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張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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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行,并不似前番李釗秦鳳儀騎馬,李鏡坐車。
這次出行, 李鏡也是扮了男裝,騎馬同行。
原本,是李鏡在中間,結(jié)果,因著秦鳳儀李鏡倆人總是有說有笑,李釗便把秦鳳儀叫到自己那邊去了。弄得秦鳳儀大是不滿, 秦鳳儀道,“大哥你忒小氣,我跟阿鏡說說話怎么了。再說,你也別總說我的不是, 你就偏著阿鏡,她有不是, 你怎么就不說了?”
李釗聽這姓秦的一口一個(gè)“阿鏡”的喊他妹閨名,就一肚子火大。李釗沉了臉問, “哦, 她哪里有不是了?”
李鏡臉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唇角彎彎。就聽秦鳳儀道, “大哥, 你聽聽阿鏡都怎么叫我的, 竟然叫我阿鳳。我倆才兩天沒見,她就叫我阿鳳了。這怎么能行啊,我比她年長,都說了要叫阿鳳哥的!大哥你不是素來有規(guī)矩,怎么不說她,只說我?”
李釗道,“看你這樣,有個(gè)做哥的穩(wěn)重勁兒么?”
“做哥看穩(wěn)重啊,那是看誰生得早,我比阿鏡生得早,她當(dāng)然得叫我哥了。”說著,秦鳳儀突然腦子一亮,想出個(gè)絕好主意,與李鏡道,“阿鏡,你看,現(xiàn)在咱們見一面多難哪,跟天上的牛郎織牛似的。而且,我過來找你,大哥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不叫咱倆見面。他還總說我不是,別看他板著臉一本正經(jīng)很有理的樣子,其實(shí)我心里有都明白,他就是不想我來找你。我也不想總來,可不曉得為啥,有時(shí)特想你,就想過來瞧瞧你。”
李鏡好話聽了千萬,唯秦鳳儀這話,叫她心里一陣酸暖。李釗都未來得及攔上一攔,李鏡已道,“以后你想我就來我家,咱們一道說說話。”
“好是好,只是有個(gè)王母娘娘的大哥在咱倆中間,哪有這么容易的。”秦鳳儀臉上笑得跟朵牡丹花似的,與李鏡說出了自己主意,“阿鏡,我想了個(gè)絕好主意,咱倆結(jié)拜吧?”
“結(jié)拜?”
“是啊,做了兄妹,就能天天見面了,大哥也不擔(dān)心了。”
饒是李鏡聰慧過人,也給秦鳳儀這主意驚著了,她可是從沒想過跟秦鳳儀做兄妹的,她又不是缺哥哥。不想,李釗卻是極力贊同,“這是個(gè)好主意。”
秦鳳儀笑,“是吧?以后阿鏡做我妹妹,我比現(xiàn)在還要疼她。”
李釗道,“既是做兄妹,你就要有個(gè)兄長的穩(wěn)重樣。”
“是是,我一定向大哥你學(xué)習(xí)。”見李釗應(yīng)了,秦鳳儀就當(dāng)李鏡也應(yīng)了,轉(zhuǎn)頭與李鏡道,“阿鏡,咱們中午就去獅子樓吃飯,它樓里那些大菜,你肯定都吃過。新近來了個(gè)廚子,做得好一手黃魚面。”
李鏡笑笑,“成,那可得嘗嘗。”做兄妹,也,成,吧?
