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
夜風(fēng)灌入略顯單薄的房間,元清寧坐在桌前淡然地寫著信,梅兒在身后收拾行李,看樣子是準(zhǔn)備離開的了。
“小姐,您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嗎?”本以為皇上與其他人不同,他可以更加顧慮一下小姐的感受,誰知他依然只顧著自己的江山,哪里還記得她家小姐呢!
元清寧停下手中的筆,望著窗外的月亮,淡淡的開口,“梅兒,曾經(jīng)的袮羅哥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的皇上只是北周的宇文邕,他有他的使命,而我,也有我要走的路,我不怨他。”只要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以前的恩恩怨怨不想再管了,她,沒有能力去管,同時她也累了。
梅兒也只能在心里嘆息,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小姐心里也很苦,以后就好好地照顧小姐,不讓她再回這個傷心之地了。
元清寧再次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留下自己淺淺的依戀,這,也是自己曾經(jīng)存在過的證據(jù)吧!
“小姐,東西收拾好了。”梅兒拿著包袱站在一旁,極力忍住心中的凄涼。
元清寧站起身來,在房間里緩慢走動,每一個角落都細(xì)細(xì)走過。自己的東西,都一一撫摸,像是在和它們道別一樣,看得梅兒有些傷感。雖說這是拜宇文護(hù)才能得到的,可是畢竟住了這么多年,還是有感情的。走回桌前,將信壓在杯子下,回頭看了梅兒一眼,“我們走吧。”不再有半絲留戀。
梅兒關(guān)上房門,緊隨元清寧走了出來。她們是特意選了半夜換崗的時機(jī)離府的,這樣一來,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就非常低。順利地離開宇文府,心里的失落不斷地擴(kuò)大,走出這一步,她就不會,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回頭看著這座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府邸,高興的,痛苦的回憶將伴自己一生,“袮羅哥,永別了!”
主仆兩人就此寄來北周都城,前路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那一步一步又是何等的沉重,又是一步一步踩在了誰的心房之上?
翌日,元紫煙久久不見元清寧出來用餐,遂遣身邊的大丫鬟去叫叫元清寧主仆。那人先是輕輕地敲門,等了半天房內(nèi)都沒有反應(yīng),生怕夫人等得急了,于是朝著屋內(nèi)說了句,“奴婢斗膽,望清兒小姐恕罪。”然后輕輕推開房門,屋內(nèi)空無一人。急忙跑到前廳去,“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清兒小姐失蹤了。”
元紫煙站起身來,一拍桌子,“該死的奴才,看來是我平日里慣壞你們了,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素來溫和的元紫煙也就是每次聽到元清寧的事情才會如此,而這個丫鬟所表現(xiàn)的的確是太過了些。
那丫鬟忙跪了下來,趴著頭小聲地回道,“夫人,奴婢知錯。”
元紫煙哼了聲,斜瞥跪著的丫鬟,“再說一次,究竟怎么了?清兒小姐好好地在房里,怎么會失蹤?”
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縮了一下,顫顫巍巍地回道,“清兒小姐房內(nèi)空無一人,怕是早已離去。”說實(shí)在的,剛進(jìn)去時,她也被嚇到了,這清兒小姐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元紫煙瞬間失去重心跌坐在椅子上,只是片刻又站了起來,“你還愣著干什么?”元紫煙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丫鬟不由得又是一通火氣,真是榆木腦袋。自己率先向元清寧的房間走去,心里的不安正在無限度地擴(kuò)大。
再說元清寧與梅兒兩人離府并未有周詳?shù)挠?jì)劃,只因著元清寧在這北周境內(nèi)呆不下去而已。所以兩人趁著天剛亮,城門大開便離開了長安,而此刻卻不知該去往何處。
實(shí)際上,此刻的宇文護(hù)府上早已亂成一團(tuán),當(dāng)初留元清寧在府上是有原因的,現(xiàn)在人失蹤了,宇文護(hù)自然著急。
而皇宮里,宇文邕安插在宇文護(hù)府上的眼線告訴了他這件事情。宇文邕先是淡然地說,“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那人離去之后,宇文邕整個人摔坐在龍椅上,雙手緊握成拳,直至指甲嵌入肉中才慢慢松開。這,便是上天對朕的懲罰嗎?不,北周的江山,朕會奪回來,清兒,朕也會找回來!轉(zhuǎn)瞬間,掛上沉穩(wěn)的笑容,他,還是那個睿智的君主。
長安城外,元清寧主仆二人均是滿頭大汗,元清寧不禁抬手拭去額頭的汗?jié)n,長長地呼了口氣。
梅兒見此只當(dāng)是她累著了,于是便扶著她在一旁坐著,從包袱里拿了水給她,“小姐,梅兒真的不懂,為何小姐要如此糟蹋自己呢?”雖說宇文護(hù)與元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但宇文護(hù)對她家小姐確實(shí)是維護(hù)至極,若不是宇文護(hù),恐怕她家小姐早已身首異處了,這一點(diǎn),她不知是否該感激他了。
元清寧接過梅兒手中的水,輕抿一口,卻是笑了出來,“梅兒,你覺得宇文府上狹隘的天空與這廣袤的天空相比哪個更漂亮?”
