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賜婚
祁桓順著聲音看去。
春日里見的那張小圓臉不過幾月就出落成精致的鵝蛋臉,那眉目竟有些讓人移不開眼了。
“桓哥哥今日是來鐘粹宮當(dāng)差?”朱雀仰著小臉看著祁桓如團扇似的長睫毛。
話落,祁桓雖不改涼意滿滿的表情,雙手卻有些局促,不斷地摩挲著腰間掛著的香囊。
今日他來得匆忙,忘記侯府也會來賞菊會,更沒有想到來人是朱雀。
春日見她之時,他謊稱自己是三皇子的侍衛(wèi),今日要是去了賞菊會難保身份不會揭穿。
雖說貴妃邀他是和二皇子一起在別院賞菊,和大族夫人賞菊的地方相隔幾處庭院,但貴妃今日定會借邀自己賞菊之事賺個名聲,各夫人小姐都是沒有見過皇子的,有那么幾個好奇的溜到別院來看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仰著頭看自己的這位,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路過而已。”短短四字,掩著小小的心慌,卻冷得能殺死人。
朱雀像是習(xí)慣祁桓的冷漠似的,依舊不改燦爛的笑:“好久沒見蘇桓哥哥了,今日可算是見著了呢!”
可算……難道她也對自己甚是想念嗎?
想到這里,祁桓的臉上不禁燃起淡淡的紅暈,心中某處微微躁動。想回答些什么,終是堵在嗓子眼里講不出,只淡淡回了:“嗯”
祁桓的手仍不住摩挲著香囊,朱雀看著那竹青色蘭草香囊甚是熟悉:“咦?這不是我托桓哥哥轉(zhuǎn)交給三皇子的香囊嗎?怎么還在你這?”
祁桓的桃花眼中涼意已經(jīng)遮不住心慌,只得胡亂地答道:“香囊多得是,長得像也不是一件怪事。”
朱雀一聽,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恍然大悟點點頭。
祁桓心中長舒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為何這么怕謊言揭穿,是怕揭穿后她嫌自己是騙子會遠離自己。又或者,他怕她知道自己是不受寵的三皇子,以后事事都會同情自己。
但……
他,不管活得有多慘都不想要別人同情,尤其是她的。
他看著秋日清冷的陽光中她的笑,覺得分外暖。
此時,鐘粹宮外秋嬤嬤領(lǐng)著一隊宮女正從御膳房領(lǐng)完糕點回來,見祁桓正在鐘粹宮門口,便滿臉堆笑地走來。
“三……”秋嬤嬤剛一張口,只見祁桓那張絕美的臉上溢出一絲慌張,“皇子”二字也被祁桓飛速地話堵了回去。
“秋嬤嬤安好。”祁桓速速吐出的幾字,顯然讓秋嬤嬤有些詫異。
這三皇子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對鐘粹宮也是及其厭惡的,今日能給她問安,搞得她一把老骨頭有些措手不及,欲彎腰回禮。
她剛一彎腰,便被祁桓一雙修長的手臂擋住,悄聲說道:“嬤嬤不必多禮。今日我來鐘粹宮是賠罪的。昨日受了寒,身子不爽,怕過了病氣給皇兄。但貴妃娘娘的盛情之邀,又不想匆匆打發(fā)身邊的婢女回絕,便想親自來鐘粹宮謝罪。既在此見了嬤嬤,那我也不必再進去叨擾貴妃娘娘了。”
秋嬤嬤聞言,對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心生敬佩。都說三皇子性情怪僻,是連皇上皇后太后都極不喜歡的一個孩子。但剛才的一番話禮數(shù)周到,心思細密,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尤其要是給她家那沒腦子的主子聽了,把心窩掏給三皇子不是沒可能的。
現(xiàn)在她聽說奴才們之中有些不長眼的狗東西欺壓三皇子宮人之風(fēng)漸漲,現(xiàn)在看來也就是三皇子不和他們一般見識,這孩子是個極其會忍讓之人。
但如果,觸及了他的忌諱。就沖剛才縝密的心思,只怕那些狗奴才那么死的都不知。
秋嬤嬤越想越心生畏懼,不由地沖三皇子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奴才會一一轉(zhuǎn)告貴妃娘娘,三……”
“有勞嬤嬤了。”祁桓后退一步,結(jié)結(jié)實實擋在看戲的朱雀面前。他的面前自然而然的讓出一條道,秋嬤嬤看了會意,領(lǐng)頭帶著宮女們進了朱漆大門。
朱雀看著秋嬤嬤遠去的背影,不由地說道:“原來桓哥哥在宮里混得這樣開,連貴妃宮里的嬤嬤都對你畢恭畢敬的呢。”
聞言,祁桓只淡淡一笑。
想著在此多呆令人生疑,便道:“我還有別的事,先走……”說著心中忽而空落落的,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要是以后進宮玩,盡可來我的涼亭,我……每日都在。”
話落,朱雀又爛漫一笑:“好啊!我還要吃桓哥哥的糕點呢!”隨即擺了擺月色蜀錦衣袖“桓哥哥去做事吧!下次我進宮就去找你玩。”
祁桓笑笑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回走,走了幾步,不禁回頭看去。
朱色的宮墻下,幾枚黃葉落下。月色裙的少女沖他揮手甜甜笑著。