既是要做兄妹了,李釗也就不死拉著秦鳳儀在自己身邊來了。而且,做了兄妹,秦鳳儀自認(rèn)也放下心中一樁難事,這樣就可以跟媳婦天天見面,也避免了媳婦嫁他做寡婦的風(fēng)險(xiǎn)。于是,放下心中難事的秦鳳儀,更加眉飛色舞的與李鏡有說有笑起來。
這一回,有異性兄妹的梗在前,李釗便不說什么了。想著,他二人縱無“夢里”的夫妻緣法,做夢外兄妹,亦是好的。
李鏡是個(gè)極有品味之人,而且,說幫著秦鳳儀挑禮物,也是相當(dāng)賣力,三人足走了一天,方把禮物挑好。而且,李鏡并不只選古玩,有些今物,并不比那些二流古玩差。至于書畫,一件未購。李鏡道,“平珍的丹青固然是好,可他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有年齡所限,也不過一流水準(zhǔn),遠(yuǎn)遠(yuǎn)未到大師之境。古畫他見得多了,你這里沒有那等古代名家的丹青,倘是尋幾張二三流的,反不入他目。你與那位趙翰林不是相熟么,請趙翰林畫幅好的丹青,介時(shí)裱了送去。趙翰林的美人圖也是極不錯(cuò)的,如此,可算今人名家丹青切磋。”
“成,就聽阿鏡你的,你的話,一準(zhǔn)兒沒錯(cuò)。”秦鳳儀道,“阿鏡,今天你也累了,你好生歇兩天,我與趙胖,不,趙翰林先說好,介時(shí)去他那里選畫,你與我一同去,你眼光比我高。”
“好啊。”李鏡一口應(yīng)下,笑道,“到時(shí),我與我哥一道去。”
“這是自然。”秦鳳儀道,“還有咱們結(jié)為異性兄妹的事,雖不用大辦,也要請幾位朋友做個(gè)見證方好。介時(shí)咱們就在明月樓擺酒,如何?”
李鏡淡淡一笑,“好,聽你的。”
秦鳳儀出門一整日,非但把給平御史送禮的事辦好了,還要與李家兄妹結(jié)拜。頭一件事,秦家夫婦都無比熨帖,后一件,秦太太就說了,“唉喲,我的兒,我不是說讓你與李姑娘好生相處,你怎么弄了個(gè)兄妹啊。”
秦鳳儀道,“我都說娘你不要瞎想了,你就不聽。我與阿鏡,本就是兄妹之情。再說,結(jié)拜成兄妹有什么不好的。要擱別人,阿鏡能瞧得上?”不是他吹,他媳婦眼光高的很。而且,兄妹怎么啦,做了兄妹,他就可以隨便哪天去看他媳婦,也不用總被大舅兄三擋四阻的為難啦!一想到結(jié)拜這主意,秦鳳儀就覺著自己靈光的了不得。
“我不是說結(jié)拜兄妹不好,算了,兄妹就兄妹吧。緣分未到,也是李姑娘無福。”
秦鳳儀心說,在他娘眼里,怕是沒有比他更好的了。他媳婦的好處,他娘哪里知道呢?哎,說來,婦道人家,有幾人有他媳婦的眼光哩。
既是要做兄妹,秦鳳儀就想大大方方的送他媳婦一些東西,而且,他媳婦的生辰也近了呢。
雖則做不成夫妻,可看他媳婦為他的事,多上心啊。秦鳳儀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暖暖的。
秦太太也想到了備禮的事,與秦鳳儀道,“既是要結(jié)拜做兄妹,可得給人家李姑娘備份厚禮。”
“這個(gè)我來準(zhǔn)備,娘你就別操心了。”
“我如何能不操心,介時(shí)擺酒還是咱家來張羅的好。”
“我說了,擺酒擺在明月樓,再請趙胖子,哎,可惜阿羅哥去跑漕運(yùn)了,不然,也請阿羅哥了。”秦鳳儀道,“這事本也不欲大張羅,就請趙胖子和阿泰哥吧。”
秦太太笑,“我兒越發(fā)會(huì)辦事了。”
“這是!”
