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她的性命
    齊王府。
    “王爺,您要離開京師?”侍從聽著周世鈞的話,當(dāng)下便是震驚道。
    周世鈞一身勁裝,聞言便是點了點頭,道:“不錯,本王是要離開京城,但要不了多久,本王就會回來。”
    侍從一臉的不可思議,只道:“還請王爺三思,如今京城形勢未明,正在要緊關(guān)頭,您又怎能離京?”
    “你說的我都知道,”周世鈞眸光微沉,想到如今生死未仆的沈云薇,男人心下一嘆,道:“但這一趟,本王非去不可。”
    侍從沉默片刻,道:“恕屬下多嘴,王爺......可是為了秦夫人,此番離京,是為了尋找秦夫人的女兒?”
    周世鈞不曾隱瞞,只點了點頭,道了一個字:“是。”
    那侍從聞言,便是嘆了口氣,“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又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絆住身子,屬下已是聽到了風(fēng)聲,只說趙王殿下與晉州王,安郡王相勾結(jié),兩位王爺已經(jīng)領(lǐng)兵向著京師逼近,王爺卻要要在此時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子離京,豈不是讓手下的將士寒心!”
    聽著屬下的話,周世鈞皺了皺眉,道:“她并非無關(guān)緊要的女人,她曾救過我周世鈞的命。”
    “可是王爺,事有輕重緩急之分.......”
    “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她的性命。”不等侍從說完,周世鈞便是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聽周世鈞這般說來,那侍從頓時沉默了下去,再不敢多言,面上卻仍是透出幾分痛心疾首之色。
    周世鈞邁開步子向著外面走去,他的神色沉穩(wěn)而堅毅,再不遲疑,從護(hù)衛(wèi)手中接過馬韁,頃刻間上了駿馬,領(lǐng)著身后的護(hù)衛(wèi)沖進(jìn)了茫茫夜色。
    秦府。
    陸華濃走進(jìn)來時,秦時中剛剛將一碗藥汁喂著沈云薇飲下。
    沈云薇依然沒有醒,喂完了湯藥,秦時中輕輕的放下了她的身子,并為她將被子蓋好,手勢間如同對一個孩子般輕柔。
    “大哥?”陸華濃站定了步子,輕輕的喊了秦時中一聲。
    秦時中早已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安頓好妻子之后,秦時中站起身,向著陸華濃走去,見她面色如常,顯是身上的傷已經(jīng)痊愈。
    “傷都好了?”秦時中帶著陸華濃向著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問道。
    “都已經(jīng)好了。”陸華濃向著秦時中看去,見他的眼底滿是血絲,原先英挺的側(cè)顏也是落滿了疲倦之色,她心里一疼,只移開了目光,咬了咬唇,道:“大哥,我身上的傷已好,今后,便不好在大哥的府上繼續(xù)住下去,我.......”
    “宮里你是回不去了,周世昀的人還在不斷的搜尋你的下落,你就在我這里住下去。”不等陸華濃說完,秦時中便是打斷了她的話,與她道。
    陸華濃聞言,向著里屋看了一眼,而后道:“大哥,如今夫人還沒有醒,我倒可以在這里住著,可等夫人醒來,我還是要走的,既然都要走,倒不如......現(xiàn)在就走。”
    “別鬧小孩子脾氣,”秦時中此時已是殫精竭慮,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斬釘截鐵的開口:“你就在這里住著,如翠的下落我已經(jīng)派了人去查,你安心等著消息。”
    陸華濃見秦時中這樣說來,便是閉上了嘴巴,秦時中進(jìn)了院子,深吸了口氣,方覺渾身暢快了不少。
    陸華濃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卻是問道:“大哥,若是等到趙王和齊王打起來的那一天,您會幫誰?”
    “我誰都不幫。”男人的聲音渾厚而低沉,他說完,便是轉(zhuǎn)身向著陸華濃看去,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只幫我自己。”
    陸華濃心中一驚,回味著秦時中的這一句話,一顆心便是“砰砰”直跳,啞聲道:“大哥的意思是.......”
    “周世鈞一直覬覦著云薇,我不會讓他登上那把位子,而周世昀則是個小人,他若登上皇位,第一個便不會放過我。”秦時中的眸光幽深,只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與她徐徐開口。
    “那大哥是打算.......”陸華濃的臉色變了,她向著秦時中走近了些,方才顫聲吐出了一個字:“反?”
    秦時中許久都不曾說話。
    “華濃,”不知過去了多久,男人終是開了口,與她道:“我從未想過要問鼎天下,去奪走周家的江山,但興許,只有登上那把位子,才能保護(hù)我的妻兒,找回我的女兒。”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陸華濃問。
    “有。”秦時中回答的干脆。
    “是什么?”陸華濃頓時問道。
    “將趙王和齊王壓制住,然后扶持燕王上位。”秦時中開口。
    “燕王?”陸華濃微怔,“五殿下?”
