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遇狼
第四十三章遇狼</br> 明月高懸,夜色已很深了。</br> 北風陣陣呼號,細細聽去,不難發(fā)現(xiàn),風中夾雜著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br> 山洞出口處,正熊熊燃燒著三叢篝火。</br> 方才蕭讓為了點燃著幾叢篝火,已經(jīng)用光了山洞中囤積的所有干柴火。</br> 只見蕭讓從火堆旁起身,在山洞中獵戶遺留下來的刀具中翻檢了幾下,挑出一把生銹痕跡不太明顯的柳葉長刀。</br> 顧熙言正睡得半夢半醒之際,恍然被人搖醒,朦朦朧朧睜開眼,正對上蕭讓的一張俊臉,“熙兒,醒醒。</br> 本候要給你說件事,現(xiàn)在聽好——”</br> “山洞周圍有狼群。</br> 一會兒你要緊緊拿好手里的火把,在本候背后躲好,聽清楚了嗎?”</br> 顧熙言睡得迷迷瞪瞪的,等聽清了蕭讓說的什么,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br> 只見她點了點頭,顫聲道,“侯爺呢?</br> 侯爺和妾身一塊兒躲起來吧……”</br> 蕭讓搖頭,“一味躲著不是法子。</br> 看情形,這些野獸一會兒便會進洞來,今晚必有一戰(zhàn)。”</br> 方才,顧熙言睡著的時候,不遠處有幾聲月下狼嚎傳來,蕭讓聽了,心中立刻一沉。</br> 萬萬沒想到,沒過多久,山洞周圍便響起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響,蕭讓起身走到山洞入口去查看,果然在離山洞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五六雙閃著綠幽幽寒光的眼睛。</br> 這是一支由五六匹野狼組成的狼群。</br> 狼群最為狡猾兇狠,一旦盯上獵物,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br> 但好在這山洞中還有些干柴火,狼最害怕明火,這些柴火點燃了,應該足夠嚇唬狼群一陣子。</br> ……</br> 蕭讓手持柳葉長刀,活動了下周身的筋骨,從容不迫的跨過了山洞洞口處的三從篝火,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狼群的視線中。</br> 山洞洞口三丈遠的地方,兩三只公狼徘徊已久,此時看見“獵物”送上門來,像是興奮至極的樣子,蹲下身來沖蕭讓搖起了尾巴。</br> 男人目如鷹隼,面露寒色,死死盯著狼群的異動。</br> 兩廂對峙了許久,終于,野獸先失去了耐性,狼群漸漸開始躁動起來。</br> 只見領頭狼仰頭高呼了一聲,旁邊一頭公狼似是得了命令,轉身迅速奔向冒著火光的山洞。</br> 那狼露著長長的獠牙,眼睛閃著綠光,竟是朝蕭讓的面門撲上來。</br> 蕭讓瞇起一雙深邃的眼睛,手中動作疾如閃電,直沖著那匹狼的心口而去。</br> 刀起刀落之間,溫熱的鮮血已經(jīng)噴濺了一地。</br> 狼群見同類慘死,紛紛粗喘低吼著,發(fā)出一陣陣野性十足的示威聲。</br> 幾匹公狼抬起前爪,在地上摩擦了幾下,竟然齊齊朝蕭讓撲了過去。</br> 一陣刀光劍影閃過,幾匹狼被斬落在地,發(fā)出一聲聲慘叫。</br> 腳下的幾匹狼剛咽了氣,蕭讓還未來得及緩一緩,便突然聽到山洞中傳來一聲尖叫聲。</br> 原來,方才蕭讓和幾匹狼打斗的時候,狼群中唯一的一匹母狼竟是趁蕭讓不備,偷偷從山洞邊兒上溜了進去,繞過熊熊燃燒的篝火,來到了顧熙言面前。</br> 顧熙言正滿心牽掛著在洞口和狼群廝殺的蕭讓,冷不丁一抬頭,眼前竟然多出了一匹露著獠牙的狼,當場忍不住高聲尖叫了出來。</br> 顧熙言生怕影響道外面蕭讓,強忍下心中的懼怕,把手中拿著的篝火緊緊舉在身前。</br> 那匹母狼盯著顧熙言,嘴里的哈喇子已經(jīng)流了一地。</br> 或許是看顧熙言沒什么戰(zhàn)斗力,竟是蹲在原地興奮的搖起了尾巴。</br> 蕭讓轉身三兩步進了山洞,映入眼簾的便是這般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場面。