秦鳳儀要與李鏡結(jié)拜為異性兄妹,這事,自然與秦家夫妻的初衷有所不同,不過,這是景川侯府的公子小姐,能結(jié)拜為兄妹,也是極大的體面,秦家夫妻雖不欲將此事到處顯擺,心下亦覺榮光。想著這景川侯府的公子小姐果然有眼光,看人并不局限于門第身份。
真正吃驚的是方家,李家兄妹的好友方悅就驚的了不得。因?yàn)椋钋厝私Y(jié)拜之事,是請了方悅方澄兄妹的。方澄都與她哥打聽,“哥,這位秦家公子是誰啊?”
方悅道,“說來你都不能信,是咱們揚(yáng)州鹽商商會(huì)會(huì)長秦會(huì)長家的公子。”
方澄極是驚異,一個(gè)鹽商子弟,一方是景川侯府的嫡長子嫡長女,身份差距何止千萬里。方澄道,“這位秦公子當(dāng)真是有手段。”
方悅笑的意味深長,“手段不一定高明,這位秦公子在揚(yáng)州城有個(gè)名聲,你肯定還不知道。”
“什么名聲?”
“人都叫他鳳凰公子。”
“唉喲,什么樣的人,就敢自稱鳳凰?”
方悅道,“先時(shí)咱們在京城,京城中,若論斯文俊秀,當(dāng)屬李釗。若論英挺俊俏,當(dāng)是平嵐。不過,若單論相貌,他二人皆不及這位鳳凰公子。”
“世間有這樣好看的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方悅道,“你可去開開眼吧。只是,別一見那鳳凰公子,也想著與鳳凰公子結(jié)拜個(gè)兄妹才是。”
“三哥你這叫什么話。”方澄嗔一句,打趣他哥,“那哥你可得打扮一二,別真叫人家秦公子比到泥里去。”
“泥里不大可能,不過比到土里倒是有可能的。”
兄妹二人說笑打趣,見祖父溜噠著過來了,二人連忙出亭迎接,方閣老笑道,“你們說笑你們的,什么事這么高興,我在外頭都聽到你們的笑聲。”
方澄扶祖父坐了,笑道,“是李家大哥和阿鏡姐姐,要與秦公子結(jié)拜的事。祖父你認(rèn)識(shí)秦公子不,我哥說,城里人都叫他鳳凰公子。”
方閣老笑瞇瞇地,“如何不認(rèn)得?上回我不舒坦,秦公子還來探病。嗯,是個(gè)齊整孩子。”
方悅笑,“阿釗和阿鏡妹妹請我們后兒去明月樓一并吃飯,也算做個(gè)見證。”
“那就去吧。”方閣老道,“阿釗阿鏡都是有分寸的人,這個(gè)鳳凰,既得他們另眼相待,可見必有其過人之處。你們年紀(jì)都差不多,咱們剛回老家,你們多認(rèn)識(shí)幾個(gè)朋友,也沒有壞處。”
二人皆笑應(yīng)了。
待得去明月樓赴宴,方澄才算開了眼界。那樣大紅底繡金槿花的袍子,這樣的艷色,竟然壓不住秦鳳儀那更加耀眼飛揚(yáng)的相貌。不要說方澄這樣初次見秦鳳儀的,便是明月樓樓下那些吃酒的,多有認(rèn)得秦鳳儀這張臉的,皆是看呆了去。
秦鳳儀一路與認(rèn)識(shí)的人打著招呼,一面照顧著李鏡先上樓,他隨于其后。秦鳳儀一行到的時(shí)候,人便齊了。說來,都是熟人,就是方悅,以往也是見過的,秦鳳儀又打了回招呼。方澄則是頭一回見,方澄與李鏡是閨中密友,也是舉止大方的大家閨秀,此時(shí)見著秦鳳儀,卻不禁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扭捏。
秦鳳儀待女孩子尤其有禮,抱拳一躬,“方家妹妹好。”
方澄連忙還禮,“秦哥哥有禮了。”
彼此見過禮,秦鳳儀道,“阿鏡,你與方家妹妹坐一處,你們是女孩子,在一處好說話。”
李鏡道,“你不說我們也要坐一處的。”
“那你照顧著方家妹妹些。”口氣之熟稔,自較常人更為親近。
李鏡一笑,“我曉得。”
人既齊全,秦鳳儀請的趙家父子做個(gè)見證,李家就請的方家兄妹,如此,秦李三人便結(jié)為了異性兄妹,李釗年紀(jì)最長,自然為兄長,李鏡小秦鳳儀一歲,與秦鳳儀以后便以兄妹相稱了。
名分既定,秦鳳儀再到李家走動(dòng),也自在許多。便是李釗,先時(shí)的種種擔(dān)憂亦是煙消云散。
李鏡與秦鳳儀到趙家選畫時(shí),李釗也沒攔著。
秦鳳儀與李鏡悄悄話,“早知結(jié)拜后大哥就好說話,我該早提結(jié)拜的事。”
李鏡笑,“也不曉得你怕我哥什么?他那樣和氣的人,你還怕,怎么膽子這樣小?”
