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你哭什么?
“讓姑姑擔(dān)心了?!鼻刈影彩钟卸Y貌。
“這小馬,是世子送給夫人的,怎么,世子沒有送去?”木姑姑看見了秦子安手中的木馬,便是微笑道。
秦子安低下眼睛,心情一陣低落,他搖了搖頭,道:“我去的時候爹爹也在,見爹爹和娘親說話,我就沒有進(jìn)去。”
木姑姑眼睛一轉(zhuǎn),看出了秦子安的低落,她伸出手撫上了秦子安的面頰,溫聲道:“哦?老爺和夫人在談什么?是不是在夸世子最近讀書用功,就連騎射功夫也大有長進(jìn)了?”
木姑姑不說還好,她這么一說,秦子安的眼圈就是紅了,這些日子,他那樣的努力,只想讓父母夸贊幾句,可父親整日里卻都在外忙碌,偶爾回來,也都是陪在母親身邊,而母親,自從她懷了身孕之后,父親擔(dān)心自己調(diào)皮,會不小心傷著母親,和母親腹中的孩子,便是讓嬤嬤帶著他去了旁的院落居住,雖然母親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好,可他卻知道,母親大部分的心思,都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對于他,再不是之前那般的全心全意了。
秦子安低著頭,孩子一聲不吭,可卻有眼淚不住的從眼眶里落下,木姑姑看著,便是趕忙伸出手為秦子安拭去,一面拭,一面道:“小世子,您可別哭啊,您受了什么委屈,和奴婢說說?!?br/>
“我沒有受委屈?!鼻刈影沧约翰粮闪藴I水,對著木姑姑搖了搖頭。
見他如此,木姑姑神情悲憫,她握著孩子的肩頭,輕聲與他嘆道:“若是這世上最疼愛世子的人,也能在這府里,陪在世子身邊,世子,就不會這樣難受了?!?br/>
聽著這一句,秦子安有些不明白,他不解的向著木姑姑看去,嘴里只道:“這世上最疼我的人?”
“是啊,”木姑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的聲音和藹,只讓人聽著如沐春風(fēng)一般,而那些字亦是輕而易舉的便是落在了人的心坎上,“在這世上,最疼愛世子您,不是老爺,也不是夫人,而是……您的親生母親。”
秦子安一震,一句話脫口而出:“你說顧容秀?你怎么又提起了她?”
“世子,奴婢是為了您好?!蹦竟霉每嗫谄判模叭缃穹蛉烁怪械暮⒆舆€不曾生下,老爺就已經(jīng)將心思全都放在了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等著那孩子出生,世子您在這府里,哪還有會丁點(diǎn)地位?您別怪奴婢說話難聽,夫人眼下對您是好,那是因?yàn)樗€沒有自己的孩子,等她有了自己的骨肉,她的眼里,心里,哪還會有您的位置?”
“你別說了!”秦子安對著木姑姑低吼,說完就要跑。
木姑姑卻不曾給他離開的機(jī)會,她又一次抓住了孩子的胳膊,又是與他道:“小世子,您聽奴婢一聲勸吧,您打小長在民間,哪里懂得世家府上的齷齪?沒有生母親庇佑的孩子,就如同野草一樣,人人都可棄之如履?!?br/>
“我有母親!”秦子安扯開木姑姑的身子,和她道:“我的母親叫沈云薇!”
“小世子,”木姑姑搖了搖頭,“您的母親姓顧,您自己其實(shí)也知道,不論您愿不愿意承認(rèn),顧容秀都是您的親生母親,夫人如今有了身孕,您也是看見的,是不是?而您當(dāng)年,就跟夫人現(xiàn)在肚子里的孩子一樣,您待在顧容秀的肚子里,您身上流著她的血,您是她十月懷胎,受盡千辛萬苦才生下的孩子,您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聽著木姑姑的話,想起顧容秀之前對自己的種種,秦子安的眼淚已是模糊了視線,與木姑姑哽咽道:“你騙我,她如果真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又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小世子,你娘不像夫人,出身在小鄉(xiāng)村,事事以夫?yàn)樘?,你娘是京師的大小姐,一直被人嬌寵著過日子,你娘她從小就人慣壞了,又加上你從小就不在她身邊,她壓根不知道該怎樣和你相處,她是京師大小姐脾氣,稍有不順,就愛拿人撒氣,她和奴婢說,她很后悔,后悔當(dāng)初打了你,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錯了,她很希望,你能原諒她。”
秦子安聽了木姑姑的這一番話,便是愣住了,他怔怔的看著木姑姑,道:“你說,她見了你?”
