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桂子香
第二十二章桂子香</br> 等送走了吳管事,顧熙言笑著看李媽媽,“媽媽覺得,這侯府名下的莊子目前情況如何?”</br> 李媽媽忙從圓凳上起身,“回主母的話,侯府名下共二百一十六個莊子,根據(jù)剛才的審賬接過來看,約有一百五十個莊子都是有盈余的,剩下的六十六個莊子有些虧損。</br> 老奴方才細(xì)看了兩眼,這些虧損的莊子里,除了經(jīng)營不善,也和當(dāng)?shù)氐乃痢夂蛴行└上怠!?lt;/br> 顧熙言點點頭,“那人事方面呢?</br> 這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管事,媽媽可都認(rèn)得?”</br> 李媽媽笑了笑,“不怕主母怪罪,以往每逢過年,這些管事才來府中拜見一回,其余時間壓根見不到面的。</br> 故而,除了京郊幾處大莊子的管事老奴能叫出名字之外,其余的管事大多是臉熟叫不上名字的。”</br> 既然李媽媽都臉熟叫不上名字,更別提別人了。</br> 顧熙言道,“我也想到了這層。</br> 外面的莊子本就和府中聯(lián)系少,幸好大多數(shù)管事都是忠厚老實的,若是有幾個偷奸耍滑之輩成了漏網(wǎng)之魚,在外面打著侯府的旗號欺凌霸弱,一旦東窗事發(fā),咱們?nèi)嗽诤罡凶荒芗皶r應(yīng)對,毀的可是平陽侯府的聲譽(yù)。”</br> 以往歷朝歷代的士族中,莊子上的管事大多是家族里世代頭的家奴,其中更不乏有和家族沾親帶故的。</br> 故而,打著正主兒的旗號霸占鄉(xiāng)田、欺壓鄰舍的事兒層出不窮。</br> 莊子出事兒,輕則敗壞主子名聲,重則連累主子在朝堂上被諫議大夫參上幾本。</br> 歷朝歷代,這種事情都屢見不鮮。</br> 李媽媽聞言,也肅然道,“主母可有什么好計策?”</br> “計策談不上,苦差事倒是有一個。”</br> 顧熙言笑了笑,示意紅翡拿上來一張羊皮地圖。</br> 展開一看,原來是平陽侯府名下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分布地圖。</br> 除了這份地圖之外,還另有一個小冊子。</br> 上面是二百一十六處莊子的詳細(xì)信息,大到莊子的來源、莊子歷代的舊主人……小到莊子的水土、氣候、所種植被、管事的家眷……無一處遺漏,無一處不詳細(xì)。</br> 這地圖一看便是新制的,還散發(fā)著一股子淡淡的小羊皮味兒。</br> 李媽媽隨手翻看了幾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暗嘆顧熙言是個心細(xì)如發(fā)、內(nèi)有乾坤的。</br> 等李媽媽翻了幾下,顧熙言才接著道,“媽媽是府中老人,這半個月來,我越發(fā)覺得媽媽是個處事周全,心細(xì)如發(fā)的。</br> 媽媽和廖媽媽是府中頭等的管事媽媽,如今我手上有個一頂一重要的差事,想著留廖媽媽在府中管著查賬的事兒,把這差事交到媽媽手里去辦。</br> 只不過這差事需風(fēng)餐露宿,日夜兼程,不知媽媽愿不愿意。”</br> 這半個月以來,根據(jù)顧熙言的分工明細(xì),闔府上下平白閑下來了許多人手。</br> 前些日子,府中一些多出來的下人已經(jīng)按照籍貫紛發(fā)到了侯府名下的莊子里。</br> 顧熙言嫁到侯府的時候,隨身帶了自己的心腹媽媽和丫鬟,故而如今這府上內(nèi)宅的事務(wù)少、閑人多。</br> 內(nèi)宅的管事有廖媽媽、王媽媽、桂媽媽在,外面的鋪面莊子雖然分別有管事料理,卻少個總的理事的人。