“唉喲,我不僅怕你哥,我還怕你呢。你們倆一說話,理都在你們這邊。你不曉得,大哥叨叨起來,能叨叨得你耳鳴,嗡嗡嗡,嗡嗡嗡,這樣子。”
秦鳳儀說話有趣,逗得李鏡又是一陣笑。
待到趙家選畫,因秦鳳儀先時(shí)與趙才子說好的,趙才子也挺大方,拿出自己得意的畫作讓秦鳳儀與李鏡挑選。李鏡見里頭竟然還有一幅月下鳳凰圖,畫得正是月色之下,一人乘舟遠(yuǎn)去。那人身形極具意境,不必說,定是秦鳳儀了。
之后,李鏡選了一幅美人圖,另則這幅月下鳳凰圖,也一并挑了去。
趙才子還與秦鳳儀道,“那你抽空讓我另畫一張啊。”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這小氣的,我說,咱們這么熟了,縱不看著我,也該能畫個(gè)十張八張的,還單用照著我才能畫出來。”
趙才子道,“我就是瞧著你,也畫不出你萬一之神采啊。”
“這倒是。”秦鳳儀道,“我總覺著,你把我畫得太丑了。”
趙才子嘆,“是啊,縱丹青妙筆,也難描你這天人之姿。”
秦鳳儀深以為然。
二人挑過畫,因還要出去游玩,便未在趙家多加打擾。待辭了趙才子,李鏡將那幅美人圖給了秦鳳儀,另外一幅《月下鳳凰圖》自己收了起來,李鏡還說秦鳳儀,“這些什么花魁選美的,都不是什么好去處,你并不是那樣的人,這樣的事,以后還是少去。”
秦鳳儀大概是“夢里”被媳婦管習(xí)慣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就去了那一次,我先時(shí)沒去過,才去的。結(jié)果,人都很一般,還說是花魁,要花都那樣,花都要哭死了。還有那琴啊簫啊琵琶的,彈的也不好,叫人一聽就想睡覺。”
李鏡笑,“那就更要少去了。”
“嗯。”
李鏡與秦鳳儀出去逛了一日,彼此皆心懷舒暢。就是李釗,見著妹妹拿回的《月下鳳凰圖》,不禁問,“你把秦鳳儀這畫拿回來做甚?”
