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獨(dú)斷獨(dú)行
學(xué)生們都認(rèn)識霍行舟,也聽過他以前打架有多狠,看見他這個樣子,紛紛把話咽了下去,縮著腦袋走了。
最后走的那個,還貼心的把門給關(guān)上了。
洛行的手一直被他攥在手里,聽不見他威脅那些人的聲音,但看著他們懼怕的眼神就知道,現(xiàn)在背對著他的霍行舟有多可怕。
“霍行舟……”洛行遲疑的叫了一聲。
他轉(zhuǎn)過身來,死死地掐著他的手腕,盛怒之下的眼神沉的可怕極了,嚇的洛行動了動嘴唇,沒敢說話。
霍行舟松開手,一言不發(fā)的走到門邊,從里頭反鎖上了。
洛行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看著他走回來的樣子,仿佛渾身上下都是壓抑不住的怒意和戾氣。
“我要……回去上課。”洛行咬了下嘴唇,抬腳便走,被他一把握住手腕,狠狠地壓在門上,后背抵的有點(diǎn)疼。
“霍行舟,我疼。”洛行掙扎了兩下,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一直被他掐住的手腕幾乎要被捏斷,可身上的疼不算什么,他害怕這個眼神。
霍行舟現(xiàn)在的樣子,就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亟欲發(fā)泄戾氣。
“校長找你是不是說轉(zhuǎn)學(xué)的事情?”霍行舟還是忍不住松了手,攏著他的手腕,輕輕的揉了兩下,看見那里被自己掐的紅了。
洛行點(diǎn)頭。
“你媽媽讓你轉(zhuǎn)學(xué)的?”霍行舟盡量耐著性子問,想到剛才他那個幾乎崩潰的表情,生怕再次刺激到他。
一聽到媽媽兩個字,洛行眸子猛然顫了一下,劇烈的掙扎著從他的懷里躲出去,抵著水箱搖頭:“不是,是我自己……我不想在二中了,我想去一中。”
霍行舟擰眉,看著他抗拒的樣子,心里更是一股怒氣升起來。
放屁。
“洛行。”霍行舟走過來,掐住他的后頸,強(qiáng)迫他仰頭對上自己的視線,“你看著我。”
洛行怯怯仰頭,看著他的表情從盛怒,慢慢變得溫柔,最后幾乎能滴出水來,輕緩的開口:“告訴我,你媽媽和你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都沒說。”洛行搖頭,壓抑著心口的酸楚,那種話、他怎么能跟霍行舟說出口。
說,趙久蘭說他就像是一個下賤的妓女,無恥又自私的勾引他和自己沉淪。
說,骯臟又低賤的他試圖攀折太陽,還是說,喜歡男人是不對的,會毀了他原本的人生。
霍行舟盯著他的表情,見他痛苦的躲閃,眼睛被洇的通紅,幾乎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淚來,身子也克制不住的發(fā)顫。
他臉上有自卑和厭棄,霍行舟幾乎立刻就知道,這個厭棄不是對別人,是洛行對他自己的。
趙久蘭估計又給他發(fā)那些所謂的“下賤”,說他的生命就是“原罪”的言論了。
操。
自己小心翼翼的寵著他,才剛剛讓他有一點(diǎn)點(diǎn)覺得自己本身是無辜的,那些傷害他的話與他無關(guān),剛剛讓他的認(rèn)知稍稍走回正軌,她又來灌輸這種腦殘思想。
“小乖。”霍行舟一手握住他的后頸,一手掐住他的腰按向自己,幾乎一字一頓的說:“你還記不記得我說,你是這世上獨(dú)一無二的、最好的小乖。”
洛行遲疑半晌,咬著嘴唇搖頭:“我不是……我很壞,我……”
“放屁!”
“真的,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洛行拼命的掙扎,語無倫次的責(zé)備自己:“我很自私的來二唔……”
霍行舟眉角一蹙,狠狠將他向自己一扯,唇舌瞬間覆了下來。
洛行眼睛倏然瞪大,呼吸瞬間停了,愣愣的看著他臉上那股無法言說的怒意和不耐。
唇舌狠狠地壓著他,舌尖用力的撬開他牙齒,帶著一絲兇狠的侵略,蠻橫的勾著他的唇舌不許退縮。
“有人嗎?”
