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男兒有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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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憑空多了一個哥哥,還是蕭胤這樣一個冷冽霸氣的哥哥,感覺還是很怪異的。但是,再感覺怪異她也得將錦色的身份演下去。她可不想再被蕭胤利用一次,或者再被蕭胤撲倒在床榻上,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下次她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而且,她也不知該怎么向蕭胤說起錦色的事情。
錦色已死,他的親妹妹已死,他若是知曉,不知會多么悲慟。若是再知曉是替她死去,他或許會掐死她,她倒是不怕死,這條命本就是錦色救回來的。只是,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現(xiàn)在,還不能死。
花著雨蘇醒過來當日,蕭胤便帶著她進宮去見了北帝。
北朝巍峨的宮殿之中,北帝蕭崇端然而坐,身畔再沒了夜妃。那一夜,夜妃被幽禁,她的父親夜狄起兵反叛,和蕭胤的兵將展開了一場殊死之戰(zhàn),最終夜狄敗北身死,夜妃自刎而亡。
畢竟是多年的夫妻了,總是有些情分的,北帝未嘗不是傷感的。花著雨的出現(xiàn),就好似陰晦天幕之中的一道陽光,照亮了北帝黯淡的心情。
失而復得的小公主,令他極是歡喜。當日,他便要為花著雨行冊封之禮。但是,花著雨拒絕了,原因是她暫時還不能接受突然出現(xiàn)的父兄。
當然,真正的原因只有花著雨心里清楚。
北帝和蕭胤無奈,都選擇尊重花著雨的意思。畢竟,她失蹤時,還不到兩歲,什么都不記得,于她而言,他們就是陌生人,甚至,或許還算是敵人。怎么說,她也是在南朝長大的。
花著雨還是住在太子府,雖然沒有冊封,但是,她的身份還是傳了出去,被許多人知道了。在太子府里,她再不是被人當奴婢般使喚來使喚去了。
蕭胤統(tǒng)一了草原,又扳倒了夜妃,在北朝的威望越來越高,北帝也開始讓他協(xié)理國事,每日里批閱奏折。他是非常忙碌的,但是,他還是盡量抽出時間來陪花著雨。
日子平淡如水,一天一天流過。
這日午后,花著雨到蕭胤書房內(nèi)找書看。如今,這些地方,她都可以出入自由。
蕭胤的書房內(nèi),書籍是比較多的,且大多是漢文,都是花著雨看得懂的。她從長長的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來,不小心將一幅畫卷碰落在地,畫卷在地毯上展開,露出一幅美女圖來。
一棵玉蘭樹下,娉婷女子婉然而立,霓裳飄逸。那女子生得很美,體態(tài)纖秾合度,面似桃花帶露,她抬眸淺笑,潔白如雪的花瓣紛繁落了她一肩。
只是一幅畫像,觀之便令人心馳神往。
花著雨清眸一掃,發(fā)現(xiàn)右下角題著一句詩:溫婉淺笑春失色。
原來這便是溫婉的畫像。
她凝眸打量著畫中的女子,這便是南朝第一好女了。模樣果然如傳言一般,秀美如畫。
蕭胤便是看了這幅畫像,才選了溫婉做太子妃。由此,才有了自己的代嫁,不能不說,自己今日的命運,和這個女子,是脫不了干系的。
花著雨盤膝坐在地毯上,心情復雜地對著畫中的女子發(fā)呆,心里仿佛堵了一團黏稠的糨糊,抹不開,擦不去。
涼風撲面襲來,蕭胤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到了屋內(nèi)。見她神思縹緲地坐在地毯上,有些意外。當看到她面前的畫卷時,臉色微微一凝。
“怎么,羨慕人家生得美?”蕭胤除下披風,神色悠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花著雨抬眸看到蕭胤,淡然笑道:“我從不羨慕她的相貌,倒是羨慕她的運氣!”