</br> 方才一連斬殺了數(shù)匹公狼,蕭讓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身溫熱的狼血。</br> 手中那把微微生銹的柳葉刀也豁了一個大口子,幾欲斷裂。</br> 只見蕭讓面色冷凝,一抬手扔了柳葉長刀,復又從自己腰間的抽出一把細長的軟劍出來。</br> 那母狼見蕭讓進洞,俯身嘶吼了幾聲,便直直朝顧熙言撲了過去。</br> 蕭讓來不及思考,當即撲了上去,把顧熙言大力拉到自己身下,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顧熙言的身子。</br> 那匹母狼和蕭讓側身而過,已然被狠狠激怒,剛一落地,便又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br> 蕭讓一個轉身,手持軟劍,挽起幾朵銀光璀璨的劍花,不過幾個回合,那匹母狼身上已經(jīng)被軟劍刺開了數(shù)十處傷口。</br> 鮮血涔涔?jié)B出,只見母狼低頭舔舐了幾下傷口,又齜牙咧嘴地撲上來。</br> 蕭讓又是一劍閃出,這次竟是生生隔斷了母狼的喉管,溫熱的狼血如開了閘一般,噴射在一旁的墻壁上,染紅了一墻的石土。</br> ……</br> 眼下,數(shù)匹公狼橫尸在山洞洞口,便是最好的示威信號,想必這山野中的其他狼群一時間斷然不敢貿(mào)然前來。</br> 只聽見“哐啷——”一聲,蕭讓丟了手中軟劍,一把將身后幾乎嚇暈過去的顧熙言抱在懷里,溫聲安撫道,“不怕了,不怕了,為夫在這兒。”</br> 顧熙言被大力按進男人寬闊的胸膛上,渾身不住的發(fā)抖,緩了好久才能哭出聲來。</br> 男人一身鮮紅的狼血,就連一張俊臉上也沾了幾分血污。</br> 顧熙言抬手幫男人擦了兩下,哽咽道,“侯爺……侯爺有沒有受傷?”</br> 方才那母狼突然撲過來,距離近得根本來不及出手,顧熙言真的以為今日就要死在這荒郊野外的時候,沒想到蕭讓突然撲了過來,用自己的身子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她。</br>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br> 這一世,蕭讓對她百般愛護,她甘之如飴,亦誠心相對。</br> 漸漸的,顧熙言變得不愿意回想上一世,不愿意回想那時蕭讓對自己的無情和冷漠。</br> 但是,不愿意去想,并不代表這些不好的記憶就不存在。</br> 在顧熙言記憶深處,始終還沒有對蕭讓完全放下心防,始終還沒有完全接納這一世的蕭讓。</br> 故而,顧熙言在心里一邊又一遍的質問自己——倘若今天面對狼群的的人換做是她呢?</br> 她會這般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命去換蕭讓的命嗎?</br> 顧熙言泣不成聲地哽咽著,抬眼定定地望著蕭讓,心中滿是愧疚。</br> 只見蕭讓滿臉都是云淡風輕,“夫人安心。”</br> “區(qū)區(qū)野物,怎會傷了本候?”</br> ……</br> 凌晨時分。</br> 燃盡的篝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看了眼一旁裹著披風熟睡著的女人,緩緩伸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玄色錦袍的衣襟。</br> 那猿臂上肌肉隆起,橫亙著兩道血淋漓的抓痕,兩處傷口皆是皮肉外翻,血肉模糊。</br> 蕭讓騙了顧熙言。</br> 方才在洞中看到那匹母狼朝顧熙言撲過去,蕭讓下意識便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子把顧熙言擋在身下,不料,和那匹母狼擦身而過的時候,蕭讓的手臂竟是被那禽獸狠狠地撓了一爪子。</br> 顧熙言一向養(yǎng)在深閨,今日前前后后被嚇成這樣,已經(jīng)叫蕭讓愧疚不已,如今,他又怎么能叫顧熙言見了這猙獰的傷口,再為了他傷心落淚?</br> 故而,蕭讓一聲不吭,強忍著手臂上鉆心的疼痛,直到把那匹母狼一劍封喉,又哄騙著顧熙言去睡覺,等親眼看著顧熙言睡熟了,才放心地脫下外袍,查看手臂上的傷口。</br> 只見蕭讓淡淡掃了眼傷口,又面無表情地掀開外袍,掀起里衣咬在嘴中,從里衣的邊角處硬生生撕下兩條布片,然后在駭人的傷口上粗略包扎了幾下,總算是止住了潺潺往外滲出的鮮血。