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害喜
第九十一章害喜</br> 主子的事兒,下人也不敢過多置喙。</br> 紅翡和靛玉兩人頓了頓,只好道“下去催早膳”,齊齊退出了房門。</br> 不料兩人剛剛退下,房門又被打開。</br> 原來是桂媽媽帶著兩個小丫鬟進了屋子,從身后托盤上取了一碗藥來,遞到顧熙言面前,笑道,“主母如今懷著身子,快快將這藥喝了,也好穩(wěn)固本元,免得胎氣不穩(wěn)。”</br> 顧熙言正準備接過瓷碗,望著烏黑的湯藥里倒映出的她小小的倒影,電光石火之間,她竟是突然想起了段氏乳母的面容來。</br> 那碗藏紅花的藥,差點就要了她腹中孩子的命。</br> 顧熙言登時一驚,竟是猛地縮回了手,她隨手抓了桌上的茶盞,抬手便遠遠地扔了出去。</br> 瓷片四濺開來,茶水灑了一地,屋中的小丫鬟登時尖叫出聲,桂媽媽見狀,也著實吃了一驚。</br> 桂媽媽是蕭讓的乳母,又是個忠心的奴仆,顧熙言一向?qū)λ磹塾屑樱蛯λ慵迬淼耐鯆寢尣]有什么區(qū)別。</br> 桂媽媽正準備上前,不料顧熙言竟是不住地后退,慌亂之間,還順手拿了桌上的一把匕首,胡亂指著一眾人道,“別過來!走開!”</br> “你們都想害我腹中孩子!你們都想害他!”</br> “主母這是哪里的話!”</br> 桂媽媽見顧熙言這副受驚的模樣,冷汗如雨而下,“主母先把刀放下來!這匕首鋒利無眼,莫要傷到主母!”</br> 屋內(nèi)眾人正亂成一團,只見蕭讓一身金甲,大踏步進殿,“你們這是在做什么?”</br> 今日蕭讓有戰(zhàn)事,為了備戰(zhàn)起了個大早,到了臨開鑼前,卻滿心滿腦子都是顧熙言的面容。</br> 男人終究是不放心,竟是穿著金甲從營地策馬而來,只為親自看顧熙言一眼,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里頭的喧鬧聲。</br> 男人身形高大,氣宇軒昂,等看清楚了屋內(nèi)情形,竟是濃眉緊皺,面色沉沉。</br> 只見他上前兩步,竟是一把奪過藥碗,又捏了顧熙言的下巴,悉數(shù)把湯藥喂進了檀口之中。</br> 一碗湯藥喂完,他將藥碗往地上狠狠一砸,赤紅著雙眼看她,“你以為這是什么藥?”</br> 顧熙言被男人按著灌了一碗藥,登時咳個不停,等回過神兒來,如同被抽去了全身骨架一般,緩緩滑落在了地上。</br> 她抬頭含淚怒視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就這么狠心?</br> 寧可殺了我腹中的孩子?</br> !”</br> 蕭讓怒極反笑,“倘若本候能那么狠心,倒也省事!只可惜這輩子,我蕭彥禮注定要在你手里潰不成軍!”</br> 原是昨夜顧熙言睡著以后,蕭讓叫大夫給她診了脈,大夫說“夫人這段時間心情驚懼不定,體虛氣若”,又開了幾副安胎藥,交代每日煎了,給她服用著。</br> 女子一旦落胎,便會傷及身體根本。</br> 顧熙言本就體質(zhì)寒涼,不易受孕,若是此時用藥打了這個孩子,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再次為人母,都是個很大的難題。</br> 昨夜,蕭讓一夜未眠,他思來想去,覺得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顧熙言懷胎十月,把這個孩子生下來。</br> 大不了,他就把她腹中的孩子當做親生的,撫養(yǎng)一輩子便是。</br> 顧熙言聽了這話,竟是呆了,她反應了許久,才明白過來——那碗湯藥并非落胎藥,而是安胎藥。</br> ——他寧愿讓她生下別人的孩子,也不愿傷害她。</br> 顧熙言抹了抹臉頰上冰涼的淚,將頭撇在一旁,竟是覺得可悲又可笑。