</br> 顧熙言的初衷,是使整個后宅如同齒輪一樣嚴(yán)絲合縫、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運轉(zhuǎn),即使她懶怠幾日不打理后宅事務(wù),也能保證各事務(wù)運轉(zhuǎn)如常,不出差錯。</br> 廖媽媽聽了顧熙言的話,當(dāng)即明白她這是有意把自己推到這把交椅上,以后定是拿自己當(dāng)心腹了。</br> 侯府中這些得了臉兒的管事媽媽,年紀(jì)大了是可以去莊子上養(yǎng)老的。</br> 如果能坐上這個外宅總理事的位置,真真是為安享晚年鋪了一條坦途大路。</br> 李媽媽當(dāng)即伏地一拜,“難為主母還愿意使喚老奴,老奴自當(dāng)肝腦涂地,赤誠以報!”</br> 顧熙言知道這事兒是成了,親手扶起李媽媽,笑道,“既然媽媽有心,我也不會叫媽媽單打獨斗的去。”</br> “這巡莊的事情并非一兩日就能巡完的,所以要辛苦媽媽每月回侯府匯報一次。”</br> 說罷,顧熙言復(fù)又看那卷地圖,“這些莊子在盛京周圍的幾個州府皆有分布,不知媽媽覺得,從哪里巡起好呢?”</br> 李媽媽沉吟片刻,指著羊皮地圖上盛京下方那處地界道,“二百一十六處莊子里,單青州就分布有三十處宅子,占比最多,收益也好。</br> 老奴想著,不如就從青州的莊子巡起。”</br> 顧熙言聞言揚起一抹笑,美目里流光溢彩,“我和媽媽想到一塊兒去了。”</br> ……</br> 今日早朝,金鑾殿上滿朝文武又是一番唇槍舌戰(zhàn)。</br> 朝廷黨爭激烈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九龍寶座上的皇帝一言未發(fā),神色掩于冕旒冠上垂下的十二串琉璃珠子后,讓人捉摸不透。</br> 聽了眾臣的關(guān)于編發(fā)改革的諫言,皇帝揮袖,點了太子和四皇子出列回話。</br> 太子力推“緩變”,大燕朝疆域廣闊,子民眾多,變法涉及領(lǐng)域之廣,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br> 要對歷代積弊進(jìn)行徹底的變革,談何容易?</br> 事情宜緩不宜急。</br> 四皇子則直言“急變”,變法改革舉步維艱,失之毫厘,就會舉國大亂、民不聊生。</br> 北方五胡十六國雖已招降為屬國,可近年來頗有異動叛黨,若趁變法間隙趁虛而入,豈非引狼入室?</br> 若要變,就要連根拔起,斬草除根。</br> 此兩條路子一出,竟是火上澆油一般,翰林掌院學(xué)士王敬孚、參知政事胡文忠紛紛出列表態(tài),也不乏部分臣子仍處于觀望狀態(tài)。</br> 身為君王,沒有不想流芳百世,揚名萬年的。</br> 成安帝重佛尊道,效法自然,在位二十二年已深諳帝王心術(shù)。</br> 他心中清楚,無論“緩變”還是“急變”,都利弊互見。</br> 變法者注定是孤獨的,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遺臭萬年。</br>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br> 變,還是不變,誰來變,該怎樣變……這其中諸多問題,都要說個明白。</br> 一群須發(fā)皆白的朝臣天天在朝堂吵翻天,今早又是一番論戰(zhàn)。</br> 好不容易下了朝,成安帝又宣了一干人等去御書房議事。</br> 變法牽扯到軍機(jī)大事,武將里頭又大多是只懂得上陣殺敵的宿將,像蕭讓、淮南王這樣半吊子皇子伴讀,竟也算難得的文武雙全的,自然也在議事之列。