</br> 做完這一切,蕭讓重新穿上玄色錦袍,俊臉上看不出來情緒,依舊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br> 一時間,那玄色錦衣之上,竟不知是人血掩蓋住了狼血,還是狼血遮蔽了人血。</br> ……</br> 等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熟睡中的顧熙言開始喃喃說起了夢話。</br> 蕭讓看她面目潮紅,吐字含糊,當即覺得不對,忙上前伸了手,在美人兒額頭上量了量體溫——果不其然,滾燙得很。</br> 蕭讓用布條浸了昨晚汲來的山泉水,覆在顧熙言的額頭,如此反復換了十來次,顧熙言臉上的緋紅才稍稍褪下去了一些。</br> 等到天光大亮,一陣由遠及近的紛紜馬蹄聲傳來,蕭讓聞聲,屏息分辨了一會兒,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帶火引子的信號火彈。</br> 蕭讓之所以昨日不提前發(fā)信號彈,是因為害怕歹人比自己的人更先一步找到他和顧熙言。</br> 如今,這馬蹄聲一聽便是蕭讓的愛駒傳來的,故而蕭讓起身走出山洞,毫不猶豫的用打火石引燃了煙霧彈。</br> 只聽“咻——”的一聲,一朵小小的煙霧信號綻放在天空中,青天白日下,分外惹人注目。</br> ……</br> 昨日,芳林圍場營地亂成了一鍋粥,蕭讓策馬去追顧熙言,等身后的眾人反應過來,策馬狂奔去追趕蕭讓,前前后后追了幾里地,早已經(jīng)看不見前頭的蕭讓的人影兒。</br> 眾人商議了下,決定分頭一片一片搜羅。</br> 昨晚,幾位王公將軍一夜不寐,徹夜尋找二人,直到今天凌晨才回去休息,重新?lián)Q了定國公府上的人馬接著尋找二人。</br> 淮南王昨晚已經(jīng)尋找了一夜,任憑旁人怎么勸說,都不肯回去休息。</br> 定國公見他一副不找到蕭讓不罷休的模樣,只好隨著他去了。</br> 馬蹄陣陣傳來,只見一行人馬沿著崎嶇山路策馬疾馳而來,打頭的的流云、流火、流鶯等近衛(wèi)皆是滿面焦急。</br> 方才,此處山野的上空被人引放了平陽侯府特制的煙霧彈,流云等人見了,當即知道自家侯爺和主母極有可能就在此處附近,便立刻帶著定國公和淮南王府的人馬前來。</br> 不遠處,一聲高昂的口哨聲響起,流云的馬側跟著的蕭讓的寶駒竟是一個激靈,沖發(fā)出聲音的地方飛馳而去。</br> “這馬兒可真是通人性!”</br> 定國公望著飛奔而去的駿馬,忍不住贊嘆道。</br> “侯爺?shù)膶汃x一向只認他一個主子。”</br> 淮南王瞇眼道。</br> 昨日,淮南王本來想著蕭讓的寶駒整日跟著蕭讓,說不定能聞見蕭讓的氣味,一時忘了“寶駒只認蕭讓一個主子”這檔子事兒,剛翻身騎上馬,這匹寶駒鞭甩著蹄子發(fā)了好一通脾氣,竟是差點把淮南王甩下馬去。</br> 淮南王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望著那匹寶駒遠去的背影,不禁抿了抿唇——昨日還是癲狂暴躁的一匹馬兒,如今遠遠聽見蕭讓的口哨聲,就撒丫子跑著去了,和那大狗也差不了多少嘛!</br> 層林盡染,秋草蔓蔓,寶駒狂奔而去,圍著草叢深處的顧熙言和蕭讓直打轉,蕭讓見了,勾起蒼白的薄唇,在馬背上安撫地摸了幾下。</br> 淮南王和流云趕來,見蕭讓并不上馬,下意識便覺得有些不對。</br> 等再走近些,流云眼尖看見自家主子蒼白的臉色和一直抬不起來的右臂,當即從馬背上一踮腳,飛身上前攙住了他。</br> “主子!”</br> 蕭讓抬手,攔下流云剩下的話,“本候無法騎馬,主母還發(fā)著高熱,叫流鶯快馬加鞭送主母回京。”</br> 身后的流鶯當即拱手應了聲“屬下遵命”。</br> 等到親眼看著顧熙言被流鶯扶著上了馬,兩人共乘一騎而去。</br> 蕭讓才又開口道:“昨日先有驚馬,后有刺殺,事出蹊蹺。</br> 去查出背后支使之人。”</br> 流云應道,“屬下領命。”</br> “侯爺有什么急事,回府說也不遲。</br> 本王看著侯爺這傷勢,足夠喝一壺了。”</br> 那廂,淮南王臉色鐵青的牽過駿馬走過來,一手攙著蕭讓,準備把人扶上去。</br> 昨晚蕭讓硬撐了一夜,此時見了流云、淮南王、定國公等人,心中那根弦繃的久了,突然一松,就再也撐不住了。