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工作后就很少有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早上睜開眼睛,高樂早已出門了,抓過枕邊的手機,將近十點。未接來電顯示一個小時前白靖南來過一通電話。</br>
她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墓園,明天就是父親的忌日,人死如煙,誰還會記得長眠于此的一抹孤魂。</br>
意料之外,墓碑前竟然還立著一個人,挽著頭發(fā),穿著皮大衣,以往的市井婦人儼然已有了貴婦的形象,這些年來,柯瑞安從未刻意去打聽過她的情況,不過同處一個城市,也不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聽說她嫁過去后不久就生了個兒子。她丈夫這幾年生意又做得風(fēng)生水起,日子應(yīng)該過得不錯。</br>
張月乍一見到女兒,臉色訕訕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br>
離開的時候,女兒還是個十二三歲發(fā)育不良的孩子,一眨眼間已娉婷玉立,只有眉眼之間還留有印象中的清冷。</br>
張月心中不是沒有愧疚,只是她深知自己不是個可以咽得下苦的女人,她不能把最后的那一點點青春耗在女兒的身上,然后人老珠黃了才去尋找可有可無的依靠。這也是柯瑞安時至今日都無法釋懷的地方,家逢變故,哪怕當(dāng)初張月為了她這個女兒多留一兩年,她都不會像今天這樣怨恨。</br>
這樣猝不及防的相逢,兩人均是無言,還是張月先開口:“我來看看你爸。”</br>
柯瑞安一笑:“我替爸爸謝謝你,沒想到他生的時候你迫不及待的離他而去,死后反倒能得到你的緬懷,他是不是該感到欣慰。”</br>
“安安,我知道你恨媽媽,可是如果你當(dāng)年在媽媽身邊不一定比現(xiàn)在過得好……”</br>
“你從哪里看出我過得好?”</br>
“你在那里過得不開心嗎?趙先生是個好人,他應(yīng)該不會虧待你。”</br>
“是,我過得很好,吃的,穿的,用的,樣樣不缺,甚至身份都不比以前了,我不是一個司機的女兒,而是一個有權(quán)有勢人家的養(yǎng)女,誰能說我過得不好,你走吧,我要和我爸單獨說說話。”</br>
張月默然,最后艱澀的道:“安安,這些年,其實媽媽很想你,只是……你不知道媽媽 的處境,不能夠時時的來見你……”</br>
柯瑞安沒有答話,走到父親的碑前,靜靜凝視著上面的照片,張月再看眼女兒的背影,眼里起的水霧讓視線有點模糊。即使血脈相連,經(jīng)過十來年的隔閡恐怕也已經(jīng)是經(jīng)脈盡斷了。</br>
她在墓園里坐了一上午,直到白靖南的第二通電話過來。</br>
她不是個任性的人,這樣不負(fù)責(zé)任的消失一個早上已經(jīng)算是出格的行為了。</br>
白靖南此時有點抓狂,早上進(jìn)公司沒見到她人,打電話也不接,他至今都還不明白她到底在跟他鬧什么,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沒有一個女人省心的,連這個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女孩竟然也有讓他捉摸不定的時候,她不在,倒也不至于讓他慌了手腳,秘書辦的人不是請來看風(fēng)景的,行程安排,一切瑣事照樣能安排得井井有條。</br>
可是他進(jìn)辦公室到現(xiàn)在,早飯午飯都還沒有著落,端上來的咖啡不對勁,買來的早餐不對口。簡直讓他想破口大罵。</br>
她在墓園哭了一場,又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fēng),眼睛紅腫,鼻子發(fā)紅。即使低著頭進(jìn)辦公室,白靖南還是輕易的看到了她這副狼狽的樣子。</br>
他微微錯愕,難道昨天晚上的那場不快讓她今天早上都還痛哭流涕?印象中的柯瑞安不是個這么柔弱的人,但是不管是怎么樣,她這副樣子,他算是有火也發(fā)不出來了。</br>
他讓她收拾東西,晚上飛北京,第二天和北京那邊的專家有個研討會,隧道工程的方案要最后拍板,初步估計利潤空間不是很大,對施工要求頗高,但是和政府掛鉤,要在東北那邊修建一條通往臨國的鐵路,算是‘國際’工程,聽說兩國的領(lǐng)導(dǎo)非常重視,這樣的工程,白靖南自然不能掉以輕心,國內(nèi)鐵路頻頻出事故,在這樣的風(fēng)口浪尖,是絕不能出點質(zhì)量問題。</br>
晚上六點的航班,因為飛機故障遲遲未能起飛,她和白靖南以及同行的同事只好等在了候機廳的咖啡屋里。</br>
手機進(jìn)來一條短信。</br>
“在你九點鐘的方向,有一個帥哥正默默的深情注視著你。”</br>
是陌生的號碼,柯瑞安下意識的向左看,趙圣庭拿下墨鏡,咧嘴對她笑。</br>
想起他那晚的惡劣行徑,柯瑞安馬上沒好氣的將頭扭回來。</br>
趙圣庭不以為杵,又敲下一行字:“飛哪里?”</br>
或許是她也無聊,也或許是覺得在他那明晃晃的笑容下,自己的這種行為有點小家子氣,片刻后,她就重新拿起手機回了條過去:“北京,你呢?”</br>
他也只回了兩個字過來:“回家。”</br>
“家在哪里?”</br>
“北京。”</br>
她想起來,那天看見他身份證上的常住地好像確實是北京。</br>
他接著發(fā)了條過來:“這樣說話真累,搞得像偷 情似的,你過來。”</br>
“過去干嘛?”</br>
“陪爺聊天,爺高興了,你在首都的吃喝拉撒爺全包了。”</br>
柯瑞安想翻白眼,這個男人敢情小學(xué)語文沒畢業(yè)是吧。</br>
接二連三的短信已經(jīng)引起了白靖南的注意,柯瑞安起身,道:“白總,我過去和一個朋友打個招呼。”</br>
白靖南順著柯瑞安過去的方向馬上就看見了趙圣庭,臉色立刻變得不好看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