“操,誰在里面。”
“喂,開個門,在里面干嘛呢,讓不讓人喝水了!”
霍行舟充耳不聞門外的喊聲,反而更按著他的腰貼向自己,放肆的加深這個吻。
他的唇很燙,帶著撕咬似的親吻,掐著他后頸的那只手死死按向他的唇,越來越深入,帶著洶涌的浪潮,幾乎要將他滅頂。
洛行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接吻,前幾次親吻也只是淺嘗輒止的一掃而過,和這次的兇狠侵入相比,只能算是蜻蜓點(diǎn)水。
他被嚇得呆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任由他吮吻壓迫,直到即將窒息才反應(yīng)過來,用力的推了他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小乖。”霍行舟摟著他的腰,抬手給他順順氣,一只手輕輕的在他嘴唇上抹了抹,擦去一絲唾液。
“如果以后我再聽見你說這種話,聽見一次,親你一次,聽見沒有。”
洛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半晌才找回正常的呼吸,臉不知道是因?yàn)槿毖踹€是這個吻,紅的驚人。
他腦子里一片混沌,意識和呼吸仿佛都被這個吻一并抽走了,蹣跚的運(yùn)轉(zhuǎn)著,整個人像是被扔進(jìn)了沼澤里,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抓牢的東西。
他一動,卻只是往下陷。
“說你聽見了。”霍行舟抬手,碰碰他的嘴角,低聲誘哄:“聽話。”
洛行呆呆的看著他,鬼使神差的點(diǎn)了下頭。
“小乖。”
洛行緊張的屏著呼吸,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他,生怕他再親自己:“你不能親我,霍行舟你別……”
霍行舟低頭,輕輕的吻了他的眼睛一下,幾乎把自己全身的骨血都揉碎了,化成一句話:“我喜歡你。”
洛行整個人像是突然被石膏水兜頭澆了下來,急速冷卻鑄成一座雕像,從意識到身體,全部僵住了。
霍行舟剛剛說了什么,他說……喜歡?
洛行腦子里一下懵了,就像是當(dāng)年被教輔書砸上來的時候,嗡的一聲便是劇痛和經(jīng)年長久的靜謐。
他動了動嘴唇,覺得自己沒有看清他說了什么,懷疑是自己千百次的做夢,出現(xiàn)了幻覺,狠狠的抹了下眼睛,“你說……什么?”
霍行舟捧著他的臉,將他攬進(jìn)懷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我說,我喜歡你,想追你,想寵你疼你。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是學(xué)生,不能許給你更多的東西,可這條命,這個人,我能許給你。”
“我想每天親親你,抱你睡覺,給你做飯。我不會跟你吵架,你不喜歡的事情,我都不做。”
“以后你想考什么大學(xué),我都依你。”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太突然了,一時之間不能接受,你可以考慮一段時間再回答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保證不會三心二意,也不會多看其他人一眼。”
“我們以后要有一個家,你會坐在窗前用法語給我念書,可以窩在我懷里打游戲,陽光照進(jìn)落地窗,一年又一年。”
“等老了,我們還能一起晨練,你走不動了我就抱你,讓別人都羨慕,你說好不好?”
洛行眼睛里瞬間蒙上一層水汽,模糊的只能看清霍行舟的輪廓,他的耳朵里靜謐一片,再也聽不見也看不見。
他僵著身子在霍行舟的懷里,像一尊毫無靈魂的雕像,意識被強(qiáng)行抽離,又被這一個個溫柔到極致的句子撕成碎片,化成雪花。
一片一片的落在他的身上,凍的他瑟瑟發(fā)抖。
霍行舟說的這些太美好了,他只要一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么美好的畫面,內(nèi)心的驚喜和恐懼在瘋狂交戰(zhàn),腦海里像是有兩個聲音在吵架。
他聽不清,卻被吵得頭疼,身子忍不住的發(fā)顫,嘴唇張了張卻還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洛行深深吸了一口氣,眼里卻更霧了,連他的輪廓都要看不清了,他想揉眼,想抹去眼淚,可總覺得手也重若千金,抬不動。
“我想一輩子對你好。”霍行舟頓了頓,想起他心里還有個人,又說:“我一定會比你喜歡的那個人更好,如果你一時接受不了,就先想一想,但是乖乖的,別被那些話影響選擇轉(zhuǎn)學(xué),好不好?”