    “正是。”秦時中點了點頭。
    “所以大哥眼下,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邊疆的兵馬?”陸華濃眸心明亮,猜測道。
    “不錯,大軍已在路上。”秦時中念起周世昀,眼底便是浮起幾分嫌惡之色,只道:“周世昀聯(lián)合了晉州王與安郡王,等著他們到了京師,正好一網(wǎng)打盡。”
    “大哥,我不明白,如今先帝駕崩,諸王相斗,而您手上大權(quán)在握,完全可以一統(tǒng)天下,取而代之,又何須再去扶持燕王?”陸華濃滿是希冀的看著秦時中,眼底漸漸浮起了幾分狂熱之色,道:“您推翻大渝,自己當(dāng)皇上,這樣不好嗎?”
    秦時中搖了搖頭,與陸華濃道:“華濃,我答應(yīng)過云薇,要陪著她回家。”
    “回家?”陸華濃不解,“這里不就是你們的家嗎?”
    “不,這里不是咱們的家。”秦時中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府邸,慢慢道:“我和她的家,在秀水村,雖然只有幾間茅草房子,卻還是家。這里,即便雕廊畫棟,富麗堂皇,也不過只是間宅子。”
    “大哥?”陸華濃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心思一轉(zhuǎn),卻是大著膽子問了句:“看在咱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恕我說句難聽點的話,若是夫人這一次沒有挺過去,大哥,還要回家嗎?”
    她一語言畢,就見秦時中的雙目頓時向著自己看了過來,他的眸心蘊著怒火,幾乎要將她燃燒殆盡。
    陸華濃心慌起來,忍不住退后了兩步,可是很快,秦時中眼底的怒火便是慢慢褪去了,他站在那里,只沉默了,隔了許久,才開口道:“會,不論她是生是死,答應(yīng)她的事,我都會為她做到。”
    秦時中話音剛落,卻聽屋里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響,秦時中極其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記聲響,他再顧不得理會陸華濃,他的神色一變,立刻大步向著里屋趕去。
    陸華濃見狀,也是匆匆跟了上去。
    “云薇?”秦時中進(jìn)了里屋,就見床上的沈云薇竟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這一驚非同小可,秦時中大喜過望,奔到床前,握住了沈云薇的手,與她道:“云薇,你醒了?”
    話音剛落,秦時中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是與外面喚道:“來人,快請?zhí)t(yī)!”
    沈云薇看著面前的男人,她動了動嘴唇,很輕微的喊了聲:“夫君......”
    “我在這,云薇,我在這。”秦時中有些語無倫次,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著,看著沈云薇睜開了眼睛,這一份驚喜只讓他不知所措,他明明在笑著,眼圈卻是紅了。
    沈云薇也是看見了丈夫紅起來的眼睛,她的鼻子一酸,都市便落下了淚來,這些日子她一直昏睡著,可即便在昏睡中,她也能感知到丈夫一定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此時看著他眉眼間蘊滿了疲倦,眼角的烏青之色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定是許久不曾歇息,沈云薇心里難過極了,她渾身無力,頭更是疼的厲害,她有心想說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落淚。
    她此番,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有那樣多次,她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是秦時中,是他一次次的將自己拉了回來,他不停地喚著她的名字,她雖不能回應(yīng),可每一個字,她卻都能聽見。
    她知道,在她昏睡的這些日子里,都是丈夫不眠不休,衣不解帶的照顧著她,府里明明有那樣多的人,然而所有有關(guān)她的事,他卻全都親力親為,就連她的母親和嫂嫂,他也不曾將她交給她們照料。
    “都過去了,云薇,別哭。”秦時中捧起她的小臉,粗糲的手指為她將眼淚一一拭去,他的目光滿是憐惜,只不停地輕聲哄著她。
    “夫君,”沈云薇終是微弱的吐出了一句話來:“你.......快去歇息......”
    “我不累。”秦時中的手指帶著微微的顫抖,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床上的女子,似乎一眨眼,她就會不見了般。
    沒有人知道,看著她醒來,究竟給了他多大的震動,又讓他多么高興,回想起這些膽戰(zhàn)心驚,時時刻刻都沉浸在會失去她的恐懼中的日子,更是襯著這一刻彌足珍貴。
    秦時中的大手撫上妻子的發(fā)絲,他的眼睛血紅,沈云薇能清晰的看見他的熱淚,而他便那樣看著她,與她用低啞的嗓音道了一句:“云薇,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