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生病
顧容秀看著秦子安如此,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只匆忙擦去了自己的淚水,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綢布,與秦子安道:“子安,這是你剛出生時(shí),用來裹你的綢布,你剛生下時(shí),只有這么一點(diǎn)兒大……”顧容秀說著,用手勢比量著,她將那綢布攤開,與秦子安開口:“這塊綢布我一直都替你留著,只想著有朝一日,能給你瞧瞧。”
秦子安怔怔的看著那一塊綢布,木姑姑見狀便是將那綢布從顧容秀手里接過,拿到秦子安面前,與他道:“世子快瞧瞧,這塊綢布上還繡著您的名字呢。”
秦子安向著那綢布看去,果真見在綢布的一角上,繡著一個(gè)“安”字。
“子安,之前的事是娘錯(cuò)了,都是娘的錯(cuò),你原諒娘一次,再給娘一個(gè)機(jī)會,是娘當(dāng)不好母親,是娘錯(cuò)了……”顧容秀上前攬住了秦子安的胳膊,她的臉龐上滿是凄清的淚水,她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聲聲的祈求秦子安的原諒。
“小少爺。”青蘿亦是上前,秦子安對她是有印象的,當(dāng)初在自己被顧容秀擄走關(guān)起來時(shí),是這個(gè)侍女悄悄來看自己,還給過他一些吃的,對青蘿的話,秦子安倒還愿意聽上兩句。
“您瞧瞧,你娘為了給你繡衣裳,她的手都讓針刺破了,”青蘿在母子兩身邊蹲下身子,輕聲開口道,“小少爺,這世間有句老話,母子兩哪兒有隔夜仇的,你娘脾氣是不好,可您是她唯一的孩子啊,她又怎么會不疼您?”
木姑姑亦是在秦子安身后溫聲道:“是啊,小世子,不管是夫人,還是您的親娘,她們都是你的母親,您將您的親生母親認(rèn)下,多個(gè)人疼您,這該多好!”木姑姑說完,頓了頓,又道:“更何況,夫人還會有自己的親生子,可是你娘,她只有您一個(gè)啊!”
秦子安聽著木姑姑與青蘿的話,他仍是不吭聲,眼睛卻是落在顧容秀攬著自己的那一雙手上,不同于沈云薇常年操持家務(wù),顧容秀的手一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出生至今便是一點(diǎn)兒粗活也不曾做過,她的手細(xì)膩而白嫩,在指尖的確能看見被針扎破的痕跡。
秦子安看著顧容秀的這一雙手,腦海里想到的卻是沈云薇,在秀水村時(shí),是沈云薇的手為他縫制衣裳鞋襪,是沈云薇的手牽著他,護(hù)著他,在他的小手被凍的冰涼時(shí),是沈云薇的手將他的小手護(hù)在手心,是沈云薇的手為他做下一日三餐,是沈云薇的手撫養(yǎng)他長大,沈云薇的手,才是母親的手。
秦子安心神一震,一把推開了顧容秀的胳膊,他向后退了兩步,和顧容秀道:“我只有一個(gè)娘,我娘叫沈云薇!”
說完這一句,秦子安便是轉(zhuǎn)頭跑了出去。
顧容秀和青蘿都似是不曾想到這一茬,兩人都是愣住了,顧容秀的臉龐上猶有淚痕,只啞著嗓子喚了句秦子安的名字,掙扎著起身想要去追,木姑姑卻是攔住了她的身子,和她道:“大小姐別著急,小世子一時(shí)間難以接受也是有的,咱們慢慢來,奴婢這就去找小世子。”
木姑姑說完,匆匆與顧容秀行了一禮,便是向著秦子安追了過去。
平恩公府。
侍女們服侍著秦時(shí)中夫婦洗漱完畢,兩人換了寢衣,已是準(zhǔn)備就寢。
秦時(shí)中攬著沈云薇的腰,扶著她往床上走去,沈云薇卻是向外看了一眼,秦時(shí)中瞧見,便道:“在看什么?”
沈云薇便是微微笑了,與丈夫道:“突然想起了子安,也不知這個(gè)時(shí)候,他睡著了沒有,有沒有蹬被子,木姑姑和楊嬤嬤她們能不能照顧好他。”
秦時(shí)中聽了這話,便是刮了刮妻子的鼻尖,有些無奈道:“子安已經(jīng)大了,你無需再像從前那樣事事寵著他,何況你如今懷著身孕,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才是要緊,至于子安,每日不都是來給咱們請安嗎?”
沈云薇念起孩子,便道:“雖然來給咱們請安,可每次要不了多久,子安就會被夫子們喚走了,我都許久,沒和他好好說說話了。”
說完,沈云薇搖了搖丈夫的衣袖,輕聲道:“夫君,你給子安布置的功課,是不是太嚴(yán)厲了些?我上次去書房看他,就見他書桌上堆得那些書,都快有他高了。”
“若一直在秀水村也就罷了,他略略識得幾個(gè)字就行,可咱們?nèi)缃窕亓司煟闹挝涔Γ@些便都要學(xué)。”秦時(shí)中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和妻子緩緩開口。
沈云薇聽著,心里便是微微一緊,她看著丈夫的眼睛,問出了心底的話:“可是夫君,你之前和我說過,咱們還是要回秀水村的,不是嗎?”
