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別哭,爹爹不怪你
秦子安只怔怔的看著周世鈞,似乎還沒有從看見他的驚愕中回過神來。
“子安,”周世鈞按了按孩子的肩,他頓了頓,才言道:“不要告訴你爹爹,我來過這里?!?br/>
秦子安已是八歲了,多多少少已經(jīng)懂了一些大人之間的事,聽著周世鈞這樣囑咐,孩子想了想,便是點了點頭。
不論外面的人如何說,秦子安卻知道,周世鈞對他與母親都很好,猶記得當(dāng)初在北疆,他被黑衣人擄去,正是周世鈞奮不顧身的救下他和母親。而之后,他也曾帶著自己騎馬,練劍,有很多父親都不曾帶他做過的事,周世鈞卻不厭其煩的教過他,這些點點滴滴,秦子安一直記在心里。
“好?!敝苁棱x微微笑了,伸出手附撫了撫孩子的頭。
周世鈞還欲再囑咐幾句,卻聽院子里傳來了一道腳步聲,這道腳步聲低沉有力,周世鈞一聽就曉得是習(xí)武之人,想來定是秦時中無疑了,周世鈞面色微變,只與親子安道:“叔叔這便走了,你要好好照顧你母親。”
“周叔叔放心。”秦子安眸心劃過一絲堅毅,與周世鈞小聲道。
周世鈞點了點頭,再不遲疑,他站起身子,最后看了沈云薇一眼,從后窗中躍出了身子。
幾乎周世鈞剛離開屋子,秦時中的腳步便是邁了進(jìn)來,看見兒子,秦時中微微蹙了蹙眉,喊了一聲:“子安?”
秦子安一驚,連忙將目光從窗戶上收回,轉(zhuǎn)身向著父親看去,“爹爹。”
“在看什么?”秦時中問道。
“沒,沒什么?!鼻刈影灿行┬奶?,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
幸得秦時中的心思都在病重的妻子身上,也不曾察覺孩子的心思,他走到床前,見沈云薇仍是無知無覺的睡著,剛看一眼,他的神色便是沉重了下來。
“爹爹,娘親什么時候才能醒?”秦子安向著父親走近,小聲問道。
“咱們慢慢等,總有一天,你娘會醒的?!鼻貢r中聲音低啞,雖是與兒子開口,可目光仍是落在沈云薇的身上。
“都怪我,”秦子安既是慚愧,又是懊悔,他垂下了眼睛,道:“若是那天,我沒有去顧府……娘,娘就不會這樣了?!?br/>
秦子安說著,便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愧疚,忍不住流下淚來。
秦時中聽著兒子的話,他伸出胳膊,將秦子安的身子拉向自己,他抬起的兒子的小臉,為他將面頰上的淚水擦去,與他道:“別哭,爹爹不怪你。”
“爹爹,是我害了娘......”秦子安抽噎著,看著母親這般躺在床上,只覺心里跟刀剮似的難受。
“這事與你無關(guān)。”秦時中按了按兒子的肩頭,他看著孩子的眼睛,卻是道了一句:“爹爹一直沒有問你,你一直瞞著我和你娘,悄悄和顧家那邊來往?”
聽父親相問,秦子安吸了吸鼻子,當(dāng)下沒有任何隱瞞,只將自己和顧容秀主仆之間的事兒全說了,就連青蘿如何來接自己,自己如何從后院的小洞鉆出去,又怎樣瞞著嬤嬤,全說的一清二楚。
“爹爹,是我的錯,我不該去的,也更不該.......再和她來往?!碧崞痤櫲菪悖刈影踩允欠Q呼為“她”,念起顧容秀如今已成一具尸骨,直到她在火場中沒了性命,他到底也不曾喊過她一聲“娘”。
念及此,秦子安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雖然知道顧容秀擄走了自己的親妹妹,可她到底是自己的生母,也曾細(xì)致的照料過自己,自然,即便秦子安年齡小,但也能慢慢回味出來,顧容秀當(dāng)初對自己那樣好,怕也是另有所圖,但想起她死狀那般凄慘,心底終究不是滋味。
“我聽照顧你的嬤嬤說,當(dāng)日,你留下字條,若晌午不曾回來,就讓嬤嬤去告訴我,是不是?”秦時中問。
秦子安點了點頭,“是的,爹爹,我那日留下字條,是因為......我想去顧府,把妹妹帶回來?!?br/>
秦時中雖已曉得女兒曾在顧容秀手中,可此時聽兒子這般說來,仍是忍不住皺起眉頭,道:“你既然知曉妹妹在顧容秀那里,又為何不與爹娘說清楚?你大可以告訴爹爹,爹爹自去顧府將妹妹帶回來!”
