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沈磡不知該怎么解釋,只能道:“我有急事。”
老頭也披著衣服跟過來勸:“什么急事能抵得上媳婦孩子!男人要有擔(dān)當(dāng)一點!我媳婦當(dāng)年懷鐵柱的時候,我地里刨坑都放不下心,恨不得寸步不離地守著。”
沈磡看著這淳樸的二老,眼看著是走不了了,實話實說:“孩子不是我的。其實我們——”
“孩子不是你的怎么了!”老婆婆嚷嚷,“媳婦是你的呀!”
“等等老婆子,他說孩子不是他的。”老頭兒拉住自家老婆子的胳膊,情況變得復(fù)雜了,他同情地看向沈磡,“你說說,叔給你評理。”
老婆婆震驚了一下,沒底氣地小聲嚷嚷:“那不能把媳婦扔了不管啊。你好好表現(xiàn),下一個孩子就是你的了。”
老婆婆做夢都想要一個女兒,她太喜歡顧長衣了,又善良又好看又懂事,什么錯誤不能原諒呢。
沈磡頗為頭痛地下馬,他終于明白,不解釋才是上策。
顧長衣真是麻煩,娶了算了。
不不,沈磡告誡自己,不能輕易放棄,娶了會更加麻煩。
他被迫坐在院里接受審問。
綠帽子怎么戴的?其中有沒有誤會?顧長衣不像是那種人,是不是誤會了?確定嗎?
沈磡想,確定,是親眼看過的。
他一個都回答不上來,干脆起身:“我去找找。”
“別不管,找回來了好好談?wù)劇!?br/>
……
顧長衣?lián)Q好衣服洗好臉,從一塊巨石后面出來,看見一個人呆立著。
“公主?”
顧長衣:“誰?”
“是我……擔(dān)心,呃,公主……”中年男又折返了,他思來想去,覺得不放心——顧長衣沒有親口承認(rèn)她是公主,萬一只是個不知外地險惡的官員千金呢?以為靠嘴皮子就能說服府尹,恰恰把自己送入虎口。顧長衣身邊沒有其他人,府尹若是起了色心,直接占為己有,封鎖消息,哪怕宰相之女也不頂用,哭都哭不出來。
還是回來勸她離開吧。
中年男看見建材一空的景象,立即就驚呆了,因著對方換了一件白衣服,差點沒認(rèn)出是顧長衣。樂文小說網(wǎng)
“這、這是怎么回事?”
顧長衣謙虛:“幫了一點小忙。”
“你、你是菩薩!”
中年男震驚半晌,忽然頓悟,什么公主!這是上天派來給他們解決苦難的女菩薩!這白衣服,仙氣飄飄,這身氣度,菩薩下凡!
菩薩施完法術(shù),連衣服都換成天上的了!
原諒中年男沒見過世面,顧長衣這身雪白雪白的裙裝,在他眼里只有廟里的菩薩才穿得起。
顧長衣突然多了一個信徒,他看著跪在地上磕頭的中年男,思考了下:“我其實是騙你的。”
中年男:“我知道、我知道……”
顧長衣盯著他,心想這個人人品不錯。所有人自顧不暇逃命的關(guān)頭,他一個人回去給村里報消息;帶他到這里,跑了又折返回來找他。
既然如此,可以適當(dāng)說一些真話。
“我不是菩薩,我是通達山莊的莊主。”
顧長衣給自己編了個公司。
“我有一支非常龐大的運輸隊,正如你所見,他們輕功絕頂,可以三個時辰內(nèi)將建材全部運到山頂。”
顧長衣故作高深,“通達山莊只接有緣人的單,不輕易示人。明日若是有人問你,你就說是通達山莊結(jié)個善緣,不必告訴別人見過我,也不要說在哪里見到我。”
“好的!好的!菩薩,不不,莊主大人,我記下了,就是皇帝問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中年男指天發(fā)誓。
中年男自己腦補了,菩薩莊主微服私訪,救死扶傷,隱姓埋名。他們吃了“微服私訪”的好處,當(dāng)然不能斷了其他需要幫助的人的路,萬一菩薩一生氣就回去了呢?
顧長衣:“見到我不能說,但是通達山莊可以說,這是江湖□□有的秘密,說出去也不礙事。你們打傷了監(jiān)工,若是府尹問起,就說是通達山莊干活之前出手清場,沒死就是便宜他了。”
中年男也不笨:“謝謝菩薩莊主!我記住了!我一定告訴大家,是通達山莊出手幫忙!”
今日的奇跡,足以為通達山莊造勢,顧長衣很滿意。
“那行,我回去了,我屬下還在村里等我去下一站。”
中年男看著顧長衣走遠,心里的震撼久久不平。
原來真的有神跡!
對了,他要去通知兄弟們回來,不用背井離鄉(xiāng),當(dāng)個不孝子了!
顧長衣?lián)沃w力走了一段,等中年男看不見他了,立刻塌下肩膀,累得像條死狗。不過他總體也挺興奮,這件事證明不能借無涯境行偷搶之事,但可以正當(dāng)寄存運輸,而且真的絲毫不費力。
沈磡一路找,打馬跑出一里地,隱隱約約看見一道雪白的影子,踉踉蹌蹌,仿佛幽靈。
顧長衣又累又困,只想原地躺下,但是想著早點回去,萬一恩公還在呢。
烏云遮蔽月光,一匹馬從顧長衣身邊越過時,顧長衣臉盲沒認(rèn)出沈磡,沈磡也認(rèn)出白衣服的顧長衣。
過了四五秒,兩人齊齊停了下來,猶豫地轉(zhuǎn)身,四目相對。
顧長衣心里著急,這人是不是啊,大俠去買馬了,荒郊野嶺的,應(yīng)該沒有第二個騎馬的人了吧?