——我想一輩子對你好。
洛行幾乎繃不住了,死死地咬著牙克制眼淚掉下來,憋著眼淚感覺霍行舟的呼吸近極了,聲音也溫柔極了。
那些話就像一只大手,掐的他心尖又疼又酸,又像是溫柔的抱著他,讓他免于風(fēng)吹、免于雨打,免于顛沛流離和無枝可依。
——我們會有一個家,我想一輩子對你好。
他還不知道何為愛情時,就牢牢記在心里,足足十年的人啊。
他說要給自己一個家。
他從記事起,在那個漆黑的小房子里度過了無數(shù)個日夜。
有一天,陽光照了進(jìn)來,一個比他高一些的孩子趴在墻上,問他:“哎,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你怎么不說話,是啞巴嗎?”
“糖給你吃。”
他遞了一顆糖進(jìn)來,蜷縮成一個小團(tuán)子的洛行看著那顆靜靜躺在他手心的糖,怯怯的接了過來,然后就看見他笑了。
“我叫霍行舟,不許忘了。”
小洛行點(diǎn)點(diǎn)頭。
他沒忘,十年過去,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霍行舟的名字,沒忘記那天他遞糖過來時,身后裹挾的夕陽。
他曾經(jīng)最害怕的黑暗,卻在這一瞬間被夕陽染成了最絢爛的彩霞,驅(qū)散黑暗,抖落空氣里的微塵。
那時候他的耳朵還好,聽得見霍行舟的聲音很好聽,不像別人奶聲奶氣,他已經(jīng)帶著一絲少年氣了,恣意又倨傲。
洛行一直咬著唇不說話,霍行舟也有些遲疑了自己沖動之下表白是不是太魯莽了,可他再不這樣,洛行就真的要離開了。
離開了自己的洛行,怎么能讓他放心。
“小乖。”霍行舟垂眸,額頭抵住他的,溫聲問:“要不要我?”
洛行死死的克制著自己點(diǎn)頭的欲望,他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都盼極了會聽見這句話,現(xiàn)在太陽不僅照著他,還落在他的掌心里,任他予取予求。
洛行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聽見他聲音微啞,認(rèn)真又耐心的等自己的回答。
趙久蘭說,他這樣是不正常的。
他不知道喜歡一個男人正不正常,他本來想,自己只是喜歡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又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可是。
可是趙久蘭說的對,霍行舟原本的人生那么好,他不能因?yàn)樽约旱淖运饺ビ绊懰荒馨 ?br/>
還有他的家人,霍叔叔那么好,還有他媽媽那么好看又有氣質(zhì),也不能因?yàn)樽约涸馐軇e人的非議。
霍行舟應(yīng)該就像以前一樣,遠(yuǎn)遠(yuǎn)的看他一眼,看他自信肆意,看他張揚(yáng)輕狂。
偶爾有幸夢見,夢里他有霸道蠻橫也有溫柔寵溺,一起吃飯洗碗,一起寫作業(yè)玩游戲,一起……洛行越想越難受,心已經(jīng)快要擰到一起了。
如果讓霍行舟和他一起墮入泥潭,讓他原本干凈灼熱的人生變得和自己一樣陰暗不堪,讓他的父母也從此抬不起頭,被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
他怎么對得起霍行舟,怎么對得起那么好的霍叔叔。
洛行用力的搖著頭,眼睛里越抹越濕,滾燙的眼淚一滴滴掉下來,燙在霍行舟的心上,一陣陣的抽疼。
“我不要。”洛行抬起眼,定定的看著霍行舟驟然一縮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要你。”
他好喜歡霍行舟。
為了他,怎么都愿意,就算是……就算是被別人謾罵他也不在乎,霍行舟是他骯臟生命里最干凈的一處,心尖上不被任何東西污染的。
霍行舟眉頭一擰,聲音瞬間一冷,溫柔的氣息瞬間結(jié)成寒霜,頓了頓又笑起來,揉揉洛行的頭,有些啞的開口:“沒事,考慮一段時間也成,哪有追老婆一下子就追到……”