李鏡展開來給大哥看,再次品鑒了一回,“大哥你不覺著這畫中還真有阿鳳哥的三分神韻,趙翰林畫人物,當(dāng)真是有一手。”
李釗微微皺眉,李鏡連忙道,“我想著,什么時(shí)候請趙翰林幫咱們兄妹也畫一副。”
李釗面色大為緩和,李鏡忙將畫收了起來,不著痕跡的遞給丫環(huán)。李釗道,“收著偶爾一觀也便罷了,切不可掛到墻上去。”
“我曉得,待咱倆的畫得了,我再掛墻上,天天看大哥。”
李釗受用的點(diǎn)點(diǎn)頭,覺著妹妹還是有些品味的。
秦鳳儀待李釗走了,就招來小廝道,“去里頭問問,鏡妹妹可快好了,就說我在外等著她呢。”
小廝觀秦鳳儀如觀奇人,真是個(gè)奇人哪,把他家大少爺氣得那樣,硬是沒被攆出去。秦鳳儀說那小廝,“愣著做什么,快去問問。過一時(shí)天氣熱了,坐車會(huì)覺著熱的。”他這媳婦,旁的都好,就是這一樣,打扮起來沒完沒了。
小廝只得去了。
李鏡與李釗是一道出來的,見到李釗時(shí),秦鳳儀還偷笑兩聲,過去與李鏡打招呼,“鏡妹妹好。”
李鏡笑,“秦公子好。”
“別叫秦公子,多生分,叫秦哥哥吧,叫我阿鳳哥也一樣。”秦鳳儀又贊李鏡這衣裳好,“妹妹生得白,這桃紅的正襯妹妹膚色好。”
李鏡笑,“女孩子梳洗起來時(shí)間久,讓阿鳳哥久等了。”
“也不久,我是想你早些出來幫我跟大哥說幾句好話,別叫大哥生我氣了。”
李鏡早聽他哥抱怨過一回了,三人邊走邊說,李鏡道,“我哥那是與你鬧著玩兒呢,哪里就真生氣了。”
“那就好。”秦鳳儀道,“你不曉得,我一見大哥就想起我小時(shí)候念書時(shí)學(xué)里的老夫子,那叫一個(gè)莊嚴(yán)威武。”
李釗道,“這么莊嚴(yán)威武也沒把你治好,可見那夫子不過了了。你要是過來我府上念書,我包管你也能莊嚴(yán)威武起來。”
“不用不用,我有不懂的請教鏡妹妹就是。”秦鳳儀與李鏡啊,“鏡妹妹,咱們先去游湖,中午就在船上吃,晚上去二十四橋,今兒十五,月色正好。”
“都聽阿鳳哥的安排。”
秦鳳儀是騎馬過來的,也帶了馬車,不過,李家兄妹自有車馬,秦鳳儀自馬車?yán)锶〕鲆粋€(gè)食盒,交給李鏡的丫環(huán),與李鏡道,“里頭是些我們揚(yáng)州的小零嘴,你放路上吃。”
李鏡一幅淑女的了不得的模樣,點(diǎn)頭,“有勞阿鳳哥了。”
秦鳳儀當(dāng)真覺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想他媳婦還有這樣溫柔的時(shí)候。秦鳳儀伸手要扶媳婦上車,李釗伸手就把他推開了,扶著妹妹的走,“上去吧。”
李鏡心下郁悶的瞪他哥一眼,你看阿鳳哥的手,纖長潔白,陽光下如同一塊精雕美玉。看她哥的手,當(dāng)然也不算丑,但與阿鳳哥的手一比,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只能算漢白玉一類,雖帶個(gè)玉字,到底不是玉。李鏡就搭著這不甚美好的兄長之手上了車,心下很是遺憾,挑開窗對秦鳳儀一笑。
秦鳳儀湊過去同她說話,“我就在一畔騎馬,你有事只管叫我。”
李鏡道,“春天路上人多,騎馬小心著些。”
“放心吧,我曉得。”
李釗瞧著倆人隔窗說話,直接拉走秦鳳儀,“吶,你馬牽過來了。”
秦鳳儀與李鏡眨眨眼,騎馬去了。
秦鳳儀安排活動(dòng)很有一手,主要是,他這十幾年沒干別的,專司吃喝玩樂,對瘦西湖更是熟的了不得,每一處風(fēng)景,每一處人文,他都能說得上七七八八。還有周圍哪有飯莊子都有什么好菜色,更是如數(shù)家珍。