“是啊,”木姑姑點(diǎn)頭,她摸了摸秦子安身上的衣裳,和他道:“小世子,您身上這衣裳,其實(shí)不是奴婢繡的,而是你娘給您做的,她說,天氣越來越冷了,就給您做了這身衣裳,她還說,她從沒做過女紅,所以這衣裳做的不好,還讓您不要嫌棄她。”
秦子安聞言,更是震驚,他看著自己身上的新衣裳,當(dāng)日,木姑姑將這套衣裳為他穿在了身上,他壓根不以為意,只覺衣裳上的針腳有些凌亂,遠(yuǎn)不是母親能比的,可后來,秦子安心里便是一陣失落,沈云薇自有了身孕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為他做過衣裳了。
“小世子,夫子也和您說過,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會犯錯,但只要知錯就改,就可以原諒的,是不是?”木姑姑聲音溫和,說是苦口婆心也不為過,“你娘之前是對您不好,可您就看在她是您親生母親的份上,看著她生您的時候,差點(diǎn)將命搭上的份上,您再給她一個機(jī)會,您在見她一面,好不好?”
秦子安心中一震,他想起了顧容秀,想起了自己與她相似的眉眼,一時間秦子安只覺自己心亂如麻,他看著木姑姑殷切的目光,那一瞬間,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是鬼使神差一般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家別苑。
顧容秀眼底蘊(yùn)著焦急之色,只在房中緩緩踱著步子,并不時向著屋外看去。
青蘿見狀,便是為她倒了一杯茶水,恭聲道“小姐,您別著急,木姑姑辦事最是妥當(dāng),她一定會將小世子為您帶來的。”
顧容秀如今已不再是齊王的側(cè)妃,青蘿的稱呼也是隨之改變。
“那孩子年紀(jì)雖小,可性子卻是倔強(qiáng),我是真擔(dān)心…..木姑姑會降不住他?!鳖櫲菪愕驼Z。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一陣腳步聲向著這邊走來,顧容秀抬起頭,與青蘿相視一眼,兩人都是向著屋外走去,透過屋檐上的燈籠,就見一個中年婦人領(lǐng)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兩人身上都是披著斗篷,只將臉龐都是隱在了風(fēng)帽中,可看著那身形,顧容秀還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木姑姑與秦子安。
顧容秀的心漸漸跳的快了起來,她的眼瞳落在秦子安身上,顧容峰的話又一次闖進(jìn)腦海。
“容秀,你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那個孩子,你若想回到秦時中身邊,做回你的秦夫人,你所能倚靠的,只有秦子安,那個你和秦時中共同的孩子?!?br/>
顧容秀打了個激靈,她情不自禁的攥緊了自己的手,仍是一動不動的向著秦子安看去,一旁的木姑姑取下了風(fēng)帽,先是想著顧容秀行了一禮,顧容秀卻也不曾理會,她邁開了步子,向著秦子安一步步的走來,秦子安看著她走向自己,只不由自主的向著木姑姑身后退去,顧容秀卻不曾給他這個機(jī)會,她在他面前蹲下身子,顫著手指,取下了他的風(fēng)帽,露出了孩子眉清目秀的一張小臉。
母子兩那般相似的臉。
看著秦子安酷肖自己的眉眼,顧容秀眼底瞬間涌來一股熱潮,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先前,她曾那樣厭惡這個孩子,甚至就連這個孩子長得相似自己,也覺得是她的恥辱,可如今,當(dāng)她這般近距離的打量秦子安,卻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她張了張唇,卻不知該說什么,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當(dāng)著秦子安的面,一顆顆的落下了淚珠。
“你,你哭什么?”秦子安看著面前的顧容秀,看著她的那些淚水,秦子安問道。
“我哭,我哭我自己…..對不起你。”顧容秀哽咽著,好容易吐出了這一句話來。
秦子安聽著這一句,只說不清自己心底的滋味,他沉默著抿起了嘴唇,也不說話,仍是那樣站在那里。
顧容秀漸漸止住了自己的淚水,她看著眼前的孩子,輕聲道:“我貪慕權(quán)勢,一心想要攀龍附鳳,卻一直被齊王所不齒,在他身邊這些年,他從沒給過我好臉色,可我卻為了他,丟了你和你父親?!?br/>
說到最后一句,顧容秀再也忍不住,又是低生啜泣起來,她顫巍巍的伸出胳膊,想要去抱一抱秦子安,可孩子卻是向后退了兩步,避開了她的手。
顧容秀的身子癱倒在地,幾乎是泣不成聲:“我被齊王休棄,被母家不容,被世人看輕,這些都沒什么,可如今……卻連我自己的親骨肉,他也不要我!”
“小世子,您快去,快到你娘身邊去!”木姑姑在一旁不住的催促著秦子安,秦子安抬起頭,向著顧容秀看去,可身子,卻仍是一動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