</br> 等蕭讓出了御書房,又馬不停蹄地掉頭去了三法司,結(jié)了手頭上的昭獄的案子,一天折騰下來,他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br> 等到回府,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蕭讓剛進(jìn)了凝園,還沒走到正房里頭,便遠(yuǎn)遠(yuǎn)聞見一股子香甜的桂花味道。</br> 這味兒和樹上的桂花香味兒又不太一樣,透著一股子甘甜醇香,縈繞不絕。</br> 凝園花廳里,顧熙言早早地迎在那兒。</br> 蕭讓風(fēng)塵仆仆的跨進(jìn)門,不等她行禮,抬手便將人扶起來,“什么味兒?</br> 竟是如此香甜?”</br> 一日忙完,晝錦堂下鑰的時候,恰巧是晚膳時分。</br> 晝錦堂一后院兒的丹桂開的實在太好,靛玉早早便惦記上了,一頓軟磨硬泡,終于磨得顧熙言點頭應(yīng)下,叫廚房里頭摘了些許丹桂,另做些應(yīng)景的桂花吃食,也算是得一得雅趣。</br> 顧熙言扶著蕭讓的大手站起身子,見男人深目高眉,鼻梁高挺,俊朗的面容上浮上幾分疑惑,粉唇彎彎,狡黠一笑,“侯爺不必心急,一會兒便知道了。”</br> 蕭讓挑起濃眉,頗為玩味的看了顧熙言一眼。</br> 內(nèi)室里頭,顧熙言親自服侍著蕭讓脫下官服,換了身群青色常服,又低了頭,仔仔細(xì)細(xì)的把男人的衣袖卷上去三分。</br> 那廂,丫鬟一早便捧上了金盆、皂角胰子來,等著蕭讓凈手。</br> 蕭讓生的高大,略一低頭便能看到身前人兒的發(fā)頂。</br> 顧熙言專注的挽著男人的衣袖,身上氤氳著一股子玫瑰香味兒,一雙柔夷軟軟綿綿,不時的觸碰到男人的大掌。</br> 溫香軟玉在側(cè),蕭讓被她碰的心癢癢,一伸手便撈住了顧熙言的兩只小手,握入大掌中,一同伸進(jìn)了金盆里。</br> 金盆隨之晃了兩晃,溫度適宜的清水私下濺溢出來。</br> 冷不丁被男人捉住雙手,往水盆里一按,顧熙言整個人都往前傾了兩步。</br> “侯爺做什么——”</br> 看著顧熙言皺起的遠(yuǎn)山眉,蕭讓索性一俯身子,埋頭在她鬢發(fā)間,低低笑道,“夫人怎么也如此香甜,難不成是玫瑰仙子化成了人身?”</br> “侯爺,侯爺亂說些什么!”</br> 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俊臉正貼著她的耳邊。</br> 想到屋子里還站了兩個小丫鬟,顧熙言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想用手把人推開,無奈雙手被水沾濕了,只好羞赧的嘟著紅唇,試圖拿手肘抵開身前的男人。</br> 蕭讓倒是不嫌她,也不管手上還掛著水珠,愣是把人抱在懷里,親了兩口才罷休。</br> 顧熙言被親的無處遁形,沒過一會兒便軟了身子。</br> 蕭讓低啞地笑了兩聲,顧熙言紅著臉又要來推他,蕭讓一把握住那細(xì)嫩的胳膊,拉她在金盆前用清水洗了手,又細(xì)細(xì)打上了皂角胰子。</br> 男人的大掌帶著薄繭,一下又一下?lián)显谒中模兴魂嚿s。</br> 不過洗個手的功夫,兩人竟沾了一身的水,只好又去換衣服。</br> 等蕭讓牽著顧熙言的手從內(nèi)室里出來,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晚膳。</br> 黃花梨木矮桌上依次擺著清燉蟹粉獅子頭、干煸鱔背、茄汁魚卷、脆皮乳鴿,外加一例金錢口蘑湯。</br> 一旁的紅木點心盒子里,正盛著一盤水晶桂花糕,一盤桂花糯米藕,兩盞木樨清露。</br> 顧熙言不愛葷腥,若是自己單獨用飯,多是素菜。</br> 如今這桌菜多半葷菜,皆是按著蕭讓的口味兒添的。</br> 丫鬟將兩盞木樨清露奉在兩人面前,那股子熟悉的香甜味兒又撲面而來。