“我考慮過了。”洛行攥緊手指,指甲掐的手心生疼,眼睛里嗆得忍不住流下淚,趕緊咬著牙忍住。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為什么總喜歡逼我,不……”
話音一停。
霍行舟抬手將他抱進(jìn)懷里,慢慢的在他背后拍了兩下,無奈的苦笑了聲:“好好好不要不要,別哭。”
霍行舟嘆了口氣,用他聽不見的音量,低低道:“小祖宗。”
——
從那天他拒絕了霍行舟的表白之后,他就一直沒有來上過課。
洛行無意識的咬著嘴唇,看向旁邊空蕩蕩的座位。
這幾個月來,他每天都坐在旁邊鬧自己,非把他弄得面紅耳赤,喊他行舟哥哥求饒才罷休。
有時候他看不下去他一直玩游戲,會輕輕的提醒他寫卷子,但他總是得勢不讓人的要好處要獎勵。
不知道從他這里撈去了多少“好處”,可他也給了自己好多照顧,他會給自己帶牛奶帶糖,還親手給他剝了一大盒堅(jiān)果。biqubu.net
他還冒著風(fēng)雪,給他送蛋糕,陪他在那個小房子里挨了一夜的凍,還挨了趙久蘭的一耳光。
想到這里,洛行筆尖一歪,把演算本戳了一個大口子。
心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腔粜兄郏逍写瓜卵郏y受的再也寫不下卷子,低低的埋下頭趴在手臂上。
如果這個世界的人,都能像微博上那些小姐姐們一樣,對同性之間這么寬容就好了,所有人都能用平等的眼光看待。
沒有歧視,沒有異樣的眼光。
該多好。
——
“行舟?”一中陳校長推開自己校長室的門,看見一個人翹著二郎腿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百無聊賴的轉(zhuǎn)著筆。
霍行舟聽見聲音,把筆插回筆筒,站起身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喊了聲:“姑父。”
“坐吧。”陳校長笑呵呵的看著自己這個侄子,笑道:“今天不是上課嗎,你怎么來了?又逃課?”
霍行舟兩手交叉放在桌上,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陳校長說:“你們學(xué)校有個老師叫趙久蘭,對吧?”
陳校長嗯了聲:“怎么了?你們認(rèn)識?”
“不算吧。”霍行舟想了想,委婉的說:“她兒子是我同桌,挺內(nèi)向一小孩兒,最近趙老師說想把他轉(zhuǎn)學(xué)到一中來,他自己不好意思說,就托我來跟你說。”
“想轉(zhuǎn)我們學(xué)校來?”陳校長呵呵一笑,“叫什么,我批個條給你。”
“不是。他是不想來,他覺得就最后一年時間了,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對學(xué)業(yè)也有影響,但是又不好忤逆他媽,就托我來問問你,能不能別答應(yīng)這個轉(zhuǎn)學(xué)的要求。”
“什么意思?”
霍行舟話題一拐,開始說:“我們二中的教學(xué)質(zhì)量也不錯,他是扶植計劃轉(zhuǎn)我們學(xué)校的,省里有記錄的,這要從我們學(xué)校轉(zhuǎn)走了,我們校長臉往哪兒擱,您到時候跟他見面也不好說話啊,對吧。”
陳校長沉默半晌。
“話都讓你說了,不過我可從來沒見你對別人的事這么上心過啊,是不是對不起人家了?”
霍行舟垂眼一笑,“差不多吧。”
事情雖然是這么說,但轉(zhuǎn)學(xué)的事情,也不能僅憑他一句話就決定,陳校長想了想說:“你先回去,我找趙老師談?wù)劊砩辖o你信兒。”
“行。”霍行舟站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問:“趙老師在哪個辦公室?”
“出這個樓右轉(zhuǎn),毓秀樓五樓,高三辦公室。”陳校長看了下表,說:“現(xiàn)在差不多是下課時間了,你找她有事?”
