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一二五〕夢兆
溫鸞得了夢兆,當即就要往顧府去。
她更想去皇城司直接找顧溪亭,可現(xiàn)在風(fēng)頭浪尖,永安城里不管信還是不信,都在議論皇城司的事。
不過還沒到顧府,半路她就先撞見了長明長樂,再一問,表哥就在附近。
“人在哪兒?可是在忙?”溫鸞下了馬車,著急地詢問。
長明未語。長樂笑了笑,也沒應(yīng)答。
溫鸞皺眉,正要說話,卻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她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頭一轉(zhuǎn),抬眼就看見了顧溪亭。
“表哥!”溫鸞叫了一聲。
叫完人,她不由打量。顧溪亭穿著錦衣,腰間佩刀,精神奕奕,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街頭巷尾那些言論的影響。
顧溪亭笑著捏了捏溫鸞的手道:“有事找我?”
溫鸞臉上微微發(fā)燙,盯著被顧溪亭捏著的手,唇角忍不住想要上揚,轉(zhuǎn)念想起要緊事,忙磕磕巴巴道:“我,我做了個夢。”
顧溪亭低頭:“什么夢?”
語氣溫柔,似乎并不覺得她為了個夢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找人有什么不對。
溫鸞咬著唇瓣:“我夢見從寧王府里逃出來個奶媽子,被人一劍殺了!”
顧溪亭失笑:“怎么會做這種夢?”
他抬手,又捏捏溫鸞的耳朵。
她的耳朵,小巧如貝,耳垂肉乎乎的,滿滿都是福氣。他捏了一下,忍不住又捏了兩下。
男人的手很熱,捏著她的耳垂,將指尖的溫度傳遞到了臉上。
溫鸞心跳如雷,忙不迭抓著他的手:“那,那人我見過!”
顧溪亭微微思忖片刻:“是誰?”
“是寧王妃身邊照料小郡主的奶媽子!我那日去寧王府,親眼在王妃身邊見過她!”
顧溪亭側(cè)頭看向長明長樂。
兩人頷首,當下引著二人往就近的一家茶坊里走。
人落座,茶很快送到面前。
溫鸞捧著溫熱的茶盞,低下頭道:“表哥,那個夢……夢里頭,我就瞧見奶媽子偷偷摸摸地從個側(cè)門逃了出去。好像是……好像是帶了什么。出門沒跑幾步就被一伙人攔了下來……”
她想也沒想,把夢里的事仔仔細細都說了一遍。
“那伙人不說話,也可能……也可能是我在做夢,聽不清楚。反正他們一刀……一刀把人砍了,還從她懷里摸出些東西來,一道帶走了。”
顧溪亭蹙眉道:“帶走的是什么東西?”
溫鸞愕然抬頭。
她做了個夢兆,放在別處,誰會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不過是個夢罷了。
夢哪有什么真的,都是假的,信不得。
可顧溪亭信了,并且還很認真地詢問。
溫鸞心底發(fā)熱道:“瞧不仔細,但看著像是一卷契書,能瞧見紅章印子。”
她說完,猶豫了下,小聲道:“雖然只是個夢,可、可我與那奶媽子不熟,也沒什么仇怨,好端端的突然夢到她死了,心底有些不安。表哥若是有空,不妨去查查。”
要是活著就守著,查起來也方便。若果死了,也能查,只是沒那么容易了。
她從前做過那么多夢,大多都是上輩子經(jīng)歷過的事,或是上輩子她死后發(fā)生的事情。這次的事,她不知道是預(yù)兆還是……還是上輩子在她不知情的時候,永安城也發(fā)生了一模一樣的事。
溫鸞這頭愁眉苦臉,恨不能敲自己的腦袋。顧溪亭卻是看著她的反應(yīng)覺得很有趣,將茶點推到她面前道:“雖然只是一個夢,可你急匆匆地來找我,把夢的事告訴我,我很高興。”
溫鸞瞪圓眼睛,又窘又急,半晌才喃喃地道:“你……你胡說什么!我這是怕……這是怕有人要對付你和寧王殿下!”
顧溪亭哈哈地笑。
門外,長明長樂面面相覷,繼續(xù)面無表情地守著。
他們家主子爺鐵樹開花,穩(wěn)重了這么多年,一朝得了可心的人兒,可不就樂瘋了。外頭亂成一團,他倒是能樂呵呵地同人說話吃茶。
門內(nèi),溫鸞的臉被笑得轟地一下通紅一片。
她忍不住跺腳,心里又麻又酥:“都說有人在這個時候參你和皇城司是生了壞心思,我瞧著那些人殺奶媽子,不是為了扳倒你,就是為了疫病的事,你……你怎么還有心思逗我玩!”
顧溪亭見她一副氣惱的樣子,索性拉了她的手,把人引到自己身邊。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所以,我很高興。”
聽著話,溫鸞心里軟軟的,一汪春水被輕輕攪起。
她咬了咬唇瓣,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輕聲道:“表哥,你要好好的。”
“我當然要好好的。”顧溪亭的聲音又溫柔了幾分,“我要好好的,熱熱鬧鬧的,娶你過門。”
這話一出,溫鸞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她本就生得白嫩,長開了越發(fā)顯得乖巧。
顧溪亭沒忍住,捧上她的臉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溫鸞愣了一瞬,伸手想要推,卻不知不覺攥緊了顧溪亭的衣襟。
吻到后頭,溫鸞已經(jīng)被顧溪亭抱在了他的膝上。
心跳得很厲害,咚咚咚的,被擂鼓還重,也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一吻罷,她窩在了他的懷里,閉著眼,嘴巴微張,吃力地喘著氣。
顧溪亭溫柔地抱著她,一下拍拍她的背,一下親親她的額頭。溫鸞想下來,卻又舍不得身上的溫柔,靠著人,惱道:“我……我等下怎么見人?”