梅兒不解,搖搖頭,“小姐的話好生奇怪,府里的天空和這里的不都是一個嗎?有什么可比性呢?”
元清寧失笑,“這兩者當(dāng)然不一樣了,在宇文府里猶如井底之蛙,而府外,則是廣闊的天空任我翱翔。其實(shí),這便是我一直向往的自由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經(jīng)歷太多,元清寧分明是比梅兒小了幾歲,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更為老成一些。
“啪啪啪……”梅兒正無奈著,一陣拍手聲卻從頭頂方傳來,一綠衣少女由樹上一躍而下,笑嘻嘻地站到了元清寧的面前,拍拍雙手,再一邊拍著衣服一邊開口,“這位姐姐說得極是在理,這外邊好不逍遙……快活……”女子睜大雙眼,話也頓住了,“這這這,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著女子吃驚的模樣,元清寧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你不是宮里的人嗎?隨意出宮,皇,你家主子是不會饒你的。”
原來綠衣女子乃元清寧在宇文毓去世當(dāng)天看到的醫(yī)女若流鳶,兩人今日偶遇自是驚奇不已。
“喂,我才不是那個牢籠里的人好嗎,只不過那天剛好去皇宮里玩玩嘛,誰知道就遇上那檔子事了。”也是那天宇文毓的事情深深地打擊到了她,什么藥王傳人,全是瞎扯,遇到復(fù)雜點(diǎn)的毒都不會解,真是丟她師傅老人家的臉。
元清寧頗感意外,她原本以為若流鳶是宮里的醫(yī)女,還想著以后有機(jī)會定要當(dāng)向她當(dāng)面致謝,誰知她并不是宮里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元清寧瞇著雙眼逼近若流鳶,“為何那天那么巧你就在那里?”難道說她與宇文毓的死有關(guān)嗎?
若流鳶被她的眼神盯得全身發(fā)毛,不禁打了個寒顫,“你想說什么?我就是聽說皇宮里好吃的多,進(jìn)去一飽口福,又沒什么大不了。”
元清寧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何時竟也是如此的多疑了?眼前的女子也就一個貪玩的小丫頭而已,怎么會有能力做出謀害皇上的事情呢?唉,元清寧啊元清寧,既然已經(jīng)選擇脫離那個牢籠,那么,那里的事就與你再無半點(diǎn)瓜葛。
“我說姐姐,你們倆為何會在這里出現(xiàn)?我那日看你與皇帝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怎么會到了這里呢?”若流鳶突然上前挽住了元清寧的雙手,靈動的眸子不停地轉(zhuǎn)著。
梅兒聽了半天大概是明白了一點(diǎn),見若流鳶如此親昵地拉著元清寧,于是上前扯下了她的手,“我說你這人怎么回事,就不能好好說話,非得拉拉扯扯的,我家小姐豈是你這等平民可以高攀的。”
“梅兒,不得無理,這位姑娘有恩于我。”元清寧輕呵道,轉(zhuǎn)身又看向若流鳶,微微一笑,“在那籠子里呆著壓抑,好不自在,于是我和梅兒離家出走了。梅兒自是護(hù)著我,姑娘不要介意。”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而她內(nèi)心的痛又有幾人能知?
若流鳶一聽便笑了起來,毫不知悔改地繼續(xù)拉著元清寧的手,“原來你們是離家出走啊,那感情好啊,都來藥王谷玩啊,我正好無聊呢!”拉著元清寧便要去藥王谷。
“誒,小姐……”梅兒急忙背上包袱跟了上去。而這元清寧是想著,反正她們也不知該去往何處,她若離去,宇文護(hù)必定會派人搜查,而這藥王谷,聽著便是世外高人隱居的地方,想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于是便也由著她去了。
主仆二人就這么被藥王后人若流鳶給拐走了,倒也成了生命中一段快樂的回憶。
自此,元清寧與梅兒算是在藥王谷定居了。任宇文邕與宇文護(hù)怎樣派人查訪也沒有半點(diǎn)消息,緣由藥王谷外,是藥王在世之時布下了陣法,以免有人誤入藥王谷打擾谷內(nèi)的清閑日子。而元清寧在這里就算是與外界完全失去了聯(lián)系,一踏進(jìn)藥王谷,元清寧就沒再出去過,一般都只是梅兒和若流鳶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