霍行舟側(cè)過身,擺了下手:“聊聊天兒。”
下了樓,霍行舟溜溜達(dá)達(dá)的往毓秀樓去,正巧下課,學(xué)生們在樓道兩旁盯著他瞧,有幾個女生還臉紅的退了幾步。
他一貫是被人圍觀的,習(xí)慣了,面無表情的往五樓走。
高三辦公室。
霍行舟抬手敲了下門,一個挺年輕的聲音應(yīng)了聲:“進(jìn)來。”
他單手推開門,站在門口并沒進(jìn)去。
年輕女老師看了他一眼,覺得面生,略一蹙眉:“同學(xué),你找誰?”
霍行舟視線一掃,看見趙久蘭正在澆花,還時不時和同事說笑,看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嘖。
這是覺得自己志在必得了?
霍行舟輕笑了聲,開口:“趙老師。”
趙久蘭聽見聲音,忽然一僵,手指下意識的送了,水壺砰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濺了一地水漬。
她僵著身子轉(zhuǎn)過來,眼神瞬間一冷,夾雜著一絲慌張:“你來干什么!”
霍行舟斜斜靠在門框上,完全無視她的緊張害怕,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Γ骸罢夷埥厅c(diǎn)事兒,您看是在這兒說呢,還是找個地方?”
趙久蘭慌亂的撿起水壺,哆嗦著手放在窗臺上,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沒什么好請教的,我過會要上課了,你走吧。”
“既然你不選,那咱們就在辦公室談。”霍行舟邁步走進(jìn)來,低低的嗤笑了聲,大馬金刀的坐在她的辦公桌上,撿起一支筆,敲了兩下。
一臉紈绔。
“反正我是不在乎,不知道您在不在乎。”霍行舟視線一偏,笑看了眼旁邊那個年輕的女老師,垂了下眼對趙久蘭說:“您是知道的,我不知廉……”
“住口!”趙久蘭突然尖叫,尖銳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疼。
“那個。”女老師看著這個狀況,遲疑的說:“趙老師,你們談,我先出去跟馬老師討論一下下次月考的卷子。”
趙久蘭沒應(yīng)聲,卻也是松了口氣。
她是知道的,這個小流氓完全不要臉,什么話都說得出,什么事都干的出,跟他硬碰硬最后只有吃虧的份兒。
“你想說什么。”趙久蘭僵著聲音問。
霍行舟敲了敲桌面,笑道:“請教你,發(fā)那些話給洛行的目的和心理活動。”
趙久蘭咬牙,瞳孔猛地縮了縮,色厲內(nèi)荏的說:“他告訴你了?”
霍行舟唔了聲,不置可否。
趙久蘭冷笑了聲,堅(jiān)持自己的理論:“我說那些哪里不對了?同性戀本來就是變態(tài),是病態(tài)的!他是我的兒子,我有責(zé)任把他變回正常的孩子!”
霍行舟眉尖一擰,正常的孩子?
“不止吧,你還讓他別跟我在一塊兒,忘了?”霍行舟嗤笑了聲:“真謝謝您的良苦用心了。”
趙久蘭梗著脖子,擺出一副高傲的表情,仿佛想到了什么惡心的事情,冷冷道:“我只是教育他,不要去毀掉別人的人生和家庭。如果他還有一絲良知,就不該在和你在一起,毀掉你,毀掉你父母。”
霍行舟的心漸漸沉下去。
趙久蘭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在他的心尖上,最后匯成一句完成的,像一只大手狠狠的擰碎了他的心。
怪不得那天他臉上有那么深的絕望和痛苦,說不要自己的時候,哭的比他這個被拒絕的人還難過。
是了。
洛行這么善良,他寧愿傷害自己,也不可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傷害,更遑論傷害他的爸媽了。
趙久蘭就是看準(zhǔn)了洛行的善良,知道來硬的不可能讓他屈服,所有就選擇這個辦法讓他自動放棄。
二來,也能打擊自己,兩人肯定誤會加深,不會在一起了。
這算盤打得倒是好。
可惜,她遇上的這個人叫霍行舟。
“原來如此。”霍行舟輕笑了聲,站起身子朝她擺了下手:“感謝趙老師解惑,走了。”
“你什么意思……”趙久蘭一怔,仿佛沒聽懂似的,茫然了兩秒。
“詐你的。”霍行舟嘴角一勾:“洛行不肯說,我又舍不得逼他,只有來問你了。”
趙久蘭惱羞成怒,抬手便要打他,被霍行舟一把握住手腕,狠狠的攥緊,掐的她緊緊皺眉,吃痛的掙扎。
“喂,上回讓你打一巴掌,算是還你生了洛行的恩了,你還真以為我任你打罵了?”霍行舟眉眼冰冷,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壓下來的眼神冷的能將人活活凍僵。
“我不動你,只是不愿意傷害洛行,你還真以為我怕你了?”