屋子里沒鏡子,可不用鏡子她也知道,下唇燙的厲害,分明被人給咬破了。
耳邊傳來顧溪亭的低笑:“沒事,就當是吃點心的時候咬破了。”
溫鸞大赧。
誰家吃個點心還會……還會咬破嘴唇的!
顧溪亭好笑地親親她的嘴角。
他的阿軟。
“你說的事,我會讓人去看看。不管是真是假,寧王府后宅的那些人其實都已經(jīng)被我與寧王盯著了。只要是人做的事情,就絕不會有天衣無縫的時候。那縫就是再小,我也能給它掰開了看。”
溫鸞詫異地抬頭。
顧溪亭的目光深邃而沉靜,她看著,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主動抱住他的頭,親了親他的眼睛。
親完了,她松開手,紅著臉道:“你忙你的,我……我會時常去陪陪老……陪陪祖母的。”
溫鸞同顧溪亭碰完面,原是打算立即往顧家去。碰巧小二娘突然病了,溫鸞生怕這是沾上了疫病,忙趕回通平巷。
陸娉婷守著女兒,溫鸞便幫她照顧小大郎。
索性前后請了兩回大夫,確診不是疫病,只是普通的頭疼腦熱,喝幾服藥就能好。兩天過去了,小二娘的病果真好了。
到這會兒溫鸞這才提出了要去顧家看望李老夫人。
叔侄倆曉得她那點心思,不攔著她去,只盯住了瑞香松香務(wù)必跟好了她。
主仆三人往顧府去,一下馬車,就見青羽匆匆走了出來。
青羽急急走下臺階,一見溫鸞,當下哭著跪了下來:“娘!”
她哭得厲害,溫鸞嚇了一跳,忙問:“這是怎么了?”
青羽哭道:“老夫人突然病了。我們請了大夫來看,可都看不出什么,想讓大老爺拿帖子去求醫(yī)官來看看,可大老爺……大老爺喝多了,大夫人說什么都說不知道!”
溫鸞心下一驚,提了裙子往臺階上走:“快!快帶我去看看!不對,不……”她猛地轉(zhuǎn)身,抓著瑞香的手腕,急道,“瑞香,你趕緊回家,去問小嬸嬸拿帖子,去請醫(yī)官來!”
青羽哭成這樣,想來李老夫人的病絕不輕。
溫鸞在門口就已經(jīng)有了準備,可等進了松柏堂,真見到了躺在花梨木雕的大床上的李老夫人,她還是差點跌坐在地上。
老夫人平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臉色難看的像是剛剛歷了大劫。眼窩又黑又深,面色青白,嘴唇干得發(fā)青,哪里還看得到平日里康健的模樣。
屋里還站了好些人,都是平素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婆子。
白媽媽就坐在床沿上,手里端著碗清水,一手捻著帕子,這邊沾點水,那邊就往老夫人干燥的唇上輕輕擦一下再擦一下。
“白媽媽。”
溫鸞叫了一聲。白媽媽當下站起身來:“娘!”
話音落,白媽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娘,這可怎么辦,老夫人突然就病了,大夫、大夫還診不出是什么病。”
若是知道病因,就好用藥。可診不出是什么病,就是與顧家來往了幾十年的老大夫,這時候也不敢隨便下方子。
萬一吃不好,那是能吃死人的。
“我聽青羽說了,已經(jīng)讓瑞香回去拿四叔的帖子去請醫(yī)官了。媽媽放心,等醫(yī)官來了,一定,一定就能知道老夫人是得了什么病!”
溫鸞握著白媽媽的手,一面說一面去看老夫人。
“白媽媽,老夫人究竟是怎么病倒的?前些日子來不還是好好的嗎?”
白媽媽頹然搖頭,想到老夫人如今的情形那些個畜生卻還吃得爛醉,氣惱極了:“四房鬧著要分家,長房也……”
“娘怎么在這?”
白媽媽的話被人直接打斷。
溫鸞循聲回頭,有人邁腿走進正屋,纖手撩開了間隔開里外屋的垂簾,露出了許久不見的臉孔。
顧十娘。
“十娘怎么在這?”
溫鸞直接拿她的話反問回去。
十娘腳步一頓,唇角微勾,笑道:“我這不是聽說老夫人病了嗎,專門過來侍疾的。”
她把身一轉(zhuǎn),捧過丫鬟手里的一只碗,腳步輕輕走到床邊,“雖說老夫人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眼下大夫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可藥用不了,總還能吃點東西。我親手做了盅老鴨湯,最是滋補,娘不妨和我一道侍奉老夫人用湯?”
她殷勤地很,舀了一勺吹了吹,見溫鸞與白媽媽并不動,索性看向自己帶來的丫鬟。
幾個李府的丫鬟當下上前就要扶起李老夫人。
“別動別動!”
白媽媽一迭聲地叫,推開幾個丫鬟,死死守在老夫人床前。
十娘臉色一僵,有些惱怒:“白媽媽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