秦時(shí)中聞言,便是停下了步子,迎上了妻子的視線,剛要開口,就聽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隱約還夾雜著仆從的聲音。
“世子爺,老爺和夫人已經(jīng)歇下了,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接著便是一陣喧鬧,就聽“吱呀”一聲響,臥房的門讓人從外面推開,闖進(jìn)來一個(gè)孩子的身影。
秦子安看見了母親,喊了一聲:“娘!”抬腿便是往沈云薇跑去。
秦時(shí)中眼底一動(dòng),不等孩子沖上來,便是伸出胳膊攔住了兒子,秦時(shí)中半蹲下身子,看著秦子安的小臉,道:“子安,怎么了?”
秦子安見父親攔下自己,明白他是怕自己沖撞了母親腹中的孩子,他向著母親看去,就見沈云薇也是一臉驚惶的護(hù)住了她的肚子,原來,母親和父親一樣,她也怕自己會傷到她的孩子。
秦子安想起以前每逢自己回來,都是撲倒母親懷里,而母親每一次都是笑盈盈的環(huán)住他,可如今變了,全都變了。
自從母親有了孩子,他被父親送去了別的院子,不讓他再與母親同住,每天他要讀那樣多的書,要寫那樣多的字,就連自己跑進(jìn)了他們的屋子,爹爹也不讓他接近母親,而母親,也再不會像從前那樣向著他張開懷抱了。
秦子安想起了木姑姑的話,她說,等母親腹中的孩子落地,在父母心里,都不會再有他的位置,他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只覺得,不用等母親腹中的孩兒落地,父母心里就已經(jīng)沒有他了。
秦子安心底一酸,眼淚無聲的掉了下來,見他掉淚,秦時(shí)中皺了皺眉,又是問道:“哭什么?”
秦子安知道父親向來不許他掉淚,他也想忍住淚水,可那些淚水卻好似不聽他的話一般,他沒有回答父親的話,只轉(zhuǎn)身跑出了父母的屋子。
“子安?”沈云薇喚著孩子的名字,見他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心里只擔(dān)心極了,她挺著肚子,剛要追出去,便被丈夫一把拉住了胳膊。
“夫君?”沈云薇焦急的向著丈夫看去,方才,在子安跑向自己時(shí),她幾乎想也未想便護(hù)住了自己的肚子,有過之前的那一次經(jīng)歷,保護(hù)孩子幾乎成了她的本能,她已經(jīng)失去過了一個(gè)孩子,再不能保不住這個(gè)孩子,可當(dāng)子安跑出去后,沈云薇才回過神來,只覺自己無意間的舉動(dòng),極可能傷害到了子安。
“你歇著,我去看看。”秦時(shí)中安撫著妻子,說完這句話,便是邁開步子向著外面走去。
沈云薇心頭惴惴,卻怎么也放心不下,終是喚來了侍女,扶著她一道走出了屋子。
顧家別苑。
“情況怎么樣?”看到青蘿匆匆走進(jìn),顧容秀連忙開口。
“木姑姑傳話來說,只道小少爺回府后,便是生了一場病,發(fā)起了燒。”青蘿與顧容秀道。
顧容秀聞言,眼睛就是一亮,低聲道:“這場病來的好,是咱們的機(jī)會。”
“木姑姑也是這樣說。”青蘿開口。
“沈云薇呢?她有沒有去照顧孩子?”顧容秀想起了沈云薇,當(dāng)即開口。
“木姑姑說,沈云薇在小少爺身邊守了一天一夜,她本就懷著孩子,身子虛得很,只讓秦公爺勒令回去歇息,不許她再去照顧。”青蘿只將打探來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顧容秀。
顧容秀聞言便是一記冷笑,她的眼瞳陰冷,只道:“秦時(shí)中倒是會疼人,就憑沈云薇那個(gè)身子骨,她能不能將孩子生下來都是兩說,只怕他越是稀罕,到頭來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聽顧容秀這般言語,青蘿只將眼睛垂下,不敢多說。
顧容秀想了想,又是開口道:“你去和木琴說,讓她安排,我要進(jìn)府去看孩子,等秦子安醒來,他第一眼瞧見的,只能是我。”
她的聲音極低,眼瞳中卻是有暗光閃過,那最后一句,卻透出無盡的冷漠。
書苑。
因著生病的緣故,秦子安這些天都不用再上課了,嬤嬤,丫鬟,大夫,整日里在書苑中穿梭,秦時(shí)中與沈云薇夫婦每日里也都會來看孩子,秦時(shí)中擔(dān)心沈云薇的身子,本不許她過來,可見她堅(jiān)持,便是松了口,只讓她白日里守著病兒,到了晚上,務(wù)必要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