</br> 蕭讓看著她這副冷淡模樣,心頭怒火如被一頭冰水迎頭澆滅,他閉了閉眼,當即甩袖而去。</br> 等甲胄之聲漸漸走遠了,桂媽媽才吩咐低下的丫鬟們將一地狼藉收拾了。</br> 那廂,顧熙言仍在獨自淚垂,嗚咽不止。</br> 桂媽媽嘆了口氣,上前輕聲勸慰道,“主母息怒。”</br> “老奴雖不知道主母和侯爺之間因何生了齟齬……可還是想勸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br> 夫妻之間的和睦難能可貴,莫要因一時的氣惱傷了彼此的心意才是。”</br> 顧熙言目光虛無一片,只涼涼道,“心意?</br> 如今在他心里,我便是那珠玉蒙塵,一朝從天上跌到了泥地里!還有什么心意可言?”</br> 桂媽媽眉心一跳,卻也不敢多問,想了想道,“主母此言差矣。”</br> “當年,侯爺正值婚配的年紀,奈何老侯爺和長公主去的早,沒了父母幫著侯爺張羅這等婚姻大事,太后娘娘身為外祖母,自然是為了這事兒萬分火急的——太后娘娘一連為侯爺相看了數(shù)家家高門貴女,侯爺竟是看也不看,便一概推拒了……后來,誰也沒有料到,侯爺竟是自個兒拿著先帝親賜的無字圣旨,跪在御前向皇上求娶了主母。”</br> 顧熙言聽到“無字圣旨”四個字兒,當即愣住了,又聽桂媽媽道,“這無字圣旨是多么尊貴的榮寵,哪怕是王府世家得了這份賞賜,都是要供在祠堂里,千代百代的傳下去福澤子孫的……恕老奴說句犯上的話,當初侯爺拿著無字圣旨去求婚,那金鑾殿上的皇帝陛下都大大驚到了。”</br> 顧熙言聞言,心中一片酸澀難以言喻。</br> 當初,成安帝突然下了賜婚她和蕭讓的圣旨,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顧家雖然是書香衣缽,可話說到底,終究是手里沒有握著實權的人家。</br> 蕭讓世襲平陽侯爵位,又是天潢貴胄的血脈,有多少有權有勢的高門貴女排著隊等他去娶,可成安帝卻偏偏賜婚于家無實權的她。</br> 當初成安帝賜婚她和蕭讓,顧熙言一直以為兩人是盲婚啞嫁,萬萬沒想到,原來這門婚事,竟是蕭讓拿著無字圣旨去求來的!</br> 顧熙言滿面驚訝,顫聲問,“為何?</br> 他那時為何娶我?</br> !”</br> 桂媽媽道,“當初,長公主也是這么問侯爺?shù)摹顮攨s只說,‘那年馬球場上驚鴻一瞥,顧家小姐已經(jīng)牢牢住在了他心里,此生若要娶妻,他只娶顧氏之女。</br> ’”</br> 顧熙言聞言,竟是癱軟在椅子上,過了許久才緩過來,“馬球場?</br> !”</br> 記憶的藤蔓緩緩延伸,原來她以為的無根之愛,在數(shù)年以前,早已經(jīng)種下了前因。</br> 當年馬球場上,機緣巧合,他們偶然邂逅,那日過后,她將其拋之腦后,不料他卻深埋心底。</br> 時間匆匆而過,誰料驚鴻一瞥,便是糾纏一生。</br> 她重生一世,放下前塵恩怨,本想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惜……“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碎。”</br> 她和他之間出現(xiàn)了很多問題,信任逐漸消減,熱情也開始枯萎,他們彼此身上只剩下冷漠和防備的尖刺,把對方刺的體無完膚,自己也在背地里肝腸寸斷,苦不堪言。</br> 他讓她變得患得患失,變得如此狼狽。</br> 這世間情愛,起初總是轟轟烈烈,以為沒了對方就失了全部意義,可后來呢,卻發(fā)現(xiàn)沒了對方,日子照常過,不會有任何的不同。</br> 殊不知,男歡女愛里,最可悲的就是一廂情愿的“我以為”。</br> ——</br> 自打顧熙言回來,兩人昨晚吵了,今晨又鬧,簡直是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br> 周遭人見蕭讓臉色不善,也都繞著他走。