蕭胤舒展開雙腿,換了個姿勢,坐得愈加舒服,“我現(xiàn)在也發(fā)現(xiàn),容貌確實算不得什么。”
花著雨拿著畫卷,站起身來,將整幅畫展現(xiàn)在蕭胤面前,瞇眼笑道:“我才不相信你的話,你們男人都是喜歡美貌的女子,你不就是看了這幅畫動心的嗎?”
蕭胤揚眉道:“那是以前,我現(xiàn)在看到她就不會動心,一點也不會。”
花著雨呆了呆,懶懶笑道:“既然不喜歡,那我可把這幅畫撕了!”
蕭胤頭也不抬,從幾案上拿了一本書,靜靜翻了一頁,淡淡道:“撕吧!”
蕭胤這樣子無動于衷,花著雨反倒覺得沒什么趣味了。她將畫卷重新卷起來,放在了書架上,“這么賞心悅目的一張美人圖,撕了太可惜了。”
她從書架上找出一本書來,拿在手中,“我出去了,不妨礙你看書了。”
待花著雨的身影消失后,蕭胤放下手中的書,靠在椅子上,靜靜地坐了許久。良久,他伸手拿過身側(cè)的胡琴,拉了起來。沒有特定的曲調(diào),沒有特別的含義,只是如許云淡,如許風輕,總不至于枯坐。
心底,突然空了一塊,好似缺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這一生再也尋不回來了。從此,只余無聊而已。
花著雨從書房出來,瞧見流風快步向書房而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向蕭胤稟告。回雪恰巧從外面走了過來,她拉住回雪,問道:“出什么事了?”
回雪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回雪帶你去看。”
兩人一起到了太子府大門口,發(fā)現(xiàn)是西涼國派使者帶著聘禮前來求親了,求娶的對象不是別人,卻是花著雨。
花著雨真想找術(shù)士算一算,她這一年是不是紅鸞星動了,先后幾次議親。先是南朝皇帝要把三公主嫁給她,為了避免女扮男裝的身份被拆穿,那可是欺君之罪啊,她不得不假裝戰(zhàn)死。然后又有炎帝為她和姬鳳離賜婚,接著就是和親嫁給蕭胤。
前面哪一次的親事,到最后受傷的不是她?
現(xiàn)在西涼國又來求親!西涼國啊,她在西部幾年,也算是殺了西涼不少士兵,前任國君還是因為大敗給花家軍,不得已割讓了五座城池,回去后急火攻心,據(jù)說氣死了。現(xiàn)任的國君是前任國君的弟弟,大約是想借助和親來和北朝結(jié)盟的。但是,他萬萬想不到,要娶的人,會是將他們殺得落花流水的銀面修羅。
她望著那領(lǐng)先的使者,竟然是她認識的一名西涼官員,曾經(jīng)到梁州和爹爹議和過。花著雨不動聲色拽了拽面上的珠紗,好在她以前是戴面具的,如今又日日戴著珠紗,不怕被人認出。
這邊太子府正不知如何接待這求親的隊伍,又一隊張燈結(jié)彩、熱鬧喧騰的求親隊伍向這邊逶迤而來。這支隊伍沒有牛羊,一輛輛車上全是堆積如山的箱子。到了太子府門前,便有人將箱子一個個抬了下來,箱子都是鑲金嵌銀的,里面裝的物事肯定價值不菲。
斗千金一襲華貴奢靡的錦服端坐在一匹黑馬上,他抬眸,一雙魅惑的桃花眼在花著雨臉上掠過,面上隨即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原來是斗千金也來求親,財神啊,就是財大氣粗,生生將西涼的一國之君比了下去。
花著雨心中卻開始感到無限悲哀,她感覺到,自己很快就要再一次成為政治工具了。蕭胤也好,北帝蕭崇也好,怎么會放過這個聯(lián)盟的好機會?而且,她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有了這個公主身份,她似乎更不能輕易脫身了。
花著雨這里正懊惱,身畔一陣涼風拂過,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形出現(xiàn)在大門口,玄青色衣袍散發(fā)出不容忽視的冷冽寒氣,將門口歡天喜地的氣氛瞬間凝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