不要說李鏡,便是對秦鳳儀很有些意見的李釗,都覺著有秦鳳儀做向?qū)Ш苁遣诲e(cuò)。
中午就在船上吃的飯,在揚(yáng)州,春天的魚蝦最是鮮嫩,如今吃的是河蝦,這蝦子不大,殼軟,秦鳳儀那嘴頗是不凡,李鏡就瞧著,一只蝦子挾進(jìn)嘴里,接著就是一只完整的蝦殼出來。這等吃蝦的本領(lǐng),李家兄妹是沒有的,李釗令侍女剝蝦。
秦鳳儀親自替李鏡剝,“京城天氣冷,魚蝦亦不若江南豐盈,我們自小吃慣了的,你們初來,不大習(xí)慣,多住些日子就好了。杭州有道菜,用龍井茶炒蝦仁,用得也是河蝦來炒,這菜,春天最是好吃。鏡妹妹,以后咱們有空還能去杭州,這龍井蝦仁,杭州做得就比揚(yáng)州要地道。”
飯后的茶是揚(yáng)州珠蘭茶,茶香芬芳,是適合女孩子。
李鏡都道這茶好。
秦鳳儀心說,夢里就喜歡,果然夢外也是不差的。
中午用過飯,三人就在船上休息,待下午天氣涼爽人,去岸上走一走。伴著和風(fēng),兩岸垂柳萬條絲絳垂落湖水,秦鳳儀這樣的俗人都有了心曠神怡之感,不禁道,“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李鏡笑睨秦鳳儀一眼,道,“阿鳳哥當(dāng)知道我出身景川侯府了吧?”
“知道啊。”秦鳳儀道,“我早就知道。”
李鏡原是想著,大概秦鳳儀知曉她的出身,故而今日對她格外殷勤,但聽秦鳳儀這話,再觀秦鳳儀的神色,坦誠到一眼望到底。這兩句相處,李鏡已知秦鳳儀性情,知道此人并不是頗有心機(jī)之人,便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道,“我有些不明白,先時(shí)阿鳳哥兩次見我,似是十分驚懼。不知,這是何等緣故?”
秦鳳儀不由面露尷尬,“這個(gè)啊——那啥,你看那野鴨,多好看——”
李鏡直接把他臉板正自己面前,兩眼直對秦鳳儀眼睛,正色道,“不要轉(zhuǎn)移話題。”
“你看你看,怎么總這樣。”剛說這女人今天溫柔,沒半日呢就原形畢露。
“總這樣?我與你還是頭一回出來游湖,怎么是總這樣?”
秦鳳儀心知說錯(cuò)話,立刻閉嘴不言。
李鏡問他,“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說,我可自己查了!要不,我自己查?”
秦鳳儀嘿嘿一樂,道,“要?jiǎng)e個(gè)事,你一準(zhǔn)兒能查出來。這事,我不說,你要能查出來,我就服你。”
“快點(diǎn)說,你別招我發(fā)火啊!”
一想到這女人發(fā)火時(shí)的可怕模樣,秦鳳儀連忙舉手投降,“瞧你,好不好就要翻臉。這女人哪,得溫柔,頭晌還好好的,這太陽還沒下山呢,你這就露了原形,可不好。”
李鏡笑,“你少胡說,我本來就這樣。”催秦鳳儀,“你到底說不說。”
“我得想想怎么說呀。”
“實(shí)話實(shí)話就是。”
“這兒不行,人多嘴雜的。”
“那回我家去說。”
“晚上咱們不得賞月么。”
“你比月亮好看多了。”
李鏡就這么把秦鳳儀帶回自家去了,李釗也想聽聽,這秦鳳儀是挺古怪,與他兄妹相處,處處透著熟稔,偏生以前并未相見過。
待到了李家,李釗屏退了下人,然后,兄妹倆就等著秦鳳儀說了。
秦鳳儀道,“說了怕你們不信。”
“你說我就信。”李鏡道。
“反正你們不信我也沒法子。”秦鳳儀道,“我先時(shí)做過一個(gè)夢,夢到過鏡妹妹,所以,頭一回見她,簡直把我嚇?biāo)溃 ?br/>
“你夢到過我?”