</br> 今日,蕭讓心中本就懷著滔天醋意,到了沙場上,一看對面兒的銀甲將帥,更是怒火陡然三丈高,當即拔了承影寶劍,親自上陣應敵。</br> 三軍氣勢如虎,先是連滅韓燁麾下數(shù)將,又大破其八卦陣法,后來,定國公竟是偷偷帶了一隊人馬直奔敵營而去,趁其不備,一把火燒了韓燁軍中的大半糧草。</br> 兩廂戰(zhàn)罷,鳴金收兵。</br> 韓燁到了大帳中,竟是少有的動了肝火,把手下副將一頓痛斥。</br> 眾將老老實實地挨訓,又議事直到月上中天,才紛紛散去。</br> 大帳中,韓燁一身素衣錦袍,玉面上蒼白如金紙,他靠在椅背上,從自袖中掏出一白色玉瓶,倒出兩丸碧色藥丸,送入口中服下,而后闔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兩口氣。</br> 那廂,齊恕掀了帳子進來,抱拳道,“世子,烏孫首領來了。”</br> 成安十八年冬,也就是十年之前,柔然屬國有叛黨亂政,意欲推翻柔然王室,并在大燕邊疆屢屢尋滋生事。</br> 其罪魁禍首,便是這烏孫首領作亂。</br> 后來,淮南王帶兵前去鎮(zhèn)壓,活捉了尋滋生事的柔然叛孽,可還殘余柔然叛孽的部分勢力四下逃竄,沒有徹底根除。</br> 如今大燕的朝局大亂,太子領兵對陣四皇子,那烏孫首領竟是千方百計地和韓燁搭上了線,將手下叛黨余孽的勢力押寶在四皇子身上,就等著來日四皇子除去太子,榮登大寶,能夠和一眾叛黨奪得柔然正統(tǒng)之位,也算是雞犬升天。</br> 韓燁一手按著心口,緩了片刻,才轉(zhuǎn)頭道,“請烏孫頭領進來。”</br> 齊恕見韓燁面色不對,當即問道,“世子可是心疾又犯了?</br> 眼見著上這幾瓶藥也快服完了,不如屬下再去扶荔山……”</br> “不必。”</br> 韓燁擺了擺手,就連開口說話都透著一股子孱弱,“本世子心中有數(shù)。”</br> 韓燁生來患有心疾,雖說長了一副俊逸出塵的樣貌,心中卻是極其要強高傲,就算心悸發(fā)作,也不會在人前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羸弱。</br> 齊恕見韓燁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勉強,領了命便退出了帳外。</br> ——</br> 女子懷胎十月,要歷經(jīng)千辛萬苦。</br> 如今,顧熙言腹中孩子才一個半月,便已經(jīng)開始折騰了起來。</br> 起先顧熙言只是變了口味,整日想吃酸甜的食物,到了這幾天,嘔吐反胃的癥狀愈發(fā)嚴重,一日三餐只要聞見肉味兒,便扭頭大吐不止。</br> 今天上午,顧熙言在屋子里恍然失神了半晌,眼睛都腫成了核桃。</br> 到了午膳時分,只用了一點點菜色,便扶著桌子干嘔了起來,一群丫鬟婆子忙前忙后,急的火急火燎。</br> 好不容易停下了干嘔,顧熙言寥寥夾了幾筷子素菜,又停了筷子,說自己吃不下,沒胃口。</br> 紅翡和靛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媽媽是過來人,知道顧熙言害喜害的嚴重,吃不下別的油膩食物,只吩咐了廚房里晚膳時做些清淡的白粥來,再配些爽口小菜,顧熙言這才總算進了些吃食。</br> 昨日,顧熙言一路奔波逃回大營,整個人風塵仆仆,奈何大軍駐扎的營地條件太差,連沐浴都不方便,好在昨晚蕭讓將她安置到了此處庭院,那內(nèi)室里有一方浴池,總算是可以清洗一二。</br> 用過了晚膳,顧熙言便扶著靛玉的手走到內(nèi)室里,叫下人們服侍著卸了珠花釵環(huán)、褪了輕紗衣衫,準備好好沐浴一番。