子,這個(gè)位子遲早是你的!”瑀皇搭著孩子的肩膀,就如尋常父子一樣,共坐一席。
“也不知,你怨不怨朕讓你出生在帝王之家啊。”
“兒、兒臣不敢···”
話音未落,瑀皇接著問道:“不敢,還是不怨?”
朱承宇眼中模糊了,眼前這個(gè)男人,似乎有了些許白頭發(fā)。
“唉,你要怨就怨吧,這個(gè)位子不是這么好坐的,隨時(shí)都要接受天下的責(zé)難,和刺殺···”
朱自貞自從登基至今,面臨刺殺三十五次,其中下毒十次,暗箭七次。
在長出一口氣后,瑀皇胸口豪氣陡生,目光灼灼,話鋒一轉(zhuǎn)道:“可那些不過是鼠輩而已,明面上打不過朕,就來使些鬼蜮伎倆,以為就能成功?”
話畢,瑀皇起身離去,殿中只飄蕩著一句話。
“你是朕的太子,你要記住,縱使刀斧加身,也絕不能退后一步,因?yàn)槟愕纳砗笫翘煜拢 ?br/>
“咔啦啦···”
厚重的殿門,緩緩打開,瑀皇收起所有的情緒,大步出門。
“父皇···”
朱承宇不知父皇告訴他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此次父皇冬狩,估計(jì)會有危險(xiǎn)。
可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而他作為一國之尊,依舊毫不猶豫地選擇去面對。
不知道是不是錯(cuò)覺,在那一瞬間,朱承宇感覺以前的那個(gè)父親回來了。
“兒臣恭送父皇!”
太子起身,拱手向著殿門外的那個(gè)男人,深深拜去。
“嗡···”
“叮鈴鈴···”
隨著瑀皇的現(xiàn)身,盛大的音樂響起,眾文武大臣皆跪地,山呼萬歲!
一旁的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奉命來到階前,高聲道:“奉陛下口諭,今日風(fēng)和日麗,適宜遠(yuǎn)行。”
話畢,監(jiān)正躬身退下。
瑀皇緩步上前,大手一揮,“各位愛卿平身,隨朕出發(fā)!”
“臣等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浩大的聲音,響徹云霄。
而瑀皇也在群臣的簇?fù)硐拢従彽巧宪囻{。
帝王出行,各式儀仗五花八門,可謂是百花繚亂。
車駕不緊不慢地駛出皇宮,而瑀都中百姓,也將在這一天目睹帝王的風(fēng)彩。
......
與皇宮大門,正對的朱雀大道。足有十里長,四十丈寬。
道路兩旁則是六部九寺等,這些部門主要負(fù)責(zé)讓朝廷正常運(yùn)轉(zhuǎn)。
早在十日前,這條道路就已被打掃干凈,不容許有一片灰塵。
此刻,無數(shù)的民眾翹首以盼,見到瑀皇的車駕,都恭敬跪地。
而瑀皇的面容也在車內(nèi),若隱若現(xiàn)。
即便如此,也有些民眾因太過激動(dòng),而暈厥過去,后被抬走。
畢竟就是眼前的這個(gè)男人,曾將北柔鐵騎擊退,給了他們一碗飯吃。
“陛下,救救霖安吧···”
然而就在這么盛大的儀仗前,一名衣衫襤的老漢,儼然是一名來自災(zāi)區(qū)的難民。
只見,他雙手捧著一卷五尺長的血書,沖過了甲士的阻攔,跪倒在前。
“大膽,竟敢攔阻圣人車駕,左右還不速速將此賊拿下!”
羽林衛(wèi)將軍韓燁心中一沉,快馬上前,拔出腰間寶劍,喝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