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六〕送行
“行了行了,怎么止不住了?”李老夫人的眼里露出幾分笑意。
溫鸞伏在她的膝頭,笑得渾身顫抖,怎么都停不下來。
李老夫人拍拍她的頭:“就這么好笑么?寧王殿下可還在邊上坐著呢,小心殿下生氣了。”
溫鸞忍笑點頭,看一眼坐在對面,正吹著被打得發(fā)紅的手背的寧王,撲哧又笑出聲來。
老夫人這下沒忍住,攬住她軟乎乎的身子,笑道:“還笑?快些跟殿下道歉。”
顧溪亭見祖母眉開眼笑,再看看溫鸞一邊肩膀打顫,一邊笑得直不起身,眼底也帶出幾分笑來。
“這挨打的是我,老夫人和小青鳥連個關(guān)心都沒有,委實讓本王想想就能落下淚來。”
顧溪亭回頭,看寧王唱作俱佳的樣子,屈指輕輕點了點桌幾。
寧王咳嗽:“別,再打就腫了。”
他方才一路捉弄溫鸞,將顧溪亭頻頻看過來的目光拋之腦后,沒去搭理。
結(jié)果才到李老夫人面前,見溫鸞同老夫人撒嬌,有些手癢地想再去拽一把她的垂絳,“啪”一聲,顧溪亭打開了他的手。
嘶,顧三這家伙,看著弱弱,說到底可還是皇城司的人,沒點功夫也混不到現(xiàn)下。
這一巴掌下去,不輕不重,他手背直接就紅了。
寧王可憐巴巴地吹了吹手背,再去看溫鸞,正對上小丫頭沖自己齜牙咧嘴的笑。
溫鸞也瞧見了寧王在看自己,笑得不行,頭一低,美滋滋地喝起茶來。
南方進貢的新茶,喝一口,唇齒留香。再配上顧溪亭打?qū)幫醯哪且幌拢曇羟宕啵甭牭盟郎喩硎嫠?br/>
果然,她就喜歡看欺負自己的人被人欺負。
“你啊。”李老夫人點了點溫鸞的腦門,看見她含著一口茶水,沖自己眨眨眼笑,不由笑著說道,“還淘氣。”
這要不是寧王也算是老夫人看著長大,知道脾氣,她還真要擔(dān)心溫鸞這么笑惹惱了寧王。
溫鸞趕忙點頭,吃口茶,對著寧王拱手:“您受委屈了。”
寧王一口茶含在嘴里,差些噴了出來。
顧溪亭眉梢微挑,唇角勾起弧度,單手握著茶盞,向?qū)幫蹙戳司础?br/>
陪著李老夫人吃了一杯茶后,顧溪亭與寧王邊一起離了松柏堂。
松柏堂與吳霜院之間的那條路,寧王走過無數(shù)遍,這一趟走著,尤其覺得快極。
“怎么走得這般快,難不成有火燒著了屁股?”寧王打趣道。
顧溪亭的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火燒了屁股?”
寧王嘿嘿一笑,背著手,邁步繞到他面前,揶揄道:“不是被火燒了屁股,那怎么這么心急,難不成是金屋藏了嬌?我還當你家那小青鳥,日后就要停在顧家的院子里不走了呢。”
顧溪亭沒說話,嘴角輕輕扯了一下。
寧王以為他的不辯解是默認了事實,當即搖頭晃腦道:“顧三啊顧三,我還當你是個仙人,做不出什么花前月下,金屋藏嬌的風(fēng)流事,沒想到你這肚腸里頭還藏了這些東西。”
“我家郎君才不是這樣的人!”長明憋紅了臉。
寧王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呢?”
長明啞口無言。
顧溪亭看著寧王,道:“殿下,旁的玩笑話,您盡管說,只是和溫小娘子相關(guān)的,還是不說為好。女兒家的清譽,得小心才是。”
寧王嘖舌搖頭:“你這保護的架勢,都快趕上養(yǎng)閨女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jīng)進了書房。幾個隨行的太監(jiān)宮女被屏退在書房外,就連長明長樂都沒有留下。
不多時,又有一人閃身進來,只見三十出頭的年紀,眉目憨厚老實,一身短打,看著十分不引人注目。
“寧王殿下,顧大人。”那人將門一關(guān),喊道。
若陸家此刻有人在這,就能一眼認出此人就是那個混跡在陸府護衛(wèi)的皇城司察子。像這樣的察子,顧家也有,因而顧溪亭即便是人不在府,也能知曉府任何事情。
這人明面上已經(jīng)從陸家?guī)е甘碌脑S姨娘離開,似乎是回了皇城司,但實際不過是換了另一處地方,繼續(xù)做著察子的工作。
“阿麥。”寧王看了看察子,示意他坐下說話,“大黃也在外頭,你們兄妹倆抽空見見面。”
叫阿麥的粗壯漢子感激地行禮,這才道:“顧大人,您讓辦的事小的都已經(jīng)辦妥了。”
顧溪亭一笑:“辛苦你了。”
“職責(zé)所在。不過……”阿麥疑惑地道,“溫家只是鳳陽一商賈人家,雖說家境殷實,可畢竟不是首富,這些年也鮮少涉足漕運。難道真有人要拿他們做筏子?”