</br> ……</br> 今日戰(zhàn)罷,蕭讓和眾將議完軍事,回營帳的路上,又聽流云報了顧熙言今日孕吐的情狀,當即皺了眉頭。</br> 男人到了院子里的時候,已經(jīng)換了身銀灰色常服,王媽媽見他器宇軒昂的行來,當即行了一禮,“秉侯爺,主母正在沐浴。”</br> 蕭讓聞言,本想進門的腳步頓了頓,啟唇問了“今日主母都做了些什么、孕吐可嚴重、主母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br> 顧熙言和蕭讓兩人置氣的事兒,整個院子里服侍的下人都知道了,王媽媽聽了這等體貼入微的話,心中暗嘆了口氣,一一如實的回答了。</br> 只見蕭讓眉宇間憂慮更深,面色不虞道,“每日的湯藥接著煎,叫主母好好服了,明日叫大夫再來診脈……”</br> 男人一字一句地細致吩咐著,不料話還沒說完,便從內(nèi)室傳來一聲尖叫,蕭讓略一愣,當即拔了腰間寶劍,破門而入,直奔內(nèi)室中。</br> 內(nèi)室里空無一人,蕭讓一臉急色,正準備挑開浴室的簾子入內(nèi),不料,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美人兒竟是撥開浴室的珠簾跑了出來,猛地鉆到了他的懷里。</br> 原是方才顧熙言屏退了左右服侍之人,在池水里泡著身子,這池水溫熱適宜,水霧升騰繚繞,美人兒趴在浴池邊上,正睡眼朦朧之際,一抬眼竟是猛地看見不遠處的衣架上正盤桓著一條黑蛇,正扭動著身子,嘶嘶地往外吐著信子。</br> 江淮一帶本就分布著許多毒蛇,如今盛夏時節(jié),日光鼎盛,四處如烈火炙烤一般。</br> 顧熙言過來的這兩日,整日融著冰雕散熱納涼,屋子里涼爽舒坦,竟是如春秋氣候一般。</br> 偏偏那冷血的蛇類也怕熱,一來二去,竟是偷偷溜進了屋子里。</br> 顧熙言最怕這類毒物,方才被嚇的不輕,此時跳到蕭讓懷里,胸膛起伏不定,只知道死死地拽著男人的衣襟,眼眶都嚇紅了,語無倫次道,“夫君,有蛇!衣架上……有蛇!”</br> 只見美人兒手腳并用地緊緊地攀在男人身上,儼然是把他當成了一顆參天大樹,蕭讓攬著纖纖細腰,不由自主地把人兒抱了個滿懷。</br> 那廂,幾個丫鬟進浴室里查看,果然見那衣架上有條張牙舞爪的黑蛇,被嚇得紛紛失色,但那估計跪下告罪不止。</br> 蕭讓臉色不善,開口點了戍衛(wèi)在院中的石氏進浴室將黑蛇捉了出去,又沉聲道,“把院里、屋里的每個角落都搜一遍,查清楚這毒物是從哪里跑進來的。”</br> “今日屋中服侍之人,都下去領罰吧。”</br> 屋內(nèi)眾人應了“是”,紛紛退出了屋外。</br> 蕭讓這才抱著懷里的人兒走到內(nèi)室里。</br> 他垂下眸子,看著埋頭在他胸前的美人兒,突然想起來,上次在南余山上遇到毒蛇,他似乎也是這樣把她護在懷中的。</br> 方才顧熙言匆忙從浴池中跳出來,慌亂之中只拿了件外裳披在身上,里頭只穿了件輕紗小衣,竟是連肚兜兒都沒穿。</br> 美人兒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甚至還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著水,將男人身上的銀灰色常服浸濕了一大片。</br> 屋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顧熙言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男人的姿勢有多親密,登時便冷了一張小臉兒。</br> 她手腳并用地掙開男人的懷抱,不料腳下一軟,腳踝處有一陣徹骨劇痛傳來,整個人竟是差點跌倒在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