“可不是么,說來你都不信,要不是那天在瓊宇樓見你男扮女裝,我也不信哪!后來在古玩店,我又見著大哥,又把我嚇一跳。”
李鏡問,“你害什么怕?”
李釗道,“說不得在夢里做過什么虧心事。”
秦鳳儀翻個(gè)白眼,李鏡好奇,“那你在夢里就知道我,知道景川侯府,知道我大哥?”
“我還知道你腰上有顆小紅痣哪。”秦鳳儀突然賤兮兮的來了這么一句,李鏡饒是再大方的性情,也是臉騰的紅成一團(tuán),坐立難安,別開臉去。至于李釗,那模樣,恨不能尋劍來砍死秦鳳儀,好在李釗理智猶存,低聲怒問,“你如何知道這個(gè)?”
秦鳳儀嘟囔,“都說夢里知道的。”
“放屁,世上有這樣的夢!”
“你愛信不信,我還知道大哥你屁股被蛇咬過,你最怕蛇了,是不是?”
李釗大驚,“誰與你說的?”這是他小時(shí)候的事,現(xiàn)在的貼身小廝都不曉得。
“當(dāng)然是阿鏡與我說的。”
李鏡心理素質(zhì)相當(dāng)不錯(cuò),問秦鳳儀,“那你在夢里,咱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如何知道這些?”
“這還用問,我都知道你腰間有痣了,能是啥關(guān)系,你是我媳婦。”眼瞅李釗要?dú)⑷说难凵瘢伉P儀連忙道,“夢里夢里,現(xiàn)在沒成親,不算。再說,阿鏡你最好別嫁我,我夢里夢見自己沒幾年就死啦!”
李鏡臉色先是一紅,自是聽到秦鳳儀說在夢里竟與她做了夫妻,接著一白,便是聽秦鳳儀說在夢里沒幾年便死了的事。
這一爆料,比先時(shí)說在夢里曾與李鏡做夫妻都要?jiǎng)疟埵抢钺撘膊唤溃斑@怎么會(huì)?”看著秦鳳儀挺結(jié)實(shí)的模樣啊。
秦鳳儀一攤手,無奈道,“這誰曉得,人有禍夕旦福,不過,棲靈寺的大師也說了,我既夢到自己死了,說不得現(xiàn)實(shí)不會(huì)這么早死。”
李鏡忙道,“那不過是夢,如何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我本來不想說,你非問,問了又不叫人說。”秦鳳儀道,“看,總是你有理。”
由于秦鳳儀爆了個(gè)會(huì)“早死”的大料,李釗對秦鳳儀也沒了先時(shí)的芥蒂,與他道,“棲靈寺是揚(yáng)州大寺,里面的了因方丈我也見過,是有名的高僧,既是了因方丈這么說,可見亦有逆轉(zhuǎn)之機(jī),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啊,跟你們說,許多事都變了。”秦鳳儀并不似李家兄妹這般憂心,他展顏一笑,如皓月當(dāng)空,月華千匹,李釗也不禁一樂,“老天疼憨人,說不得見你這憨樣,格外疼你幾分。”
把事都說出去了,天色亦已晚,秦鳳儀起身告辭。李釗親自相送,李鏡也要起身,李釗與她道,“外頭風(fēng)涼,你別出去了,我送一送阿鳳吧。”
李釗一路相送,路上也并沒有說什么。不過,大事大非上,秦鳳儀總有些明白的,知道他可能會(huì)“早死”,大舅兄定不能叫他媳婦再嫁他的。
不過,不嫁也好,這婆娘,溫柔不到半日便原形畢露的。這么彪悍,誰娶誰倒霉啊!