他回頭看著朱雀微微笑著,終是沒說一句話,一個轉(zhuǎn)身便走進宮巷的拐角。
話說貴妃這邊對鏡理妝,心情甚好。
昨日她的枕邊風(fēng)威力極大,皇帝便答應(yīng)賜婚,估摸著宣旨的太監(jiān)也快到了。
秋嬤嬤掀開珠簾走了進來:“娘娘,方才在宮門口遇見三皇子,說是身上抱恙怕過了病氣給二皇子,便不來賞菊了。”
貴妃懶懶地擺了擺手:“罷了,也算是他有孝心。這賢名不要也罷,晟兒那里你派人去說一下,讓他在角落里偷偷看一眼,好認認自己的未來媳婦。”
秋嬤嬤笑了笑應(yīng)下了。
時至晌午,貴妃估摸著也該出場了,整了整鬢角的步搖便走向花園。
花園里,各大族夫人相談甚歡,一聽太監(jiān)通報貴妃到了,便各自端坐好,有的則囑咐身邊的閨女好生表現(xiàn)。
自祁國出立之時,便有借宮中集會來給皇子選妃的先例。所以這次賞菊會貴妃雖不言明,但各大族夫人心中早已猜出幾分。把自家閨女打扮的一個個花枝招展。
貴妃一眼望去,座下都是清一色錦衣華服的貴小姐,當(dāng)瞥到月色蜀錦服的朱雀時,反倒是眼中一亮,有種清水出芙蓉之感。
貴妃微微一笑,抬手一指“如若沒猜錯,這便是侯府家的朱雀了吧!”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生得極美的女孩端坐在阮氏身旁,模樣舉止均挑不出錯,就是衣服太素了些。
阮氏被這么一指,心頭一緊。果然,這次賞菊會是沖著朱雀來的。
雖心知肚明,但也只能笑著答道:“回娘娘的話,這孩子是我故去長姐的孩子,自小就養(yǎng)在老夫人膝下的。”
貴妃想著,那日在法清寺沒大看清朱雀的臉,今日一見竟是個極美的孩子。不由喜從心來:“果然模樣生得極好。來人吶,賞!”
話落,捧著描金盒子的太監(jiān)宮女魚貫而出。那盒子里有的裝了精致的糕餅,有的裝著翡翠珍珠,質(zhì)量都堪稱上乘。
惹得同座的女孩子都紅著眼睛投去嫉妒的目光,就連向章韶嫣許諾的云瑤,也不禁朝朱雀多看了幾眼。
朱雀被這冷不丁的一聲賞嚇了一跳,只能按照身旁阮氏教的話起身謝恩:“謝貴妃娘娘。只不過朱雀年紀尚小,翡翠珍珠的實在用不上,領(lǐng)些糕餅就很知足了。”
貴妃聞言,笑了笑:“我說你擔(dān)得起你就擔(dān)得起,實不相瞞各位,今日我這賞菊會啊……”
還沒說完,只見秋嬤嬤帶著宣旨太監(jiān)踏進宮門。那秋嬤嬤神情有些異樣,貴妃即使腦子再不好使,也知道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發(fā)生。便帶頭伏地扣頭靜靜聽著太監(jiān)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侯府朱雀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與侯府衛(wèi)鞅堪稱天造地設(shè),為成佳人之美……”
宣旨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劃破地上的一片死寂。有的大族夫人暗自叫好,只要不是給二皇子賜婚,自家閨女就有戲。有的則暗暗稱奇,想著即是給侯府般的旨意,為何要來貴妃的鐘粹宮?
只有阮氏明白,老夫人那日在給太后的信上,提及求皇帝賜婚之事。這貴妃應(yīng)該是想在賞菊會上請了皇帝給朱雀和二皇子賜婚的圣旨,趁機宣了,她一個相府夫人也不敢回絕。
果然,太監(jiān)宣完旨后把圣旨遞交給阮氏:“太后今兒跟皇上提起表小姐和少爺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皇上想著侯爺夫人是在鐘粹宮里賞花來著,干脆順道般一道旨意,也不用在派人快馬加鞭特意傳旨了。”
阮氏只是笑笑,謝過了皇帝的旨意。
看著扶在地上氣得微微發(fā)抖的貴妃,阮氏可以猜出這道圣旨是被太后半路攔下臨時改的。這時她心中對老夫人萬般欽佩,只從一個賞菊帖上,就可以看出這么多的事,未雨綢繆,無分毫損失。
只朱雀一人看著鑲著金邊的圣旨陷入沉思:怎么連皇帝都知道自己要嫁給鞅哥哥。
她跪在地上,偷偷向周邊瞄去。方才還嫉妒她到紅眼的女孩子,此時齊齊看向她,眼中也盡是無法言說的微笑。
她不由臉刷的一紅。完了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要嫁給鞅哥哥了。
遠遠屏風(fēng)后一角,二皇子祁晟靜靜看著這一切。
他身旁的太監(jiān)重重嘆了口氣:“娘娘給爺選的妃子,就這樣被侯府那小子搶走了。”
祁晟看著伏在地上一襲月白色衣服的朱雀,不屑一笑,他那沒腦子的母妃能給自己選什么像樣的媳婦?
“穿得跟土包子似的,我還看不上呢。”祁晟撇嘴道。
“那花園里的人,爺看上哪個了?”
“走在門外那個穿緋紅衣服的極好。”
太監(jiān)順著祁晟說的看過去,朱漆門外,章韶嫣一襲緋紅華服緩步走過。
“爺,可使不得。那是章家之女章韶嫣,以后要嫁給大皇子做皇后的。”
太監(jiān)說完這話,便被祁晟一腳踹了出去:“混賬東西!誰說我當(dāng)不上皇帝的?她若只想當(dāng)皇后,我便做皇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