</br> 只見蕭讓身形一晃,竟是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br> “蕭彥禮!”</br> “侯爺!”</br> “侯爺!”</br> ……</br> 一時間,眾人皆是一驚,下馬的下馬,攙扶的攙扶,真真是手忙腳亂。</br> 不遠處。</br> 馬兒飛奔,顧熙言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響,心頭莫名一跳,回頭看了看,問身后的流鶯,“流鶯,仿佛有人在叫‘侯爺’,你可曾聽到?”</br> 身后的流鶯雙目微紅,一貫冷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來,“夫人還發(fā)著高熱,只怕是聽錯了,下屬這就帶夫人快馬加鞭回京醫(yī)治,也好在府中等候侯爺。”</br> 顧熙言發(fā)了一夜高熱,腦子確實昏昏沉沉的,聽了這話不疑有他,當即點了點頭。</br> ——</br> 平陽侯府,凝園。</br> 正房的內(nèi)室里,香爐里焚著一爐茉莉香片,正往外冒著青煙裊裊,茉香陣陣。</br> 挑開綃紗帳的簾子,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撲面而來,不難聞出,其中還夾雜著幾絲血腥氣。</br> 昨晚,成安帝聽聞平陽侯夫人失蹤了,當即指了一隊御林軍和幾個武將之家?guī)椭鴮ふ遥衷缭缗闪艘魂犔t(yī)候在平陽侯府,以防萬一。</br> 萬萬沒想到,平陽侯夫人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平陽侯爺卻是人事不省的被抬回來的。</br> 花白胡子的太醫(yī)看了蕭讓的傷口,當即皺了眉。</br> 狼的爪子鋒利無比,一爪子撓下去,說是分筋斷骨也不為過。</br> 好在蕭讓的傷只傷及皮肉,但由于送醫(yī)不及時,已經(jīng)有些感染發(fā)炎,出現(xiàn)了發(fā)熱無力的癥狀,故而才會暈倒。</br> 太醫(yī)給蕭讓細細上了藥,包扎了傷口,又開了幾副外敷內(nèi)服的藥方,這才客客氣氣地告辭離去。</br> 指了紅翡送了一眾太醫(yī)出去,顧熙言眼眶紅紅地趴在床邊兒,望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蕭讓,蝶翼一般的長睫毛顫了顫,豆大的淚珠兒便撒了下來。</br> 美人兒低聲啜泣著,雙目紅紅,一雙美目腫的如核桃一般。</br>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的大手微微動了一下,竟是輕輕地握住了女人的柔夷。</br> 顧熙言一驚,忙抬眼望去,只見蕭讓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蒼白的俊臉上,正噙著一抹笑望著她,“夫人莫哭。</br> 哭成了小花貓,就不美了。”</br> 顧熙言當即哭得更加慘烈,“都是妾身不好,都是妾身拖累了侯爺,害侯爺受了傷……”</br> 說罷,淚眼滂沱的美人兒忽然想起了什么,哽咽道,“方才,方才太醫(yī)來過了……侯爺可覺得好些了?</br> 頭還暈不暈,傷口還痛不痛?”</br> “侯爺若是覺得傷勢不好……妾身便給外祖寫信,叫外祖幫侯爺診治……或是咱們?nèi)ネ庾鏃拥纳搅掷镒∩弦粌稍拢彩鞘沟玫摹?lt;/br> 顧熙言是真的慌了神,一邊拿衣袖抹淚,一邊想到什么便說什么。</br> 方才太醫(yī)診治的時候,顧熙言也在場,親眼目睹了蕭讓右手手臂上那兩道足足有三四寸長的血口子。</br> 蕭讓的手是拉弓、射箭、挽劍花的,若是因為救自己而出了什么差池,顧熙言只怕會愧疚一輩子。</br> 見顧熙言這副語無倫次的模樣,蕭讓拉了拉顧熙言的小手,溫聲打斷道,“夫人需穩(wěn)住。”</br> “夫人是這平陽侯府的當家主母,若是夫人都因為這等區(qū)區(qū)小傷亂了陣腳,其他人只怕會更加亂了心神。”</br> 顧熙言只能哭著點頭,“妾身都聽侯爺?shù)摹顮斂禳c好起來好不好?”</br> 蕭讓勾起蒼白的薄唇,笑了笑,“本候都聽夫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