秦鳳儀心寬,倒覺著無事一身輕了。
及至二門,秦鳳儀道,“大哥,留步吧。”
李釗道,“阿鳳,對不住了。”秦鳳儀坦誠相告夢中曾早死之事,且,他這夢如此邪性,李釗這是親妹妹,自然不能叫妹妹冒著守寡的危險(xiǎn)嫁秦鳳儀。
秦鳳儀一笑,“我明白,大哥,我走了。”
秦鳳儀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既有輕松之感,總算不用娶那厲害女人了,又覺著心里像空了一塊似的。好在,他素來心寬,待回家被爹娘一通問今日與李家兄妹出游之事,秦鳳儀就把這些心事忘了個(gè)七七八八,待得晚上沐浴更衣躺床上睡覺,秦鳳儀才想起來,他媳婦當(dāng)時(shí)在瘦西湖問,他是不是知道媳婦出身景川侯府的話,秦鳳儀想,他媳婦是不是懷疑他想夢景川侯府的高枝啊?
切,這婆娘,一向心眼兒多,說話也七拐八繞十八彎,叫他現(xiàn)在才明白。
攀什么高枝啊!
他要是想攀高枝,還會(huì)告訴她他夢中之事么,憑那女人對他一見鐘情的模樣,只要他啥都不說,還不是會(huì)照著夢里發(fā)展娶了她么。
只是,他不想那樣做。媳婦待他到底不錯(cuò),雖然厲害些,多是為他好的。如果他以后當(dāng)真有什么危機(jī),他不想連累到媳婦。畢竟,青春年少,守寡的日子可怎么過喲?便不是守寡,寡婦再嫁也尋不到好人家了。
突然間,秦鳳儀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又發(fā)了回善心,做了回大善事。
只是:
上回發(fā)善心,把小秀兒發(fā)沒了。
這回發(fā)善心,把媳婦發(fā)沒了。
秦鳳儀抱著被子在床上打個(gè)滾,心里憋悶的:小秀兒那好歹不算他碗里的飯,可他媳婦這個(gè),明明是他的啊明明是他的啊明明是他的啊!他怎么這么嘴快,把媳婦給發(fā)沒了啊!
最后,秦鳳儀總結(jié):這發(fā)善心,當(dāng)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你少發(fā)昏了,秦鳳儀的確還算厚道,可他也不傻,他跟咱們正經(jīng)不是很熟,難道還會(huì)為別人的事來求咱們,他有那么大面子?”
“哥,你這叫什么話,咱們看他,是覺著不熟。可依秦公子說,他對咱們,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倘有什么難事,他都上門了,就看在夢里的面子上,也不好回絕他的。”李鏡再次道,“人家待咱們,多么厚道。”
“行,只要不是什么難辦的事,我一準(zhǔn)兒幫他,成了吧?”李釗道,“不過有一樣,明兒你去找阿澄說說話,別留在家里。”
李鏡看也哥操心的跟只老母雞似的,不由好笑,故意道,“不行,我等著瞧瞧看秦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唉呀,我說阿鏡,你們以后,還是少見面。”
“見一面可怎么了?”
“我不是怕你把持不住么。”
李鏡氣笑,“不見就不見。”回憶一遭秦公子的美貌,李鏡感慨,“別說,秦公子的樣貌,當(dāng)真挺叫人難以把持。”
李釗連忙道,“這話,在家說說也便罷了,在外可千萬不許說的。”
李鏡哼一聲,她能連這個(gè)都不曉得么。
李釗此方喚了管事進(jìn)來,吩咐管事回了秦家下人,讓秦鳳儀第二天過來。
李釗其實(shí)覺著,不怪他妹妹對秦鳳儀尤為另眼相待,秦鳳儀此人,的確有些過人之處。就擱秦鳳儀與他們說的那“夢中”之事,擱別人,知道自己早死,如何還有這等灑脫自在氣。秦鳳儀就不一樣,與李家兄妹把老底都抖了個(gè)干凈,結(jié)果,李釗再見秦鳳儀,秦鳳儀竟還是那幅張揚(yáng)的鳳凰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