</br> 蕭讓落了座,定睛一看桌上那盞木樨清露,薄唇微抿,久久沒有說話。</br> 知道男人忙了一天了,顧熙言有意犒勞,拿了銀筷親自給蕭讓布菜,美目彎彎,甜甜笑道,“晝錦堂里頭的丹桂開的格外好,今兒個一時興起,便叫廚房用桂花入菜,這道木樨清露有仿古之趣,不知道侯爺嘗起來可還喜歡?”</br> 木樨,即桂花。</br> 木樨香露,為桂花蒸餾所得香液。</br> 入湯代茶,種種益人,香妙異常。</br> 淡黃色的香湯盛在淡茜色的五瓣瓷碗里,上面飄著點點金黃的桂子花瓣,分外可愛。</br> 蕭讓執(zhí)起五瓣碗,輕輕抿了一口,品了會兒,才道,“甚好。”</br> 桂媽媽立在一旁,見狀幾乎掉淚。</br> 元寧長公主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這例木樨清露。</br> 木樨清露不僅可入食,更可以留香,故而大多是閨閣所用。</br> 自從元寧長公主去了后,許是蕭讓不愿睹物思人,宮里賜下來的各式花露皆被堆在了庫子里不見天日,飯桌上也從沒再出現(xiàn)過這一例香湯。</br> 蕭讓從小嘗的木樨香露皆是江浙一帶朝貢的貢品,此時再吃這盞現(xiàn)做的木樨清露,舌尖返上來一股明明白白的晦澀。</br> 但因是顧熙言親手制的,一口下去,舌尖晦澀,心里是卻無比甘甜熨帖。</br> 蕭讓生在權(quán)力漩渦,長在詭譎廟堂,性子早就修煉的爐火純青。</br> 哪怕今日他的心情再不好,也不會外露一絲一毫。</br> 同樣的,哪怕此時,他的心里多么受震動,也絕不會七情上面。</br> 只見他神色淡淡,夾起一塊顧熙言布的蟹粉獅子頭,輕輕咀嚼著。</br> 對面兒的顧熙言仍在給他殷勤地布著菜,時不時的說些府中的趣事兒。</br> 顯然是不知內(nèi)情,也沒察覺到什么。</br> 顧熙言未嫁過來之前,蕭讓是不經(jīng)常在侯府用飯的。</br> 諾大的侯府,孤零零的一個人用飯,旁邊兒一堆人站著伺候,誰吃的下?</br> 偶爾去淮南王府,或是去太后祖母宮中,都比這侯府熱鬧些。</br> 秋風(fēng)清,秋月明。</br> 廂房里頭的小軒窗半敞著,不時傳來陣陣的促織叫聲。</br> 回府時的一腔煩悶仿佛被微涼的秋風(fēng)吹散了,看著顧熙言櫻唇一張一合,蕭讓薄唇不覺勾起一抹笑意,此情此景,竟莫名想起了“歲月靜好”之詞。</br> 那廂,顧熙言剛夾起一塊水晶桂花糕送入口中。</br> 水晶桂花糕上撒了干桂花,澆了蜂蜜水,入口即化,香甜可口。</br> 十月吃桂花糕正是時候,唇齒間含著桂花的清香,是何等的享受。</br> 顧熙言剛咬下一口,還未來得及回味,便有小丫鬟打簾子進(jìn)來,從木盤上捧過一個白色瓷盅,端到顧熙言面前。</br> 顧熙言疑惑道,“怎的多添了一道菜?”</br> 桂媽媽上前道,“回主母的話,這是今兒個一早便燉著的血燕,是單給主母補(bǔ)身子用的。”</br> 顧熙言聽了,唇角抽了抽,下意識看向?qū)γ娴淖锟準(zhǔn)祝捵寘s正低頭用著那例金錢口蘑湯,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道,“快用了,若是涼了便不好了,”</br> 這話里頭帶了些督促的意味,仿佛她是三歲小孩兒一般。</br> 沒想到蕭讓上午剛吩咐給桂媽媽,晚上這補(bǔ)品就端上了桌。</br> 一屋子的下人都看著,顧熙言面色微紅,心頭誹腹了兩句,認(rèn)命地從丫鬟手里接過勺子,用著自己獨一份兒的“食補(bǔ)”。</br> 蕭讓用好了飯,拿過金盞漱口,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犀露茶,飲了茶水凈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