“你覺得有洛行是你的恥辱?”霍行舟嗤笑了聲,狠狠地甩開她的手腕,冷道:“有你這樣的母親,才是洛行的恥辱。”
“你千方百計不想讓我喜歡他的事情被人知道,巧的很,我也是。”
趙久蘭瞬間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問:“那你……”
“我是因?yàn)椋幌胱寗e人知道他有這么一個,虐待他的母親。”霍行舟俯下身,用低低的氣聲,笑說:“我嫌惡心。”
趙久蘭看著霍行舟的背影,狠狠地把辦公桌上的試卷全掃了下去,拿起杯子便砸,剛澆的花盆碎了一地,嚇的剛從外面回來的老師直接呆了。
“趙老師,怎、怎么了?”
“沒什么。”趙久蘭狠狠的攥著掌心,跌坐在椅子上,重重的把空氣吸進(jìn)去再泄憤似的吐出來,看的女老師有點(diǎn)擔(dān)心。
“是不是那個學(xué)生威脅你?”她抬頭看了眼門口,剛才那個學(xué)生看起來確實(shí)不像個善茬兒,雖然一直帶著笑,可臉上的表情冷極了。
“咱們是老師,怕一個學(xué)生不成?”女拿出手機(jī)說:“我?guī)湍銏缶€不信治不了他了。”
“不用了,我沒事。”趙久蘭喃喃的一直重復(fù):“我沒事,沒事。”
“你……”女老師伸手,碰上趙久蘭的額頭,被她用力一甩手推了出去,連忙扶住桌子,心有余悸的剛想開口,就見她崩潰的沖了出去。
趙久蘭跑到衛(wèi)生間,擰開水龍頭狠狠地把冷水往臉上潑,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每個人都要這樣對待她,為什么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要這么對她,洛志遠(yuǎn)是這樣,洛行是這樣,他們?nèi)际沁@樣!
沒有人是真的愛她,所有人都要離開她,就連爸媽,也覺得她未婚先孕,還和一個同性戀在一起太丟人,將她趕了出來。
她挺著大肚子,辛辛苦苦的活下來的時候有誰知道,被人催債的時候有誰保護(hù)過她,從來沒有人真正看過她的苦。
趙久蘭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水池邊嚎啕大哭。
——
一連半個月,霍行舟都沒來上課,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馮佳來問過幾次,葉俏俏也來問過幾次,洛行都只是搖搖頭。
他不知道。
那天之后,他不敢再和霍行舟聯(lián)系,怕他覺得煩更不來上課了。
校長找他去談過話,說頻繁地轉(zhuǎn)學(xué)對他學(xué)業(yè)有影響,所以不贊成,一中的陳校長和他媽媽談過話,也不贊同轉(zhuǎn)學(xué)。
他就在二中安心學(xué)習(xí),等著畢業(yè)吧。
洛行松了口氣,看著霍行舟的微信界面,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兩人曾經(jīng)對話的記錄,看他故意使壞的逗自己,心里又酸又疼。
他好想霍行舟,可又不敢發(fā)微信給他,生怕發(fā)過去會顯示您已不是對方好友,更擔(dān)心自己會再也繃不住。
“不是,洛行。”馮佳趿拉著拖鞋從衛(wèi)生間出來,敲了敲他的床沿問:“霍行舟不是跟你好嗎,怎么他去哪兒不跟你說啊。”
洛行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不會出去打架,死哪兒了吧,哎握草我得問問,國不能一日無君啊。”馮佳笑了兩聲,口沒遮攔的打趣道:“也不通知一下,回頭沒人給他收尸咋辦。”
說者無心,洛行卻被他這句話嚇壞了,哆嗦著嘴唇說:“你能、能找找他嗎?”