顧溪亭目光一沉,低聲道:“那人自然沒想過動一個小小商家,不過是上行下效,底下的人借著上頭的勢,想給自己添點好處,故而盯上了溫家。就連皇城司內(nèi),都有人想借我們的人頭,給主子添彩。”
皇城司既有遍布天下的察子,也有護衛(wèi)宮城的兵馬。人心迥異,再好的兄弟轉(zhuǎn)身極有可能就是仇敵。
畢竟,權(quán)勢迷人眼。
圣上之下,還有諸位親王、太子和皇子皇孫,各方利益盤根錯節(jié),總有叫你為之低頭的人。
這其,與圣上同輩的禹王,尤甚。
“溫家?怎么連溫家都卷了進來,那不是小青鳥家么?”寧王皺眉,看著顧溪亭,“她家難道這次也與漕運扯上關(guān)系了?”
顧溪亭道:“目前還未。但的的確確有人想拖溫家下水。各路漕運,或多或少都有貓膩,不然不會一查就查出了曹家。”
像陸府的許姨娘,不過就只是皇城司順藤摸瓜時揪出來的一個小人物。販賣私鹽的事情里,不光有她一人的投入。
溫鸞給他的信里,幾次提及曹發(fā)干、溫伯起還有季家。她就好像知道什么,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清楚所有的事情,幾乎是巧合般踩了他每一個懷疑的對象。
順帶著,她也幫他找到了一個可繼續(xù)的目標。
溫家是個餌,他會護著的餌。
寧王神情嚴肅,聽顧溪亭和阿麥一問一答,始終未發(fā)一言。
一直到阿麥出去,寧王這才冷笑:“我倒是要看看,我那好王叔到底伸著多長的手,背地里打著多少的主意。”
陸九娘的婚事雖然定得略顯匆忙,但到底陸大人沒舍得女兒吃太多苦頭。和云北的婚事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
何大人有個嫡子,年紀比陸九娘大些,據(jù)說性情不錯,唯一遺憾的是個啞巴,因此哪怕才情不錯,也能幫著父親做章,仍舊不能入仕。
陸家不在意這個,只要家世過得去,人也靠譜,就足夠了。因此兩家親事一定,陸大人的動作就越發(fā)快了。
置辦嫁妝,過定……
尋常人家要走一年兩年的流程,被陸大人一個月時間全部過完。那邊也很快來了人,兩家就這么把親給結(jié)了,接陸九娘回云北。
十娘同陸九娘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盡管陸大人有段時間將九娘禁足在家,但絲毫不妨礙十娘時不時念叨這個小伙伴。
等陸九娘出嫁那天,十娘得了允許,送她出城。
回來的時候,十娘哭得滿臉是淚。溫鸞沒去在意旁的這些事,她眼下更關(guān)心的,是和阿娘一道,給父兄收拾回去的行李。
三日后,艷陽天。
溫鸞難得一早便起了。
比她起得更早的,是顧氏。
母女倆同要走的三人一道吃過早膳,又再三叮囑了路上的安全,回去后的好好生活,這才不依不舍地將人送到門口。
溫伯誠又哪里舍得和好不容易見面的妻女分開。可惜鳳陽的事還有許多,不能全都丟給底下人照顧,再者秋闈將至,總得考了才知道叔侄倆的斤兩。
“娘。”太多的話想說,可在嘴里滾了幾圈,溫伯誠一開口,又是干巴巴的那幾句,“你乖些,好好照顧你阿娘。等回頭阿爹接你們回家。”
溫鸞應(yīng)道:“曉得了。阿爹也要照顧好自己。”
溫伯誠點頭,瞧著女兒水汪汪的眼,舍不得地嘆氣。再看妻子溫柔明艷的妻子,更是連腿都邁不動了。
還是溫仲宣哭笑不得地再三催了幾次,這才催動人上馬。
溫鸞瞧馬車動了動,忙提了裙子,小跑上前:“阿爹!”
她喊了一嗓子,車簾立即被掀開,露出溫伯誠胖乎乎的臉:“娘乖啊!等阿爹來接你們!”
溫鸞忙不迭點頭,馬車跑遠,她只能站定不再去追。可見著阿爹的手還伸在外頭揮,她也忍不住踮起腳尖,大力揮動手臂,想叫阿爹再看得清楚一些。
有馬車從她身邊經(jīng)過,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顧府大門外。
溫鸞轉(zhuǎn)身,就瞧見從馬車上下來一人,白面無須,落地后還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兩眼。
溫鸞只當是顧家哪房的客人,扶過顧氏,從馬車旁經(jīng)過時微微行禮,這便往二房去。
不多時,就見顧府四房老爺顧洗拖著有疾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迎面趕了過來。走得急了,滿頭是汗。
溫鸞見狀停下腳步行禮問安。
顧洗隨口答應(yīng)一聲,擦肩而過,急急忙忙走到門口。
“喜公公!”顧洗殷勤地上前,“公公身子可好?聽聞前些日子病了,也不知身邊可有人照顧,內(nèi)子身邊有一丫鬟,性情溫柔,擅長照顧人,不如讓她過去好好照顧公公?”
喜公公拍著顧洗的肩膀,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客氣了。”
顧洗滿臉是笑,將人迎進門。
“對了,方才在門口瞧見一位小娘子,似乎是正與人送行。可是貴府哪房的閨秀?”
喜公公突然發(fā)問,顧洗微微一愣,旋即想到方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母女倆。
那可是二房的人,一想到二房曹老太太粗鄙的言行脾氣,顧洗就覺得頭疼。
再看面前的喜公公,顧洗頓了頓:“那是顧家的表姑娘,喜公公這是……”瞧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古劍3,古厝回廊四個小時……沒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