倘若如此,不僅能找回女兒,沈云薇更不會受這一場罪。
聽父親這般說來,秦子安愧疚難當(dāng),眼圈又是紅了起來。
秦時中心下惘然,看著昏睡的妻子,再去看面前滿是自責(zé)的兒子,那樣多的話都似乎堵在了他的胸口,到頭來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
“爹爹,我當(dāng)日也不能確定妹妹就在她的手上,所以才不曾告訴你們?!鼻刈影蚕蛑赣H看去,只啞聲道:“我.......我怕冤枉了她,錯怪了她,青蘿和我說,她在顧家的處境已經(jīng)十分艱難了,所以我.......”
秦子安說到這,便是說不下去了,他“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面前,哽咽道:“爹爹,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錯,不然,咱們早已找回了妹妹,娘,娘也不會這樣......”
說到最后,孩子終是哭出了聲,讓人聽著心頭蘊滿了苦澀。
秦時中聞言,只覺一顆心猶如在火中炙烤一般,可看著面前幾乎哭成淚人兒的幼子,又哪還忍心再去責(zé)備他,男人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全都斂下,他伸出手扶起了兒子,與他道:“子安,你年紀(jì)尚小,這件事,爹爹不會怪你,但以后,不論什么事,你都必須與爹娘說實話,再不能有絲毫的隱瞞?!?br/>
秦子安看著父親黑亮的眼眸,心里卻是一“咯噔”,他想起了周世鈞,幾乎要將周世鈞剛才來此的事情脫口而出的告訴父親,可話音剛到唇邊,卻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答應(yīng)了周世鈞,不會將此事告訴父親,若這般說了,秦子安只覺自己成了一個背信的小人,更何況,不同于顧容秀,他知道,周世鈞絕不會傷害母親,也不會傷害自己,至于父親,秦子安悄悄看了秦時中一眼,父親在他心里一直是強(qiáng)大的,威武的,沒有人能傷害他。
是以,秦子安將周世鈞的事咽了回去,同時也下定了決心,往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會全部告訴父親。
趙王府。
聽到幕僚的腳步聲,周世昀抬起眸子,開口便是問道:“情況怎么樣了?”
聞言,幕僚頓時上前,壓低了聲道:“回王爺?shù)脑挘瑫x州王和安郡王已是出了兵,此大軍此時已經(jīng)在路上,怕是再過十天半月的功夫,便能趕到京師?!?br/>
聽了幕僚的話,周世昀眸光一亮,唇角亦是浮起了幾分笑意,道:“好,等他們的兵馬趕到京師,便是本王奪位之時!”
“王爺......”那幕僚低聲喊了一句,面上現(xiàn)出幾分猶豫之色,似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還有什么事?”周世昀見狀,便是微微蹙起了眉頭。
“近日以來,京師中流言紛紛,都說......”
“說什么?”見幕僚將話說到一半,周世昀頓時失去了耐心,喝問道。
“不知是從哪里傳來的消息,一些人都在背后議論,說是王爺.......和先帝的陸妃娘娘勾結(jié),用毒藥毒死了先帝.......”
周世昀聽了這話,臉色頓時變了,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一把便攥住了幕僚的衣襟,將他拉向了自己,喝問道:“這是何時傳出來的消息?為何現(xiàn)在才來告訴本王?”
“王爺息怒!”見周世昀的臉色幾近扭曲,幕僚的心頭一震,不免膽寒,只慌忙道:“屬下已經(jīng)派了人去查,想來很快便能查出頭緒?!?br/>
說完,幕僚又道:“這事奇就奇在,咱們的人壓根不知此事是何時傳出去的,仿佛是一夜之間,京城便處處布滿了傳言,那些人,那些人還說......”
“他們還說了什么?”周世昀聲音沙啞,眼光只暗沉的可怕。
“他們還說,陸妃娘娘早已失蹤,只是讓皇后壓著,其實,其實陸妃娘娘早已讓王爺滅了口?!?br/>
周世昀聞言,眸心頓時一變,他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指,卻是許久不曾說話。
“王爺?”見狀,幕僚心里更是沒底。
“好,很好,”周世昀一記冷笑,道:“周世鈞這一招,是要本王背負(fù)著殺君弒父的名聲,一旦本王登上了皇位,便是坐實了罪名,這個皇位,本王永遠(yuǎn)都坐不安穩(wěn)!”
周世昀說完,抬起手一掌便是拍在了桌上,發(fā)出了一陣巨響。
“王爺是說,齊王?”幕僚微微一驚。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敝苁狸勒f的斬釘截鐵。
“王爺,若此事當(dāng)真與齊王有關(guān),倒不知他手中可有證據(jù)?”幕僚眸心炯炯,向著周世昀道。
周世昀微微一怔,他迎上幕僚的眼睛,道:“陸華濃主仆兩到現(xiàn)在還沒查出下落,本王只怕.......她們主仆兩已經(jīng)落入了周世鈞手里?!?br/>
幕僚心里一咯噔,默了默,才道:“不知王爺,有何打算?”
“能有何打算?”周世昀目光雪亮,一字字道:“奪嫡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周世鈞即便掌握了證據(jù)又能如何?等大軍趕到,即便背著殺君弒父的名頭,那把龍椅,本王也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