“你自己怎么不找。”馮佳低頭玩游戲,想起洛行聽不見的事兒,又抬起頭看著他說:“他估計是故意吊你呢,等你哄他也說不定。”
洛行垂眼,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可是又很擔(dān)心霍行舟,咬了咬牙還是發(fā)了一條微信給他。
——你……這幾天怎么沒來上課。
消息發(fā)過去,沒有非好友的提示,可也沒有回應(yīng)。
馮佳跟他小舅舅組排打游戲去了,不再說話,洛行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床鋪,心漸漸沉了下去。
霍行舟不要他了。
洛行躺下來,把自己裹緊被子里,呆呆的看著毫無回應(yīng)的微信界面,一滴眼淚啪嗒掉了下來,無聲的把自己縮了起來,把哽咽咽回肚子里。
其實(shí)霍行舟這個人,甚至可以用“單純”來形容。
他有良好的家教,在那么幸福的環(huán)境下長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即使偶爾踏進(jìn)灰色地帶,他也能撕開混沌,把自己從里頭剝離出來。
他的父母對霍行舟的教育也不像一般人那樣望子成龍,只是在言傳身教中塑造了他的三觀和秉性。
洛行死死的咬著嘴唇,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說著對不起,是自己不好,他不應(yīng)該私自來招惹霍行舟。
如果他不來,那霍行舟還是那個恣意張揚(yáng)的樣子,洛行想,他真的是很差勁,只會給別人帶來痛苦。
他給趙久蘭痛苦,也給霍行舟痛苦。
——
“洛行。”葉俏俏拿著體檢單挨個兒發(fā)了,到他的時候,喊了兩聲他才應(yīng)。
洛行接過來,剛想道謝,就聽葉俏俏又問:“霍行舟今天來嗎?”
“我不知道。”洛行垂了下眼睛,有點(diǎn)落寞。
葉俏俏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比半個月前又瘦了不少,隱隱嘆了口氣說:“那我把他的單子一塊給你吧,你等他來了,就陪他一塊體檢。”
洛行剛想說什么,就見葉俏俏被人喊了一聲,把體檢單往他手里一塞就走了。
洛行低頭看了眼體檢單,低低的出了口氣,然后跟著人群開始排隊(duì)挨個兒進(jìn)行項(xiàng)目體檢。
到達(dá)聽力檢查的時候,洛行腳步忽然一停。
胡佳文疑惑:“怎么了?”
洛行抬頭看了一眼,喉嚨發(fā)干的說:“你先、先去檢查吧,我去個衛(wèi)生間。”說完也沒等胡佳文說話就走了。
他坐在醫(yī)院大廳的椅子上,呆呆的看著聽力檢查那一項(xiàng)。
這個報告交上去,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他聽不見的事情了,隱瞞了那么長時間,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殘缺,最終還是要血淋淋的撕開。
良久。
洛行站起身往診室走去,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接過他的單子笑瞇瞇說:“來,不要緊張,就是測測聽力。”
洛行閉了閉眼,嗯了一聲。
和藹的老醫(yī)生測著測著,從一開始的笑瞇瞇的表情慢慢變得僵硬,直到最后已經(jīng)有點(diǎn)驚訝了:“小朋友,你這個聽力……”
醫(yī)生頓了頓,用比較委婉的措辭問:“你是后天造成的吧,家里帶你看過嗎?”
洛行搖了搖頭。
醫(yī)生嘆了口氣,一臉我想也是的表情:“你這個耳朵,要是早點(diǎn)手術(shù)還有可能治好,就算不能全部恢復(fù),正常的交流還是能保證的,現(xiàn)在……”
洛行身子一僵,艱難的問:“您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會恢復(fù)了,是嗎?”
醫(yī)生惋惜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又說:“你現(xiàn)在還沒有聽力全失,配一個助聽器還是可以聽見的,不要害怕。”
洛行沉默了一會,說了聲:“謝謝醫(yī)生。”
醫(yī)生嘆了口氣,余光忽然看見窗口有個人一直站在那兒,“同學(xué),是體檢嗎?進(jìn)來吧。”結(jié)果他一喊,那人卻迅速走了。
洛行從醫(yī)生手里結(jié)果單子,又聽他交代了一些關(guān)于耳朵和助聽器的事情,耽擱了一會才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想拿手機(jī)看時間,結(jié)果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立刻拿出手機(jī),手指發(fā)顫的解鎖了,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微信,也不是霍行舟,而是微博的震動。
不遠(yuǎn)行:行行,過段時間就是寒假了。如果你不方便過來,那我能去看看你嗎?