他不動,就注視著馬背上的人。
沈磡被他水汪汪的眼神盯得心里一跳,過了會兒回神過來,“上來。”
顧長衣眼睛一彎,是大俠啊!
高頭大馬停在顧長衣身邊,沈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長衣伸出手。
沈磡不動,用眼神詢問:“干嘛?”
顧長衣:“我上不去。”
沈磡難以置信:“你不會騎馬?”
顧長衣看著他的臉色,至于用“這輩子第一次遇見不會騎馬的人”的目光看他嗎?
他目前外表還是個……女孩子啊。
大梁有幾個姑娘會騎馬?
直男!
顧長衣咽了咽口水:“你不會是買了兩匹馬?”
沈磡:“……”
顧長衣:“大俠,我……”
沈磡神色幾經(jīng)變換,顧長衣揪心地瞅著他的臉色,擔(dān)心大俠嫌他麻煩不管他了。
沈磡拇指搓了搓韁繩,他的馬背從來沒有第二個人,更別說女人。他身邊全是一堆糙漢暗衛(wèi),竟然忘記正常女子是不會騎馬的。可能顧長衣在他心里一直不太正常。
所以……顧長衣該坐前面還是后面?
沈磡陷入了知識盲區(qū),不著痕跡地打量顧長衣,坐前面會是什么姿勢,坐后面會不會更妥當(dāng)?
“我肯定一學(xué)就會。”顧長衣緊張地抿了抿唇,接受大俠的最終審判。
沈磡沉默許久,末了向顧長衣伸出手,一用力將他帶上了馬背。兩人距離最近的一瞬間,沈磡看見了顧長衣發(fā)梢里的草屑,仿佛在地上滾過了一圈。
脖子上一塊紅痕,還換了衣服。半夜故人相會,怎么會弄成這樣臟兮兮的。
沈磡淡淡移開目光,禁止自己打探。
顧長衣有些激動,也有些生疏,沈磡“駕”一聲策馬起步時,出于慣性后仰。
電光石火之間,顧長衣抱住了沈磡的腰。
是兄弟就要勾肩搭背。
沈磡身體一僵,把馬跑得飛起,顧長衣?lián)У酶o了。
他忍了忍,道:“松手。”
顧長衣苦惱:“你太快了。”
這不是穩(wěn)當(dāng)?shù)母哞F,感覺不扶著一點時刻會被甩出去,屁股都疼了。
沈磡心道一聲“麻煩”,放慢了速度。
顧長衣大概知道了大俠不喜歡別人碰他,坐穩(wěn)了,謹(jǐn)慎地把兩根手指插|入沈磡的后腰帶,將將勾住。
沈磡覺得下一刻腰帶就會松開:“你還是抱著吧。”
顧長衣:“好哦。”
兩人慢慢回到了農(nóng)家院子,沈磡把另外一匹馬的韁繩放長,一同握在手里。
他不可能馬上教會顧長衣騎馬。
就這樣吧。
二老擔(dān)心了一宿,沈磡和顧長衣都偷偷在屋里放了銀子補償,不同的是,沈磡比較有錢。
老婆婆欣慰地看著兩人共騎一馬你儂我儂,煮了兩個雞蛋:“帶著路上吃。”
“以后要好好的,互相體諒,三年抱兩。”
老婆婆捻了捻顧長衣鬢間的草根,給她拉了拉領(lǐng)口,蓋住雪白的脖頸,掩住那塊抓出來的紅痕。哎,這孩子怎么一點都不知道掩飾。
“肚里這個出生了,趕緊跟大相公再要一個,以后你半夜跑出去看他還找不找。”
顧長衣:“……好。”
他深諳此刻要想快點走,就不能解釋。
沈磡冷漠地站在一旁,忍了忍,沒讓顧長衣還他清白。
上了馬,顧長衣問:“你跟他們說了什么?”
沈磡反問:“你跟故友說了什么?”
顧長衣識趣地閉嘴。
兩匹馬到了沈磡手里,乖順得一批,走得十分穩(wěn)當(dāng),不疾不徐。
顧長衣一開始克制著和大俠保持距離,走出一里地后就開始犯困,腦袋一點一點。
沈磡語氣兇惡:“別睡。”
他給顧長衣留足了時間睡覺,他偏要去跟故友相會,沈磡完全不同情,也不會再留時間給他睡覺。
顧長衣迷迷糊糊:“好。”
天光破曉,大地漸漸清晰,顧長衣終于腦袋一沉,伏在了沈磡后背。
太陽露出金邊,馬蹄倏地停住。
柔軟的臉頰貼在男人寬闊的后背上,烏發(fā)被微風(fēng)吹亂,清淺的呼吸鉆透衣服,蒸得沈磡背上那一塊都熱了。
沈磡坐姿清雋,目視前方,端得一副睥睨天下之姿。
顧長衣人事不省,沈磡一動不動,畫面仿佛靜止。
久到兩匹馬吃飽了路邊的春草,終于又聽見了一聲“駕!”
沈磡大掌按住了顧長衣交叉在他腰上的兩只手,開始了真正的趕路。
顧長衣睡夢中被帶著越過山林河流,最后兩人停在了一間客棧前。
“醒醒。”沈磡喊道。
顧長衣沒聽見。
沈磡松開顧長衣的手,一踢馬肚,馬兒受驚揚起前蹄。
毫無意識的顧長衣猛地下墜,瞬間清醒,驚魂未定時,一只大掌往后攔住了他的腰,把他撈了回來。
叫醒服務(wù)太刺激了,顧長衣睜大眼睛,受驚地環(huán)顧四方。
沈磡:“醒了。”
顧長衣:“醒了。”
沈磡:“那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