洛行有些煩躁的看著這個不遠(yuǎn)行的消息,只覺得疲憊極了。
他為什么一定要執(zhí)著的見自己,這么多年都沒有見過,現(xiàn)在見了又有什么意義,人死了就是死了,最后見誰一面又有什么意義。
難道他能給他第二次生命嗎。
洛行心里煩,可到底也不忍心對一個將死之人有多冷漠,還是回了條消息,說:等寒假我過去見您,請您積極接受治療,好好活下去。
@不遠(yuǎn)行:好!只要你答應(yīng)見我就好。
@不遠(yuǎn)行:這件事你告訴過你媽媽嗎?一定不要告訴她,好嗎?
洛行抿了下嘴角,腦子里亂的像是一鍋煮的冒泡的漿糊,這個人的措辭看起來很卑微,帶著明晃晃的祈求。
——嗯。
@不遠(yuǎn)行: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也知道這么多年沒有找過你是我的失職,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你媽媽不讓我見你,我一直都在偷偷地關(guān)注你,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看過。
@不遠(yuǎn)行:還好,還好你媽媽把你教的很好,雖然她恨我,可她對你還是疼愛的,這樣我死了也能放心。
@不遠(yuǎn)行: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口跟你說一聲,所以你會來見我的,對嗎?
洛行蹙眉,話到這里,他已經(jīng)不需要任何懷疑了,對面這個人應(yīng)該就是他的父親了。
原本他還在想,什么人這么怕趙久蘭知道自己聯(lián)系過他,還又堅(jiān)持想要見他。
趙久蘭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唯一能和她有瓜葛,又害怕讓她知道死前想見一見他的,估計只剩他的親生父親了吧。
這個人說,他很關(guān)心自己,偷偷地注意過他。
每一場比賽他都看過。
還說還好,趙久蘭很疼愛他,就算是死了也能放心了。
這個人在撒謊。
他也許曾經(jīng)看過一場自己的比賽,但絕對不曾關(guān)注過他,只要稍微查一查就會知道,趙久蘭根本沒有對他有過“疼愛”。
連四中的校長都知道,趙久蘭對他只有恨,將他當(dāng)成一個冷冰冰的學(xué)習(xí)機(jī)器來培養(yǎng),沒有過哪怕一天,曾對他有過溫柔慈愛。
不對。
洛行忽然想起來,有過一次,就在他被趙久蘭打失聰住院那天,有一個男人來過。
他在昏昏沉沉中,看見趙久蘭和一個男人說話,她笑的驕傲又冷漠,然后很溫柔的喂了他一口蛋糕。
那天。
洛行一直以為,那天趙久蘭是真的對他有了一點(diǎn)關(guān)心,甚至還死死的憋著眼淚,心想不要讓她擔(dān)心,不要讓媽媽擔(dān)心。
他不痛。
那口蛋糕他記了好多年,也因?yàn)槟强诘案庖恢庇X得趙久蘭是曾經(jīng)愛過他的,其實(shí)錯了,他一直都看錯了。
她只是做給那個男人看的,裝作自己很疼愛這個兒子,故意刺激他而已。
洛行坐在醫(yī)院大廳的椅子上,呆呆的看著手機(jī)上不遠(yuǎn)行一個個跳出來的真情流露的消息,只覺得可笑。
他們每一個人。
沒有任何人歡迎他的降生,又為什么私自把他生下來,他不介意自己承受痛苦,可他真的不明白。
爸爸,媽媽。
多么充滿愛意,又諷刺的兩個稱呼。
如果不想要,他們又為什么把他生下來。
洛行低低的把頭埋進(jìn)臂彎,卻在低下去的瞬間,被人捧住了臉,他抬起頭。
一個人靜靜站在面前,然后蹲下身,指腹抹去他的眼淚。
霍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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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yàn)檫@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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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